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進入大廳時,所有的僕人都必恭必敬地站立在一旁。當中有兩位長者,眼神充滿了智慧的光芒,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讓蕥蓎猜測他們應該是柏烈的父母親。
他們看起來好年輕,幾乎比實際年齡還年輕個二十歲以上。另外一位美少女一看就知道是柏烈的妹妹,還有一位高大帥氣的壯年人,應該就是僕人口中的官顧問。
「孩子,你終于回來了.」柏烈的母親冷漠道。
蕥蓎錯愕不已。
這應該是母子重逢的畫面,甚至是一片歡樂的場面,更可能是喜極而泣的擁抱。瞧僕人們高興得手足舞蹈的,這代表著柏烈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可是為什麼他的家人們卻是一臉的冷漠及不在乎?
「爸!媽!大家好。這是我的妻子麥蕥蓎,她的肚子里有我們尚未出生的孩子。」柏烈面無表情的介紹著。
蕥蓎嚥了嚥口水,強逼自己擠出靦腆的笑容面對大家。
「你們結婚了!」貝小姐詫異得挑高了眉。
「是的。」
誰知官顧問更是面色凝重。「主人,請容許我們到會客室長談。」他請示著。
貝老爺點點頭。
兒子結婚了,而且已經有了貝家的後代,這對他們而言,不但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反而是沈重的負擔。由他們緊張不安的神色看來,蕥蓎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團神秘的迷霧中。
這間會客室應該算是密室。
不但有層層的關卡,還有著一重又一重的機關,讓蕥蓎見識到她這輩子從未見過的安全系統,她想起剛剛經歷過的生死關頭,柏烈的車子里也有許多防衛系統,保護著主人的生命安全。
蕥蓎和貝家千金被留在門外。她覺得這好像是電影情節里的一幕,眾人正在商討著軍機大事,而她和貝小姐則是待在門外警戒的小士兵。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柏烈賭徒的模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現在出現的是貝柏烈,世界超級的頂尖天才、武器大師,專門制造毀滅性武器的貝氏集團總裁。
她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如果這一切只是童話故事,那就趕快讓故事結束吧。讓她回到現實里!現實也許殘酷,但卻實實在在,不會像現在,柏烈遙遠得讓她不可觸及。
「妳被嚇到了嗎?」貝煦藍關心地問著。
「我……」
「坐吧!放輕松。這里很安全的。而且我們家很中國化,每個人都至少精通中文、英文和法文,妳大可放心地說中文。」貝煦藍不忘幽默道。「別擔心!不會有機關槍把我們打得像蜂窩的。」
「為什麼妳笑得出來?我緊張得胃都絞痛了!」蕥蓎對自己所表現出的無助感感到羞恥,她隨貝煦藍坐在椅子上,喝著僕人端來的巧克力飲料。
「那是生理現象。把所有的身體反應,當作是一種化學或物理現象,那樣妳就不會有感覺了。」貝煦藍頭頭是道地說著。「就像現在醫學專家認為老化是一種疾病,是荷爾蒙減少才會導致老化。所以年邁的女人應多補充荷爾蒙,及多種氨基酸,就可以達到延緩老化的作用。」貝煦藍的腦袋里,永遠裝有一大堆知識。
「怪不得妳的父母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這也是依照抗老原理,才達到青春永駐的效果吧。」蕥蓎的疑惑終于又得到解答了。
「沒錯。」貝煦藍點點頭,讚賞著蕥蓎的慧黠。
「因為妳是大才吧?」蕥蓎小心翼翼地道出心里的想法。「而我只是平凡人,自然沒有妳聰明,我的任何想法都會表現在臉上。」
貝煦藍哈哈大笑。「妳的伶俐就相當討喜了,怪不得我哥哥會娶妳。」
「在結婚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貝柏烈。」蕥蓎郁郁寡歡地說著。原來,多一個姓,就有著天壤之別。如果她早知道他是貝柏烈,還會嫁給他嗎?
