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擁柔情 第七章

「不是。」秦舞悶悶地開了口。

風淮恩瞅了她一眼,微掀著唇道︰「其實,你跟午叔在醫院里說的話我全都听見了。」

他的話像記閃雷,轟然一聲地打在她的頭頂上。

她頓覺頭暈目眩,身體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被抽干,苦澀與難堪的情緒像潮涌般襲上心頭,驀地,她幾乎不顧一切的做了剛剛就一直想要做的事——跳車。

她在車子疾行間想也不想的便打開車門,骨子里的烈性又強又猛,早已不是理智可以抑制得了。

「該死的!你在干什麼?」風淮恩意識到她的舉動,猛地踩下煞車。

車子控制不住地發出刺耳震天的輪胎磨地聲,又因踩煞車的沖力過大,車身略微不穩的往旁沖去,車門半開,秦舞的身子搖晃著,在一片慌亂中她差一點就飛了出去

要不是風淮恩騰出一只手臂緊緊的將她扣在懷里,要不是車子即時的停了下來,要不是這部是以安全穩健馳名的賓士車……她就完了,就此香消玉殞,沒有難堪也不會有心痛。

車頭還微微冒著煙,像是在抗議,而車內的兩個人更是沉默,風淮恩瞪視著懷中的秦舞,她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周圍氣氛低迷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沉靜的令人既不安又煩躁。

她知道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這可以從他上下起伏得厲害的胸膛明顯的感受得到,還有他的沉默……

他的手臂到現在還緊緊扣得她生疼,但她一聲也不敢吭,身子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不小心驚動了他體內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怒火。

她害怕,真的害怕,因為她從來沒看見過這個溫柔似水的男人如此沉默,沉默得令她發慌,不安的難受。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真的不知道他還要這樣抱著她看著她多久?再下去,她怕自己會崩潰,沒骨氣的哭倒在他懷里…

警車嗚嗚的響聲由遠而近的傳來,不一會就到了車邊,走下了兩名警察。

「有人受傷嗎?」一名警察低身探進了一個頭,公式化的問道。

風淮恩終于松開始終抱著秦舞的那只手臂,從名片夾里掏出一張名片給警察,微微一笑道︰「有啊,手腕扭到算不算?」

警察低頭看了一眼名片,原本斜靠著的身子馬上恭敬的站直,「風先生,我馬上叫救護車過來。」

風淮思莞爾,第一次听見手腕扭到也要救護車護送的。

「不用了,我還能開車,只要你們把擋在我車前看熱鬧的人弄走就行了。」

「這車……還能開嗎?」另一個警察前前後後的將車子檢視了一次,發現車身並沒有任何損傷,但沒有外傷可不一定沒有內傷。

「沒問題。」說著,風淮恩從皮夾里掏出一萬元日圓遞給其中一名警察,「麻煩你們了,改天到公司來找我,我再好好請兩位吃頓飯。」

「風先生您太客氣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警察慌張的直搖手,不敢接下他手中的錢。

「一點小錢,買點茶水喝喝。」他直接放進對方的口袋。

「風先生……」

「就這樣了,再來找我,那些人就麻煩你們了。」

「這是應該的,風先生,再見。」兩名警察連忙退開,迅速的指揮走風淮恩前方的車輛,讓他們可以暢行無阻。

風淮恩俯身越過秦舞,替她關上她那邊的車門,並上了中控鎖,這才踩下油門將車子開離現場。

一路上,風淮恩還是一句話也沒對她說,秦舞卻時時不安的瞅著他握住方向盤的那兩只手。

他扭傷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傷得重不重呢?他該罵她的,可他卻一句話也不說,越想越是讓她自責不已。

只是,她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他明明听見了她跟父親的談話卻佯裝不知,把她為了不想離開他,而迫不及待的想逃開被父親強行帶走的命運,狼狽的摔下床的慘狀全看進了眼底……

他在恥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原嗎?他在嘲弄她的痴心妄想嗎?她對他的愛在他的心里頭可能連一粒沙都不如,讓他不痛不癢地,她存在與否他都不會有大大的感覺吧?

