愛情悄悄話 第三章

為了讓米蘭設計展的作品能順利完成,杜晴允接受了言沐方的提議,破例出席一場畫展的開幕剪彩。

可是此刻他心里正狂燒著熊熊怒火,不為別的,因為這是一場無聊透頂的開幕酒會——閑聊加八卦,而他從不參加這類無謂的應酬。

那個混蛋好友,根本就是騙他出來晃晃,而他竟傻得答應。

他神情不悅地坐在角落,看著芴璃被圍繞在一群自詡為文人雅士的無聊男子間,有說有笑,那刺眼的模樣,惹得他更加不快。

而他卻渾然未覺,高俊挺拔的自己早已是眾人議論紛紛的焦點。

一頭俐落的短發,突顯出他深邃立體的五官面貌,而雄偉的體格在剪裁合宜的手工制西服襯托下,更顯健碩迷人。

再加上他顯赫的家世背景,無不教在場的所有男士黯然失色、名媛淑女們為之迷戀瘋狂。

遠遠地,輔意蕎一臉著迷,朝他邁步而來。

「你就是杜先生吧?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是輔意蕎。」她思付著,真是失策,這麼英挺的男人,她竟然冷落了他。

「不會。」雖苦候對方許久,但晴允還是禮貌性地朝她伸手示意。

「謝謝你今天撥空前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輔意蕎對他拋了個狐媚的嬌笑,博取好感的企圖非常明顯。

「別這麼說,不過是有所圖罷了。」他開門見山地道出來意,對她過度燦爛的笑臉不以為然,滿腦子想的只有公事。

頓時,輔意蕎臉上爬滿尷尬,她無法置信,一向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自己,竟然在今天踢到鐵板。

「你說話真是直接呀!」壓下不悅,她勉強陪笑。

先前是她誤會了!想不到,格笙集團的總經理這麼年輕,而且還是個令人怦然心動的青年才俊。

看來,她必須要重新給他一個好印象。

「如此單純的合作案,似乎沒有必要互投心機。」晴允不認為邀畫一事還得用商場上那一套解決,那多累人!

「這倒也是。」思索片刻,輔意蕎開口道︰「關於與貴公司的合作案,原則上我十分願意,但……細節的部分需要再詳談。」

「這是應該的。」

「不過無法選在今天,希望你能體諒。」今天是她畫展開幕的第一天。

「無妨,我會請專人主動與你聯系,他是格笙的首席設計師,也是這次米蘭展的籌畫人之一。」他想,將爛攤子丟回給言沐方,不知道有沒有保障?

「格笙的首席品牌設計師?那我真要好好認識他。」她佯裝很有興趣的樣子,但堆起的表情少了點自然,有點奉承的意味。

這樣無的應答讓晴允悶得發慌,他寧可回公司上班。

「很抱歉,耽誤你寶貴的時間,我也該走了。」

似乎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晴允眼光搜尋芴璃的所在,打算離去。

「請等一下,杜先生!」輔意蕎急忙喚住他邁開的腳步。「我覺得合約還是由你親自來談比較好。」

晴允挑眉,不發一語。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由你來談,更能確保我的權利,你說是不是?」其實她是想多替自己制造一些機會。

「也可以,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我會請我的助理再與你聯絡。」晴允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那一言為定了!下次見,杜先生。」

「沒問題,容我失陪,再見。」

終究是勞碌命,晴允暗自悲嘆,這陣子他總覺得十分疲憊不堪,心里沒有半點踏實感,這種異樣又找不著方法排解。

一室的嘈雜,更激起他滿月復煩躁,此刻他只想听听芴璃的柔軟細語。

心隨意動,他即刻邁步前往。

看著杜晴允走向一名身材修身的女人,輔意蕎的臉馬上垮下了來。

那人是誰?

她心存疑問,像杜晴允這麼出色的男人,她是絕不容許自己白白錯過的。

論家世面貌,她自認無人能比,堂堂輔氏財團的千金,還會輸給來路不明的女人嗎?