如果她沒有懷孕,一夜之後的結果會是形同陌路嗎?一個又一個的問號,在心中浮起。
「我早就認識妳了。」貝煦藍侃侃而談。「麥蕥蓎是台灣社交圈有名的美女,原本是天盛集團葛震霍的未婚妻,後來解除婚約。而葛震霍娶了台灣財經界的名女人蔣幻笛為妻……沒想到,妳現在居然成為貝氏家族的一員。命運真是不可思議!」
「妳為什麼會認識我呢?」蕥蓎驚訝極了。
「我和蔣幻笛的上司金雍宇合作,負責他集團的財稅會計電腦化,而官顧問也就是官澤湧,是世界頂尖的安全系統專家,他是我們家的安全顧問,現在也被金雍宇邀聘,負責金氏集團的保全系統。」
「看樣子,我們還真有緣,居然能在國外相識。」
「是啊!」貝煦藍格格笑著,她立即喜歡上這位嫂嫂。
蕥蓎此刻才體會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她如果認為自己是千金小姐,那貝煦藍就是「萬」金小姐了。原來從前的自命不凡自視過高,都只是如井底之蛙的愚蠢。想到從前仗勢欺人,對幻笛刁難找碴的種種行徑,讓她對幻笛愧疚極了。幸好上天是公平的,幻笛最後還是得到震霍了,相愛的兩個人終于可以廝守在一起。她才不會因為愧疚,而遺憾終生。
貝煦藍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暴露了她天真爛漫的一面。她連忙拜著蕥蓎。「我只有在妳面前才會這樣活潑,妳可不能對別人說喔!要不然,別人會笑我不像天才的。」
原來就算是天才,也仍有稚氣可愛的一面。只是智商超乎常人罷了,其實她的心智和身體都與同年女孩無異。
「我當然不會對任何人說的。這是我們的秘密。」蕥蓎莞爾一笑,保證著。
「那我就放心了!」貝煦藍似乎一下就把蕥蓎當成密友了,吐露著自己的心事。「妳知道我們天才是很可憐的,尤其是身為貝家人。我們如果和常人有著相同的舉止,就被認為不應該,好像我們只能看透世間的一切,不能有愛恨情愁似的。」
「從我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賭徒。而是總裁時,我就了解妳的想法了。」
蕥蓎這才領悟到自己矛盾的心情。
柏烈和貝柏烈的「差異」,雖然讓她十分震驚。可是他如果還是一名賭徒,她也會不滿,認為他配不上自己。如今他一旦成為高高在上的人物後,她反而畏縮了起來,自卑微得覺得自己高攀他了。其實不管柏烈的身分是什麼,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只是她的丈夫而已,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一切變得復雜而棘手呢?
「這就好像妳的父母原本應該很高興,離家出走的兒子終于回來了,可是他們卻不能表現出任何喜悅之情。因為天才是不能或是不習慣暴露自己情感的,以免被有心人士察覺,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蕥蓎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說得好。」貝煦藍佩服蕥蓎的洞悉力。
「不過我總猜不出你們究竟是哪里人?妳哥哥始終不肯告訴我。」
「我的護照就高達二十多本,那是各國領袖免費給我們貝氏家族的。妳認為,我會是哪里人呢?」貝煦藍不以為意,她認為到處都是她的家。
蕥蓎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所謂地球無遠弗屆,國際無邊界,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妳居然也猜得出我哥哥是離家出走的,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貝煦藍覺得蕥蓎也非等閑之輩呢!
「為什麼他要離家出走?」蕥蓎好奇地問著,心底滿是愧疚,和柏烈在一起後,她似乎從未認真的去認識柏烈,她只是照著自己的標準要求他,希望他有所成就,卻未曾真正付出過關心。這證明了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妻子。
「他離家出走後去哪里了?」貝煦藍也十分好奇。
「他住在國際宿舍的公寓里,隱姓埋名,靠當賭徒賺錢。」蕥蓎簡短地道出一切。
「賭徒?」貝煦藍驚呼出聲。「真是大不可思議了!扮哥不是這樣頹廢的人,看樣子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打擊?」
「這說來話長。」貝煦藍大嘆一聲。招了一下手,老管家娜娜出其不意地從旁邊走了過來,讓蕥蓎心底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里似乎到處都躲著人,隨時準備伺機而動。這是為了可以及時服侍主人嗎?
