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朵和亞瑟安在湯米及喬恩斯的護送之下,順利但有些狼狽的離開了雲海小陛。
來不及等湯米突破重圍開車過來接他,亞瑟安索性拉著席朵的手一直向前跑,穿越了好幾條馬路和紅綠燈,也穿過了數以百計的人群,看似漫無目標的奔跑,卻似乎又有其特定的軌跡可尋。
席朵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亞瑟安也沒說話,但自始至終,他都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曾放開。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也知道這世上他是她唯一會相信的人,所以,就算他現在拉著她去死,她也會跟著去。
當然,這只是如果,亞瑟安少爺不是那樣極端而瘋狂的人,他一直都不是。
他溫柔,尊貴,體貼,大方,寬容,永遠為別人著想,就算要他為了恩情而去娶一個女人,她相信他也會欣然允諾。
那麼,再回過頭想他剛剛對著媒體宣告的話也就不足為奇了。
「想什麼?」不知何時亞瑟安已停下奔跑的腳步,暖如春風的眼神柔柔的定在席朵略微蒼白無措的臉上。
她幽幽地抬眼,劇烈的奔跑讓她到此刻都還喘息不已,所以,神經失了協調也屬必然,否則,她怎麼會讓少爺靠她靠得這麼近都還後知後覺沒發現?
「你一定跑得很累了,思?」他修長的手輕撫著她有些散亂的長發,指尖在梳理過後還帶些依戀的不肯離去。
「少爺……」
「你把頭發放下來很美,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從不曾這樣。」刻意不理會她眼中濃濃的迷惑,他自顧自地道。
她的唇動了動,話未出口,小嘴兒卻讓他霸道的用手掌覆蓋住。
「我不管你和菲亞的戀情究竟是真是假,但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我們兩人的恩怨情仇一筆勾銷,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亞瑟安暖烘烘的氣息吹拂上她的頰,讓她心慌、悸動,又無措。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少爺竟變得讓她覺得陌生,不僅霸道、專制,而且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像是刻意在鍛鏈大家的心髒似的。
尤其是對她……
她真的不懂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好像,是在她因為這次總統大選而離開他,不告而別的一個人跑到夢幻古堡住了一陣子回來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少爺是在生席朵的氣嗎?」因為她的不告而別,所以他便用這種令她困窘的方式懲罰她?
「生你的氣?」他笑了,指尖順著她的發來到她的下巴,輕輕地將她的臉抬起,「你的小腦袋瓜又在胡思亂想什麼?這輩子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生你的氣,我保證。」
是嗎?但,她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這個合理的解釋,難道不是?
「既然如此,少爺要席朵做什麼席朵就做什麼,不需要交換條件,席朵永遠都會陪在少爺身邊。」
「你發誓你會盡力?」
「我發誓。」
「那好,我要你無論如何都要通過五關的考驗,當我的新娘。」
她皺眉,不住地搖頭,「少爺……」
「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朵兒,相信你也不會真的希望看見我因為政治形象及選舉的因素去娶一個陌生人吧?」
「席朵當然不希望這樣,席朵希望看見少爺幸福。」
「那就幫幫我好嗎?為了我的幸福,請你務必要打贏這場仗,這是你最後一次為我賣命的機會,你說過的,你可以用生命來保護我,而這一次,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究竟有多少了。」
柔和的眼,溫柔的嗓音,亞瑟安看似天使的表象之下卻似乎同時擁有著惡魔的靈魂,性感的薄唇吐出的是無法讓人拒絕的請求。
是請求呵,她能說不嗎?
當然不行。
席朵的貝齒緊咬住唇,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席拉面前立下的誓言……
答應當少爺的新娘跟不愛上少爺的誓言並沒有沖突吧?
她只是幫少爺的忙,為了少爺的幸福……
「這件事很讓你困擾嗎?」她凝著眉的模樣看了還真令人不忍,但,小不忍則亂大謀。
「不、不會,席朵一定會盡力的,只是……」她幽幽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少爺的意思是要席朵跟少爺假結婚嗎?」
他的神情一黯,但只是短短幾秒,隨即又散發出柔和的光彩,「是,只不過婚禮的一切全都要照常辦理,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它是一場真正的婚禮……但就算是戲,我也不要你受一丁點委屈,只要你不願意離開我,這個婚姻就永遠有效。」
炳——
聞言,她忙不迭揮揮手,開口撇清,「不不不,我對當少爺的妻子一點興趣都沒有,真的!」
「朵兒,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傷我的心。」他失笑的睨著她。
少爺的控訴只差沒含淚而已。
「對不起,少爺,你知道席朵不是這個意思……」
亞瑟安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那就說定了?」
「是,少爺。」
她靦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一嘆,他長手一伸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抱著,「謝謝你,朵兒,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少爺言重了。」席朵哭笑不得︰心情是五味雜陳,但,被他熱呼呼的體溫包圍著,她卻覺得溫暖而幸福。
這輩于從沒想過可以當少爺的新娘,對她而言,那根本就跟作夢沒兩樣,縱使一切只是場戲。
又何妨呢?這是當少爺新娘的唯一機會……
她必定全力以赴。
看到攤了一桌子報導亞瑟安和席朵親吻的新聞晚報及晚報上那斗大的照片,範晰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撫著心髒,生怕它突然之間停止跳動。
靜靜的坐在旋轉皮椅上,他難得的沒按下撥號鍵罵人,只是凝神不語的望著遠方。
競選總部臨時聘雇的秘書敲了門進來,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範先生,有一通電話——」
「不接!」
「可是——」
「不接就是不接,就算對方是美國總統也一樣。」
「那……阿拉伯公主的電話接不接?」
「不——你剛剛說什麼?」突然回過神,範晰把椅子轉正瞪著她。
「是阿拉伯公王卡蒂雅打來的電話……」秘書越說越小聲,頭也越垂越低,「我知道了,範先生還是不接,我這就去把它掛——」
「你敢掛了她的電話我就炒你魷魚!」範晰氣得大吼,「你知不知道她是我老婆?該死的!快把電話給我接進來!」
阿拉伯公主是範先生的老婆?