揚起自負的笑,一扭身,她轉往他處走去,繼續她的接待工作。

同時間,循著芴璃方向走去的杜晴允,步伐穩健,氣勢磅礡懾人,如王者般威風凜凜。

然而越接近芴璃,他臉龐越顯陰郁,面容布上了不悅的神情。

這形於外的薄怒只因遠遠地他便听見——

「好酒量啊!方小姐,再乾一杯。」

「不行啦,我不能再喝了……」

「看你好像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不,這太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沒關系,我不介意。」

「謝謝你,但還是不用了。」

「不要逞強了,來,讓我扶你。」

「別這樣,你快放手!」

「這位先生,我的女伴看來不太舒服,可否將她交還給我。」一走近,晴允冷笑地說。

「晴允?」芴璃微愕的看他,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因為她已快招架不住身旁這位先生的熱情。

「你、你們認識啊?」

「是啊,他是我上司。」芴璃對著晴允淺笑。

「那……既然不需要我幫忙,我、我先走了。」

一對上晴允明顯假笑的神色,那人說話結結巴巴,緊張到急忙逃竄。

「你喝酒了?」換下笑臉,晴允嚴厲的審問。

「不算吧,那位先生說只是香檳而已。」搖搖頭,芴璃轉身要放下酒杯,不意腳步突地跟艙。

見狀,晴允伸手圈住她的腰,替她穩住身子。

「喔!謝謝。」她後知後覺,放下杯子之後才恰巧發現他的舉動。

「晴允,這香檳很好喝,你要不要喝喝看?」嬌憨一笑,縴指指向餐桌上,芴璃獻寶似的問他。

香檳?他冷哼一聲。「你被人騙了,那是調酒。」而且還是後勁很強的那種。

「怎麼會呢?」她有點驚訝。

「你不相信我?」他調高音量,身體不自然的僵直,眼眸閃著一簇小火花。

「我當然相信你。難怪它喝起來甜甜的、頭卻暈暈的。」她自責地咋舌。

這個笨女人!晴允怒沖沖地瞪視著她,從剛剛她被人灌酒,到現在她的酣言酣語,她竟然一點自覺都沒有,還要他也跟著嘗嘗看,他真要氣到吐血!

「人家叫你喝你就喝嗎?」他怒不可遏。

「當然不是,我也有推卻呀!可是實在很難拒絕。」她訥訥地答,不懂他的音量為何增大。

「那他要送你回家,你怎麼不答應?」他低吼,吼聲讓芴璃的肩膀縮了

這女人陪他來談公事,竟然陪到自己被人拐騙,還好他及時出現,要不然他上哪去找人!?回家?恐怕是到賓館去吧!

「你……你生氣了?」芴璃不確定的問。

「你說呢?」壓下怒濤,晴允反問。

她總算發現了,在將近二十分鐘後的現在。

「我——」芴璃抬眼看他,這一看可真是嚇到了她。

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個火冒三丈的眼神……他果然是在生氣。

「怎麼?沒話說了?」

「對不起。」她緩緩垂下頭,懊悔自己把他惹怒。

見到她這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怒氣也發不起來,「算了!下次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

「要不要回去休息?」看她臉頰酡紅的微醺樣,他判定她暫時不適合工作。

「不用了,我沒事的。」芴璃婉拒,她想起還有一份報表要整理。

「公司的事叫人先幫你處理,我送你回去,」他霸道地替她作了決定。

「不用麻煩別人了,我過一會就好。」

晴允挑眉看她,對她的忤逆與逞強非常不滿,剛壓下的火氣又被點燃。

「晴允?」

「隨你。」丟下話,他轉頭就走,留下尚未從納悶中回過神來的芴璃。

而急走中的他心情煩躁不已,胸口郁抑難受,勉強忍住想破口大罵的念頭,努力在壓抑自己的沖動。

他不懂,一向冷靜的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在面對芴璃時,明明很想听听她的聲音紆解壓力,卻又對她的言行舉止頻頻發怒。

其實喝酒只是件小事,不至於驚天動地,更何況她又沒真的醉倒,旁人的搭訕她也有小心回避,沒真的傻到那種地步。

既然如此,他不懂自己為何還要發怒。

是最近太忙的關系嗎?

唉!他到底在氣什麼呢?

十點一到,輔意蕎準時出現在格笙集團的辦公大樓。

今天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替自己精心打扮一番。抿了抿唇上的口紅,那可是今夏最挑動人心的色彩。看向會議室人口,她揚起笑容,興奮地等待著即將推門進來的「那個人」。

「早安,輔小姐。」芴璃手端著兩杯咖啡,側身而入。

「早。」怎麼是她?輔意萬在心里打了個突。「請問一下,杜先生人呢?」

「我正要告訴你,他五分鐘後才能過來。」擺好湯匙,芴璃笑著回答。

她怎麼能說晴允此刻正忙著逮人呢?