「習慣就好!」貝煦藍看穿蕥蓎的困惑,好心地說道。「妳是貝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了,很快地妳也會有一名貼身的隨從了。」
「是嗎?」蕥蓎忽地好懷念她和柏烈住的小房子,房間雖小卻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不像現在置身于寬大的城堡中。卻彷彿被囚禁似的。
「娜娜,給我一杯酒。」貝煦藍命令著。
「小姐,妳雖然已經二十歲了。可是老夫人規定妳是不能喝酒的。」老娜娜提醒著。
「偷偷喝可以嗎?只要妳不說,媽媽是不會知道的。而且他們在里面密談,一定會談很久的,這是一個難得的空檔,沒人管得到我。」貝煦藍撒嬌著。「況且喝酒只是自我陶醉罷了!也才可以藉機酒後吐真言啊!」
老娜娜知道說不過她,只好端來濃濃的波特爾葡萄酒。
貝煦藍細細地品嚐著酒中的香甜。在蕥蓎眼里看來,貝煦藍不但人小表大,更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孩。
原來酒會麻痺一個人的神經,也會松弛貝煦藍的舌頭,她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貝家的秘辛。「柏烈一直是貝家的重心。他是武器設計的天才,也是理工方面的天才。他是企業的總裁,也一直是眾星拱月的人物。從沒受過任何挫折,更沒人敢惹他。直到一袋紀念金幣莫名失竊。那是貝家老祖宗在十四世紀所挖掘到的,也是貝家致富的關鍵。從那個時候開始,柏烈便遭遇到一連串莫名奇妙的追殺……」
「追殺?」蕥蓎的心髒快要停止了。「是誰要暗殺他?」
「不知道。」貝煦藍聳聳肩。「官顧問一直查不出來。只能研判或許是恐怖組織,或是反戰主義的激烈分子,因為我們販賣武器,是引發戰爭的始作俑者,因此揚言要殺我們。或者是敵對的雷氏集團,想把貝氏的總裁殺掉,好搶下武器制造業的龍頭寶座。」
「從那個時候開始,哥哥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很容易沮喪、絕望。而某一天,他突然留了封信,說要出去走走,然後就失蹤了。」說到傷心處,貝煦藍難過不已。不過她很快就笑逐顏開了。「當然哥哥再度回來我們都很高興,尤其是又多了一個妳。」
「不!我不知道--」蕥蓎心煩意亂道。「我也許根本配不上柏烈,妳的父母不會嫌棄我嗎?」
「不會!絕對不會的。」貝煦藍拚命搖頭。「妳的顧慮太多了!是我老哥喜歡上妳呢!他自己挑的女人,怎麼可能會配不上貝家呢?」
「其實我老哥願意結婚,爸媽高興都來不及了,因為冷血的哥哥對女人沒有任何感覺,也從來沒有想要結婚的念頭,直到遇見了妳。我們一直覺得沒有女人敢做貝家的媳婦,甚至替貝家人傳宗接代,而妳出現後,就一切都化解了,所以妳盡避散心,貝家人不會瞧不起妳,只會完全接納妳。」
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好了。蕥蓎想到一路上被追殺的情景,而柏烈不但不害柏還奮勇抵抗,保護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這證明了他絕非是苟且偷生之輩。
「柏烈因為被追殺而離家,事情只有這麼單純嗎?」
「妳認為還有別的原因嗎?」貝煦藍媚眼一瞪。「女人還真是厲害,妳一下就看出破綻來了,真有妳的,嫂嫂!」
「難道真的還有別的原因?」蕥蓎緊張得整張臉都扭曲了,頻頻催促著。
「快講!別一直吊我胃口。」
「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只能告訴妳,哥哥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蕥蓎差點忘了呼吸。
「可是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女人。那個女人是有夫之婦,卻公然勾引柏烈。」蕥蓎的臉色隨著貝煦藍的話,而越來越難看。「我好幾次看見那個女人居然露出胸脯,貼在哥哥的胸膛上,她甚至不顧羞恥的主動坐在哥哥的腿上。」貝煦藍從來沒有看過哥哥和女人如此親密過,除了倫絲塔以外。所以她大膽地斷定,哥哥一定是愛上倫絲塔了。
「現在柏烈回來了,他一定會回到集團上班,那也就完了!因為那個女人就是柏烈的秘書倫絲塔。她總是打扮得妖嬈豔麗。讓人覺得噁心!所以妳以後一定要特別小心,我怕倫絲塔又會誘惑哥哥--」
蕥蓎震驚不已,無法說出任何話來。
誰沒有過去?
