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馴鳳 第八章

童采衣被囚禁在天水瑤台上。

所謂天水瑤台,顧名思義,就是湖上的小島,只是這水特別澄澈,故名天水,而這島又是渾然天成的嫵媚風光,是以又叫瑤台。既然叫瑤台,自然有許多園林盛景、奇珍異樹,甚至還有各種珍貴的鳥獸悠游林間,真可謂是人間天堂了。可面對這樣一個人間天堂,童采衣卻一點興致也沒有,她滿腦子都是楚雲章臨去前的那番話——這一切都是你皇帝哥哥策劃的,他的目的就是九鳳玦果真如此嗎?皇帝哥哥真沒有生病,也沒有昏迷,他只是為了九鳳玦,才精心設計這一切,誘使雲哥哥上當不,不會的!皇帝哥哥不是這種人,他雖然有時不免流于浪蕩不羈,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和作法可基本上他仍算是個好皇帝,勤政、愛民,又听得進勸,對她這個異母妹妹更是疼得不得了,有時候甚至寵得連後宮嬪妃都吃醋了!這樣的皇帝哥哥,怎麼可能會為了取得九鳳玦而害自己呢?

「不會的!一定是雲哥哥弄錯了,皇帝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絕對不會這樣害我,也不會這樣害雲哥哥,一定是弄錯了,弄錯了!」童采衣大聲對自己說道。這時,一個男人溫潤好听的嗓音傳來︰「你錯了,我就是這樣的人!」

童采衣猛地回頭,對上了一雙和她十分神似,卻多了幾許邪氣與狂妄的眼楮。「皇帝哥哥!」童采衣一聲驚呼,起身正想撲人童灝懷中,卻赫然發現童灝不是一個人,在他身後,還跟著二個人,一個是凌轢,另一個則是上官要兒。「皇帝哥哥,你……」童采衣無法置信地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長得極為神似,卻又陌生得教她認不出的臉孔,「你沒事?」「如果有事,我還能站在這兒嗎?」童灝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踱了進來。童采衣看看童灝,又看看與他同行的上官要兒和凌轢,突然,一直在她腦海中縈繞不去的謎團終于有了答案,連楚雲章那沒頭沒尾的話也得到了證實。「是你,原來這一切真的是你的安排!」童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種讓人背叛的感覺瞬間充塞在童采衣胸懷,讓她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枉費我和母後,還有綠衣姊姊為了你傷透腦筋,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假冒皇帝,一切都是為了你,而你卻……」重灝淡然地瞥了童采衣一眼,對她的傷痛似乎無動于衷,「這一切都只能怪你沒有將九鳳玦取回,如果你早早將九鳳玦取回,我又何必大費周章,使什麼假鳳虛凰的計策呢?」「九鳳玦?又是九鳳玦?那九鳳玦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得你這堂堂皇帝做出這種欺瞞親人,置社稷生靈,置國家于不顧的事情來?」童灝冷冷道︰「你懂什麼?我之所以這麼做,正是為了南遼著想。」

「為了南遼著想?」

「沒錯。南遼立足在邊陲蕞爾之地,前有耶律閻王,後有幸皇獨孤瀚虎視眈眈,又與南秦軒轅睿比鄰而居,隨時都會有被並吞、消滅的危險,所以必須想辦法讓南遼既能不受制于人,又能自保,最好還能後來居上,取他人而代之。」「這和九鳳玦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九鳳玦是天地奇物,除有延年益壽、療傷病的功效外,還蘊藏著無比神秘的巨大力量。能聚集九塊九鳳玦的話,其威力足以驚天地、泣鬼神、動山河,我不需花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消滅耶律隆昊、獨孤瀚和軒轅睿,甚至可以以揮軍北上,一統天下,你說,我怎能不想辦法得到九鳳玦?童采衣搖頭,「不,皇帝哥哥,你錯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東皇耶律隆昊雖驍勇善戰,卻並非好殺好戰之輩;而那軒轅睿即位後,勵精圖治、解甲歸田、休養生息,何來征戰之說?再說,我們只要團結一致、上下一心,又何懼獨孤瀚大軍?」重灝哼了一聲,「婦人之見。」

