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夢幻古堡會送住進來的客人一幅畫,而畫里的內容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成真,這是真的嗎?」
莫兒安靜的把托盤上的各式餐點擱在維也納的古典圓形桌幾上,等一一放好才抬起頭來望向範晰。
「我們是會送給客人一幅畫,至于會不會成真,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她甜甜一笑,「這沒有什麼不同,不是嗎?」
範晰冷冷的看著她好一會,知道在她嘴里逼不出什麼真相後,才不情願地道︰「那麼,我可以先預定那幅本來就要送給我的畫嗎?」
「很抱歉,我們沒有這個先例。」
「那我可以是第一個。」
「範先生,我很……」
「別跟我說抱歉,這件事我很堅持。」他已經被煩透了!他很想知道這個神秘的夢幻古堡可以給他一個什麼樣的預知?
他不信邪的!一點也不!但是人在脆弱無助的時候總會想隨手抓住些什麼,不管那些東西是自己要的還是不要的,這便是他選擇到夢幻古堡開四人小組會議的原因。
「有很多東西是命中注定的,範先生,就算你拿到畫,畫中的內容也不見得是你心里想要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範晰眯起眼眸,戒備不已的看著她,「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
莫兒看著他,輕輕的嘆息,「你會娶一個公主,這是命中注定的事,你怎麼逃也逃不了。」
範晰一把扣住她的柔荑,溫柔的神情瞬間轉為狠冽,「是你,就是你在後頭擺弄這一切的光怪陸離?」
被抓得有些疼,她不由得輕皺起眉。
「你憑什麼這麼說?嗯?憑什麼說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憑什麼?我才不會娶那個又黑又圓的公主,絕對不會!」
又黑又圓的公主?莫兒一愣,還未回神,被弄疼的手突然恢復了自由,她的眼前同時站了一個高大俊挺宛如天神的男人。
是幽靈……
「你是誰?」範晰挑高了眉,對方神出鬼沒的身手讓他有些驚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洛雷夫。」報上名字,洛雷夫冷冷的眼眸掃向他,「我的話不說第二次,你若敢動莫兒一根寒毛,我會要你的一雙手、一雙眼、一雙腿來抵,要是你把今天所听所見的說出去,我會拿你一家人的命來換。」
話落,洛雷夫已拉著莫兒離去。
好可怕的警告呵。
莫兒是那個傳說可以預知一切的女畫家?
不,她曾說過她不會畫畫。
也許她是騙他的呢,更也許,這一切只是一場可笑的騙局而已,根本沒有預知未來的畫家,所有曾發生在那些人身上的一切,不過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巧合罷了。
「你是怎麼了?你不知道這麼做會給你引來莫大的危機嗎?」洛雷夫生氣的望著莫兒,語氣中有著難掩的不安與心焦。
她做事一向有分寸的,他把她藏在這里,也同意她運用她的讀心預知能力讓愛妮絲畫畫,一方面是讓她的能量釋放,一方面是因為他有把握那些人查不出來是誰擁有這些預知能力,可是她竟然當著範晰的面,說出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事,讓她自己頓時陷入危機,他真的無法理解。
「我以為他是你很重要的客人……」
「再重要的人都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
「洛雷夫……」
「他們是政客,如果他們知道你有這種能力,他們會要你為他們預知明年的美國總統大選,不只他們,如果人們知道你有這種能力,所有有目的的人全都會涌進這里要一個預知,你承擔得起嗎?」
她承擔不起,所以才會被他藏在這里,她不希望自己成了中國政府異能人士研究單位的一員,一輩子讓人當成白老鼠來研究。
是洛雷夫找到了她,將她收在他的羽翼之下保護著,幾年過去,她過著安穩、無人打攪的美妙生活,可是……她終將拖累他,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因為她無法隱藏住自己的能力,不去運用這些能力,累積在體內的能量將散不開,累得她無法呼吸。
可是她一旦釋放出這些能量,遲早有人可以找到這里,找到她。
「如果我幫得上忙,我願意試試看。」她無法得知自己能力的終點,唯有一試再試。
她的讀心能力除了特定人士無法運用之外,大部分都沒問題,而她的預知能力其實很片段,只能隱隱抓住閃過的一個點,也因此真實度連她自己都不是很確定,而每送給客人一幅畫,就等于她在預知能力上的一個練習,讓她下一次的預知能力更臻完美。
罷剛面對範晰,就是因為畫面太過于清晰,她才會月兌口而出。
「莫兒!」他不想讓她成為有心人士利用的工具,一點都不想。
「如果那是我的宿命,我也只能認了。」淡淡的笑容掛在莫兒的臉上,不愁不怨只求心安。
卡蒂雅想也沒想過會再遇上這個叫範晰的男人,他對她不太友善,不,該說他幾乎不屑看她一眼,所以說,他出現在這里的動機很可議。
因為天氣有點冷,她整個人縮在教堂的一隅,看見他卻裝沒看見,眼一閉,裝睡。
「起來,卡蒂,你叫卡蒂沒錯吧?」淡淡的嗓音難得平靜無波,听來格外好听悅耳。
他都是拿這種聲音騙女人的吧?卡蒂微微睜開眼,卻眯得只剩一條縫。
「你找我?」有鬼,一定有鬼!
