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三分熟 第四章

店是小了點,不過很有家庭餐館的溫馨感覺,蕭邦環視四周處處可見巧思的點綴,笑容不自覺含在唇邊。

不愧是可人,每次都讓他無從挑剔起。

白酒蛤蜊意大利面,燻鮭魚佐魚子醬面,雙雙擺上桌。

魚可人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蕭邦的,總覺得得不到的好像比較可口。

蕭邦才剛要拿起叉子,在瞥見魚可人那熟悉的目光後,無奈地道︰「自己動手吧!」

魚可人眯眼一笑,立刻將兩人的盤子對調,「你真好!」

這也是她很愛拖著蕭邦出門的原因,因為他總是會任她為所欲為。

中午吃得太撐,蕭邦現在不怎麼餓,才吃了幾口,便若有所思地開口,「我想,我大概明白為何你會沒談過戀愛了。」

這三個月內,他們什麼都聊,除了各自簡單的身家調查外,也聊他的戀愛次數,以及她談不了戀愛的情況,天南地北的,他們真的什麼都聊,只差沒把臥室內的秘密公開。

「你知道?」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這男人會比她更明白?

「你的條件也不是很差,怎會沒人追?八成是出在你對待男人的態度上。」蕭邦儼然一副「我說了準沒錯」的自信模樣,因為在這三個月里,他就是被她這麼一視同仁的。

魚可人用紙巾抹抹嘴,朝他一笑,「那我就洗耳恭听。」

「你太獨立、太堅強,事事都靠自己,基本上,男人對你來說可有可無,我看先前對你有興趣的男人就是這麼被你嚇跑的,我說的沒錯吧?」蕭邦一手抵著下顎,一手以叉子撥弄著盤里的意大利面。

一針見血的剖析硬是敲入魚可人的心房,但就算這是事實又如何?

只要她能自己做到的事情,絕不假手他人,要她裝柔弱、扮可人。她做不到,即使她的名字真的「可人」,但她就是不想當可人。

「我一點也不介意沒交男朋友,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快樂,沒有男朋友又不是世界末日。」

伸出沒事的那只手,蕭邦往魚可人的額前一點,「你就是這點吃虧,女人哪,何必這麼好強?當個等待救援的公主不是很輕松愉快?」

魚可人嘟嘴皺眉,「是是是,那正好滿足你們大男人的心態,不是嗎?這世紀兩性都已經平等,公主也能屠龍自救,沒想到你還這麼八股。」

「我八股?你確定兩性真的平等?可人,太獨立堅強的女人,很難找到足以匹配的另一半,你若真想覓得良緣,听听我的話,我不會害你。」接手女性雜志後,他更是驗到兩性根本離平等尚有段距離。

又塞了口意大利面,魚可人偏頭認真地思索蕭邦的話。

真稀奇,沒想到在女人應不應該獨立堅強的這個論點上,男女倒是有志一同地贊成女性應該弱一點比較好。

除了蕭邦之外,就連她母親和獨立慣了的寧寧也是這麼認為,是不是兩性平等終究只是假象?

「堅強的女人,雖然最後被冠上‘女強人’的頭餃,但她得到的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嗎?可人,我看過太多女強人的例子,下場不見得好。」對魚可人,他總是不厭其煩叮嚀,深怕她被騙。

「但也有好的。」

「是沒錯,不過很少。女孩子本來就該接受保護,如果你能自我保護,那還需要男人做什麼?」說了許多話,肚子也餓了,蕭邦再次將意大利面送入嘴里,努力追上魚可人的速度。

「阿邦……我是真的想結婚。」頓了頓,她說。父母細水長流三十年的婚姻令她向往。

蕭邦點點頭,心情莫名地變得有些差。

女人終究都是想結婚的。

「可是,我想找一個興趣和我相仿、個性好、會疼我,很孝順,又努力工作,最重要的是能陪我白頭到老的伙伴,而不是一個要求我以他為天的丈夫。你有認識這樣的好男人嗎?」魚可人一雙晶亮的眼閃著期待。

