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美!好迷人……方楚坐在床沿盯著她瞧了好半響,仍了無睡意。
她黑如絲緞般的頭發像瀑布一樣灑落在純白的床單上,她的睡姿如天真的小孩般無邪,雪白的肌膚幾乎吹彈可破,胸前扣子滑落,露出她迷人的玉頸及引人遐思的酥胸……
天呀!他是多麼迫切地想得到她!
突然,他感到饑渴難耐,畢竟他面對的是一位動人的女子,而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欲的正常男人。
她慵懶地蠕動了一下,展露出那教人難以抵擋的……
糟了!他快要無法控制自己了。
不!理智不停地將他拉回現實,為她輕輕蓋上被褥,瞧見穿著牛仔褲所露出的腳踝,他小心地為她月兌下鞋襪。奇怪,怎麼現在就連她的腳拇趾,看起來都那麼地可愛。
再度燃起,他沖進浴室,讓冷水沖去滿腦子不該有的念頭。
喔!真是風水輪流轉,第一次見到宋欣,她因失戀愁苦而躲在浴室里,可憐兮兮地用冷水沖澡,而現在自己卻為了欲火難耐的邪念而猛沖冷水,藉以保持片刻清醒。
他確定自己恢復「正常」以後,才提起勇氣步出浴室,他躡手躡腳地,生性吵醒熟睡中的美人兒。
他躺直身子,與宋欣保持一大段距離,深吁了一口氣,才安心入睡。
???
半夜,方楚的胃突然絞痛起來,全身冰涼,直冒冷汗。他蜷在一旁,用力咬住下唇,努力忍住這椎心之痛,不過,他越來越迷失,越來越無助,他覺得自己似乎已命在旦夕了,誰能幫助他?
听到申吟聲,宋欣睜開雙眸,思忖了半響,才想起身在何處。咦?是誰為她蓋的被子?
方楚呢?
她一偏頭,望著黑暗中的人影,痛苦虛弱的聲音,自他口中傳出。「方楚?」她靠過去。「你怎麼了?」她觸踫他的育膀,天!他好冷「怎麼了?」
「方楚,你別嚇我,快點,看著我,看我是誰?」她搖晃他。「你說話啊!」
「我去叫醫生。」她翻身起床,卻被方楚抓住手肘。
「不要,這麼晚……叫醫生……對你的名聲不好,孤男寡女……在同一個……房間……不要!」他咬牙低聲道。
他的思慮還真周到,沒錯,萬一傳了出去,她的一世清白必將毀于一旦,也許,別人還會以為——他們是「運動」過度了呢?這還得了,女人的名譽可是重于生命的。
「那怎麼辦?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她抬頭看著時鐘。
「我好冷。」他喃喃道。「幫我蓋被子,好嗎?」
「好!」她快速把所有放在衣框的被褥悉數取出,全蓋在方楚身上,並模著他的額頭。「怎樣,有沒有好一些?」
他仍是冷得全身直打哆嗦。
他可不能出任何麻煩,不然,全世界的人都不會諒解她的。想想,讓一代設計師撲朔迷離地死去,這罪孽可是太深重了。
她考量了一會兒,終于想到一計——反正身上穿戴整齊,應該不會有事的。
她拉開被褥,爬進被窩,以身子覆蓋住他的,天啊!他真的好冷。
「你——干麼!」他做無謂的掙扎。「這樣……是不對的。」
「放輕松,不會有事的,我只不過在為你取暖。」她說得好自在。「誰叫你要生病!」她故意帶著譏笑的語氣。
「可是——」
「沒有可是,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現在,正好給你一個見習的機會,克服你對女人的恐懼感。」
她說得好輕松、好容易!天知道她可是冒著極大的危險。
方楚怕的是男女之間那種無法控制的「」,天生的需求……
但是,那又能如何,他真的全身乏力。
慢慢地,他暖和多了,起碼不會全身像冰塊似的。
宋欣貼著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受。
她對男人並不陌生,特別是她家里有五個英俊魁梧的弟弟,每個都和父親宋咒凡一樣,是會令女人為之瘋狂的男人中的男人。
她早習慣看著弟弟們穿著內褲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但她只是瞧,可不曾真正「touch」過,更不可能知道那種滋味。
可現在她卻真真實實地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她好想踫踫他的胸膛,甚至想用唇親吻他的干燥皮膚,她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味道?
