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莫兒眼楮沒抬,手里仍插著香氣四溢的野姜花,唇角微微扯著一抹甜甜的笑。
「誰?」霍曼懶洋洋的抬眉,一雙漂亮的眼楮近來憂愁許多。
少了愛妮絲坐鎮的夢幻古堡,不再是天堂,他的日子難過,度日如年,每一道菜吃進他嘴里都是一樣的味道,沒有酸甜苦辣。
「喬恩斯。」
「那個眼楮總是亂放電,頑皮像個娃兒的男人?」霍曼嗯哼兩聲,懶洋洋的再趴回桌上。「他來干什麼?我的客人名單里面沒有他這號人物。」
「你忘了他們四個人來這兒是不必預約的?四樓有四個房間,就是為了應付這些突如其來的貴賓。」莫兒把滿天星插在野姜花四周點綴,滿意的一笑。
用點心,野花也可以變成名貴,可以入大雅之堂了。
「他們是貴賓?我看是財大氣粗的流氓吧!」以他的功力,一眼就可以看出前陣子出現在夢幻古堡的四個男人,不,是三個,全都有功夫底子,除了那個優雅得像天神的亞瑟安。
披著世俗之人羨慕的美麗光環,卻有功夫底子而深藏不露的家伙,通常都是為了背地里干些見不得人的事!就像那些高官政客,嘴里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否則這世界怎麼運轉?
「霍曼。」
「嗯?」
莫兒一笑,抬眼,將花推到他面前,「聞聞看。」
「你當我是小狽啊。」嘴巴這麼說,霍曼還是乖乖的將鼻子湊上前去聞了聞,「好香,你又跑到後山去摘花了?」
不置可否,莫兒的話題還是落在他身上,「心情好點沒?」
「小心幽靈罵你。」
莫兒一笑,搖搖頭,「他最近為了找人替代愛妮絲,根本沒空理人,放心吧。」
「是嗎?」霍曼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望了一眼她的身後,說鬼鬼到,洛雷夫高大的身影正立在她身後呢。
其實,他真的滿同情莫兒的,身為一個可以讀心、預知未來、感應世間一切的人,偏偏對某些人毫無感應,而某些人里頭的某一個,偏偏跟她糾纏不清,感情是怎麼理都理不清。
洛雷夫愛她嗎?連他都不是很確定……
如果愛,這兩三年來為什麼他一點動作都沒有?
唉,這樣的定義似乎不正確,他還不是待在愛妮絲身邊一年半載的也沒有任何追求的動作?要不如此,她又怎會嫁作他人婦?
自以為守得夠緊夠密的,她每天都在他眼下,自以為慢慢來更萬無一失,卻怎也抵抗不了緣分那條線,月下老人把她的姻緣線牽給了另一個男人,就算他再怎搶也搶不回來。
扼腕啊,一想到心就痛。
「你是不是在埋怨幽靈最近冷落了你?」眉眼一挑,霍曼示威的看著她身後的洛雷夫一眼,才把目光調到她臉上。
莫兒搖搖頭,「他永遠都日理萬機,何況,他沒有義務要陪我,他也沒有陪你不是嗎?」
「有沒有搞錯?拿我跟你比?除非他是Gay,不然怎麼會想要陪我?」霍曼夸張的大叫。
「你又明說了,我跟他的關系就跟你跟他的關系是一模一樣的。」她微微糾著眉心,目光貪戀的看著桌上的那盆野姜花。
如果,她可以感應到自己的未來該有多好?
如果,她也可以像預知別人一樣的預知到洛雷夫的未來,那麼,她就可以知道未來的她,究竟會不會是他的愛人或是妻……
想遠了,真的想遠了,她今天是怎麼了?特別的多愁善感。
身邊少了一個人可以陪她談天說地,不止霍曼,連她都覺得日子有些難挨。
因為,特別寂寞。
愛妮絲走了,洛雷夫似乎也跟著走了,她不懂,他究竟是否真的愛過愛妮絲?若是,又怎會輕易放手?若不是,為什麼愛妮絲一定,他留在古堡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少?