蕭邦啜了一口水,笑道︰「條件別開太多,期待最好少一點,結婚以後更要打對折,對男人啊,別幻想太多,否則夢碎的人會是你。」他就是男人,當然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喂?什麼都是你在說,要不然,你說要找什麼樣的男人才適合?」

蕭邦認真思考一會兒後回答︰「一個懂得愛你的男人,那才適合你。」

「怎麼說?」魚可人好奇地追問。

「男人沒一個老實。就算看起來老實也是因為他自卑,只能坐這山望那山,所以老實不可靠,總有一天會出軌;浪子也不見得真能回頭,又一個好對象出現,他會說對方才是他的最終站,然後把你甩在岸上;多金俊帥的男人也不全是壞東西,不過也不是好人就是了。所以,你要找的是個懂得疼你、愛你、珍惜你所有優缺點的男人。」

蕭邦說得正經,魚可人听得感動萬分。

「阿邦,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如此精闢地為她分析同類的缺失。

他揚唇,捏著她的頰,「因為你太好騙了。」

魚可人想躲躲不了,「會嗎?」天,別這麼凌虐她的皮膚吧!

「你覺得呢?快吃吧!

「阿邦!」她仍遲遲沒有動作。

「嗯?」

「那你是哪一種男人?」

蕭邦似笑非笑地,深邃迷人的眼神透露了一絲絲壞,接著,低沉的嗓音緩緩吐出︰「我啊……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

他不好也不壞,只做順他心意的事,在旁人看來也許很放縱、很隨便,但至少那才合乎他最想過的生活,不是嗎?

「那你想不想結婚?」

蕭邦毫不考慮地堅決回應︰「不想。」

「為什麼?」听他對婚姻一事侃侃而談,她還以為他也很向往婚姻的說。

「因為我不是一個好丈夫。」

「又說自己不是好男人、不是好丈夫,可是我看你對女性很好又禮貼,應該會是個好丈夫。」沒注意到蕭邦變了臉色,魚可人自顧自地說。

「可人,我餓了。」蕭邦僅淡淡地說了這一句,就不再開口。

這下,魚可人才頓悟她誤觸了蕭邦的禁地。

哇!地雷爆炸了,該怎麼善後?

踩到了地雷,能不能當作沒看見,再把它埋回去?

嗯……應該是不行吧!

打了一次電話給蕭邦,得到的卻是一串客氣生疏的電話錄音;打他的手機,也不見有回音。終于,魚可人發覺地雷還真是不能隨便亂踩,炸了別人就算了,連帶自己最近的好心情也一並賠上。

才認識三個月,她卻覺得他們好像有三年的交情,結果她這方一廂情願,那方卻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唉!重重嘆一口氣。

他一向不容易動怒,除非是很嚴重的事情,否則他很少會冷漠相待。

那麼,為何那天晚上,他會對魚可人擺出一副不快的態度?

蕭邦百思不得其解,有關婚姻的問題,曾有不少人問過他,他也照實回答,從來也沒有像那一樣,什麼話也不想說。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左思右想了好些天,仍理不出一個頭緒。

