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
盎麗堂皇的大廳中,一名年近七旬的老者正大發雷霆的咆哮著,現場除了一對不住地安撫他的中年夫婦外,就只剩下一名狂狷不羈的青年男子。
這樣一棟華麗而寬廣的建築物中,本該還有幾名四處走動的奴僕,只可惜,這會兒他們全都懾于那位老者的威嚴,紛紛躲到大廳以外的地方避難去了。
像是沒有瞧見中年夫婦要自己克制的眼色,青年男子倨傲依舊。「拓展的計劃會依原訂進度執行。」言下之意就是沒得商量了。
「你……」本就處于震怒狀態的老者一听,差點沒岔了氣。
注視著一臉傲慢武斷的兒子,宇昊夫婦實在想不透,以他們夫妻倆謙恭溫和的性情,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霸氣冥頑的兒子來?他倆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父親的方向一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隔代遺傳!想來生命的奧秘還真是妙不可言。
為了平息父親的怒氣,宇昊松夫不得不開口協調,試著緩和大廳內的氣氛。
「文亟,你能有這個心要壯大宇昊家的產業,爸媽和你爺爺都非常高興,也相當的支持。」他中肯的說,「只不過,在台灣設立分公司一事,我不以為需要你親自過去坐鎮指揮。跟整個宇昊集團相比,那種小事交給下屬去做就綽綽有余了。」
宇昊松夫說得並不夸張,以宇昊文亟的能力前去掌舵台灣分公司,確實是大才小用的緊。
六年前,宇昊文亟突然一改玩性,主動要求加入集團,參與家族產業的運作,一家人在心喜之余也忘了去深究造成兒子改變的原因。
宇昊松夫原以為兒子不過是一時興起,哪里知道他從接掌家族產業那天起,即開始大刀闊斧、勵精圖治,非但讓宇昊集團名下的所有產業營利額迅速倍增,三年前更有計劃的開始將宇昊集團的版圖拓展到世界各地,這其中最傲人的成就,當以兩年前的拓展計劃為最。
猶記得當時,兒子決定要將宇昊集團的觸角延伸到歐洲各國,這項決策可說是宇昊集團自創始以來,在拓展美洲業務以外,最重要的一項計劃。在那時,不管是人力、金錢、時間的耗費,宇昊集團都投在下一筆相當大的成本。
盡避規模如此浩大,勝券在握的兒子卻只是老神在在的坐鎮于日本,前去歐洲視察進度的次數根本少得寥寥可數。
而今……
為了一個小小的台灣,兒子居然說要親自前去坐鎮?這怎能不令身為父親的他感到大惑不解?也就莫怪乎宇昊家的老太爺會如此激烈的反對,要知道孫子的這項決定在他看來,根本就是極端不成熟和不負責任的作法。
想當初,眾人絞盡腦汁想要降服宇昊文亟這匹野馬,奈何他就像是只狡猾的狐狸,任是眾人如何費盡心機,就是擒獲不了他。為此,向來唯我獨尊、霸氣不可一世的宇昊老太爺還曾經氣極一時,所幸到最後,孫子總算是迷途知返,主動來歸,才終于結束了祖孫倆那段日子來的連番烽火。
而事實證明,眾人當初的堅持並沒有錯,往後幾年,宇昊文亟果然拿出了他驚人的商業天分,將宇昊集團帶向另一個高峰。原以為宇昊家將從此海闊天空,誰又料想得到,六年後的今天會風雲再起。
「我上樓收拾行李去了。」知道再說下去也不可能達成共識,宇昊文亟決定離開戰場。
「你給我站住!」宇昊家的大家長聲如洪鐘地喝道,面對自己鐘愛的孫子,宇昊龍天有時也不免感到一陣無力。