真的不懂他,對她而言,他比謎更難解,可能永遠解不開。
他和舒赫兩兄弟,都是她感應範圍之外的人,究竟,他們的身世如何?他又為什麼可以找到她?為什麼收留她?
這個問題想了千遍,只是多添了白發也想不通。
他從不說,就像他也從不說他為何收留愛妮絲和霍曼一樣,日子久了,她也不想問了。
就這樣過下去,日復一日,只要他在身邊,她就覺得生命踏實。
真相,有時候還是不知道的好。
「你愛他嗎?莫兒?」
找死!洛雷夫在莫兒身後瞪了多事又多嘴的霍曼一眼,冷冷的眼透著濃濃的責難與不以為然。
莫兒一愕,手在花瓣上停頓了兩秒,一朵花瓣竟不期然的掉落在她的掌心。
這,象征著什麼呢?
「我來了!鎊位!」夢幻古堡的大門驀地被一個有如陽光般耀眼非凡的漂亮男人給推開了,他瀟灑自信又迷人萬分的走進來,仿佛把門外的春天也給一並帶進門,瞬間活絡了古堡內幽然的冷意。
「歡迎光臨,喬恩斯先生。」莫兒將花瓣包進掌心,轉眼間已露出她甜美的笑容,「有什麼需要我們為您服務的嗎?」
「天啊!你真是可人,一眼就認出我來。」喬恩斯見她一眼便叫出他的名字,高興的闔不攏嘴,直接沖向櫃台,「莫兒姊姊,你這麼善解人意,定是知道我跑來這里做什麼了,對不?」
洛雷夫冷冷的站在一旁,不悅的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他殺人般的目光,笑眼往他這頭瞧過來--
「嗨,堡主哥哥,你在啊?」喬恩斯樂得直揮手,像是他鄉遇故知。
這聲堡主哥哥讓莫兒微微一驚,緩緩地回眸,好巧不巧的便對上洛雷夫那雙帶著責難的眼。
她笑得心虛,臉微微紅了起來,心跳也跟著加快。
「別逢人就哥哥姊姊的亂叫,莫兒算起來也不比你大,老佔人便宜。」洛雷夫冷冷的斥責他後,轉身走了。
霍曼難得的沉默,跟著也躲進廚房去了。
雖然莫兒不會罵他打他,但是他剛剛故意在洛雷夫面前那樣戲弄她,說什麼也過意不去,還是先離開一下好了。
莫兒想喚住洛雷夫,卻礙于客人在場,想出口的話全吞進肚子里。
「莫兒妹妹,堡王哥哥早上吃了什麼上火的東西了嗎?」喬恩斯馬上口風一轉,甜甜的改喚。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善哉善哉。
他喬恩斯行遍天下,人緣好到沒話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在。
相較于他一身的燦爛耀眼,洛雷夫的俊美的確顯得陰沈而難以親近。
莫兒笑笑,不語,彎身拿出了一幅畫遞給他,「原來的牛皮紙沾了狗糞,我替您換了一張新的,所以封口沒再封上,不過也沒讓別人瞧見,放心好了。」
「我現在可以看嗎?」
「那是你的東西。」
「既然這樣我就看了。」迫不及待啊,他喬恩斯對普通小事的耐性通常只有三秒鐘。
其實,當初範晰怕死把他們幾個人的畫都丟在古堡外頭的垃圾堆里時,他也不怎麼在意,畢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也不是太重要的事,何況,預知的畫面只是一個單一的畫面而已,不代表結果,知道片段又如何?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未來不該影響到現在,不是嗎?
但,太神了……
範晰丟掉的那幅畫後來替他找到又跑到路邊當乞丐的公主新娘,而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麼,他的這一幅呢?也許可以讓他早一點知道新娘的相貌……
他承認,那個他老爹自小為他訂下,大他兩歲的未婚妻,小時候真的長得漂亮聰明又可愛,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啊,他不能不防著點……也許這其中出了什麼差錯讓她變丑了……
先看看,做好心理準備,免得洞房花燭夜那天嚇的對人家大叫,那就太不禮貌了,對不?