坐在辦公桌對面,風情萬種、身穿艷紅如火的低胸短裙裝的女人好整以暇地托著腮,盯視正看著她最新出爐的文章閉眼沉思許久的蕭邦。

她那涂著銀色指甲油的指尖輕輕敲了桌面,連敲數聲,終于引起蕭邦的注意。

「我寫的……有這麼爛嗎?」要不是看在蕭邦的文學素養不在她之下,她早揮他一拳,寧願餓死也不願屈就。

心思好不容易收回,蕭邦故作正經地推推眼鏡,輕咳一聲,「沒的事,你寫得很不錯,又進步了。」單瑤若是他大學時的學妹,文筆不錯,由他引進Deanna。

「那你干嘛又皺眉、又沉思的?」顯少看見冷靜自制功夫一流的蕭邦也有如此煩惱的神情,單瑤若盡避外表沒透露出半分,內心卻好奇得要死。

天曉得她有多想將蕭邦寫入故事中。

他多情的事跡,她略有耳聞,對于他一次只交一個女朋友的原則,她也非常認可,而且與他分手的女人從沒有人說他的不是,光憑這點,就夠教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身頎肩闊,完全襯起筆挺有型的西裝,標準的衣架子身材;書卷氣質中藏有一絲絲狂野的氣息,舉手投足間淨是貴族般的風采;迷人優雅的笑容,讓人甘願飛蛾撲火;深邃黝黑的瞳眸中,閃著晶亮如寶石般的璀璨……嗯,就連沉思的模樣也像羅丹的雕像般動人,真是……太棒了,我真佩服自己竟能用一長串夢幻的詞句來形容你。」單瑤若雙手合掌,夸張地擺在胸前,一臉欽佩自己的模樣。

對于她的自我陶醉,蕭邦只覺得無聊,他摘下眼鏡,又想起了魚可人。

早就給她他家的電話,她竟連一通也沒撥過,倒是打了三通手機給他,但,她就不能再多支持一會兒嗎?

他第四通就一定會接了唷!

欲擒故縱可不是女人的專利,他更是個中高手,只是踫上了魚可人這麼與眾不同的對象,他也佔不到什麼優勢。

不可否認,那晚听見魚可人對婚姻的期望那麼高,他是有些生氣。

不願相守一輩子,只要曾經擁有——這是他對愛情抱持的最高原則。

對于愛情,他有濃厚的興趣,但談起婚姻……敬謝不敏。

魚可人外表乖巧,但當他更了解她的,只覺得她和自己才是同一類人,猶如漂泊不定的風,不願永遠棲身一處。

他原以為,他們會很適合的。

「一個嘆息、一個攏眉,深邃的眸子添了幾許落寞與脆弱,在光鮮耀眼的外表下,內心的寂寞又有誰能知曉?試問,如此憂郁的男人,誰能抗拒?誰能不愛?」單瑤若繼續沉醉在自己編織的愛情故事里。

好不容易,蕭邦才把晃遠的思緒拉回,正色道︰「請容我問一個問題,從剛剛到現在,你到底在說什麼?」

單瑤若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玩起蕭邦桌上價值不菲的鋼筆。

「這個啊,拜Deanna所賜,寫了兩年的女情專欄,很多人認定我是個經驗豐富的戀愛高手,所以有出版社跟我洽談,希望我能寫時下流行的愛情小說。本來嘛!我是不想答應的,因為光寫Deanna和其他雜志的稿子就快讓我分身乏術了,不過……考慮了幾天,我想反正這也是一種挑戰,就試了吧!」想她好不容易成為炙手可熱的作家,不乘機拉抬身價,豈不浪費?

「多方嘗試也不錯,祝你成功。」蕭邦淡淡地祝賀,顯然沒什麼聊天的興致。

單瑤若憑著敏銳的直覺,看出今天的蕭邦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樣,她湊近了點,仔細端詳他。

「你怎麼了?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對方不甩你啊?」

一句話正中紅心,換來了蕭邦的白眼。

「總編,華凌的彭總經理來電,請問你要接嗎?」無巧不巧,秘書剛好在他們談話告一段落時撥內線進來。

「轉進來吧。」

總編一個命令,秘書立刻把電話接進來。

「表嫂,找我有事?」

「是‘前’表嫂,別老是喊錯,現在我的行情水漲船高,別害我嫁不出去。我打電話來是跟你說件正經事,你的魅力無遠弗屆,不過你可別用你過去那套來對可人,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要是讓我看見她為你掉一滴眼淚,就給我走著瞧!」

彭華箏的警告讓他莞爾,「表嫂,那也要看對方願不願意讓我施展魅力啊!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是嗎?若不在乎你,她干嘛請半天假,說要去找你道歉?這倒奇怪,從認識你開始,我好像還沒見你生氣過。」話筒傳出銀鈴般的笑聲。

可人為他請假?