「沒錯,我是找你。」
「什麼事?」對這種人不必太熱情,何況他那冷冰冰的樣子也讓她熱情不太起來。
「給你一個工作,酬勞是一年十萬美金,契約期限由我定,只要我要求解約就得解約,如果我要續約你就得無條件續約,若違反約定,你必須賠償我一百萬美金的違約金,有問題嗎?」
卡蒂雅眨眨眼,有些傻了,什麼工作可以一年賺進十萬美金?她一天在路邊掙到的也才不過八十美金左右……
範晰不耐的挑起眉,「要不要一句話,你不要,我要去找別人了。」
要不是看她長得還不討人厭,稍加塑造還可端得出台面,她哪有這種機會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
「你還沒告訴我是什麼性質的工作。」只要不是出賣靈肉,做什麼都比她當個小乞丐好。
「當我的妻子。」
「什麼?!」卡蒂雅下巴差點掉下來。
他要她當他的妻子?!不會吧!這個男人眼楮瞎了不成?還是哪方面功能有問題?他竟然要娶一個乞丐當妻子。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長得還不錯啦,但是現在的她全身又髒又臭,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他非常嫌棄她,他卻說要娶她?
範晰伸手把她大張的小嘴兒給闔上,「你的工作內容是當我範某人稱職的妻子,在人前我們是一對甜蜜恩愛的夫妻,在人後,你只是我的職員,一切都得听我的命令行事,並且發誓絕不透露任何一點實情給任何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假結婚?」她的腦袋還呈現發昏狀態,不過听來听去,應該是這樣沒錯。
他點點頭,「現在就給我答案,要或是不要。」
「假結婚就不必上床了吧?」
他的反應是不屑的瞥她一眼,嘲弄的一笑,「你這種貨色,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瞧不上眼。」
卡蒂雅听他如此貶損她也無所謂,只甜甜一笑,伸出了手,「那就成交了,我們何時上教堂結婚?」
範晰沒有握住她的手,冷冷的轉過頭,「先跟我回飯店洗澡,你這個樣子說你是我的佣人都沒有人會相信。」
「你會娶一個公主,這是命中注定的事,你怎麼逃也逃不……」
這句話整天在範晰腦海中不斷的轉啊轉地,轉到他的頭都快爆開了,最後,他依然選擇抵抗它。
他不會娶一個公主,絕對不會,因為他決定馬上替自己找一個妻子,然後正式跟對方結婚,他的婚禮是合法的,就算是假結婚,表面上的一切形式也都是合法的,他要徹底打破那個莫兒的預言,如果那真的是預言的話。
卡蒂雅泡了將近半個多鐘頭的澡,才從那大大的浴白里懶洋洋的爬出來,她用毛巾揉了揉俏麗的短發,擦干身體,這才想到沒有適合的衣服可以替換,一來她是直接被帶到飯店,二來她當乞丐久了,也沒有什麼女人的衣服,現下可好了,難不成要她包著大浴巾出現在那個男人面前?