她的臉戲得像熟透的隻果。天啊!她怎能想入非非呢?
這是天大的錯誤,她可是名門閏秀,絕非不正經的娼婦……想著想著……
她的身體漸漸松軟下來,很自然地躺在方楚的懷里,似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因為,他們顯然是如此的契合。
或許他說得對,男人和女人本來就是一體的,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愛死了這種感覺。
一絲奇異的想法掠過心頭,仿佛有個聲音正告訴她,方楚就是這世界上碩果僅存的「好男人」。
「欣欣,你好熱,」他孱弱道。「又好軟!」他實在好想踫觸她美麗迷人的胴體,只可惜此刻他的四肢無力。
「你……你還怕我嗎?」她把小臉埋的在他的健胸上。
「對你……我不會。」他似乎用盡全力說,然後他的頭一偏,宋欣清楚地听見他微弱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這下宋欣也放心多了。
他身體已無大礙。
她珍惜這一刻,躺在男人的懷里真好,她會永永遠遠的記得,方楚所帶給她的感受。
她甜美地笑著……
???
陽光從窗簾的隙縫處直射入方楚眼中,他醒了。
可是他不敢移動。
因為,宋欣趴在他身上,當他是個「超級抱枕」般地緊緊繞著他的手腳。
他有這麼軟嗎?像枕頭被單里軟綿綿的棉花絮?否則,宋欣怎麼睡得這樣熟?
他不是應該很剛硬?這一想之下,他能感覺自己真的亢奮起來,生龍活虎的頂立,糟糕!他是個成熟的男人,千萬要穩住自己,不能出丑。
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體香,這原始的女乃香味,真是好聞極了。
他嘗試把雙手舉起來,想摟住她的腰,誰知宋欣反而更往他身上蜷縮,她的右手一翻,正好落在他的小骯上。
天啊!欣欣,你在考驗我?他閉上眼楮,又猛地睜開,不,再不叫醒她,肯定會出事的。
他輕輕搖晃她。「寶貝,起床了!」他寵愛地叫喚著。
宋欣睡意甚濃,她嚶嚀著。小臉往他腋下滑動,鼻子一皺,喃喃念道︰「好癢!」
「你終于醒了。」他一語雙關地說。
「早安!」她笑容可掬。「昨夜,我作了個好夢,夢見我終于結婚了,哈哈!這完全拜你所賜,你若沒生病,我還真沒機會躺在男人懷中呢,哇!這滋味真是太美好了,謝謝你,方楚。」
但方楚卻笑不出來。「你夢中的新郎倌是誰?」
「新郎?」宋欣偏頭想想。「他跟你一樣帥。」她笑得好燦爛。「我先去梳洗一下,你再休息一會兒。」她隨之滑下床,完全忽略了方楚愁雲慘霧的神情。
躺在我的懷里,卻夢著別的男人?難道,他的男性魅力盡失?這又讓他感到頭重腳輕、兩眼冒金星,久久無法下床。
須臾,宋欣走出浴室後,看到躺在床上好似死人的方楚。
「喂,你又怎麼了?」她憂心忡忡地問。「該不會又不行了吧!」
「是的,我是很痛苦。」
「哪里痛?」
「我的胃,好像有萬把刀在刺一樣。」他兩手捧著胃,可憐兮兮道。
宋欣看看時間。「快中午了,現在應可以帶你去看醫生了。你還走得動嗎?」
「不曉得。」
「試試看好嗎?我扶你。」她握住他的腰,努力要使他站起來,誰知他怕癢,急急掙月兌她的手,跌在床上爬不起來。
「你怕癢?」宋欣笑得好賊。「好吧!怕癢的男人疼老婆。我看你這輩子注定要栽在女人手里了。」
「不!」他辯解。「我就是再怕女人,也不會怕你,你對我免疫了。」
「是嗎?」她笑得更賊了。「那我們來打賭!」她一躍跳到他身上,用她那靈巧的雙手穿越他的每個凹穴,從腋下到腰,每一處,她都不放過。「癢死你!癢死你!」
方楚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放手,壞女人,你虐待老公!」他拚命沉月兌。「救命呀!」他從床上跌到床下,宋欣沖到他的懷中,繼續執行她以為很有趣的「工作。」
為了爭一口氣,方楚用盡全力反抓住她的小腳,用他藝術家的手,在她可愛的腳底搔癢。「我要報復!哈!癢死你……」他把她的足踝當成是小提琴,在上面撥弦作樂。
「嗯!很舒服,再多按摩幾下。」她閉上眼楮享受。「怎麼樣?認輸了吧?我天生不怕癢。」她睜眼對他淘氣一笑。
方楚停止他的動作,睥睨地看她。「好吧!我收回我的話,我對別的女人都不怕,就獨獨怕你,可以了嗎?」
宋欣洋洋自得。「可以!」她對他吐吐舌頭,準備起身。
方楚卻往她小腿一拉,宋欣跟蹌跌入他的懷里,他的厚唇正中她的櫻桃小唇,宋欣霎時紅透了臉。「你——」
「對不對,宋小姐,得罪你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送你兩朵玫瑰。」他像魔術師般地,從背後拿出兩朵嬌艷欲滴的玫瑰。「兩朵玫瑰,代表你濃我濃。」
他真討人歡心,但他上哪弄來的花呢?