「今天嗎?」難掩心中的喜悅,蕭邦的愉快自然流露在外。

「是呵,算算她現在應該快到你那兒了。記住,別欺負她,我很疼她的。」彭華箏再三叮嚀。

「她不欺負我就好了。」蕭邦回道,一絲甜蜜漾在心頭。

這條小魚總算開竅了,還懂得游回來找他。

幣了電話,蕭邦又撥內線交代秘書,待會兒如果有位魚小姐來找他,就直接帶上來。

蕭邦不自覺地對著話筒溫柔地笑了,看得單瑤若差點掉了下巴。

「男主角漸漸舒展眉頭,欣喜的情緒浮上嘴角,那幸福的神情就連不幸之人見了也會沾染上……」單瑤若繼續掰。

這聲音提醒蕭邦還有個麻煩沒打發掉,他堆起滿臉笑,不過那笑卻是冷的。

「單小姐,中午了,不吃飯嗎?」

呵呵!主人下逐客令了。單瑤若眨眨眼,「親愛的學長,我記得你好像還欠我一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你請吧!」

蕭邦冷眼一掃,令人不寒而栗,唇揚得老高,聲音卻低冷得很,「單瑤若小姐,你確實今天要我請——嗎?」「請」字特別加重音。

單瑤若吞吞口水,三兩下就把自己的東西全塞入背包里,再套上白色長及膝蓋的風衣。

準備完畢,只見她頻頻哈腰,「為五斗米折腰」這句話正是她此刻的寫照。

「哎呀!怎麼敢當呢,堂堂Deanna總編可是忙得很,小的絕不霸佔大總編的時間,你忙!你忙!小的下個月會準時來交稿的,告辭!」

重拾剛剛愉快的心情,蕭邦好整以暇地等候小魚自動送上門。

左等右等,直到耐性終于告罄,蕭邦飛也似的離開辦公室,神情活像是被人倒了上千萬的會,讓人不敢接近。

台北那麼小,況且兩家公司距離並不遠,就算用走的,一個鐘頭也該到了,可兩個鐘頭都過了,他還沒見到那條魚,她到底是又游到哪里去?

來到一樓,蕭邦直接殺到馬路對面,放眼公司附近也唯有這家餐廳賣的食物尚可,若是魚可人真如彭華箏所言的已來到這附近,他猜測她在此逗留的機會頗大。

餅了馬路,魚可人果然就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一眼就可以看見。

見她對著咖啡一臉陶醉的模樣,他怒火中燒,他的脾氣向來好到街頭巷尾都知道,但要是真惹火了他,他也會翻臉不認人。

手貼在門上,他猶豫了。

因為他想起他們好像在冷戰,要是他就這麼大剌剌地進去盤問她為何遲遲沒上去找他,前些日子的辛苦不就白搭?嗯……那就裝作巧遇好了,看她會不會良心發現。

不過,顯然魚可人正專心于眼前的美食,一點也沒發覺剛剛經過她身邊的男人就是困擾她許久的蕭邦。

蕭邦失落得很,但也只能跟著服務生走向別的桌位。

「先生,要點什麼?」

他生平第一次這麼窩囊,眼楮不瞟過去,女主角仍沒有抬頭的打算。

「哈哈!」雖然不清楚內情,但蕭邦只能對著靠窗那名女子干瞪眼的情景,看在偷偷跟到店外的單瑤若眼里,可是格外有趣。

何時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蕭總編也會有如此窘況,真是……太好笑了!

沒多做考慮,單瑤若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蕭總編想來個不期而遇,她也會啊!

單瑤若指著正拿著叉子把面條送人嘴里的魚可人,興奮地叫道︰「哎呀!你不是我的……國小同學嗎?」這樣記憶夠遙遠了吧!要是對方連這也能想起來,她另有他招對付,就說是隔壁班同學!