這陣子他的確是累壞了,身為一個大集團的總經理,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是在所難免的,偏偏又遇上老是吊兒郎當的下屬,也難怪他時常發脾氣,就連上次她喝多了酒也被他訓了一頓。

那一次,他莫名的負氣而走,真是給了她好大一個教訓,好幾天她都戰戰兢兢的,就伯他從此不再理她。

「這樣啊……」輔意蕎悶聲回應。

「真是不好意思,他剛好有事在忙。」退了一小步,芴璃赧顏以報。

「沒關系,我正好沒什麼事,等一下無妨。」

「需要我去幫你拿份雜志嗎?」

「不用。」輔意蕎揮揮手,隨即轉念」想。「對了,你是?」

她帶點審視意味,眯眼打量起芴璃,確定她就是那天在杜晴允身邊的女人;也好,這可是個探知敵情的好機會。

雖然她將身材包裹在拘謹的套裝下,但光看那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還有她幾近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就足以構成誘人的條件。

再說,這個女人聲音柔細的像棉花糖似,甜甜膩膩的,她妒嫉地承認,這種鶯燕細語任何男人听了要不戀上也難。

「我叫方芴璃,是杜先生的特別助理,請多指教。」芴璃毫無心機地又補上一句︰「瞧我真是迷糊,都忘了自我介紹!」

「哪會呢?別這麼說。」撇撇嘴,輔意蕎虛應一番。

原來只是個特助啊!

「你真是客氣。」芴璃淺答,敏銳地听到門把轉動的聲音,於是話題一轉,對著她開門︰「喔!我想杜先生來了。」

「芴璃,不加糖。」匆匆進門的晴允劈頭就要了一杯咖啡。

松了下領帶,晃動緊繃的頸項,他需要提神醒腦,外加紓緩神經。

「我知道,已經準備好了。」指了指桌面,她用笑靨對上他一瞼的煩悶。

「你早猜到了嗎?」她透徹的眼眸,晴允一目了然。

很好!他的窘態還能換得芴璃滿臉的笑意。

「沒有,我不是神仙,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說著違心之論。

丙然不出她所料,有人成功逃月兌了。不過,後果可能……很慘。

「鬼才相信。」他斥喝。

那個該死的言沐方,竟敢選在今天給他蹺班,他非宰了他不可。

重新系好領帶,他怒不可遏,真後悔當初笨到交上這種朋友!

那粗魯的話語讓芴璃抬眸。

瞧,他還在生氣吶!

「其實是黑咖啡在呼喚我。」芴璃說著笑,緩和氣氛。

「你能喝嗎?」晴允瞥她一眼,質疑她的胃受不受得了。

「我以為你需要的。」無視他的怒氣,她輕聲回應。

耳際听到這般柔順軟語,晴允一怔,終於平靜下來,天大的事也變得沒那麼重要。他嘴角態意上揚,心情不再那麼郁結。

他的好芴璃,總是輕易的用三言兩語就替他打發掉憂愁,換取好心情。

這時他也才恍然想起,會議室里還有第三者在。

「讓你久等了。」他朝輔意蕎致歉。

「不會。」即使內心已暗潮洶涌,她仍不動聲色,大方地接受杜晴允的道歉。

罷剛那一幕雖只有短短的三分鐘,她卻看得十分清楚,眼前這兩人之間的默契令她反感,戒心突地而生。方芴璃絕對足個不可輕忽的勁敵。

「敝公司十分欣賞你的畫作,故本次的米蘭設計參展希望能邀你共襄盛舉。」晴允公式化的作了個開場。

「應該說是我的榮幸才對。將繪畫應用於皮料上,我可從沒想過,這真的很富有創意。」輔意蕎嬌笑作答。慶幸自己的車運,能攀上米蘭展這個不可多得的參展機會,相信未來她的名聲更是水漲船高。

晴允輕咳一聲,為接下來該說的話感到不自在。

「不瞞你說,距離參展的時間非常緊迫,可能得麻煩你高度配合。」他困難地指出目前最大的問題。

「怎麼說呢?據我所知不是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輔意蕎疑惑,兩個月對她來講已經綽綽有余了。

「是沒錯,但可能你並不熟悉此次作品的生產流程,它所費的工夫遠比你所想的還長。」

「你的意思是?」

為求過程順暢,他耐心的解釋。「每件作品都會先有個樣本。」

「是的,這我了解。」雖然有點麻煩,但為了博取好印象她也認了。

「以常態來講,樣品的初審到修改,要花上三至五星期,一經確定後才會著手制成成品。」況且這次是項創新,他也沒把握順利與否。

「原來這麼繁復啊!那我所負責的是哪一個環節?有必要參與皮件的實際制造嗎?」她費解,難不成要她也不眠不休的跟著加工?若真如此,她豈不是賠大了!