明天,他是否又會送三朵玫瑰?宋欣竟開始期待了。
她高興的表情透露了一切。方楚心花怒放,改天見到方悅,必要好好叩謝她。
「走吧!不早了,我們不是還要去八仙樂園嗎?」他忽然神清氣爽地站起身。
奇怪?「!你不是走不動了嗎?」她質問道。
「本來是,可是,被你搔了癢,又把朱唇往我嘴上貼,所有的病就不藥而愈了。」他像個小孩噘著嘴,一副無辜狀。
「鬼扯!」她笑著,不忘將玫瑰拿在手中。「看在花兒的情分上,原諒你。」
「你何不猜猜三朵玫瑰花,代表什麼意思?」他輕快地往門外走。
「什麼意思?」宋欣拉住他的手。「你還會再送我花嗎?」她兩眼亮起光彩。
「你說呢?」他嬉笑著說。
「算了。」她皺皺鼻子。「有什麼了不起!」
「沒什麼了不起,那就一起吃午餐。」他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宋欣烏亮的黑瞳溜了一圈。「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買的攻瑰花?」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方楚哈哈大笑,真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女人!
???
兩人向框台退了鑰匙,一位歐巴桑以欣羨的口吻道︰「你們一定是新婚的夫妻吧?」
方楚和宋欣面面相覷。
「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歐巴桑對宋欣笑著說。「你把你丈夫逗得多愉快,他的笑聲,傳遍整個旅館,想到我年輕時……」
宋欣窘紅了臉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方楚竟一副陶醉模樣。「是呀!我老婆很懂得取悅我,能得到她,是我一生最快樂的事。」
「這是你上輩子積來的福。」歐巴桑開始與方楚聊天。「你要惜福,疼惜你的查某人……」
太離譜了,他居然不解釋,還順水推舟。完了!她一世清名全毀了。
她極力展露溫柔地說︰「親愛的,我們在趕時間,不是嗎?」她對歐巴桑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們要離開了。」
「好,記得有空再來喔!」歐巴桑向他們揮手,直到看不見她了,宋欣才火冒三丈地轉向方楚。
「你在開什麼玩笑?故意要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我們是夫妻嗎?」
「有什麼關系?」他語氣毫無愧疚之意。「上車吧!」
宋欣怒氣騰騰地坐進車內,如火山爆發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沒有把戲。」他無所謂地看著她,開始發表他的高見。「第一︰如果不承認我們是夫妻,你說歐巴桑會怎麼想?第二︰讓你重拾對男人的信心,你不覺得跟我在一起,你比較——不會恨男人了?」
他目光炯然地望著她。「我有做錯嗎?」
宋欣悶不吭聲,他說得是很有道理,可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放心,只有三個月。」他有些言不由衷。「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別——」
「不!不是——」她月兌口而出。「只是,沒有男人對我——」她無法再說下去,其實真的沒有男人對她這麼好過。
方楚,真的是一個會為她設想的好男人。
???