但,還用不上備用招數,魚可人已露出一張驚愕的臉。

台北真有那麼小嗎?她的國小同學竟也出現在這里!雖然她對眼前這陌生的臉孔一點印象也沒有,但人家已經認出了自己,她若不表示點什麼,恐怕會讓對方難過。于是,她也裝出一副驚訝不下于單瑤若的表情。

「真巧,你怎麼會來這里呢?」要她掰謊言,她不拿手,只得談一些芝麻小事。

單瑤若投給蕭邦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後落坐,點了杯檸檬汁。

「老板丟了一堆工作給我,所以現在才來吃飯,你知道吧?對面就是Deanna。」

「你是那里的員工?」不會這麼巧吧?

「對,我是——」單瑤若故意降低音量,「Deanna總編的秘書。」

「真的?」剛好可以問問她蕭邦今天心情如何,好決定她待會兒要不要上去找他。

「不能說出去喔,因為很多人都希望我為他們引薦,我們總編最討厭這種事了。」

魚可人的表情有些尷尬。

嗯,她也不是想利用眼前這個小學同學啦,只是華箏姊雖然和蕭邦是姻親關系,但總比不上朝夕相處的秘書吧?

「你覺得……你家老板怎麼樣?」

單瑤若眼神狀似無意地一瞟,剛巧迎上怒目相視的蕭邦。呵!都跳下了,要她回頭,她才不要。

「他人啊……還不錯啦,脾氣很好,不太生氣,不過一火大起來,那可就恐怖了,沒三台消防車怕是滅不了火。」

這樣啊……看來她的下場不會太好過。魚可人在心里暗自叫苦。

「那……」

「你認識我家老板?」單瑤若故意這麼問。

「不熟!不熟!」她苦笑。她不敢再說自己和他很熟,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和他,最多只有三分熟。

「那就你看來,你覺得我家老板為人如何?」

單瑤若朝不遠處的蕭邦抬抬下巴示意︰學長,學妹可是在幫你呢!

蕭邦一臉不領情。

「嗯……基本上他的確是個好朋友,不過可能不是個好情人,要不然也不會連換這麼多女友了。不過大致說來,他人挺好的,不過就是愛捉弄我,又唆了點……他在公司是不是也很愛說教?」魚可人忍不住問。

「他啊……」正想加入數落的行列,角度一個巧,剛好看見結完帳的蕭邦朝她們這兒走過來。

絲毫不察大難臨頭的魚可人還在品嘗她的咖啡,等候答案。

「要我對一個笨蛋說教,我倒是很樂意,魚可人——小姐!」一聲小姐嚇得魚可人噴出口中的咖啡。

「阿……邦,你怎麼在這里?」哦,真是天要亡她!

「不、行、嗎?」這女人竟敢跟外人訴苦,他的字字箴言,可是別人求也求不到的。

「沒、沒有,當然行了。」

「既然你這麼不喜歡我,我想我們也別做朋友!免得委屈你!」說完想說的話,蕭邦鐵青著臉舉步離開咖啡廳。

慌得魚可人隨意掏出幾張百元鈔丟在桌上,急忙追上去,「阿邦,等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于自己造成的戲劇性變化,單瑤若滿意極了,當場拿出包包內的手提電腦,開始敲鍵盤。干作家這行的人就是要有隨時儲存靈感的習慣,免得好的靈感隨風消逝,就後悔莫及了。

敲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喝下第一口檸檬汁,並朝窗外一笑。

「學長他那個人對不喜歡的人是冷漠又無情,但是對喜歡的人……卻是特別愛捉弄,我真同情你,魚可人小姐。」同情歸同情,她臉上的笑卻得意得很。

對了,到下個月截稿日前,她最好也從學長的面前消失,免得遭遇不測。

檸檬汁沒喝完,單瑤若急忙收拾東西落跑,閉關去也。想她如此年輕貌美,可不想太早和閻羅王打交道。

苦苦在後頭追著,魚可人終于在一家便利商店前追到人,不,應該說是人家故意停下來等她。

對上那張面無表情,活像剛熨斗壓過的臉,魚可人只覺得自己完蛋了。

「你……真的在生氣嗎?」明知道問這一句鐵定會被罵笨蛋,她還是得問,誰教華箏姊說他很少生氣。

蕭邦白她一眼,「你覺得呢?」

要是再問下去,恐怕會有被丟入淡水河的危險,于是,魚可人識趣地接腔︰「我今天是特地來跟你道歉的。」

「確定是道歉?」當他的聲音拖得又慢又長時,那威力不容小覷。尤其每逢截稿日前,大伙兒都說他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最讓人打從心底發顫。

