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第五章

柔兒在不遠處猶豫地望著于家大宅,說什麼都沒有勇氣進去。

要是撞見于老爺怎麼辦?

她此刻最怕的就是見到他老人家,當初她可是信誓旦旦地當著于老爺的面對天發誓,說她以後再也不踏進于家半步。

唉,早知道話就別說得那麼滿。

現在她好後悔。

好久沒見到那位大叔了,不是她想見他,而是他至少帶來了邦彥的訊息,可是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害她等了一天又一天,最後干脆自己來了。

邦彥,你怎麼還不出來?

她縮頭縮腦地在對街徘徊,目的就是要等于邦彥。一天不見他,她就思念他一天。以前她還可以告訴自己那種男人沒什麼好留戀的,可現在她的心溢滿了渴望,抵擋不住對他的思念,好想好想見他,即使看一眼也好。

「少爺。」

大門口傳出一聲叫喚,讓她的眼楮為之一亮。

一個俊美的人影由馬車上下來,背對著她,單單這樣,就已讓她的心口一陣緊縮。

邦彥……

我好想你。

她捂著胸口,滿心激動。

「少爺,你事情都辦完了啊?」二毛高興地迎上前。

其他僕人也紛紛上前問候,幫忙拿行李。

「當然,沒辦完我怎麼敢回來?」

這回他的收獲可大了,一听到朝中的朋友準備聯名上奏彈劾和親王,他總算可以稍稍放心了。

其實和親王並不可怕,甚至和他相談甚歡,不過和親王的兩個兒子都有強搶民女為妾的惡行,是和親王運用勢力將事件壓下,因此教他不得不提防。

防著點總比沒防好,凡事總怕有個萬一。

「我交代的事,你們都辦妥了嗎?」

「新房正在布置中。」

二毛眉開眼笑的。「而且保密到家。」這一句話二毛是壓低聲音說的。

主僕之間的對話約略飄進柔兒的耳里,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她滿腦子都是于邦彥的影子,眼楮一直盯著他不放,至于他們說什麼就變得不重要了。

「很好,成親的事務必保密知道嗎?」

千萬不能讓王蘭芷知道他已經開始籌備婚事了,否則以她的性子一定還會使出什麼撒手 ,非毀了這門親事不可。

「是啊,少爺說得對,你和柔兒姑娘快點成親,給她來個措手不及,到時候蘭芷姑娘就是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所以毛子里正緊鑼密鼓,可是宅子外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還真委屈柔兒了,連成個親也得偷偷模模的。」

「是啊。」

二毛笑道。

柔兒偷偷溜過了對街,來到他倆身後的不遠處想叫喚于邦彥,听見兩人接下來的對話。

「我好久沒有去著柔兒了,好想見她。」

她高興地停下腳步,訝異又驚喜地听到這句話。

「十來天不見,還真讓人想念得緊。」

十來天?

是五年吧?

柔兒皺起眉頭。

「那少爺還不快去準備?」

「當然。」

于邦彥笑著進入大門內。

柔兒心中雀躍,心想就快要見到心上人了,于是高興興地站在原地等著他。

不久後有個人從屋里出來,讓柔兒吃了一驚。

「是他?」

一見到大叔,她的俏臉立刻冷了下來。

于邦彥沒有看見柔兒,正打算坐進馬車之際,柔兒叫住他。

「大叔,邦彥呢?」

「柔兒!」

于邦彥驚叫了聲。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大早就來了。」

「你……一大早……」

他嚇得睜圓眼楮。

「我剛剛一直在對街。」她指了指後方。「我本來走過來想叫邦彥的,可是……」

這麼說她听見他和二毛的談話了?

「你听見他說什麼了嗎?」

他一臉緊張。

「什麼……偷偷模模的,我沒听清楚。」

她搖了下頭。

哦,還好。他松了口氣。

「可是邦彥要進去之前說……說已經有十來天沒有見到我了,他有去找過我嗎?我怎麼不知道?」

她一直在家呀!

啊?十來天是指他去京城的這十來天,這教他怎麼解釋?