他們玩了一整天。
方楚硬帶她去玩雲霄飛車,把宋欣的心情帶到最高潮——這位視「刺激游戲」為禁忌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下來後,就在一旁的垃圾筒,把中午吃下肚的食物吐得一干二淨。
方楚故意蹲在路旁嘲笑她的膽小,不顧眾人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為了報此一「吐」之仇,宋欣自告奮勇地帶他去玩海盜船。
結果,下了海盜船,方楚在另一邊的垃圾筒,吐得一地都是,臉色慘白。
這讓宋欣笑彎了腰,大肆喧嘩地回報他。
現在,他們誰也不欠誰了。
直到夕陽西下,他們才拖著疲備的身子,開車往台北的方向駛去。「謝謝你,方楚,我玩得很愉快。」
「干麼謝我?」他狡黠一笑。「現在謝我,不是太早了嗎?我們才玩了台灣的十五分之一而已。」
「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要帶我暢游台灣嗎?」他計劃著。「這行程安排起來起碼需要兩個星期才夠。」
她瞪著他。「別鬧了,方楚。」
「我沒有在胡鬧,我們說好的。」他裝傻道。「難道你忘了嗎?」
「你——」她捺住性子,懊惱當初的戲言竟被他當真。「你放不放我回家?」
「不。」他萬分堅決。
「我足足失蹤了兩天一夜,沒有打電話回家,也沒帶換洗衣服。」她試著跟他說理。
「這樣才好,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隨意嘛!人生苦短,應該要珍惜美好的時光。」他似真似假地道。「衣服及保養品,可以再買,放心!我絕對是個好情人。」
這男人瘋了不成?難道要「假戲真做」?
「好不好?欣欣。」他親昵地叫著她的小名。
她還是不語。
「宋欣,相信我,偶爾放下一切,出去走走,看看高山峻嶺、海洋風光,體會一下那種感受,你一定會變得快樂些的。」他采取柔情攻勢,企圖說服她。
宋欣怎能不動心,況且,她真的好久沒有這種閑情逸致了。
當她六歲時,父親宋咒凡與母親相認了,他們住在一起,在一大片長滿向日葵的豪宅中快樂生活著。
宋咒凡很疼愛她,因為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
當時,她覺得,父母親只屬于她一個人的。
可是,第二年,媽媽生下弟弟宋凌︰第三年,生下宋耀;第四年,生下宋騰,第五年又生下宋洋。現在想想,媽媽還真是個多產的女人。在宋洋十四歲之後,她又再度懷孕,生下麼妹——宋薇。
最後,夜欣強逼宋咒凡去醫院一趟,從此宋角後代才沒有繼續「繁殖」下去。
那些日子,她一直扮演著保母角色,大弟剛喝完牛女乃,二弟就要換尿布,接著,三弟又臨盆了……老實說,她的童年實在很辛苦。
爸爸媽媽不再只屬于她了,他們要照顧更多的弟妹們,她只好常常一個人蒙著棉被睡覺。
也許是這些原因,她比其他同齡孩子還要早熟,做事也簡潔有力,生活忙碌不已。
她還真是難得清閑下來,享受一下自然界的物換星移。
不過,她也不會覺得可惜,因為她愛父母親,愛這群調皮搗蛋的弟妹,她愛這個家的所有……
方楚打斷她的沉思。「如何?」見她臉色不太好看,他更加委婉地說︰「欣欣,你就當作是做國民外交陪一個華裔子弟熟悉家鄉的一切,感染一下故鄉的氣息,這樣要求不過份吧!」
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八年?她真的很想放開一下尺度,讓自己好好瘋狂一番,但是,身為女子仍不免有所顧忌。「你——保證不會亂來?」
「放心,我絕不會的。」他正色道。「昨夜,我們不是一點事都沒有?」他努力讓自己說得更然些。
「好吧!」不知為何,她真的很信任他。「任你有通天本領,我也不會讓你越雷池一步的。」她很有自信。「而且——你怕我。」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听的。
「是嗎?」方楚聳聳肩。「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能克制住自己,是不?」這句話,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們兩人互望許久,各懷所思的……
???
宋欣撥了電話回家,是二弟宋耀接的,她很精簡地說,她決定要環島旅游一周,需要兩個星期,請父母放心。
語畢,火速掛上電話,對于宋耀的吼叫聲,她也充耳不聞。
宋咒凡和夜欣卻為這交代不清的短短數語而擔心不已。
不過,很快地,宋家二老再也不憂愁,反而高興得在大廳跳舞,因為此時恰巧有一位陌生老人來訪——
來者正是方亨,方楚的父親。
???