現在,她連在他面前驕傲的資格都沒有了……

心像是被人突然從中間剖開,將里頭看得一清二楚,那種令人無所遁形的困窘,讓她羞慚的想讓自己在他的面前消失。

不能再苦無其事的守在他身邊了,她無法承受他憐惜的目光中可能帶著的同情,更無法忍受他溫柔對待是因為她對他的痴愛……

沒有他的愛沒關系,但她不能連自尊與驕傲也沒了。

車子停在一間五星級飯店的地下停車場,風淮恩下了車繞到另一頭,打開車門後彎身要抱起秦舞,可她卻避開了。

「你現在沒有能力跟我來個全武行吧?」風淮恩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不由分說的還是把她從車內穩穩地移到自己懷中。

她關心他的手,他受傷的手怎麼抱她上樓,但她不想開口。

「我訂的房間在一樓邊間,安靜寬敞,還有二十四小時警衛巡邏,沒有人會打擾。」仿佛知道她的擔心,他突然低頭對她說了一句。

這間房間約莫五十來坪,跟總統套房不相上下的裝飾與布置,一進門就給人一種屬于家的溫馨感覺,米白色的波西米亞地毯,意大利手工縫制的絲質碎花窗簾,胡桃木質的家具,白色石材的壁爐,梵谷普羅旺斯的向日葵畫作——這個風淮恩臨時訂下的飯店小窩,美得自然無偽,美得令人舒服。

兩間寬敞的房間相連在一塊,各有各的浴室,共用一個大客廳,一間餐廳跟廚房,還有一個瓖鏤花雕、垂掛著綠葉處處的陽台。他開了窗,微風送進,倒有些微涼。

不知為什麼,突然她覺得他像是在金屋藏嬌。

如果是,她願意嗎?當他的情婦?

不,她不可能跟另一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她寧可退出。

「我替你請了一個專屬醫師,他每天早上都會定時過來替你檢查傷口跟換藥,三餐有飯店服務生會送進來,你待在這里好好養傷休息,白天我再請個人過來看顧你……」

「不用了。」感覺上他似乎是打算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這讓她有份濃濃的失落感。

他微笑的趨身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微仰著臉看著她緊鎖的眉心,嘆口氣,輕輕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丟下。」

秦舞像是觸電似的忙不迭抽回手,臉色蒼白的難看,「你不需要這樣,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這跟同情一點關系也沒有,舞兒。」他拍拍她,還是一臉的溫柔,「就算我們的關系只是大哥哥和小妹妹,我照顧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你不必想太多,安心待在這里就是。」

秦舞聞言心一蕩,蕩到了谷底。

是了,大哥哥和小妹妹,他剛剛也是跟爸爸這麼說的,不是嗎?他說她就像是他妹妹一樣,她失蹤了他也一樣擔心。

只是妹妹……秦舞暗自苦笑不已。

沒想到,她可悲到連這一丁點想像他有可能喜歡她的希冀,都被徹底的粉碎了。

***

喝著剛泡好還燙舌的茶,風淮恩拿起手機走到陽台撥了一通電話。

「松島,你找我有事?」

「三少爺,一整個下午你上哪去啦?二少爺找了你好幾次,問得我是啞巴吃黃連。」

風淮恩聞言微微笑著,「你是日本人,也曉得中國的這句話?奇了!」

「世間的事本就無奇不有,更奇的是今天殯儀館莫名其妙的失火了,那里頭可全是冰庫,卻失了火,三少爺,你說這事兒奇不奇?」

「殯儀館?」風淮恩的目光閃了閃,「你沒事怎麼去打听起殯儀館的事來著?連那里失火你都知道?」

「現在都上電視了,不過我下午就知道這事,原野智子小姐在電話里頭哭得浙瀝嘩啦,找不到你,她哭得更是勸也勸不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原野俊一的棺木被燒了,尸體焦了,整張臉沒一處完整的,智子小姐怎能不傷心?她哭得差點昏過去。」

「就燒了他的棺木?」

「不止,鄰近的幾個都一塊被燒了,警察已經去過,說是可能電線走火,真是可憐,俊一先生明兒才要火化,沒想到今天就被燒成一團炭。」

說來說去只能說是命。

風淮恩沉吟了一會,才問道︰「智子小姐呢?」

「在三少爺你房里歇著呢,她說一定要等你回來,我也不好攔,正等著你的命令。」

「今晚就讓她睡那兒吧,我今晚不回去了。」

「三少爺,你今晚不回來?」這可是風淮恩來到東京這幾個月來還不曾發生過的事。

「嗯,就這樣了,我再給你電話。」

風淮恩才掛下電話,正要再撥幾通電話時,耳邊卻突問一聲巨響——

是重物摔到地上的聲音,接著還傳來幾聲極度壓抑的申吟……

懊死的!是舞兒!