稱霸日本近半個世紀,至今宇昊龍天在日本仍有其舉足輕重的地位,盡避早將公司大權移交到兒孫手上,不過問商場上的是非已久,但眾人見著他仍是必恭必敬,絲毫不敢怠慢。這不單是因為他宇昊家老太爺的身份,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他本身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讓人半點不敢放肆。
只可惜,他縱使再有本事,能叫一干高官巨賈對他俯首稱臣,卻唯獨在面對這個性情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愛孫時,宇昊龍天就是馴服不了。更甚著,這幾年宇昊文亟的氣勢已逐漸凌駕在自己之上,也莫怪乎他在心喜之余,亦不免感到些許悵然。
對于宇昊文亟這個在各方面都像極了自己年輕時翻版的孫子,宇昊龍天當真是又氣又愛,常常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爺爺,你再這麼生氣下去,難保不會腦血管爆裂,中風住院,要知道那結果可不是我們大家所樂見的。」祖孫倆表面上斗歸斗,其實宇昊文亟心里仍是相當關心爺爺的健康。
「你這個渾小子,居然開口咒我?」明知孫子是一片好意,但處在盛怒之下的宇昊龍天仍是蓄意曲解他。
「總之,去台灣我是誓在必行,誰也無法改變。」如果不是怕真氣壞了老人家,他不會浪費這麼多唇舌解釋。
見孫子一臉的堅決,宇昊龍天知道自己是左右不了他的決定了,「你總得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孫子始終決意去台灣,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祖孫倆隔著幾尺的距離對峙著,目光膠著了幾秒,宇昊文亟知道這是老人家最後的讓步,便輕描淡寫的道了句,「我得去帶回一個人。」
這句話一出,立即挑起了在場三人的好奇心。
「文亟,可不可以告訴媽,是什麼人需要讓你這麼費心?」自爭執開始至今,始終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的宇昊麗子問道。
宇昊文亟的視線一一掃過自己的至親,最後才開口,「一個讓我心甘情願提早接掌宇昊集團的人。」說完,他便舉步上樓收拾行李。
同時,在另一個空間里,宇昊家那場家庭紛爭,也同樣在嗚司和申祺兩大家族發酵。
之所以會產生這種連鎖效應,是因為身為宇昊文亟的死黨兼好友,嗚司啟吾和申祺俊之一知道他即將有趟台灣之行,兩人的第六感隨即告訴他們,內情絕對不若表面般單純,他們懷疑這事可能與他六年前,毅然決然提早接掌家業月兌不了干系。
于是,基于三人焦孟不離的情誼,也為了一探六年前的前因後果,兩人當下隨即決定跟進,也到台灣成立分公司,以便就近留心事情的發展。
***
棒海的另一頭,遠在台灣的裴芊樺絲毫不知災難將至,她毫無預警的打了個噴嚏。
「哈啾!」
她的大學死黨,現在的同事水粼粼湊上前來,「感冒啦?」
「神經!」裴芊樺睇她一眼,「大熱天的,哪來那麼多冒可以感?」
「那你好端端的打什麼噴嚏嘛?」隨即,她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該不會是大禍即將臨頭的凶兆吧?」一副未卜先知的嘴臉。
面對她的口無遮欄,裴芊樺只是沒好氣的送她一句,「閉上你的烏鴉嘴。」
「哼!」水粼粼朝她皺了下鼻,操著一口不甚流利的台語說︰「烏鴉嘴更共攏嘛對對。」
「簡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裴芊樺翻了翻白眼,拿她莫可奈何。
「本來就是嘛!不然大熱天的,你為什麼打噴嚏?」
听她說的是什麼歪理,誰規定大熱天就不能打噴嚏?