宋欣和方楚隨即展開為期兩周的環島之旅。
首先,他們搭夜車到了台中,在旅館過夜。
棒天一早,方楚來到床邊以十足柔情又專注的眼神奉上鮮花。「三朵玫瑰代表——我愛你!」
宋欣雀躍萬分,從來沒有男人對她如此說過,她甜蜜的祈禱著︰「真希望有朝一日會有個男人誠心誠意地對我說‘他愛我’!」
方楚真想當場掐住她的細頸,這女人難道沒看見眼前正站著一位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的男人嗎?
他好泄氣,又不甘心,于是再次沖口而出。「我愛你。」
無奈宋欣當他是在「演戲」,只一味注視著手上的玫瑰花,幻想著白馬王子的到來……感覺一股強烈的幸福感漲滿了她的胸口。而方楚卻為那蕩然無存的男性自尊而神傷。
那晚,宋欣刻意將玫瑰花置于枕邊,讓縷縷花香伴她入眠。
就這樣,一樂一愁的兩張臉,整裝出發了。
這次,他們去了青青農場,夜宿在國民賓館。
這時節的青青農場,正盛產水蜜桃。
一向對水蜜桃這類水果有偏好的宋欣,像逮著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大肆地采購,結果一整晚,她就坐在床過猛吃、猛啃、猛咬她認為是天底下最可口的水果。
方楚看傻了眼。「你吃不膩嗎?」
「多吃水果,美容養顏又有益健康啊!」她意猶未盡地又咬了一口。「水蜜桃很貴的,在平地,我可買不起,要買到既便宜又新鮮的,也只有在這兒了,哇!真過癮!」
見她像個孩子般地快樂,方楚也打從心底歡喜。
哀著裝滿水蜜桃的圓滾肚皮,宋欣很滿足地轉身對方楚說︰「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沒這樣的口福了。
方楚微笑地想著睡夢中的她,一定還像個水蜜桃似的可愛。
他們從中台灣玩到南台灣,陽光由暖和變為炙熱,隨著溫度的變化而有不同的穿著,也跟著不停的采購,最後,衣服塞滿了整個後車廂。他們盡情遨游,豪邁及銀鈴般的笑聲響徹濃密的樹林。他們手牽著手看日出,肩並著肩看夕陽……完全沉醉在形影不離的兩人世界里。漸漸地拉近彼此心靈上的距離,恍若相依相惜的恩愛夫妻,任人看了都會由衷祝賀他們這對「新婚佳偶」愉快!
宋欣和方楚總是笑而不答。
第八天,他們在阿里山上過夜,第九天,劃破黎明趕著看日出,傍晚,則在嘉義市區閑逛。
方楚送宋欣九朵玫瑰花。
他倒背如流地說︰「九朵玫瑰代表長長久久。」
她仍然笑得那般燦爛。「但願我真的能和心愛的人長長久久。」她虔誠地祈求著。
可憐的方楚真是啞巴吃黃連,真不明白為何她所期盼的愛人都是別人?難道,她心里不曾有過他?如果可以,他願意用千金買她一句——我希望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
雖連連失利,但他仍不停為自己打氣,相信只要堅持到底,一定還會有機會獲得美人的青睞。
所以,絕不能輕言放棄!
???
他們到了金山的馬槽農壯,過最後一夜。
今夜,在滿天星光烘托下,明月更加蛟潔,促夏涼風徐徐吹來,令人心曠神怡,方楚卻顯得魂不守舍。
「你怎麼了?方楚?」
「沒什麼。」他支吾道,「要想一些事。」
「什麼事?」
他盯著她瞧了半天,欲言又止的,倒教宋欣沉不住氣的。
「到底怎麼了?有事就說嘛!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相處這些時日,她對方楚已經有些了解,照現況看來,今晚他一定有事擱在心里頭。
懊怎麼說呢?若不回答,依她個性是不會就此作罷的,干脆實話實說。「明天,我就要送你回家了,我——有些舍不得。」
「瞧你!這也值得你掛著一張苦瓜臉嗎?」宋欣笑他傻瓜。「我們還是可以再見面呀!」
「這不是重點。」他面有難色道。「你——會不會怕男人?」
被他突然這麼一問,宋欣難免有些臉紅心跳。「我不知道,不過,對你——我不會,或許應該說,你是唯一讓我重拾女性尊嚴的男人。」她很認真地說。
她的話,令方楚好感動。
「那你呢?還會怕女人嗎?」
「怕女人?」他咕噥道。「對其他女人,也許我還會退避三舍,但對你——我免疫了。」
他們當場哄堂大笑,一起舉杯。「來!干杯!慶祝重生。」
???