他忙不迭地奔進室內,沖進秦舞房里,卻四處找不到人,此刻浴室里又傳出了幾聲低呼。

「舞兒!開門!」他上前敲了敲浴室的門,一道俊眉全聚攏在一塊。

開門?痛得都快哭出來的秦舞愕然瞪著門板,意識到他可能隨時會沖進門,讓她有些驚惶失措。

她已經夠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讓他給听見了。

「听見沒有,把門打開!舞兒?」鳳淮恩遲遲沒听到里頭有口應,手在門板上敲得更急了,「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進去了!」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進來!」

秦舞終是急慌慌地開了口,「我正在洗澡……有什麼事你待會再說。」

她現在可是一絲不掛的,說什麼也不準他進來!

洗澡?

他怎麼沒想到她從小就愛干淨,在醫院待了三天怎麼

可能再受得了不去洗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呢!可是她的腿……

「你是不是在里頭摔著了?」

「我……沒有啊,我正在洗澡呢,好端端地……」秦舞邊說還邊試著動動那只沒受傷的腳,「啊!」

突然間,她痛呼了一聲,淚也順著頰邊落了下來。

隨著她的痛呼出聲,風淮恩的心也跟著不安的跳動了一下,「回答我,現在你的人是在門邊還是浴白里頭?」「浴白里,你想干什麼?」她氣得捶了一下那只剛剛扭傷的小腿,伸手抹去眼淚。

淚還沒來得及抹干淨呢,突然間轟然一響,浴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上鎖的地方硬生生的裂成幾塊。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讓秦舞一時之間根本沒想到找什麼東西來遮掩自己一身的赤果——就這樣,流泄一室春光,漾花了風淮恩的眼。他像受著驚嚇似的直勾勾盯著秦舞那沾著淚的臉,圓潤的雙肩,一對劇烈起伏著的豐滿酥胸,粉紅色的蓓蕾,上頭還沾著濃濃的霧氣和水珠,還有那宛若蛇般的小蠻腰及一雙絕美均勻的腿……可惜其中的一只腳卻該死的沾滿了血!

風淮恩皺起眉大跨步的走上前,霍地拉下一條大浴巾包裹住她光果的身子,俯身一把將她抱起。

「你……你要干什麼?」

秦舞的雙腿正緊緊的貼觸著他抱著她的兩只手臂,一雙雪臂緊張的將浴中不停地往胸前拉攏,她的身體隨著他的走動而輕輕地磨擦著他的,幾乎要燒傷了她的肌膚,引起她微微的顫栗。

腦袋瓜子空空的,靈魂像是在剎那間跟著出竅……

風淮恩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專注地蹲去處理她左腿上被弄濕且沾滿了血的繃帶,將它一圈圈的解開,直到那裂開又化了膿的傷口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他面前。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不知道洗澡會弄濕傷口嗎?」

她當然知道,只是,她怎能預料到自己會不小心地滑倒在浴白里?

「我已經很小心了……」

秦舞低聲地道。

「小心的在浴白里摔跤?小心的把另一只腳也給撞成紅腫一塊?小心的連動都動不了還不向我求救?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想把自己的腿給弄瘸了!你真以為瘸了一條腿就可以跟風家一刀兩斷嗎?」風淮恩自責又生氣的看了她紅通通的臉龐一眼,起身撥電話叫人送來急救箱後,再度走回到她面前看著她。

秦舞的長發還滴著水,散在她的背上把被單枕頭全給弄濕了,不只是這樣,浴中濕了,臉也濕了,全身都濕了。

她在哭,看起來狼狽得像是剛剛從水里頭被拎起來的小貓咪……

「舞兒……」

他心疼的伸出手想抱她。

「別踫我!」秦舞的眼神充滿著挫折與濃濃的憂傷,她緊緊的抱住自己,含著淚的眸光控訴似的瞪視著他。

她都可以為他死了,他卻以為她想故意瘸了服好擺月兌風家對她跟爸爸的恩情?