「好了嗎?」
她才想著,浴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範晰那張俊美的臉已出現在鏡子里頭。
「啊!」她忙不迭用毛巾遮住胸前,卻因為慌張,身子倒退了幾步,一個不平衡差點栽進浴白里。
範晰眼明手快的跨前幾步,攬住她的腰身。
這腰……好縴細,好像只要他一個用力便會折斷似的。
「謝謝。」卡蒂雅有些困窘的抬起頭來看他,羞紅的臉上滿布紅暈,柔弱又惹人憐愛。
一頭短發像個男孩子的她,洗去那髒兮兮的臉孔之後竟是這副嬌美可人的樣貌。
此刻,她不但不臭了,身體還發出淡淡好聞的肥皂味,干淨清新又迷人。
範晰被震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個……範先生,你可以放開我了。」他的大手擱在她的腰間,像腰上綁著火把似的灼熱,稍不小心她可能就被熱燙傷了。
聞言,範晰神情有些狼狽的松開手,卻沒有馬上掉頭離開,一雙眸子審視的梭巡她包在浴巾下那凹凸有致的曲線和一雙均勻美麗的長腿,最後緩緩定在她淡淡的眉間。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習慣我的踫觸,不可以大驚小敝的,還有,叫我晰,沒有人會叫自己的老公範先生,你要記住。」
結婚證書一式兩份,一張給新郎,一張給新娘,可是她這個新娘比別的新娘多了一張離婚協議書。
「簽好它,免得合約終止的那一天,你沒完沒了的纏著我。」為了以防萬一,離婚協議書擺在他那里,什麼時候終止這個婚姻全由他一個人決定,小心謹慎是他做事一向的風格。
這個男人有很強的防備心,沒有安全感,小時候可能缺乏父愛或母愛,真的很可憐。
「你媽是不是不在世上了?」她猜測性的問著。
「你怎麼知道?」範晰眼神一凜,戒備的看著她。
「很容易猜啊,你看起來就像一個沒得到充足親情的小孩。」卡蒂雅一笑,瀟灑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卡蒂這個名字。
「不要自作聰明。」
「知道了,老公。」她開心的將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他,拍拍站起來,「我可以出去玩了嗎?」
她那不在乎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讓他的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她該表現出一點點不舍的模樣吧!一年十萬美金酬勞可不是普通人可以賺到的,正常人都該巴著戀著……好吧,就算她不把錢放在眼里,他範晰可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帥哥,他在她的眼里卻沒察覺到絲毫的痴戀。
「你是不是同性戀?」一個突兀的問題就這麼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
「嗄?同性戀?」她的眸子睜得銅鈴般大,轉啊轉地轉出了盈盈笑意。
此刻,他覺得在她眼里,他一定是個呆子。
「當我沒問。」範晰輕咳兩聲,直挺著背轉身走開,邊走邊囑咐,「下午我已經安排老師教你一些美姿美儀還有一些社交禮儀的課程,記住,你哪兒都不能去,給我好好用心學,不要丟我的臉。」
「喂——」
範晰頓住了腳步,回眸已是一雙布滿寒霜的眼神,「叫我晰。」
「好吧,晰先生,你什麼時候要帶我去挑婚紗?拍婚紗照呢?」她在好多著名的雜志上看過那種白紗禮服,好美呢,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穿穿看。
「叫晰,不必加先生兩個字。」範晰咬牙,有點想伸手掐死她,「婚紗我已經訂好了,兩天後去試穿兼拍照,還有問題嗎?」
「那戒指……」
「我已經請人買了。」這小妮子問題還真多呵。
「什麼?連戒指都不帶我去挑啊?結婚的人可是我呢,沒想到你這麼不體貼。」卡蒂雅非常失望的嘟起小嘴。
「卡蒂小姐,你不會忘了我們是假結婚吧?」範晰眯起了眼,冷言道︰「既然是假的,可以省略的步驟就省略,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耗在這些無聊的事上頭,但是我可以保證,你的婚紗和戒指都是世上數一數二的名家設計,半分也不會虧待你。」
「那不同啊,東西不一定要用最好的,挑自己喜歡的比用最貴的重要……」卡蒂雅嘀咕幾句,眉一抬,對上他那雙漠然的眼,便自動消聲了。
「婚禮在三天後,我希望那天之前可以看到一個令人滿意的你,如果不行,很抱歉我必須換人,終止我們的合約。」
「喔。」了解了,由此可見這個男人平日一定很功利、很冷血,別人一旦達不到他的要求就會被免職,不過,她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她比較擔心的是,他要帶她到哪里度蜜月。
會有蜜月吧?雖然是假結婚,但為了取信于人,應該會有蜜月的。
「夏威夷。」
一個地名突然在耳邊冒出來,卡蒂愣愣的抬起頭看著他。
「我們去夏威夷度蜜月。」
天啊……她剛剛問出口了嗎?卡蒂雅微紅著臉,笑了笑,尷尬的低下頭玩著衣服的鈕扣。
夏威夷呢,听說那是蜜月天堂,光想到就讓她的心飛了起來,高興得不能自己。
她唇角的笑很真,掩飾不住興奮,眉眼仿佛也跟著在笑。
只不過說要去一趟夏威夷,就可以買到她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嗎?