「還有,他剛剛還說馬上就要去看我。」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我看到出來的人是你,嚇一跳呢!」她難掩臉上的失望之情。

「呃……」于邦彥望了望屋里,發覺下人們都往這兒瞧,于是趕緊叫她坐進車里。

「邦彥還要多久才會出來?」她上車後仍一直望著大門,急切地想看到于邦彥。

「他……臨時有事。」

他硬著頭皮說。

他的心又酸又甜,酸的是他人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卻不識得;甜的是她的眸光中充滿想見他的渴望,讓他的心感動不已。

「怎麼又有事了?」

她別過臉看他,不高興的問。

「走。」

他吩咐了車夫一聲,馬車立刻往前行。

「哎哎哎,你要上哪兒去?我可沒說要跟你一起去哦。」不管邦彥多忙,她都願意等下去。

「咱們買辦去。」

「買辦?」

「是啊,你已經快出嫁了,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你的胭脂水粉、翠花首飾、新嫁衣裳、鳳冠霞披,都還沒準備好呢,所以邦彥就委托我,干脆由我代辦。」

「什麼?」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事他竟然……不然也可以找喜婆呀!」

她一臉的光火。

「別氣,如果能找喜婆就好了,邦彥要和你成親的事,一定得保密到大喜之日那一天。」

「為什麼?」

「因為王蘭芷一定會想辦法拆散你和邦彥,若讓她知道我們已經有所動作,只會讓她更加不擇手段地破壞,所以你無論如何得配合,明白嗎?」

「哦。」這沒問題。「可是……至少得是他陪著我出來買辦呀,怎麼會是……你?」她苦著一張臉。

于邦彥哈哈大笑,一點也不生氣。

「我也不錯呀,至少我的眼光不比人差。」他欣賞地直瞅著她瞧。「我就挺欣賞邦彥的眼光,他還真有眼光,而且這麼多年都沒變心。」他順便夸了夸自己。

她沒說話,微笑收下他的贊美。

+++

馬車載著兩人前往一間間店鋪選焙物品,最後在一間布妝前停下。

「到了。」于邦彥扶她下車。

被一個陌生男子陪著購買珠翠簪飾,訂制嫁裳,感覺很奇怪,而且錢又不是他的,他卻挑選最貴的東西,事事關心,似乎她嫁的人是他。

柔兒匆匆選了幾樣便宜的,想趕快回家,沒想到她挑的他都有意見。

「你怎麼不挑好一點的呢?」他的語氣盡是責備。「你看看,這種布做的衣裳能穿嗎?」他將她拿下來的布又放回去。

「奇怪了,」她瞪圓眼楮。那她身上穿的是什麼?「那花色好看呀。」

「這個更好。」他趕緊將最貴、擺在最里頭的一匹布拿下來,交給老板娘。「你不必替我省錢,我不是說過了嗎?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進我們于家。」要他說幾次?

「我不是替你省錢,是替邦彥省錢,我只要一看到你花在我身上的錢像流水一樣,就替邦彥心疼。」想想那些銀子能多買多少東西啊?

他驚覺自己又說溜嘴了。

「反正你听我的準沒錯,你不乖乖地照著辦,邦彥會罵我的。」他趕緊將話題轉移,「待會兒咱們去好好吃一頓如何?」他指了指對面的酒樓。

她深吸一口氣,被他慷慨的舉止嚇到。

「不了,我寧願回家吃餃子。」

到對面吃一頓飯要花多少錢?這人怎麼可以隨便亂花邦彥的錢呢?浪費!

「咱們得回家吃餃子?」他的聲音高高揚起。

誰跟他是「咱們」?真不要臉。

「拜托你,曲姑娘,我可是快餓扁了,既然對面有現成的,貴一點有什麼關系?要不是你是邦彥喜歡的人,我會這樣慷慨奢侈嗎?」

他一語道中她的心思。

「是他吩咐你……這麼做的?」

「是啊,他囑咐我,要給你用最好的、吃最好的。」那個「他」就是他自己,此刻說的正是他自己的心聲。

「我……想見邦彥。」她對美食沒興趣,倒是一直掛念著邦彥老是避不見面。

「走走走,咱們吃飯喝酒去。」看她一臉傷懷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把事實告訴她,他立刻搖了下頭,將她往門外輕推。「陪我好好喝一杯。」

+++

完了,慘了,兩杯酒下肚,他的頭開始暈了起來。

滿桌的美食柔兒連看也不看一眼,漂亮的眼楮直盯著他看,像是問他,她什麼時候可以見邦彥?

見他本尊是可以,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于是他只好拼命喝酒,阻止自己不小心又說錯話。

「來,吃。」于邦彥夾了塊雞肉給她。「多吃點,吃不完包回去,讓你娘也享受享受。」所以他才故意叫這麼多菜呀!

「你偷偷安排我跟邦彥見面好不好?別讓任何人知道就可以了。」她晶亮的眼楮里滿是請求。

他又心軟了。

不,不行,王蘭芷不好應付,為了柔兒,他一定得堅持下去。

「別急,」他笑了笑,「你就快嫁進門了,到時候不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嗎?」事實上他也是食不下哦,他強忍頭暈又連喝了好幾杯。

他眼前的景象愈來愈模糊,柔兒由一個變為兩個再變為四個,在他的眼前晃呀晃……

哎呀!見他突然趴在桌上,她嚇壞地跳起來。「你的酒量怎麼那麼差呀?」怎麼說著說著突然趴下去了?