「算了,我懶得跟你鬼扯,你還是快去趕你的設計稿吧,要不然到時候交不出來……」裴芊樺笑得很不懷好意,「第一個大禍臨頭的可就不知道是誰嘍?」
水粼粼哪里會听不懂她話里的暗示,「呸呸呸!你咒我啊?」
「是不是我咒你,往總編那邊瞧瞧不就知道了。」她努了努下巴說道。
丙不其然,水粼粼眼角微微一瞟,就見一名五十開外年紀,頂著一頭地中海造型,小骯微凸的中年男子正瞪大雙眼,其中熊熊的火焰不住地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竄燒,那熱度差點沒讓幾公尺外的她也灼燒起來。
「要死啦!你怎麼不早說?」她小聲的埋怨起裴芊樺。
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瞳,裴芊樺道︰「我是想早點說呀,只可惜你一再的打岔。」
「我懶得跟你辯,下班再來找你算帳。」說完,她即火燒似的趕回自己的座位。
***
台北一座二十層樓高的商業大樓里,位在頂樓總裁辦公室的宇昊文亟,若有所思的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凝視著外邊稱不上寧靜的街景,整個人陷入冥思之中
終于踏上台灣這塊土地了,這一次,他將取回六年前心里遺失的那塊角落。
原本,在裴芊樺逃離之後,他便想將她逮回,然而他知道,這事急不得。後來,他心里打著主意,想借由時間來扭轉自己給她的偏見,所以,他利用六年的空檔接掌家業,將自己磨練成為真正成熟的男子漢。
除了霸氣和高傲依舊不變外,宇昊文亟甚至為她斂去玩心和暴戾,只因為他知道,她不愛人使用暴力。
此外,為了讓兩人日後溝通更加無礙,除了早就精通的日語、英語、法語、德語四種語言外,他也利用這些年的時間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一切的努力,一切的付出,就只為了六年後的今天,他將正式來帶走她。
然而,六年畢竟不算短,在這兩千多個日子里,隨時都可能有不該存在的第三者闖入。為此,宇昊文亟也在裴芊樺身邊設下許多的眼線,時時刻刻留意著她在台灣的一舉一動,讓人隨時向他報告。
在如此滴水不漏的防備下,那些意圖親近她的追求者,當然也就沒有機會走進她的生命。
加上時下男人多半喜歡柔柔弱弱的女人,裴芊樺的長相雖然不差,但女子中罕見的一百七十公分高挑身材、略帶率性的穿著打扮,以及獨立自主的個性,還是常常讓身邊一干男子為之卻步,大嘆英雄無用武之地。
如此六年下來,她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而話雖如此,宇昊文亟仍認定今生只要她一人,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令他感到心疼的女人。
經過六年漫長的等待,認定時機已經成熟的宇昊文亟終于來到台灣這個國度,他有信心絕對能擒回那個叫自己魂牽夢縈了六年的女人。
***
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後,松弛了工作一天下來緊繃的情緒,穿著一套及膝的寬松絲綢睡裙,裴芊樺坐在容廳里擦拭自己濕灑濂的秀發。
環顧了眼房子四周,她的內心有著無比的滿足。
身為家里四千金之首,為了照顧底下三個妹妹,她早早便養成獨立自主的個性。五年前從大學畢業後,她並未回鄉覓職,而是選擇在生活水平高的台北地區工作。
由于父母都是純樸的鄉下人,平日靠著祖先留下的田產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生性樂天對小孩的要求並不太嚴,所以裴家的每個小孩都能自由的選擇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在台北打拼了幾年,兩年前的她終于憑著自身的努力,以貸款的方式買下這層兩房一廳,佔地約二十多坪的小鮑寓,開始了單身貴族的生活。
每當她被繁瑣的工作壓榨得疲憊不堪時,她就會靜下心來環顧房子四周,然後打心里逸出一聲滿足的嚶嚀,接著便又能活力百倍地重新出發。
像此刻,裴芊樺頭發擦著擦著,嘴角又忍不住泛起一抹自得的笑容。
當她心情才剛獲得松弛,門鈴聲即告響起。不消多說,她敢肯定,絕對是水粼粼那無聊的女人又和男朋友鬧意見,跑來找自己訴苦了。
心里頭雖然萬般不願,但她還是拖著莫可奈何的步伐,遲緩的朝門口一步步前進。
開了門,裴芊樺有氣無力的道︰「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吵架?」她以為即將又對上一張滿臉淚痕,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小可憐。
然,門外穿著西裝筆挺,整個人意氣風發的宇昊文亟,只是睜著炯炯有神的雙眸,嘴角還似笑非笑地噙著她直瞧。
嚇!一看清楚來人,裴芊樺一顆脆弱的心髒差點沒跳出來。
惡夢!這肯定是本世紀以來人類史上最大的夢魘。
眼前個頭高大,有著一張帥得不像話的俊容,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性魅力,同時還混和著一絲邪氣的男人,除了宇昊文亟那該殺的惡魔外,她根本不作第二人想。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宇昊文亟嘲諷似地說,目光仍盯著她慘無血色的臉龐。