呵呵,不會吧……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還沒來得及幻想他們相遇的浪漫情節,就被一聲大吼給震住,嚇得忙退到門外去。
「是,範先生,我馬上去!」說著,忙不迭伸手把門給關上。
牛鬼蛇神全離她遠去,阿彌陀佛!
幸好她逃得快,否則,他那一肚子氣可能全都會發在她這個可憐的小女生身上,算她聰明。
電話一接進來,範晰的火氣已經斂去,抱著話筒的神情像是在幽會秘密情人,而不是老婆大人。
「我好想你,卡蒂。」成天面對的就是政壇上的是是非非,真的讓他有點厭倦了,尤其是感覺被好友出賣的此刻,老婆的聲音對他而言便成了世上最好的撫慰劑。
卡蒂雅噗哧一笑,「你剛剛吃糖啦?」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也變得會甜言蜜語了?而且還叫她「卡蒂」——這個她在路邊當乞兒時的名字。
「你敢笑你的老公,罪無可赦。」听到她的笑聲,他殘存的一點點火氣也漸漸的消弭。
「再說一點好听的給我听听好不?我好想听喔!」
不趁這個時候多他一些甜言蜜語,以後想听還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做人就是要懂得把握現在,才不會抱憾終生。
他掀掀唇,將身體懶懶的靠上椅背,「你想听什麼?」
再眨眼,樣子看來雖是俏皮不經心,但實際上,她的內心可是對老公的反應非常關心呵。
「我的天啊!」他要當爸爸了?
「老公……」她還是笑著,可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該不會叫她拿掉吧?
喔喔,他敢,她就跟他拚命!不然就回到布拉格行乞,讓他丟臉丟到美國總統府去!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抱著她的範晰有點激動,此刻,他滿腦子想的是未來女圭女圭的模樣,什麼選舉、什麼新娘競選全給他丟到天邊遠去!「我真是太愛太愛你了,老婆。」
「是嗎?」卡蒂雅笑開了臉,幸福不已的接收他的甜言蜜語,「你真的覺得我很厲害?」
「嗯。」
「我也深有同感耶。」她拍拍小肚子,「從現在開始,我要帶他一起去環游世界,說起來這個小家伙還真比我幸福多了,他有一個會帶他四處玩的媽,不必成天被管東管西的……」
听不下去了。
範晰黑了臉,忍著一堆澆她冷水的數落,不過忍一時不代表忍一世,遲早,他都會告訴她——她別想帶壞他的小孩,他也絕不容許她挺著肚子帶著一顆球去環游世界!
辦公室的門半敞,里頭的恩恩愛愛觀眾不宜。
轉過身順手帶上門,站在門邊的喬恩斯終是松了一口氣。
好家在,還是他有先見之明,前幾天就每天一通電話的把嫂子給叫到美國來,否則今天這一關,他恐怕得先收拾行李逃命去也,也不能晾在這里蹺著二郎腿暍咖啡了。
「喬先生?」
「什麼事,親愛的?」喬恩斯心情大好,嘴巴又開始不正經,一雙電眼掃向秘書,讓她整張臉燒紅了起來。
「那個……那個……」她被他的眼楮一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叫她怎麼說嘛,他竟然喊她親愛的哩,老天……
她是不是有這個機會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呢?听說這位喬先生家世代開銀行,財產以數百億美金計,數百億美金究竟有多少呢?待會回過頭,她一定要好好地拿幾台計算機按按看才行。
「別緊張,我不像範先生那麼凶,我很好相處的。」喬恩斯體貼的伸手拍拍她的肩,為了表現出自己真的很善良溫柔,他刻意的露出一抹可以傾國傾城的絕美微笑。
呵呵……太美了!