這晚,在旅館內,方楚丟下宋欣,一個人不知跑哪去了。
宋欣在房間里看電視,老覺得沒趣,沒有了方楚,她竟百般無聊,這是怎麼回事?
她開始思忖著,這男人好像已經逐漸在她心底生了根,否則,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怎麼特別思念他?
方楚站在外頭撥越洋電話,一方面還要忍受蚊子肆虐的叮咬。
「姐——快點,教我怎樣表達我的心意?」他向方悅求救。
「教你什麼?」方悅還是不太懂。
「教我如何告訴她,我……喜歡她?」
方悅大笑。「老弟,你沒有告訴過她嗎?」
這也難怪,她這寶貝弟弟向來只有女人對他獻殷勤,他可不曾對女人有所「表態」,可以想像這回他八成像木頭人,不懂得營造一點羅曼蒂克的氣氛。
「你有沒有每天送她玫瑰花?」
「有,我還背誦花語給她听呢!」
方悅一听,只差沒撞牆。「老弟,你也太直接了吧!」她沒想到頭腦、體力、外貌都堪稱一流的方楚,真正要追求女人時,竟然白痴得可以。
唉!造物主還是公平的,人總不可能十全十美。
「是嗎?要不然我該怎辦?」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很浪漫呢!原來女人這麼麻煩。
方悅只好在電話中傳授「絕招」……
通話完畢,方楚一股腦兒沖到台北,買了一大束玫瑰花,準備獻給他最心愛的女人。
???
宋欣躺在床的另一邊等著方楚,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當她有些蘇醒,反手一撲,旁邊還是冷冷清清,完無一人。
方楚,還沒有回來。
奇怪,這麼晚跑哪去了?他對台灣的路又不熟,真教人擔心。
咦!自己是怎麼了?她干麼如此憂心?
他又不是她的男人。
但是……
她憤力地甩甩頭,唉!何必杞人憂天呢,他一定會沒事的,宋欣默禱著……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門被用力地敲著。「欣欣!快開門,欣欣!」是方楚的聲音?
朦朧迷糊之際,宋欣穿著短褲、無袖內衣,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方楚,是你嗎?」
「是的,快開門!」
她披了一件方楚的襯衫,睡眼惺忪地開門,一大束的玫瑰花赫然展現在她眼前,卻看不見執花人的臉。
「送你!」他展露陽光般的笑臉,興奮地說。「九十九朵玫瑰花!」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從花叢中探出來的頭,這男人,三更半夜跑出去買花?這方圓百里,哪來的花店?必定是跑了好遠的路。他——莫非是神經有問題?
她為何沒有興高采烈的神情?反而是如此冷淡?難道方悅故意耍他?可惡!非找她算帳不可。
「這麼晚了,你——還跑去買玫瑰?」她真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
他還是勉強用了方悅教他說的話。「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為我?」她杏眼園睜。
「你看,十三朵玫瑰,再加二十朵,再加二十二朵,再加四十四朵,總共幾朵?」他興奮得像個孩子。
「那又怎樣?」宋欣沒好氣地回答。
老天!這時候他還有心情考她算術?宋欣真的懷疑他是不是頭殼壞了!
「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什麼意思?」他還一個勁用心地問。
宋欣怔忡望著他,簡直要抓狂了。「我怎會知道!」她一坐在床上,鼓著肋幫子,不理他。
她在生氣!
方楚實在難過,他開了快五個小時的車,馳騁在台北與金山之間,為的就是要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快去睡吧!」他聳聳肩,佯裝沒有,把花放在沙發上,就閃進了浴室。
她沒有生氣,只是,她為他擔心個半死,誰知道他還一副嬉皮笑臉,要她猜什麼「花語」的,這時她哪來的心情?