是,她是想擺月兌沒錯,但卻是為了可以大大方方的愛他,如果這輩子已經不能得他所愛,風家對于她的未來人生,將只會是助力而不是阻力,她為什麼要去擺月兌?

「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本來就是自由的個體,就算風家對你們父女有恩,但你們從頭到尾都是自由的,不附屬于風城,在私事上也不必听命于風城,我們一直把你跟午叔當成自己的家人,而不是……」

「你別說了,三少爺,我擔待不起。」她冷冷的別開臉。

風淮恩還想說什麼,電鈴聲卻在此時響了起來,是服務生送來急救箱。他拿過急救箱後,一語不發的走回床邊蹲,輕輕地抬起她的腿,取出棉花棒和消炎藥水開始替她處理傷口。

「會有點痛,忍著點。」握著她的小腿,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顫抖與退縮,他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很疼嗎?」

回應他的是她滿臉掩也掩不住的霞紅。他莞爾,剎那間明白了一些什麼,低頭開始專心的替她上藥。

「現在很晚了,我暫時先替你處理一下傷口,明天一早醫師就會過來再幫你檢查一次,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想你還是得住院幾天。」風淮恩邊動手邊動口,企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秦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覺得可悲還是可笑,她光果著身體在一個男人面前,這個男人卻可以若無其事的對她說話、講道理,完全無視于她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女人……

難道她對他毫無吸引力嗎?一點也沒有?她簡直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盯著專注幫她上藥的他猛瞧,體內一股反叛因子緩緩地成形,隨著他的手轉移到她的另一只腳溫柔的替她揉去淤青的同時,她悄悄地、悄悄地松開了身上的浴巾,讓它滑落在床上……

風淮恩有剎那間的怔然,手上的動作停頓了兩秒後,還是繼續若無其事的替她揉著腿上的淤青,只是低著頭的目光變深變沉了,意識到下月復部傳來的一陣騷動……

這個丫頭究竟想干什麼?勾引他嗎?

「三少爺。」她輕輕的喚他。

三少爺也罷,風哥哥也罷,她豁出去了,她要他抱她,就算只有這一次也好,下一回……她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勇氣,做出這種讓她這輩子也許羞得不敢再見人的事。

「嗯?」他沒抬頭。

「看著我好嗎?」

頓覺喉頭一緊,風淮恩的眸光變得深邃而幽遠,他依言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她。

早意識到自己將看到什麼,但是第一個鎖住他視線的,是她眼中那執著的想將自己身體獻上的至死不渝。

一對嬌乳直挺挺的立在曖昧的空氣中,展現它奔放又含蓄的美麗,微微的夜風吹過來,仿佛拂動了那粉紅色嬌羞的蓓蕾,讓她輕輕地一顫……

兩只雪白縴細的手臂不太自然的垂落在身體的兩旁,修長的指尖不安的玩弄著浴巾的一角……

朱唇微啟,眸光流轉,她像是急待展翅飛翔的浴火鳳凰,美麗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告訴我,我漂亮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眸。她想看到事實,就算他真的對她無動于衷,她也要親眼看到。

風淮恩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好一會,才道︰「你想證明什麼?」

「你只要回答我的話。」

「你很美。」

他照實答了。

秦舞開心得差點哭了,「是真的嗎?」

「傻丫頭。」

他拉起被子往她身上一遮,站起身,「你這樣會感冒著涼的,我去拿吹風機替你吹干頭發。」

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根本承受不住他那無所不在、帶著懲罰性和侵略性的吻……

風淮恩驀地放開她,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溫柔的替她拉上被子,蓋住她的身體,「就算我真的在這樣的狀況下抱了你,你以為這樣能證明什麼呢?這只不過是每一個男人都有的生理本能反應而已。早點休息吧!」笑了笑,他就轉身離開了。秦舞怔愕住,接著,她蜷縮起身子幽幽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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