四周的人均看向他們。

「喂!」不得已,她用手指頭戳戳他。

可是于邦彥像睡死了一樣動也不動。

「你至少得把飯錢付了才醉呀!」她不高興地喊。

也不曉得他身上錢還夠不夠?待會兒付不出錢來多難看。

掌櫃皮笑肉不笑的走過來。

「兩位要結帳?」

誰說她要結帳的?可是掌櫃一臉不好惹的模樣,讓她趕緊笑了笑。

「我們……還沒吃飽呢!」

怎麼辦?待會兒如果搜他的身卻搜不出半毛錢來,她不就慘了?

罷剛應該要他先付完帳才準喝酒的。

「哼!」掌櫃一臉不快。「付不出來,我們可是要把你賣了。」

「啊?!」她信以為真。「怎麼不賣他要賣我呢?」

她的話引起哄堂大笑。

「我又沒吃到東西,就他喝了幾杯酒而已,你應該找他算才對。大不了把萊都端回去嘛。

听到的人個個笑得前俯後仰。

「姑娘,你跟他一塊兒來的不是嗎?」掌櫃額暴青筋,目露凶光。

「可也沒有規定一塊兒來就得由我付帳。」她愈想愈心疼,這一餐不知道要花她多少錢?

客人們更是笑壞了,拍桌的拍桌,捧月復的捧月復,頭一次看見這麼有趣的姑娘。

不過柔兒長得漂亮,已經有不少人垂涎她的美色,想替她付帳了。

「你到底付還是不付?」掌櫃火大的一拍桌。「不賣掉你也可以,先剝掉你一層皮再說。」

「好,我付、我付。」她嚇白了臉,小手趕緊在于邦彥的身上東模西模,看能不能找到銀兩。

沒有!

她驚慌地抬頭,發現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你們……你們怎麼一直看著我?」

在他身上搜不出銀子已經夠讓人緊張,還這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教她緊張得胃都快翻出來了。

大伙兒很有默契地紛紛退後,回桌的回桌,連掌櫃和伙計也干脆站遠些,看她打算怎麼辦。

看來只好仔細搜他的胸口了。

他整個人貼在桌上,不得已,她只好把他扶起來,卻意外地發現他的胡子掉了。

「哇!」她嚇了一跳。

原本好端端的胡子竟然掛在他的嘴角,讓她眼楮愈瞪愈大。

「姑娘,你到底好了沒有?要不我們真的報官了。」

柔兒驚喜地從他的身上搜出一大疊銀票,趕緊又將它們塞回去。

幸好沒被人看見。她偷偷的吁了一口氣。

「好了沒有?」掌櫃又吼道。

催催催,吵死了。

她由他的袖中掏出一個金元寶,狠狠地往桌上一拍。

「我們都還沒吃飽呢,你就嚷著要我們付帳,下一次你休想我們會再光顧。」真是討厭。

「啊?!」掌櫃一看到金元寶,眼楮都瞪凸了。「我是開……開玩笑,開玩笑的。」他立刻堆起一臉的笑。

「開玩笑?誰跟你開玩笑?」柔兒狠狠地斥了聲。「給我一間上房,我要扶這位公子上樓休息。」

鮑子?明明是大叔才對。掌櫃不敢多說,看在錢的份上趕緊照辦。

她的心不住的狂跳,緊緊地將他的臉壓在自己的胸口,怕被人識破他的偽裝。

這不是邦彥嗎?為什麼他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呢?

突然她回想起他馬車出事的那一晚,他說的許許多多奇怪的話,點點滴滴慢慢流人她心頭……

「姑娘,上房已經備妥,我幫你……」

「不,我自己來。」她趕緊扶于邦彥起身,婉拒任何人的幫忙。

有了錢,受到的待遇就差這麼多,真教她感慨。

+++

門一掩上,柔兒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扶到床上,撕下他的偽裝。

「邦彥……」她的眼瞪得好亮。「真的是你!」他變得好俊,俊美得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當年他匆促離開時還是個青澀的少年,怎麼轉眼間他變得如此俊逸不凡,那她呢?她也變了很多嗎?