好吧,他承認好了,如果對方太丑,他一定要逃婚,說什麼他喬恩斯也不要娶一個大胖子或是大丑女……
其實,要知道一個跨國財團千金的相貌對他而言應該不難才是,偏偏,那個女人出生在古老的中國,家里傳統又保守,在她掌管容氏財團之前根本沒人見過她的樣貌,連一張鬼照片都沒有……
見不得人嗎?他請的私家偵探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拍到她正面的照片,他猜她會不會是個禿頭?因為他手上照片里的她永遠都戴著一頂紗帽,有蕾絲遮面的那種,也許,她的臉上還有疤呢!
畫拿出來了,既期待又怕受傷害,雖然看不到她人,但傳到他耳里的她都和美月兌不了關系,不過,誰知道是不是老爸唬弄他的?
他的老爹,可是個賣子求榮的人,嘴巴說人家聰明漂亮才急著在小時候把人家給訂下來當媳婦,也不知是不是看上容家中國那塊祖傳不賣之地?偏偏不想想他兒子小人家女兒兩歲耶!
他正值少壯年華,人家都快垂垂老矣,嘖!他是可以不介意自己被賣了啦,但,他精明的老爹也不知怎麼算的,這樁婚姻根本就是怎麼算都虧本的爛生意!
喝!不妙!
出現在他面前的畫,竟然是用毛筆涂得亂七八糟的水墨畫……
這代表什麼?他的未來妻子其實是個鬼?沒有會飄來飄去的那種?
「莫兒妹妹,你不會是拿錯了吧?」他趕緊把畫塞回去!偷看人家的未來可是會少幾年壽命的!阿彌陀佛!他不是故意的,佛祖萬萬要原諒!
「不會錯的。」莫兒甜甜一笑,「這種事,錯不得。」
「你確定?」
「是的。」
他迷人的一笑,再笑,希望可以把嘴角的氣急敗壞淡化到看不見為止,才緩緩地溫柔開了口--
「那可不可以請好心的莫兒妹妹告訴我--這幅畫究竟在畫什麼鬼……呃,我的意思是說,這上頭畫的究竟是什麼偉大的線條?它帶給我們的神聖啟示又是什麼呢?」
「很抱歉,我愛莫能助。」
「什麼?莫兒妹妹,請你再看一看好嗎?」再把畫給抽出來攤在莫兒面前,喬恩斯張著他可憐兮兮的眼瞅著她。
莫兒看完一嘆,搖頭。
是愛妮絲故意整他的吧?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原來那幅畫給換了……
誰叫他的畫被沾到狗大便呢?拆了封的畫,要被換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偏偏,她沒事先看到,現在畫既已送出,她就不便說什麼,畢竟畫可以預知未來一事是個「傳說」,既是「傳說」,就萬萬沒有在她嘴邊應驗的道理。
何況,她不是畫者,理所當然推說不知,這是天經地義的。
見她又搖頭,喬恩斯有些急了,「我不需要知道我的未來,我只想知道我過幾天要娶的女人會不會很丑?莫兒妹妹,你當真不能幫幫我嗎?你瞧瞧我長得一副細皮女敕肉的漂亮模樣,要是娶了個胖子,她會把我壓死的,又若是娶了一個滿臉麻花的女人,日子一久,我也跟著要滿臉麻花了,莫兒妹妹,你好心幫忙,別讓喬哥哥我被糟蹋了,好不?」
莫兒瞅著他,很想笑,想著,真的給笑出聲來。
「莫兒妹妹……」
「我又不是神,我怎麼知道你未來的老婆長的是何模樣?」很漂亮啊,漂亮的不得了呵。
她很想這麼告訴他,可是不行。
「可是--」
「真心要逃,婚禮前一秒看見了也可以逃。」
莫兒這一提點,讓喬恩斯愁上加愁,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要他準備逃還是不逃呢?