「你說我婦人之見也好,說我沒志氣也罷,但我就是認為想要國家兵強馬壯,並不能靠外力,而是為政者能勤政愛民,讓人民安居樂業,否則即使擁有九鳳玦又如何只是徒給有心人找借口來攻伐罷了!」「你懂什麼?那多蘭城還不是自己勵精圖治,自己安居樂業,結果得到什麼?還不是讓耶律隆昊滅了?那折樓城主,為了能苟且偷安,賠上自己兩個女兒的清白,結果呢?再說說不久前讓獨孤瀚屠城的西陵,又做錯了什麼?」「所以你就設計這一切,甚至為了引雲哥哥上鉤,不惜連我這親妹妹也欺瞞在內,你……」「其實一開始我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只是在馬後突然想到,如果我就這麼死了,那麼南遼會如何?是就這麼讓人並吞了,還是會有人取而代之?只是我千算萬算,怎麼都沒想到,你居然會當起皇帝來?但也多虧了你,否則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讓楚雲章自己送上門來。」「這麼說來,佛香寺的刺客是你派的?」

童灝點頭,「我知道楚雲章為了找九鳳玦來到南遼所以就派人在佛香寺前埋伏,因為我知道他只要見了你,就一定會救你。」「那麼凌轢呢?凌轢那三番兩次的試探,也是你指使的?」

童灝笑了笑,「這只是為了要提醒你別太放肆,別真的以為自己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那……」童采衣指著一旁得意洋洋的上官要兒,「她和雲哥哥的事,也是你……」「那不在我的預計中,是她自己自作主張去倒貼楚雲章。但如果她可以就這麼嫁給楚雲章也不錯,至少她可以取代你進人鳳宮,說不定還可以得知鳳宮更多的秘密,取得九塊九鳳玦,不是嗎?」過度的驚訝,讓童采衣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不到這一切竟然是她最愛的哥哥策劃的?更想不到這一年多來,她不男不女,忽而皇帝忽而公主,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竟只是在別人的計劃中耍猴戲?更難以置信的是,這所有的擔憂、害怕、不安,竟都是源自于一塊說有著神秘力量,卻未經證實的玉佩?這是什麼跟什麼?童灝冷然地瞅著童采衣,「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童采衣茫然地抬起頭,「有,綠衣姊姊和母後知道你的計劃嗎?」「哼!這種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我可不是你,不會傻到把這種事情到處向人說。再說沈綠衣那丫頭的心真在我身上嗎?」童灝轉向凌轢,似乎懶得再和童采衣說話,「凌轢,你那里都部署好了嗎?」「稟皇上,微臣部依照皇上的吩咐去做,只要楚雲章一來,保證他來得去不得。」「那好,采兒,咱們走吧!一會兒你就可以驗證,那楚雲章到底有多愛你,他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深到足以讓他放棄如同生命的九鳳玦。突然,楚雲章那好听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不必驗證,只要你放了采兒,我現在就可以把九鳳玦給你。

童采衣喜出望外,「雲哥哥!」

這聲雲哥哥剛喊完,楚雲章那瀟灑頎長的高大身軀已然出現在眼前。

乍見楚雲章出現,童灝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你果然來了,不愧是敦煌鉞天,真是好膽識。」‘你用采兒的生命作威脅,我能不來嗎?就算這里是龍潭虎穴,我還是要來。」童灝伸手道︰「九鳳玦呢?

楚雲章從懷中掏出一玦玉佩晃了晃,「在這兒。「拿來!」

「給你可以,但是你得先放了采兒。」

「我怎麼知道你那九鳳玦是真的還是假的?

「敦煌九鳳素來不說假話,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童灝有些猶豫,可當他看到楚雲章手上那塊色澤綠溫潤,在陽光下幾近透明的玉佩時,一種如願以償的動力,讓他再也顧不得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點頭道︰「你把九鳳玦丟過來,我就放了采兒。

兩個男人相互對看一眼,正打算一手換人一手換玉佩時,一旁的上官要兒突然拔出凌轢腰上的長劍,並拉過童采衣橫在她脖子上,「統統不許動!」這出乎意外的發展,讓楚雲章、童灝以及童采衣全部愣在當場,連凌轢也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想不通這瑤津公主怎麼會忽然拿劍相向?楚雲章跨前一步,冰冷的眼瞪著上官要兒,「上官要兒,你!」