當年她也有一個不愛她的未婚夫--震霍,而今柏烈有一個倫絲塔,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她毋須大驚小敝。可是。現在的她。對婚姻忠誠,為了孩子、為了柏烈,她忘卻震霍,努力地忘記一切,她可以肯定自己已經不愛震霍了。而今從貝煦藍斬釘截鐵的話里,她幾乎可以確定的是,柏烈仍深愛著倫絲塔,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們的婚姻里,就只有因孩子而有的承諾,沒有愛的承諾。
貝煦藍一听到大鎖開啟的聲音,立即機靈地將酒一飲而盡,再將瓶子藏在桌底下,反正等會兒管家娜娜會來收拾。現在最重要的是去除酒味,她趕緊拿出口香糖,一把塞進嘴里,好去除口中的酒味。
柏烈率先走出來了。
他一臉的平靜,讀不出任何訊息。
而柏烈的父母親則是面無表情的對蕥蓎說了許多歡迎的話,更希望她能堅強,好好地替貝家傳宗接代。他們顯然是真心地接受這位兒媳婦,並肯定地說︰「妳的小孩一定是天才的!」
蕥蓎卻下以為然。她又不是天才,她的小孩起碼有一半的機率,會成為平凡的人。
「絕對是的。」貝煦藍做個鬼臉,強調著。「我們家族的天才基因是顯性的。妳的孩子也不會例外。」
想到自己的孩子會是個天才,這讓蕥蓎心中五味雜陳,她畢竟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有本事教養天才兒童嗎?
「煦藍,妳偷喝酒了嗎?」貝母很快就發現了異狀,並嚴斥著。
「沒有。我這是自蘭地口香糖……」
「是嗎?」
還來不及看到天才母親如何教訓天才女兒的畫面,蕥蓎就被官澤湧禮貌地請入了密室中。蕥蓎有些猶疑,直到看到柏烈點頭示意,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官澤湧走入密室里。
「我回房間等妳。」柏烈輕聲道。
一听到他會等她,蕥蓎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當大門關起時,蕥蓎才發現,這真的是一間密室,不但有著銅牆鐵壁,更不見一扇窗戶。只怕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少女乃女乃--」官澤湧禮貌的稱呼著。
「叫我蕥蓎就好了。」蕥蓎一點架子也沒有。以前她在台灣時,或許自認是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而今面對富可敵國的貝家人時,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所以她變得十分謙虛。
「好。蕥蓎,很高興妳加入貝氏家族。我是宮澤湧,是貝家的安全顧問「我都知道了,」蕥蓎會心一笑。「剛剛在外面,煦藍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
「真是多嘴的小孩子!」官澤湧溺愛她笑著。
「不會啊!」蕥蓎幽默道。「她倒是還來不及介紹你……」
「怕我見光死嗎?」官澤湧的笑意加深了。「不可能的,她不知道我「她至少知道你是世界頂尖的安全專家。」蕥蓎接口。
「她只知道這樣嗎?那未免太少了!」官澤湧暗笑。
「或許吧!」她聳聳肩。
「那我先對妳自我介紹了。我今年三十五歲,未婚,雖然大柏烈五歲,但和他可算是稱兄道弟的好朋友。」
「就這樣?」
「就這樣--」他篤定地點頭。
「真是少得可憐!」
兩人相視一笑。
「既然妳都知道了,那妳應該更明白妳和柏烈現在的處境--你們隨時有被暗殺的危險。」官澤湧面色凝重道。「柏烈剛剛告訴我,回家前差點喪命的事,我很抱歉,到現在都還沒辦法抓到兇手。」
「這不是你的問題--」
「不!是我的問題。我的生命是用來保護貝家人的。」他堅定地說著。
蕥蓎皺緊眉頭,不以為然地說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貝家人的生命固然重要,然而他們所制造的武器,卻被全世界的有心人士用來殘害無辜的生命。」