「當然了,要不然我干嘛特地請假來這里?」她說得理直氣壯,完全忘記剛剛的小插曲。

認識魚可人三個月,若還不清楚她這偶爾發作的健忘癥,他就白活了。

「我不接受口頭上的道歉,我只要實質的補償。」

魚可人眉毛頓時打結,「什麼補償?」

印象中,他對外人都客客氣氣的,就像上次,有位女服務生不小心把冰咖啡翻倒在他的高級西裝上,也不見他眉頭皺一下,依然溫和地笑著說沒關系,連洗衣費也不讓人出。可相較于那個有禮的紳士,對她——他偏偏非常用力的剝削,她不過遲到個五分鐘,便要她請東請西的,一點也不客氣,他們不是朋友嗎?

兩個小時前就想好要什麼補償,蕭邦揚起淡笑,環胸而立,「從今天開始的一個月內,你的生活由我擺布,如何?你應該做得到吧?」

「這樣你就不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

「當然。」

「好吧!」退一步海闊天空。

今天的心情指數終于止跌回升,蕭邦愉悅得連眼梢也可以瞧見放肆的笑。

「很好,跟我來。」

「阿邦啊,我覺得我們好像不是朋友?」她跟在他身邊問。

特意讓出內側走道讓她跟上,她卻偏偏要走靠近車道的那一邊,蕭邦怕她危險,無奈地伸出一手攬住她的肩,主動換到她的右邊。

魚可人注意到了,心里有些感動。

「不,收回前言,你對我還算不錯啦!」

「很高興你終于發覺我的好。」搭在她肩上的手,他沒收回。

「不過,能不能把你的禁忌一並說清?省得下次我又誤觸地雷,三天兩頭冷戰很浪費時間耶!」

兩人步伐一致的往Deanna走去。

「我這人沒什麼禁忌,只要你遵守一個原則就天下太平。」他動了一下腦筋。

「什麼?」

「就是——我說什麼,你做什麼。」他很樂意為她解答。

魚可人听了,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表情,「原來你也是那種大男人哪!」

蕭邦臉上掛了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盡避男人嘴里嚷著希望女人別老是纏著他、要獨立些,但是大多時候卻寧可女人听命于自己,好滿足與生俱來的大男人心態,而我不否認我也是有那麼一些些。對你夠坦白了吧?」

能讓他說這麼多有關自己的事,普天之下也唯有她一人了。

自從父親自殺後,他的心一直是封閉的,從來沒人能走入他心底,但他為何獨獨對她付出了認真?

必于這個疑惑,目前他只想得到一個理由——可人的純美令他心動。

不了解蕭邦內心的思緒,魚可人正低頭思索。

「想什麼?」

「我在想……你是男人,自然很了解男人,可偏偏說出來的口吻又像個女人,會不會是因為女性雜志總編當久了,所以才——」

沒讓她有說完的機會,蕭邦一雙冷眼早已撲向她。

「魚、可、人、小、姐!」聲音里隱含著殺人棄尸的沖動。

眼見自己又點燃火山,魚可人趕緊拍拍他的胸膛安撫道︰「到公司門口,要顧形象!彼形象!總編,不要為了我而讓一世英明毀于一旦。」一時嘴快又惹了麻煩,真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

不過說實在的,蕭邦對她的關心真的和她老媽有得拼!

蕭邦冷笑著,她說得沒錯,他的要顧好自己多年來所建立的睿智形象。他大手扣住她的腰,「那我們一塊上樓!」

意思是——上樓就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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