上官要兒無所畏懼地口看楚雲章,「犯不著瞪我,只要你把九鳳玦給我,我自然不會傷害這丫頭。

童灝也跟著往前踏近一步,「要兒,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把劍拿走,放開采兒。」「我說過只要把九鳳玦拿來,我自然會放了這丫頭!「你、你要九鳳玦做什麼?「人人都說九鳳玦是天地靈物,可以延年益壽、青永駐,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我的將來,我要九鳳玦。楚雲章搖頭,「你錯了,九鳳玦或許真有神秘力量,那只對風宮的人起作用,對普通人來說,九鳳就只是一普通的玉佩。」上宮要兒哼了聲,「我才不相信!如果九鳳玦真只一玦普通的王佩,那為什麼天底下的人都想得到?甚連堂堂的南遼皇帝,都不惜放棄皇帝之尊,用自己的妹妹做賭注,為的就是要得到九鳳玦?再說,如果九鳳玦此普通,那為何軒轅麒和軒轅兄弟,會為了九鳳玦而兄相殘,連南秦皇後楚幻衣都差點丟了性命?」「我不想解釋幻兒的事,我只能告訴你,九鳳玦只風宮的人起作用,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管不了這麼許多,我要九鳳玦,我必須得到九玦!如果得不到九鳳玦,那我這些年來的犧牲又麼?」童灝聞言眼楮一眯,「犧牲?你是有意接近我的?」

上官要兒道︰「有意接近你?不,正確地說,我是有意接近的,應該是這丫頭。」童采衣有些詫異,「接近我?你接近我做什麼?」

「說來你也許不相信,但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他不僅對敦煌九鳳玦的一切了如指掌,也對敦煌九鳳的舉一清二楚,甚至連他們將來該婚配給誰都算得好好的,否則我又怎麼有機會接近你?」童采衣不解地皺起眉頭,「你是說……你早知道我會認識雲哥哥,也知道雲哥哥身上懷有九鳳玦,而為了奪九鳳玦,所以你處心積慮進人宮里,用盡一切手段自我牲,只是要奪取九鳳玦她看著童灝說道︰「我知道你素來野心勃勃,成天想著一統天下,所以只消在你面前講些九鳳玦的事,讓你道敦煌九鳳在成親時,一定會將九鳳玦交給伴侶,這樣使不用我動手,你也會想辦法把九鳳玦拿到手。童瀕臉色一沉,「是嗎?那你怎知道我一定會叫采兒去,而不叫別人去?」「你一定會叫這丫頭去。因為你是個疑心病極重的人,根本就不相信別人。但這丫頭天真單純,全心全意地崇拜你、信賴你,所以叫她去,是最適合,也最讓人放心的了。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為了九鳳玦,竟然連皇帝都以不做?這種犧牲還真是偉大啊!可惜你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人作嫁,到頭來九鳳玦還是得歸我所有。童灝眼中盡是鄙夷和不屑,冷冰冰地道︰「哼!就算你拿到九鳳玦,但是你逃得掉嗎?凌轢,拿下這賤人凌轢應了聲,卻定定地站著不動。

童灝劍眉一擰,「凌轢,我在說話你沒听見嗎?把這賤人拿下!」

凌轢仍舊動也不動,卻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上官要兒。

上官要兒輕搖螓首,「不必叫了,皇上。現在除了我,沒有人能叫得動凌大人,誰教你弄假成真,把國家大事都交給這麼個小丫頭亂搞,不然我哪有機會接近凌大人?」凌轢眼露貪婪之色地點頭,「沒錯,這丫頭自以為演得天衣無縫,沒有人識破真相,事實上,朝中大臣早就知道皇帝是假的,而真皇帝又為了九鳳玦無心政事,所以家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一天是一天了。」童灝氣極,「你、你們!上官要兒得意得不得了,「皇上,現在整個皇城內外,都是我的人、我的軍隊,他們每一個人都只听我的話,所以你最好乖乖的不要蠢動,別妄想跟我搶九鳳玦,時候南江國一次駕崩兩個皇帝可不是好玩的!」童灝聞言,臉色登時變得慘白,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他辛辛苦苦、精心策劃的一切,竟然毀在上官要兒這女人手里?上官要兒可不管童灝,他轉向楚雲章,「雲章,看在你我曾是夫妻的份上,只要你把九鳳玦交出來,我就放了丫頭,如何?」楚雲章還來不及說話,童采衣倒沉不住氣了,「胡說!你和雲哥哥何時是夫妻了?你不過是、不過是雲哥哥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娼妓罷了,你根本不配做雲哥哥的妻子!」上官要兒氣得渾身顫抖,「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再說十次也一樣,你是人盡可夫的娼妓!為了九鳳玦,你不但勾引皇帝哥哥,還設計雲哥哥,逼他在青天日下,和你做出那種只有禽獸才做得出的丑事,甚至連凌轢這種下三濫的無賴都成了你的入幕之賓。恐怕……」童采衣圓溜溜的眼楮一轉,尖酸刻薄地道︰「恐怕連前鋒營的士兵還有外頭守門的侍衛,都和你關系匪淺,否則他們如何會听你的話?」如果上官要兒臉上有胡子,大概就可以看到她吹胡子瞪眼楮、怒發沖冠的模樣了。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握著長劍的手不斷發抖。突然,上官要兒怒極而笑,「好,真是好!我是人盡可夫的娼妓,那你呢?你這丫頭又聖潔得了多少?」童采衣瞪著她,「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既然你說我是人盡可夫的娼妓,那我就讓你嘗嘗人盡可夫的滋味,看看你這位公主是比我清高,還是比我更!來人!」兩名侍衛立即走了進來,「公主。」