「實際上我們只需麻煩你擬出一系列的畫稿,至於制作的部分,敝公司有專屬的設計群及生產線,無需你親力親為。」察覺到她的質疑,晴允即刻提出有力的擔保。

「這沒問題,我可以在一星期內完成初稿。」輔意蕎著迷地看著他,完全臣服在他穩重沉著的風範中。

「那就有勞你了。」

「輔小姐,這份是合約內容,請你先過目。」見事情談妥,芴璃體貼地拿出一旁早已擬定好的合約書。

「好,我看一下……」

「若有問題我們可以馬上討論,直到你認為合理為止。」

「我想不用討論了,這份合約很令人心動,條件開得這樣優渥,我真是太感謝杜先生你了。」輔意蕎看得眼神發亮,眉開眼笑。

除了近二百萬的利潤可得之外,還無條件資助她未來一年的巡回書展,就連她那有錢的老弟也沒對她這麼好,她雀躍得心花怒放。

「這是應該的。真要感謝就謝謝我的特助吧,合約內容全是她一手擬定,我只負責簽名而已。」晴允直言不諱,適時投予芴璃一抹贊許的激賞眼光,對她的工作表現他從不吝於稱贊。

芴璃在一旁也對他頷首淺笑。

看他們眉來眼去,輔意蕎縱使再高興也蠻不是滋味了。

「無論如何,也是要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就不曉得你賞不賞臉,讓我請你吃頓飯呢?」她眼神貪婪的媚視著,毫不避諱的目光直射進晴允炯亮的眼瞳中。

「沒問題,還是由我來請客,這才合乎待客之道。」低頭就飲時,晴允爽快答應,恰巧漏看了她的渴盼。

一旁的芴璃倒是憑著女人的直覺,敏銳發現到輔意蕎的情意綿綿。她偷望晴允一眼,內心涌起一股忐忑不安。

「那就今天中午羅!」

「好。」晴允點頭,又轉而對芴璃吩咐︰「待會你打一通電話去訂位,我先到停車場取車等你們。」

「那個……方小姐也去嗎?」輔意蕎不確定的問。

「有什麼問題嗎?」晴允理所當然的回應。

「沒、沒事。」陪上笑臉,輔意蕎怕被看出她心底的排斥。

她暗自嫌惡、疑慮,不懂這女人為何也要跟來。

「今天有幾份文件很急,我還是不去了。」意會到自己並不受歡迎,芴璃連忙婉拒共餐,生恐搞砸了事情。

「再忙也要吃飯,回來再做。」听到她說不去,晴允蹙緊兩道濃眉。

「我可以請人幫我帶東西回來,這樣也比較方便省時。」

「外面的餐盒你有幾次會記得吃?」他指出事實。

偷偷背著他猛做事,經常不照三餐吃飯,她的胃就是不堪長年累月的摧殘下而發病;等到他發現時,醫生說她的胃早已壞損,只能定時定量控制三餐飲食,以避免胃疾的發作,听到這種結果氣得他當場發飆。

「我會留意的。」她擔保。

「別說了,還是不準。」他不容置喙的說道。

原本他差點答應,但一想到那些外食既油膩又不見得衛生,遂打消念頭,還是把她帶在身邊比較安心。

「這……」芴璃感到為難,遇上他的固執,直軟她欲哭無淚。

「別猶豫了,你就跟我們去嘛!難道你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一道吃頓飯?」

皚意蕎裝出十分熱絡的邀約面容,但話里卻夾雜若有似無的諷刺。

「不是的,我沒有,你千萬不要誤會。」對於她變臉之快,芴璃惶恐不解。她不會錯看適才她那厭棄的表情,怎麼現在又……

「這不就得了?我好餓,我們快走吧!」親昵的勾住芴璃手臂,輔意蕎神采奕奕的發號施令,一臉滿心期待的模樣。

「喔!好。」突來的踫觸驅使芴璃慌張回答,她的局促同時落入晴允眼中。

他盯著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具體的異樣,只好將疑慮擱下,邁開步定向門口,打算先去取車,晚點再找她問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

邊想邊將門拉開,地板上突兀地出現一雙鞋,他猛一抬頭,被眼前的景象嚇了好大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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