老天爺!早知道他就不來這一趟了,越走越糟……
美國。紐約
坐落在曼哈頓內的一間六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內。
「喬恩斯,今年二十五歲,美國最大華裔銀行總裁之子,劍橋大學畢業之後便游手好閑過日子,最擅長的是賽車、撞球、跑馬、滑雪、空中彈跳、打電動、開飛機、射擊、潛水、交女朋友……」
「好了,別念了。」容嫣听不下去,漂亮的眉凝在一起,「他就沒有一些正當的事可做嗎?」
秘書王怡玲笑著眨眨眼,「總經理指的是他拿了幾張獎狀或是獎杯?抑或是他在他家的銀行里曾經有什麼建樹?」
容嫣輕擰著眉心,「當然是後者。」
「有啊,還不少呢。」王怡玲笑得一臉曖昧,翻動文件的指尖不自主地滑過一頁又一頁,看得不亦樂乎。
「什麼?說來听听。」
「五年前,他曾經幫喬氏銀行爭取餅一筆美國本上企業有史以來的最大貸款案,讓喬氏財團在一夕之間成為市場上的搶手貨,因為那每年高達一億美金的利息讓美國眾多銀行都羨慕得紅了眼,更讓所有投資人對這家銀行的前景大為看好,紛紛買進喬氏銀行的股票,而轟動一時。」
「你指的是五年前美 的那樁投資聯貸案?」
「是的,總經理。」王怡玲還是一臉曖昧的笑。
「五年前他才二十歲,大學都還沒畢業吧?人在英國劍橋大學,他拿什麼替公司爭取那件貸款投資案?」
如果她記得沒錯,這件案子是在她接手自家企業之前的事,但因為本土企業美 竟會在最後時刻選擇喬氏這間華裔銀行,太讓同業錯愕,這件事的確轟動一時,她想不知道也難。
「嗯哼……是這樣的,」王怡玲故意清了清喉嚨才壓低聲音道︰「听說美 總裁的獨生女和喬恩斯當時是同班同學,而且交情匪淺,所以听說喬恩斯根本連一通電話都沒打過就替喬氏銀行爭取到這件資金龐大的聯貸案。」
容嫣冷冷的撇唇,對此事非常不以為然,不過良好的教養並沒有讓她大肆批評,她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還有呢?」
「事實上,除了美 ,這五年來喬恩斯先生斷斷續續替喬氏銀行爭取到的貸款金額,為銀行每年挹注的利息收入都高達上千萬美金,讓喬恩斯的父親,也就是喬氏最大股東喬廉,穩穩的坐在董事長的寶座上,贏得所有人的掌聲。」
「你的意思是喬氏銀行之所以可以成為美國華裔最大銀行,也是市佔率最高的銀行,靠的就是每天都在吃喝玩樂的喬恩斯?」容嫣簡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要這麼說也不為過啦,至少他的業績佔喬氏銀行總業績約百分之六十五的比例,其他百分之三十五才是靠他們旗下經理級人物去接洽或是消費者主動上門的,所以喬恩斯可說是喬氏銀行的金雞母。」
「所以你要跟我說的是--他的能力很強,而且超乎常人嘍?。」能扛下銀行百分之六十五的業績,不是神是什麼?
「他的‘能力’很強是沒錯,不過我想是他的‘性能力’很強。」
容嫣一听到王怡玲口中吐出「性能力」三個字,嚴肅的小臉上已掩不住淡淡的羞紅。
她在中國生活多年,受的教育一直是很傳統的,雖然後來在哈佛大學攻讀學士、碩士學位,接觸了許多西方文化與思想,但根深柢固的男女關系卻是很難從她的腦海中拔除。
也因為如此,對于這樁小時候便被訂下的婚事她從來沒想過要違背、反抗,就算她心有所屬、心有所念,她的心還是非常明白自己已經是個「有未婚夫之婦」,所以對所有的男人,她的言行舉止總是拿捏得甚為恰當謹慎,為的就是要交給自己未來丈夫一個最完美無缺的自己。
可他呢?
扁是她現在所听見的,就已經知道他是個風流鬼……
「什麼意思?」不想細問,但事關自己的未來婚姻,不問也不行。
「因為據有心人士調查,這五年來喬恩斯接下的投資案都跟女人有關,只要他一句話,每個女人都願意把Case親自送到喬氏銀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