闢澤湧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妳是如此的善良,柏烈一直說妳崇拜美學,想必也一定無法接受家毀人亡滿目瘡痍的景象吧!我相信沒有人想要戰爭,只是一個國家必須擁有強大的防御武器,用來捍衛國家,保護人民,藉由武器讓自己強盛。唯有強大,才能在國際間立足,也才能保障人民的安全。從這個角度來看,貝家並沒有錯!」
「或許吧!」蕥蓎終于感受到世界的復雜面,原來不是光靠美好和平就可以的。她顯然忽略了每件事的光明及黑暗面,她實在太單純了。
「我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妳的安全。只要在城堡里,就可以百分之百的放心!妳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官澤湧慎重的提醒著。「不過,如果妳要外出,就必須先通知我,我要加派警衛保護妳。」
「我知道。」蕥蓎沒有任何意見。
「希望妳不要覺得麻煩,畢竟妳現在不是普通人物,除了妳,還有貝家的後代……」
「我才覺得不好意思。」蕥蓎委婉道。「我怕我是大家的負擔。」她突然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處處需要保護。
「妳太客氣了!妳已經是貝家人了,妳的安全,是貝氏家族每個人的責任。」宮澤湧體貼地安慰著。
闢澤湧的話,听起來雖然十分有理,可是蕥蓎卻覺得很不自在。在昨天,她仍是一名普通的孕婦,沒有任何包袱,可以隨著柏烈四處遊蕩,可是到了今天,一切卻都不一樣了。
一場會面匆匆結束。
闢澤湧陪同她走出密室,邁向大廳,隨從立即將她帶往柏烈的臥室。
在進去前,她不斷地幻想著,臥室會如何的豪華,甚至如奧地利的熊布朗宮或是羅浮爆。而眼前的情景,並沒讓她失望,一片金光閃閃,令人眼花撩亂的豪寢正迎接著她。
柏烈躲在門後,出其不意的從後方抱住她。「我的愛、我的甜心……」雖然他從沒說過他愛她,但他的甜言蜜語總讓她心花怒放。
貝柏烈對她露出熟悉的笑容,讓蕥蓎一天的疲憊和驚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離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我可以好好的陪陪妳。」他扶她坐在寬大柔軟的椅子上,並親暱地坐在一旁。
當他攬緊她,輕柔地吻她時,她頓時渾然忘我,所有的疑慮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仔想妳……」他呢喃著。
她也很想他。
一整天下來,他們都隔得好遠,沒有踫觸的機會,直到現在。
他的唇一路從她的臉輕啄下來,無數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最後落在她的酥胸。懷孕使她的雙峰腫脹,當他吸吮她的蓓蕾時,她失控得尖叫出聲。
這狂野的叫喊聲有如一道閃電直轟而下,她驚醒了,連忙推開他。「不要「妳怎麼了?」他十分錯愕,望著她陌生的眼神,驚訝不已。
「你不是柏烈……」她輕聲地說著。心里竟湧起一股自卑的感覺。
「我是啊!」他匪夷所思地望著她。
「不是。你不是柏烈,你是「貝」柏烈。」她刻意強調著。
「這有什麼不同嗎?」他皺緊了眉頭,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不一樣,天大的不一樣!」她大叫。隨即無力地垂下肩膀,垂頭喪氣道︰「為什麼結婚前你不說清楚?」
他莞爾一笑。「說清楚我是賭徒的事?」
「別裝了!你是天才,是大總裁,賭徒只是一個幌子,是刻意偽裝的。」
她用力揮了揮手。「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貝柏烈的話--」
「妳會怎麼樣呢?」他目光一閃,似乎厭透了她的無理取鬧。「不嫁給我?不管孩子的死活?」
「都不是。」她也弄不清楚自己亂糟糟的心情。「只是我配不上你!」
「當我是賭徒時,妳說我配不上妳,當我是總裁時,妳又說妳配不上我,妳如此矛盾反復,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一股怒火湧了上來,他也開始發脾氣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發怒的模樣。「是妳要求我,要讓孩子有個爭氣的爸爸!所以我才恢復了身分,讓妳有面子。結果又讓妳自卑?這是我的錯嗎?」
