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珞爾喀山」,籠罩在輕裊的淡霧微蒙中,紫微來到神殿的露天高台上,眼前的三人讓他忍不住心一動。當年「四季司聖」還在聖院受訓時,連同未出任務的星宮神將,總是常聚于月夜下,笑談晏晏。
月夜下,春與冬飄緞般的銀白長發相當引人注目,只要飛飛在,翔大多在她幾步外獨坐,不同于其姊的燦朗活潑,他總是沉默少言。
此刻,春雖不在,但冬依然獨坐在石欄桿上,雙目凝思夜空;夏挺拔昂然的身形,雙手環胸倚在石欄桿前,紅發隨著夜風揚舞,听著在兩人之中的天梁講述遇上「魔意識」的過程。
「四季司聖」平時在各地獨自執行任務,除非任務棘手,否則,少有同時出現。四人性格各異,春活躍、夏囂狂、秋沉斂、冬孤傲;有趣的是,四人中,夏、冬最不合,卻是能力、默契,最能不須言語就能配合無間,雙方既是競爭的互別,又是微妙的相合。
「貪狼那娘們怎麼樣了?」回頭看到走來的紫微,天梁問。
「吃沒幾口東西就又昏睡過去了。」紫微一嘆。「他傷得實在太重,連著幾日昏迷沒進食,一醒來……又受刺激,有這情況不訝異。」
「嗟,這可不干老子的事!」見紫微那掃來的視線,天梁粗嗓啐著。「老子好端端的吃飯,那娘們家伙定要在那對著我嬌嬌嚷嚷的,老子實在受不了,才想把東西塞進他嘴中。」真要說起來,貪狼這家伙自找的。
「大司聖命你回『光城聖院』覆令。」紫微對天梁道。「我看你過兩天就回『光城聖院』吧!」省得在這和貪狼互動到雙方傷勢都加重。
「老頭要我回去听訓嗎?」天梁可沒打算領教。「還是怕我干出什麼沖動事!」
「喔~~你打算干出什麼沖動事嗎?」一旁的繁澔星問。
「他媽的!少套老子的話,部下死到連打鼓都沒骨頭敲,還要老子回『光城聖院』閉關听訓,你們要能做到,再來對老子說大道理。」
又不是不清楚這幾個同伴的個性,紫微也就算了,以夏和冬的個性,遇上這種事,會乖乖回「光城聖院」,劈了他都不相信。
「難不成你想到『北北地境』?」紫微問,「魔意識」來自最深北方的「黑魍古魔」。
「誰把老子的部下玩掉,老子就去踩踩對方的巢!」這才是個男子漢。
「你已見識過『黑魍古魔』的能力,僅一個『魔意識』已非同小可,別妄動行事!」
「啐!老子不是笨蛋,早就听說遠古時期,『黑魍古魔』是上父和學院長還是聖天使時,連手制伏的;現在化出的『魔意識』只怕連大司聖都棘手。」對紫微的話,天梁一副他清楚的揮手。「老子到北方只想找『黑魍古魔』身軀被禁錮封印的地方。」
北方大地原就充滿各種傳說,有些地方神秘到至今都還籠罩著未解開的謎團,又經「異象界變」的威力,錯落扭曲的空間很多地方都還沒恢復,才會失去「黑魍古魔」被封之地後,「魔意識」化出為禍,竟無法在第一時間掌握消息!
「不失為一個方向。」夏雙手環胸認同。「以天梁現在的情況回『光城聖院』,九成會被大司聖給禁足在『謐古林』。你很清楚,老頭對這種事最緊張了,與其閑耗在聖院內修身養性,不如做點更有實質意義的行動。」
「大司聖是擔心我們的安危,上一代的『四季司聖』,就是因為遠古神魔中的『喋血之殞』危害秋之聖使負責的藍層獵魔者,秋之聖使一怒下,擅自行動對上遠古神魔,這個起因牽連到最後,不但讓當時的『四季司聖』受創,連飛飛的父親也在當時喪命,從此大司聖就定下這種慣例。」
大司聖是「四季司聖」和「十四星宮神將」的直屬長官,他們若是在與魔物的對戰中受到重創,或在棘手任務中失利,幾乎是強制命令出事的人待在「光城聖院」的「謐古林」中,就怕他們處在當時的環境下,情緒化的做出沖動之事,以至危及自身安危。
「既為聖使、神將,對生死就不同于一般人的看法,生命是為所扞衛之事付出,行動後的代價和結果,不過就是如願所求!」繁澔星扯唇,對這種前人犯過,後人領受的限制,他向來受不了,大司聖這老頭實在該彈性些。
始終沉默在一旁的冬,對他的話緩斂下眉,唇畔卻淡笑淺揚。
「沒到必要付出性命的任務,又何必輕賤生命。」紫微長嘆一口氣。「此回天梁的情況嚴重,不見他回聖院,大司聖真的會派人出來逮人,甚至發出通緝令都有可能。」
「這樣就要對老子發通緝令,老子又不是干下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嗟!