那笑,掛在她小小的瓜子臉上就是不同,讓她整個人散發出光彩,奪目而耀眼。
不由自主地,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久久移不開。
只不過是個小乞丐而已,他竟然會覺得她看起來耀眼迷人而尊貴?
這陣子,他真的是太累了……
一定是這樣。
「才三天,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于懷理從另一道門通到範晰的房間,看到老師正在教授卡蒂雅優雅的走路。
「是啊,有點不人道。」喬恩斯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枕在頭下的兩手已經有點發麻,「麻雀變鳳凰也要一段時間,何況是烏鴉呢?」
于懷理看了喬恩斯一眼,不以為然道︰「我看她倒是非常有天分,你瞧,老師才說一次,她就可以踩著三寸高跟鞋把路走得這麼直,連模特兒都未必有她這種水準。」
「喔?」剛剛他都在打瞌睡嗎?為什麼他都沒發現這個?
「還有,我進來之前她獨舞的那段華爾滋,在她還沒發現我進門之前可是有國際級的標準,但她意識到我們來之後,她的舞步就開始頻頻出錯。」
「緊張嘛,就像小學生上台演講一樣,難免的。」
「不,她的舞步雖錯了,可是架式十足,可見她以前就會跳華爾滋,而且跳得很好。」
「是這樣啊……」喬恩斯嘀咕了聲,只覺得自己看得直想打瞌睡,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也許她真的很有天分也說不定,只是生活環境埋沒了她的潛能,就像你,是個天生的藝人,彈琴唱歌跳舞全一把罩,我就不行,我只會數錢,錢越多,我數得越起勁,數得越起勁,錢便越多。」
于懷理笑了笑,「是啊,會數錢也是一種天分。」
「這個天分很重要,因為我生活的三分之一得拿來玩樂,另外三分之一拿來睡覺,所以我只能花三分之一的時間數錢。」這是他的人生哲學。
「匠氣!」範晰不期然的出現,揚手從喬恩斯的後腦勺拍下去,「你的嘴邊永遠掛著玩和錢,就不能吐出一點有氣質的東西來?」
喬恩斯吃疼的撫著頭,哀哀叫苦,「算了吧,我就算練一輩子也學不來範哥哥的優雅氣質,還是當自己比較可愛。」
範晰滿意的哼笑一聲,目光移到前頭正在練習走路的卡蒂雅,「怎麼樣,還行吧?希望在婚禮前她不要練走路練到扭傷腳。」
于懷理淡笑著,若有所思的瞅著卡蒂雅,「你真要娶她?」
「沒時間再找人了,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不過,我相信經由我的教,在她被我爸爸看見之前,她的表現應該已經有一定的水準,其他不足的地方,就只能靠我的嘴巴修補了。」
「是啊,說得天花亂墜、顛倒是非黑白一向是你的本事。」
「你這是褒還是眨?」
「你以為什麼就是什麼。」于懷理今天不想跟他抬貢,「對了,婚禮結束後我就得飛回加拿大,明年二月我才會帶著海寧到美國分公司去。」
「我和亞瑟安也要一起回華盛頓。」喬恩斯接口道,「我們得私下擺平和阿拉伯國家的不友好關系,找出替代你迎娶沙特阿拉伯的大公主的適當人選。」
自從九一一事件之後,美國與阿拉伯國家的對立情況已嚴重破壞兩國長年的友好關系,也因為如此,總統私下請求企業界透過台面下的途徑化解兩方之間的敵意,聯姻則是示好的第一步。
範晰聞言,有些赧顏,「我很自私吧?」
「範哥哥,你別這麼說,那個沙特的大公主又黑又圓,要是我也不娶她,一輩子看著多傷眼啊。」
「是啊,不是你的錯。」于懷理也說出中肯的話。
只是,範晰不娶,就得另外找個倒楣鬼去娶。
如果那公主漂亮便罷,偏偏她長得又圓又黑,這事辦起來想必也是挺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