他抓狂地奪門而出,留下滿是淚水傷心不已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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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家族大團圓的晚餐,最後竟在柏烈宣佈要在房里用餐,而草草收場。
柏烈在生氣,貝家人明顯地感覺到他如火山般,隨時可能爆發的怒氣。
原來,天才也是有脾氣的。在貝家的教育里,所有的情緒都是不必要的,是會為自己帶來危險的,所以造成天才幾乎都是冷血的。貝煦藍覺得哥哥漸漸變得有人性了。不過那樣更危險,他在乎蕥蓎,萬一將來蕥蓎不幸落人歹徒之手,成為攻擊的目標……柏烈早早上了床。
蕥蓎躲在大床的一角,和柏烈保持著遙遠的距離,心滿是孤單的感覺。
她好想念昨天窩在被窩里的甜蜜時光。可惜那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現實與夢想雖然只有一線之隔,可是夢想卻無法成為現實。
她背對著他,期待他會回頭向她示好。以前他們吵過架,總是他先低頭的……然後他們又會和好如初。可是。她突然想起,他已經不再是她所認識的柏烈了,怎麼可能會先跟她認錯呢?況且他也沒有錯啊!他照著她的要求,實現她的願望,成為社會的青英分子,是她自己無法適應的。能怪誰呢!
一整個晚上,他們始終沒有交談過半句。
棒天她被嘈雜的螺旋槳聲吵醒,原來有直升機飛到貝氏城堡,降落在花園的草坪上。貝柏烈從容不迫地坐土直升機,由直升機送他到財團上班。許多富豪是由司機駕駛著豪華汽車接送上班。而貝家人都過著如皇室般、豪華而奢靡的生活,也表彰出自己與眾不同的地位,更讓蕥蓎大開眼界。見識到世界富豪的生活模式。
他沒有跟她道別……早餐是由僕人送來的,當他看到蕥蓎還穿著睡衣時。立即叫貼身隨從進來替她打點一切。不論是準備毛巾、穿著衣服、梳妝打扮等,都伺候得無微不至。見早餐冷掉了,僕人立即又拿出去,在離去之前,還特別體貼地問她想不想吃中國式的早點,因為老夫人已經特別請了來自台灣的廚師,準備用家鄉的上等佳肴替少女乃女乃好好的補一補。
「好。」蕥蓎早已饑腸轆轆了。她實在懷念台灣的小吃,也不管這里到底買不買得到,或廚師會不會做,便渴望地說︰「我想吃燒餅油條和清粥小菜。」沒想到,不一會兒,這些東西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高興得吃了起來。
等到她完全打扮完畢後,看起來真的就是一副少女乃女乃的尊貴模樣。而她一天的生活也揭開了序幕。
可是很快地她就發現到,她根本什麼事也不用做。
肚子餓了,想吃什麼,只要說一聲,隨從立即端上來。想喝飲料,叫僕人準備就好了。無論她想要什麼,都隨時有人伺候著。如果她想要洗頭,還有專門洗發的僕人,讓她完全不必動手。
不久後,服裝設計師也翩然來到。替她設計出一系列的居家服和外出服。
甚至連她快臨盆前的衣著和產後的服飾都一起設計了。
還有家庭醫生,檢查她的身體和肚子里的孩子。後來還來了個健美小姐,教導地做些適合孕婦的健身操。
她看來似乎是十分忙碌的,可是她心底卻很清楚。她其實是無聊了一天。
貝煦藍忙著處理金氏企業的財稅系統,整天對著電腦設計程式,所以無暇陪她聊天。而所有的僕人都對地位崇高的少女乃女乃敬而遠之。至于柏烈的父母親呢!雖然不用上班,卻仍需透過網路掌控事業而忙碌不已。
也許因為貝家人都是天才,所以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外表看來都是冷漠無動于衷的模樣,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她魂不守舍了一天,不斷地眺望著窗外,期待直升機載著器宇軒昂的丈天歸來。除此之外,她心底還在意著一件事。
那就是貝煦藍所說的--倫絲塔是柏烈的情人,如果她又勾引他……她一想到這里,就妒火中燒。
她和柏烈本來就沒有任何愛情做為基礎。如今脆弱的婚姻會因為倫絲塔的出現,而產生危機嗎?