「柔兒!」酒醉的地蹙眉低喊。

「我在這兒。」她趕緊輕輕壓了壓他的眉心。以前……以前他從來沒有皺過眉頭的。

「柔兒,我騙你是不得已的。」醉夢中的他正惡夢連連。

「我知道。」她趕緊握住他的雙手。「我知道這一切全是為了我。」

她終于明白他為什麼要假裝了,剎那間的領悟讓她赫然明了,原來他一直守候著她,不管他人在哪里,不管用的是什麼方法。

「柔兒,我想娶你……」他囈語不斷。

「我今生只嫁你一個。」她滿心感動,將臉緊緊偎著他的胸口。

原來他一直陪在她身邊,自從他回來後,他就一直用這種方法接近她。

幸好她這顆頑石點頭了,否則她不知道自己還會折磨他到什麼時候。

「信……等我找到了那封信,就能證明我一點都沒有騙你……」他正夢見柔兒打算嫁給別人。

「信?什麼信?」她將耳朵貼近,想听得更清楚點。

「你爹……你爹……把信交給我,只有那封信能證實……證實他確實托我隱瞞他的病情,他怕你們傷心……」他愈說愈急切。

她突然熱淚盈眶。

「原來……原來我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她哽咽得泣不成聲。「原來這些年來,我爹的死,最難過的一直是你!」

五年來的愧疚一直積壓在他的胸口,如今她才明白。

她把一切過錯全都推給他,卻不知道他一直承受著內心的苛責,他一直責怪自己沒能救活她爹。

看他在夢中驚嚇連連,不斷地喊著要她相信他絕對沒有害死她爹,真的是她爹已經回天乏術……

這不是夢魘一直纏著他是什麼?

「邦彥,我對不起你……」

「柔兒,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突然大叫一聲。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她急切地拍哄著他,一臉的心疼。

這樣的夢魘糾纏著他,她卻一直怪罪他,一想到這兒,她的心都擰了。

「真正關心我們的……只有你一個。」她眼里全是淚。

他的心坎兒里不但有她,她娘,更有她爹。

「以後我再也不會懷疑你了。」想到自己曾經這麼愚蠢,她就後悔不已。

「柔兒,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

「嗯。」她將他的大手貼緊她的臉頰。「我保證,我不會再傻第二次了。」

幸福就在身邊,要懂得把握,還好他一直沒有放棄她,否則她豈不扼腕終生?

「邦彥……」她輕輕地將唇貼上他的。

記得兒時他老愛親著她的小嘴,就像現在這樣……

靜靜地貼了好一會兒,她才放開他。

說也奇怪,她的吻像道魔咒,安定了他的靈魂也安定了他的心,他不但不再掙扎,而且漸漸沉睡。

「即使沒有爹的那封信,我也應該相信你。」她不停地自責,雖然信沒有交到她手中,但她對他的信任怎麼可以像紙一樣薄呢?

「我對不起你。」她又輕輕地吻了他一下。「我以後一定會信任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懷疑你了。」她好心疼好心疼地說。

既然他有不能說出身份的苦衷,那麼她就應該配合他,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什麼事都不知道。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暗中支持你,這回王蘭芷別想再得逞。」想到王蘭芷,她就一肚子火。

為了王蘭芷,他連身份都不敢暴露,那麼她也要幫著他演好這出戲。

趁著他熟睡的當兒,她叫小二替她買了膠,將他的胡子重新貼好。

她的小嘴親著他的唇時,被他的胡子扎得好癢,讓她咯咯笑個不停。

此刻她的心情與先前的低落完全不同了。

之前她還挺討厭這個「大叔「呢,現在卻愛他愛得不得了。

「我愛你。」她柔聲道。

「我愛你。」她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邊低喃。

「柔兒……」夢中的他正和她一起徜徉依偎,她正笑著,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愛語……

「以後你就知道了。」她俏皮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我也要替自己出一口氣。」

對付王蘭芷的方法,他有他的,她也有她的,這回她不但全程參與,而且要親自扳回一城。

「不出這口冤枉氣,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她堅定地道。

要怎麼修理王蘭芷,就得看她對她下的是什麼樣的毒手了。

她要將計就計,教她跌人她自己所設的陷阱中。

想到這兒,她心情突然大好,開始覺得餓了,于是叫小二將他們之前點的酒菜送來。

酒萊一送進房里,她立刻大快朵頤。

「柔兒!」于邦彥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我要喝水。」他一臉迷茫,只覺得喉嚨像火在燒一樣。

「嗯?」她正咬著雞腿,另一手還拿著新鮮的包子。

「水,我要水。」他頭疼欲裂地喊。

「再多醉一會兒嘛!」她把酒灌入他的口中,再讓他喝些水,笑咪咪地看著他再度躺下。

看來不到明天他是不會醒來的。

這樣才好,她才有機會再多親他幾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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