「把童采衣送往前鋒營賞給所有的士兵!」「是!」

兩名侍衛正想押走重采衣,一旁冷眼看著一切的楚雲章陰沉沉地開口︰「放開她!」上官要兒回頭看著楚雲章,「你想替她求饒?」

楚雲章搖頭,手中握著一樣東酉高舉道︰「這是九鳳玦,你不想要九鳳玦了嗎「我……」上官要兒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如果你還要九鳳玦的話,就把采兒放開,不然我摔了它!」

「可是這丫頭她……」上宮要兒指著重采衣不甘心地說道。

要她就這樣放了童采衣,她實在不願意,畢竟這丫頭搶了楚雲章,搶了她的丈夫,還出言羞辱,她怎麼可以這樣就放了她?但九鳳玦是自己志在必得的東西,她含忍辱,犧牲自己的清白,為的就是要得到九鳳玦,如今鳳玦就在眼前,她怎可以放棄?楚雲章看穿了上官要兒臉上的猶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橫過身子,撲向那兩名侍衛,一面將童采衣拉了出來,一面往前拋出一樣東西,但見那樣東西色澤碧綠溫潤,在陽光的照射下?c竟顯得晶瑩剔透、恍如透明。楚雲章喝道︰「你要的不就是九鳳玦?現在九鳳這兒,有本事的話,你自己過來拿?」上官要兒一驚,連忙伸手去搶,「九鳳玦,我的九玦!

童灝眼看楚雲章拋出九鳳玦,也爬上前嘶吼著︰「是皇帝,九鳳玦是我的,我的!你們誰都不準跟我搶!驟見兩人搶成一團,凌轢鬼迷心竅,也不甘示弱地加人戰場,「我的,我才是九鳳玦的主人!我才配擁有九玦,你們兩個都不配!

「不對,是我的!「是我的!」

「我的!」

一個說是她的,一個說是他的,另一個也不想居于下風,三個人六只手頓時搶得昏天暗地。只見上官要兒搶到了九鳳玦,可童灝又扯住她的發將她按倒在地。

凌轢瞧著童灝拿到九鳳玦,一個心急將童灝推了去,又把九鳳玦搶回來上官要兒見了不甘心,撲倒在地雙手抱住凌轢的小腿漲嘴便咬,「把九鳳玦還我肥九鳳玦還我凌轢吃痛,一個回身拔出腰間的短劍往上官要兒背上用力刺去。

「啊!」上官要兒一聲慘叫,雙手猶仍緊緊抱著凌轢,嘴里不住喊道︰「把九鳳玦還我肥九鳳玦還我凌轢眼看擺月兌不掉上官要兒,索性心一橫,一劍斬斷上官要兒的雙臂,取了九鳳玦急忙向外奔去這時,童灝拔起一柄落在地上的長劍,挺身往凌轢心窩刺人,「把九鳳玦給我!」凌轢眼楮瞪得老大,轉過身來同樣一劍刺進童灝心窩里,嘴里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的……九鳳玦是……的……」童灝渾身是血,拔出長劍又補了凌轢一劍,「不……我是皇帝,九鳳玦應該是……我的……旁觀的童采衣眼看三人互砍爭奪的慘狀,忍不住尖叫出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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