她好思念過去的柏烈,縱使他們生活拮據,他靠賭維生。但至少與她形影不離。不像現在,她看不到他的人,連他的心都抓不住了。
當直升機終于出現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貝氏城堡一片燈火通明,四周陷入霧氣瀰漫中,呈現出一股朦朧之美。好像她記憶里的俄國聖彼得堡,在深夜里打上了層層的燈光,彷彿是夜里的童話王國。
柏烈回家了。
他進門時只見蕥蓎低著頭,不發一語。由于身邊有著眾多僕人,于是他虛情假意地問道︰「達令!妳今天過得好嗎?」
「很好。我忙了一天,」她有氣無力地笑著,把今天所做的事一一說給他听。
「我相信妳不會無事可做的。妳熱愛藝術,這城堡就像是個大寶藏,珍藏了數以千計的藝術品,夠妳去好好地探險一番了!」他親親她的額頭,讓大家以為他們仍是恩愛異常。
原來貝柏烈是個百分之百的大忙人,與過去無事可做的柏烈截然不同。
他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要當作一小時來使用,所以他的時間總是分配得剛剛好。當他一到家時,也是開飯的時刻了。一小時的用餐時間,足夠讓他和父親暢談,並對所有公事做出決策,一旁的蕥蓎根本插不上嘴。
一用完餐後,在吃水果和飲茶時,另一名隨從會把今天所有重大新聞和國際股市的資料一一朗讀給他听。蕥蓎一向是個財經白癡,自然也幫不上任何忙。
當他準備回到寢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他才稍有片刻的休息時間,他親密地攬著蕥蓎和大家道晚安。
回到寢室後,他立即放開她,做自己的事。他對著電腦螢幕,看著密密麻麻的飛機設計圖,蕥蓎完全看不懂,只認得幾個大字︰隱形戰斗機F-22。
原來,他們的世界竟隔得如此遙遠……她只好先去洗澡,愛美的她。總是在洗澡時敷面膜,並在身上涂滿各式各樣的乳液。等到這一切都弄好後,已經很晚了。所以當她從浴室出來時,他也恰好關上了電腦,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快速地沖了個澡後。就熄燈上床,完全不理睬她,一下子就進入夢鄉了。
蕥蓎卻沒有睡著,等確定他熟睡後,便偷偷模模地起床,躡手躡腳的走到浴室,把他的換洗襯衫從洗衣籃里拿出來,用鼻子拚命地聞,看有沒有女人的香水味,等到確定只有他的汗臭味後,她才安心地把襯衫放回籃子里。
回到床上後,她躲在被窩里苦笑,自己居然也變得神經兮兮,疑神疑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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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天,兩人獨處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而每天晚上關燈後,她都不辭辛苦地從床上爬起來,用著銳利的雙眼和靈敏的鼻子,來檢查他的襯衫上有沒有口紅印,或是女人的香水味。她檢查得相當仔細,到後來甚至連柏烈的內衣也不放過。
縱使她從來都沒有查到「證據」過,可是她仍不安心,反而更是忐忑不安。她想起很多女性書籍中總是教導著女人。如何破解男人偷腥後,又湮滅證據的行為……她就這樣整天胡思亂想的,幾乎快得了幻想癥。
所以當她看到他的袖口,有一塊不起眼的口紅印,及用力擦拭過的痕跡時,她整個人幾乎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