目光觸及到玫瑰花,她的雙眸立即閃過一抹柔情。
他真是個體貼又多情的男人,不是嗎?宋欣不禁微笑起來。
方楚習慣性地蹲在馬桶上,賭氣地想,怎麼女人這樣難纏?虧他還是「女性大師」,這回可糗到家了。他沮喪地沖了個澡,看著鏡中憔悴的臉,不禁自問︰我這是為誰啊?他深嘆了口氣,轉身開門,準備再次面對宋欣。
她坐在床沿,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她只著單薄襯衣,娟秀的乳白肩膀撩人遐思……他快速地拿起一件外套,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輕輕披在她身上。「你穿太少了,小心著涼。」一顆心卻怦怦地跳著。
宋欣回首對他笑笑。「謝謝你。」
「應該的。」他的動作很奇怪,總是把雙手「藏」在背後。「快睡吧!」他走到床的另一邊,很快埋入被子里。
這女人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大發興致地問︰「方楚,告訴我,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什麼意思?」
方楚卻冷冷地回答她︰「不知道,我要睡了,別吵我。」
他的身子一側,背對著她。
他這是什麼態度?也許剛剛是她太凶了。
她靈機一動,噤住聲,緩緩地靠過去,兩手向前一伸,往他腋下搔癢,方楚用力握住她的巧手,企圖阻止她這瘋狂又慘無人道的行為。
「別鬧了,你知道我怕癢。」
「誰叫你不理我?」她迅速抓他的大手,突然發現——「你的手怎麼啦?」
糟糕!被發現了。
方楚百般逃避。「沒你的事。」他把手掙開,放在背後。
「別騙我!」她咄咄逼人地道。「你的手明明受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高興讓我的手受傷,不行嗎?」他勉強搪塞一句,跳下床,面對落地鏡。
「你——」宋欣氣得撇開頭去,正好看到沙發上的玫瑰花,再想起他指間的刺傷,忽地恍然大悟,急急走到玫瑰花旁,一瞧究竟。
丙然,花兒的刺全被拔光了。
「說!你干麼這麼做?」她氣急敗壞地人喊。
方楚面色凝重,自知敵不過暴跳如雷的宋欣,只好據實以告。「很傻是不是?你笑吧!」他既無奈又傷心。
宋欣一陣感動,驀地,豆般大的淚珠滑落她的面頰。
方楚嚇壞了,心疼萬分地走到她身邊安慰著︰「這也沒什麼呀!你別哭了……」他實在不懂女人,一會兒大呼小叫,一會是又是淚如泄洪,真教人理不出個頭緒來。
宋欣哽咽地捧起他的手。「這是一雙設計家的手,你怎能……如此糟蹋呢!我……不值得你……」
「不!你值得的,我——」他傻里傻氣地說。「為了你,我跑遍台北大街小巷,總算湊足九十九朵玫瑰,還弄得滿車子都是……」
他原本想表現得幽默些,以博她一笑,不料宋欣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方楚真是手足失措。
「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她嗚嗚咽咽地說。
一種柔情自他體內擴張開來,他伸手環住她的柳腰,輕輕使力就把她攬入懷中。「欣欣,別哭了!」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著。
宋欣只覺得全身松軟地偎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內,沉迷于這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
他們緊緊擁抱彼此,久久不舍分離。
宋欣靠在他胸前低語︰「可以告訴我,十三朵玫瑰的‘花語’嗎?」
「暗戀。」
「二十朵呢?」
「此情不渝。」
「二十二朵呢?」
「兩情相悅。」
「四十四朵呢?」
「恆久不變的誓言。」
「那九十九朵玫瑰呢?」
「開長地久的愛。」
「方楚——」她抬起水霧霧的大眼。
方楚痴痴地盯著她,再無法止住內心的渴望,立即府身親吻了她。這一吻是溫柔、多情而尊重的,也使他們的關系劃破界線,成了假戲真做的正牌情侶。
???
「為什麼是我?」她不信任男人的心態又犯了。「方楚,你英俊、多金,又是名設計師,而我只不過是個平凡女子……」
她仍未走出過去的陰影。
方楚簡直就是她的大抱枕,她抱著他,小臉枕在他胸前,嘴也抵在上面,戀戀不舍地擁靠著。
他拍拍她,極盡安撫地說︰「其實我早就認識宋欣了,在建築雜志上,你的名字早已深映在我的腦海中。」
她用力吸吸鼻子,想吸吮他特有的體味。「我……以為,你是在‘演戲’。」
「演戲?」他嗤哼一笑。「也有假戲真做的時候呀!」
「你是嗎?」
「我是不由自主呀!」
她滿足地笑了,安穩地依著「抱枕」甜甜入睡。
他們誰也沒有開口給對方任何承諾,不過,愛苗卻在彼此心中悄悄孳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