她在作夢嗎?為什麼看到那麼多美鈔在她的頭頂上飄呢?是上天的預警嗎?因為她的好運即將降臨,即將被這又多金又美麗的富豪公子相中去喬家當姨太太了?
「這……這里是後天新娘競選會第二關要用的語文考題……」花痴似的看著他,秘書顫抖著身子把文件遞了出去。
「好,謝謝你了,大美人。」他接過,俯身親了她的額頭一下,「這陣子你辛苦了,改明兒請你吃飯,思?」
「好……啊,好……的……啊!」痛!她的舌頭好像被牙齒咬到了。
「就這樣,你也該下班了,我有事先走一步。」沒注意到秘書突然間變得扭曲的小臉,喬恩斯朝她揮揮手,哼著小曲兒走出競選總部。
天天天藍,叫我不想她也難……
風兒輕輕吹過來,雲兒就要走……
啦啦啦……
炳!沒想到大家都要當爸爸了,他也得快些回去好好努力努力去,他可是華裔四人幫里最年輕力壯的那一個,絕對不能讓人瞧不起。
想著,他的腳步更加飛快了起來,此時此刻,只恨沒有飛檐走壁的絕等輕功,讓他咻一下地便飛到老婆懷里去依偎。
競選新娘會場
萬眾矚目,冠蓋雲集,美女如雲,與其說這是一場新娘角逐賽,還不如說這是一場柄際級的選美大會師,聚集的不止是新娘候選人的親朋好友及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還有模特兒經紀公司、演藝人員經紀公司、國際語言推廣協會、國際愛心大使協會……等數也數不清的「周邊廠商」。
這些間接獲益者全都是藉此機會暗中來尋覓適當的人才,要知道,這可以過五關的新娘候選人預估最多下超過十個,甚至可能只有一個,可參選的女人可是數以千計。
人這麼多,美女鐵定少不了,再加上主辦單位開的那些條件,暍,這可是不必花費半毛錢就可以事半功倍的大好機會,不僅可以找到語言一把罩的人,經過喬菲亞訓練中心的訓練後,哪一個女人走起路、跳起舞來不是款款生姿、美麗萬千?會放棄的人才是傻子。
對於今日的新娘競選,大家可是都引頸而待最後的結果,因為雖然參選的人很多,但第一關的「走路」就淘汰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接著第二關的「中英法三國」語言的听說讀寫,三十分鐘的紙上會考再加上主辦單位出動數百位改考卷的老師三兩下改好試卷,不到兩個鐘頭就宣告成績,狠狠的把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又淘汰了一半。接著就是第三關的現場射擊比賽。
席朵冷靜的坐在一旁等候,一雙眼卻未曾間斷的注視著進入第三關比賽的所有新娘候選人,經過這一個多月來的明察暗訪,老實說,一點線索也沒有,除了那位來自俄羅斯的波娜背景十分神秘且來路下明外,其他可能的對手基本上都是無害的。
也因為如此,這幾天她真的夜不成眠,尤其身上又背負著只能成功下能失敗的「偉大任務」,更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一個人突然坐到她身邊,席朵輕皺著眉,轉頭,發現來人竟是已經失蹤兩天兩夜的菲亞。
「輕輕松松便過了這兩關,恭喜你了。」一向愛美的他面容看來十分疲憊,但還不至於到邊幅不修的地步。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關於那天在雲海小陛所發生的事,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的話,為什麼一通電話也沒給我?」那天過後,他故意失蹤了兩天,他所謂的女朋友竟然下聞不問,看到他的現在也如此雲淡風輕,老實說,他長這麼大還沒這麼受挫過。
「我想……你會生氣也是正常的。」
「所以你乾脆連解釋的麻煩都一並省下來?」
「不是的,而是……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除了抱歉。」
菲亞一笑,聳聳肩,率先伸手過去拉住她的手,「好,我原諒你了,反正那天的事其實也不干你的事,不過你得答應我,過了今天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可以比我重要,思?」
席朵倏地抽回手,眼神閃爍的站起身,「對不起,菲亞,我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一定要過這五關,少爺說,我必須當他的新娘,當然,這只是權宜之計——」
「夠了!」他眯起眼,「你當我是呆子還是傻子?一開始說是為了保護你家少爺,後來你家少爺又說你就是他心中理想的妻子,現在你又告訴我你必須過五關當他的新娘,這見鬼的是什麼謊言?你坦承的說你愛你家少爺,你家少爺也愛你不就成了?非得在這個地方舉行什麼競選新娘大會的來唬弄大家嗎?」
「不是的,菲亞,你听我說——」
「這些女人要當笨蛋,我可不要!」他冷冷的笑著,起身離開之前突然長手一勾把她抓進懷里,低頭便給她一個狠狠的吻——
「這是你欠我的,席大小姐。」
這吻,來得快也去得快,連給她推拒的時間都沒有,才回過神,菲亞已隱沒在人潮中不見蹤影。
唇角帶些咸味,席朵伸手一模,指尖竟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