怎、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此時,筆墨難以形容的震驚在裴芊樺心中不住地翻騰,而塵封已久的回憶也再次被掀了開來。
六年前,沒來得及給中村夫婦一個滿意的解釋,她即匆匆忙忙帶著行李,狼狽不堪的漏夜逃回台灣。
而初回到台灣的她,生活真可說是風聲鶴唳。每天,只要有一絲的風吹草動,她整個人就像如臨大敵一般,全身緊繃的進入備戰狀態。還記得當時水粼粼就曾取笑她,怎麼一趟短暫的游學之旅,就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
為了不想讓好友擔心,她總是但笑不語。
經過將近半年,她好不容易才終于說服自己,惡夢已經遠走,只要這輩子都不再踏上日本那塊土地,便可以永遠擺月兌宇昊文亟的糾纏。
沒想到,六年後的今天,就在她幾乎要懷疑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存在過時……
他,宇昊文亟,竟又悄悄然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莫怪她這會兒要驚駭到不能自己。
難道他是特地來找自己復仇的?!恐懼像是一頭沉睡千年的巨龍緩緩蘇醒,並且順勢盤上她的心頭。
「你、你想做什麼?」這短短的幾個字,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出來。
裴芊樺清晰可辨的抖音讓宇昊文亟眉心微蹙,「宇昊集團將在台灣成立分公司,短時間內我都會待在這里。」語畢,他徑自提著行李走了進去。
而她當然不敢擋住他,仿佛他身上帶有什麼傳染病似的,她慌忙就往旁邊退去。
「你來台灣就只為了這事?」她懷疑,同時一顆上心下心的心提得半天高。果真如此,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個家門前?這其中必定有詐。
「那倒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是……」說著,宇昊文亟的目光灼灼的鎖住她。
盡避被他瞧的心驚肉跳,她仍是逼自己問出來,「是什麼?」真是報仇?她害怕的猛吞口水。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他別具深意地賣了個關子。
心里閃過一絲遭人戲耍的不悅,她卻沒敢表現出來,但仍打定主意要先弄清楚他的來意,于是強迫自己壯大膽量的開口,「那你不去忙,跑來我這里做什麼?」他越是故弄玄虛,她就越是將他的出現往報復的方向聯想。
很顯然的,兩人對「這里」的定義有著頗大的出入。裴芊樺以為,他話里的意思只是待在台灣。
「我剛才不是說了,短時間內我都會待在‘這里’。」宇昊文亟在末兩字加了重音。
「我知道你會待在台灣,但是那跟我——」什麼!他要住在這里?!她霎時目瞪口呆。
「看來你是弄明白了。」
裴芊樺久久才回過神,第一句話便是拒絕,「不!你不可以。」此時,她仿佛瞧見自己親手構築起來的家園,正一磚一瓦的逐漸崩落。
「喔——」宇昊文亟揚眉,「我不行嗎?」他環顧了眼這二十幾坪的空間。
乳白色系的牆壁,簡單卻不失高雅的布置,放眼望去四周干干淨淨的,讓人心曠神怡。雖然大體來說是小了點,卻反而因此別具一番溫馨氣息。
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唬得裴芊樺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才是這層公寓的所有人,「屋子是我買的。」她以為單憑這個理由便足以說明一切。
「那又如何?」他理直氣壯的問。
聞言,裴芊樺又是一陣錯愣,她壓根兒無法想像,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無賴之人存在。
她鼓足勇氣的道︰「意思是,我這里不歡迎你。」他非認清事實不可。
「你說什麼?」宇昊文亟的話問得極輕,視線也從房子四周調回她的身上,「麻煩你再說一次。」他微眯的雙眼有著濃濃的恫嚇意味。
「我、我……」裴芊樺被盯的有些呼吸困難,「我是說,我這里實在太窄了,怕你住不慣,建議你還是住到別的地方去吧!」她努力地將自己的話做了一番修飾。相信以宇昊集團的財力,要弄到多麼舒適的住處都不是問題。「又或者,你也可以到朋友家去暫住啊。」總之就是不要賴上她。
「我是打算暫住在朋友家。」
「我們又不是朋友!」她未經思索的月兌口而出,見他臉上掠過一陣陰霾,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還有更要好的朋友住在台灣才對。」她又連忙開口補救。
「我以為我們是最親密的朋友。」宇昊文亟想不出來,世界上有什麼朋友會比男女朋友還要來得親密。
見鬼了!誰跟你是親密的朋友來著?裴芊樺在心里嘀咕道。
「可是我這里真的是太小了。」她小心翼翼地說著,「或者,你可以考慮去住大飯店啊,相信那里的總統套房一定會比我這里舒適百倍以上。」此時她假好心的建議,只求能快快將這瘟神給驅離。
「飯店給人的感覺太過疏離,不及你這里親切。」宇昊文亟說道。
我見鬼的親切啦!誰跟你親切了?