「一個駐地的人死了九成,領導者受重傷,如果不是我要親自來『珞爾喀山』,大司聖早就派人出來好好『護送』你回『光城聖院』了。」天梁的粗神經向來讓紫微頭痛。
「要制止老頭派人,你應該有辦法。」繁澔星朝紫微揚眉。「老頭在這方面,很信任你的看法。」
紫微是「十四星宮神將」之首,處理事情穩重謹慎,常年駐守「光城聖院」,指揮調度在外的星宮神將,比起常年在世界各地執行任務的「四季司聖」,判斷事態上,大司聖更為倚重他。
「禁錮『黑魍古魔』的『北北地境』還維持著遠古時期的模樣,連流動的空氣都帶有魔的殘跡。」始終沉默一旁的翔忽開口道。「你真要深入最北方,要小心那邊暗藏的妖魔,他們雖不出『北北地境』,但在『北北地境』內,難以追到他們的氣息,再加上他們的魔力比一般魔物都高,要制伏得費功夫。」
「喲~~倒忘了,翔弟正是從北方回來,難怪呀~~難怪!」繁澔星感嘆的嘖嘖有聲。「翔弟,北方很冷吧?瞧你這眼神和聲音,連骨子里都透出寒意,一副被凍壞的德性,如果希望哥哥我放放火焰替你驅寒,學著放段,哥哥我會考慮的。」呵呵。
「從很冷的地方回來,樣子就會很冷嗎?」冬不就是一直那副冰冷模樣嗎?跟北方有什麼關系?「夏老頭,那你從大海回來,怎麼看起來還是很燥熱,沒有比較涼?」
紅發、紅瞳,眉眸中透出的神采,熾亮到比火焰還灼人!
「老弟,你總是有辦法敗人興致,還敗得這麼狀況外,常讓老哥我覺得烈焰焚燒男子漢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游戲。」
「老子跟你保證,男子漢命一條,絕不會被火燒一下就哀哀叫。」听到這種挑戰似的話,天梁向來拍胸接戰。
「希望同伴互斗,不在你們拿生命付出的代價中。」紫微真的相當不能理解同伴們的思考,他們的年紀是小他好幾歲,但想法真有差這麼大嗎?為什麼這麼愛把性命拿來掛保證!
比勇氣掛性命、比義氣掛性命、拚男子漢氣魄掛性命,連同伴互斗也要掛性命,一條命掛來掛去這麼好玩嗎?!
「幫你解決大司聖的難關可以,但只要發現你任何意氣沖動的行事,不待大司聖下令,我會直接帶人捆你回來。」他朝天梁慎重道。
「夠義氣,紫微老頭,老子我不會讓你失望!」天梁又是豪邁拍胸,隨又想到什麼似的,大掌抹了抹口鼻,似乎痛下了一件事,道︰「紫微,我幸存的部下,讓他們並入『珞爾喀山』的護衛,交給貪狼管理吧!」
「交給──貪狼?!」紫微不敢置信。「你是說真的?」天梁帶出來的部下,德性個個媲美其主,遇上貪狼秀氣、潔癖、愛美的性格,這……
「你是想折磨小貪狼還是想折磨自己的部下?」夏直接問出紫微的疑惑。
「老子只想貪狼那……娘們男人,德性是比以前走型,但是……我知道他對抗『魔意識』的……舉動,總之──」實在不適應講這種感性的話,天梁又是抹過口鼻。「他骨子里……勉強算是個男子漢,就讓部下跟著他好了。」
「老弟,既然認同貪狼面對『魔意識』像個男子漢,何必吃個飯也要整他,氣得他翻白眼?」
「老子只是想教教他,吃飯也要像個男子漢!」啐!天梁馬上反駁夏的話。「這娘們男人吃口飯也要眾人哄,象樣嗎?」
「這事要看大司聖的安排,我……盡力。」是,盡力不把這兩邊人馬排在一起,否則以小狼對骯髒馬上發作的性情,可能歇斯底里到聖院永無寧日。「春離開『光城聖院』後,極有可能往北方去,這一路上你可留意她的行蹤。」
听到蘭飛往北方的消息,冬皺起雙眉。
「連你都知道的消息,該不會大司聖以上……神祭司、學院長都知道春在北方?」夏趣問。早听說飛飛回「光城聖院」的司律庭覆完令後,當著眾人的面瞬間月兌身,讓大家驚愣當場!
「學院長還沒從至上界回來,大司聖明天會知道,至于他心中怎麼考慮,何時往上講,就不清楚了。」消息才到他手中,他打算明天回報聖院。
「以春老頭的能力,一入北方,不容易追上。」北方地境之遼廣,再加上地形獨特,春有心斷聯系的話,沒有明確方位,很難找到人。
「她和月帝的大婚未成,靈力應該還沒完全恢復,不能過度使用術法,應該也不會浪費在舞空術上,再加上……想避開聖院的追尋……唉!」光城聖使要回避「光城聖院」,這一年,同伴的思考、行動都讓他這個老大哥一陣感傷呀!「在這樣的狀態下,她的速度該沒那麼快。」
「大婚未成?還沒恢復靈力?!」冬神色一沉。「什麼大婚?春在『荒魁之原』出的事,不是在學院長和上父的幫助下恢復靈力了嗎?」至少大司聖是這麼告訴他的。
這下,紫微、天梁連夏都同時一默,為了和「銀月古都」的大婚締結不出任何問題,確保蘭飛求救無門,冬從「荒魁之原」的「百年鑰約」之後,就被派往東方世界,再到最荒僻的北方冰原,一年多來幾乎與眾人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