裴芊樺拼命思索著該如何繼續婉拒他的同時,還不忘硬擠出一張笑臉應付他。
沒來得及等她想出可行的借口,他道︰「好啦!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這句話仿佛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腦海中飛快閃過六年前的種種,想到當年的夢魘即將再次重演,裴芊樺原本捂在胸口的柔荑,不自覺緩緩爬上自己細致的臉頰。
從她這不由自主的動作看來,宇昊文亟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當年的暴行,于是他大跨步來到她跟前,「還疼嗎?」說著。他就要伸出手來。
而她一驚,反射性的就要跳開,可惜他卻不讓她如願,大掌硬是撫上她的下顎,嚇得她絲毫不敢動彈。
知道自己嚇著她了,宇昊文亟盡避感到懊惱,卻仍是放柔了語調,「臉頰還疼嗎?」
此時,飽受驚嚇的裴芊樺這才意會過來,只不過,他的話問得也未免太遲了些。時隔六年後的今天,縱使當時曾痛得讓她差點沒昏死過去,現在也都痊愈了。
為免再一次觸怒到他,她選擇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以後不管多麼生氣,我都不會再對你動手。」許下承諾的同時,他食指益發疼惜地磨蹭著她的粉頰。
但宇昊文亟突如其來的許諾卻讓她感到困惑和不解,在意識到他的舉止實在過于曖昧,她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想月兌離他的掌握。
「是我不對,我不該去惹你的。」其實她很後悔自己當年一時沖動鑄下大錯,才禍延至今。
「你怕我?」想來時間並未如願地淡化她對自己的恐懼。
「沒、沒有啊。」她的視線心虛地望向別處,不敢瞧他。
明知她在睜眼說瞎話,宇昊文亟卻不打算拆穿她。「很好。既然短時間內我都會住在這里,你能夠不怕我,是再好不過的了。」
經他一提,裴芊樺才想起自己離題了,「不是,我是說——」
「你的房間在哪里?」他故意岔開話題。
「在那里。」她手指自然而然的往臥房的方向一比。不對啊!他問這個做什麼?
聞言,宇昊文亟提起地上的行李箱,便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而沒能來得及阻止他的裴芊樺只能慌慌張張的跟上前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
「放行李。」他簡短答道。
「問題是,這間是我的臥房啊!」難道他想睡在這里不成?
「從今天起,它將是‘我們’的臥房。」他霸道的自作主張。
什麼?!「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可宇昊文亟卻置若罔聞的不理睬她,臉上是一副由不得你的神情。
知道自己是驅逐不了他了,裴芊樺只得無奈地轉身往和室的方向走。一想到屋子明明是自己買的,如今卻落的得委身在平日充當書房的和室里暫住,她心里就覺得一陣委屈。
「你想上哪去?」宇昊文亟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既然你霸著臥室不放,我只好住到和室去了。」對他的蠻橫不講理,她是怨對的。
「你得跟我睡。」他獨斷的作出決定。
什麼?有沒有搞錯啊?他把她當成了什麼?此刻,六年前險些遭他強暴的回憶再次被掀起。
裴芊樺惡狠狠的瞪著他道︰「如果你膽敢再踫我一下,我就跟你同歸于盡。」她說什麼也不願再忍受他的侮辱。
語畢,時間像是突然給凍結了一般,他們兩人就這麼隔空對望著,誰也不曾再開口說話。
許久,她終于熬不住他的逼視,閃身進入和室,並將格子紙門給拉上,避開他惱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