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柔兒當眾宣布要嫁給他這個「大叔」後,他反而不敢去看她。
多不好意思呀!
他喬裝成這樣,見了她依然會心兒亂跳,如今柔兒當眾宜稱愛上「大叔」,他突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柔兒怎麼可以愛上他呢?
昨天他還高興想到一條妙計,後來愈想愈不是滋味。
柔兒怎麼可以愛上「大叔」?
然而「大叔」正是他呀……
哎呀,他都搞糊涂了,還是辦正事要緊。
「到手了沒有?」
一見二毛奔進來,于邦彥急忙問道。
二毛搖頭。
他用力閉上眼楮。
「少爺,怎麼辦?」
「我正在想。」
他疲憊地說。
要整倒和親王的證據沒能弄到手,他又遲遲沒去見皇上,再這麼拖下去恐怕真的對他很不利。
「我想通了。」
他站了起來。「我是百姓,民不與官斗,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啊?!難道少爺要投降?」真的要娶王蘭芷進門?,
「投降?做夢!我只是換個方式罷了。」
「那……那你剛剛說民不與官斗……」
「我是突然頓悟出這個道理。我問你,如果你有一個作奸犯科的弟弟,你希不希望人家來抓他?」
「當然是……」
二毛猶豫的轉了轉眼珠。
「說,沒關系,想什麼就說出來,我只是假設。」
「當然是不希望了,而且我還會幫他逃呢!」二毛老老實實的說。
「這就對了。」
于邦彥用力的一拳擊在掌上。他差一點就犯了大錯。「和親王的事百官自會處理,我這個尋常百姓跟人家湊什麼熱鬧?真要是把證據呈給皇上,皇上不恨死我才怪。」幸好他突然悟出這個道理。
「那……那少爺打算怎麼辦?」
「去見皇上呀!」
「啊?!」
「唯今之計只有當著皇上的面……或者在這之前也行,讓王蘭芷主動取消婚事。」
只有這麼辦了。
二毛張大了嘴巴。
少爺神智不清了,在說夢話嗎?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呵呵……」他輕松的一笑。「反正早晚都得面對,不如我主動試試。」
「少爺有什麼法子?」
「帶柔兒去見皇上。」
「啊?」
「如果可以,還要把王蘭芷找來對質。」
「什麼?!」
二毛驚吼一聲。「這不是去送死嗎?」
「只能這麼辦了。」于邦彥無視二毛的驚懼,決定冒險一試,用上「欺君之計」了。
「可是少爺……」二毛哭著喊道,「這麼做可能會殺頭的呀!」不但會殺頭,連全家性命也跟著不保。「少爺,你可得仔細想清楚點,值得這麼冒險嗎?」
「沒有了柔兒,我就算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于邦彥嘆了一口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
「別勸我了,你快幫我收拾收拾,我要立刻帶柔兒進京。」
「這……是,少爺。」二毛只好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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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帶柔兒進京前,有些事得先跟她說好,因為若在皇上面前出了什麼差錯,隨便一個罪名扣下來,兩人都得吃不完兜著走,而且還會連累一大堆人,他不希望看見這樣的結果。
「柔兒。」
「啊?!」柔兒一見到他,先是瞪大了眼楮,隨即一笑。
「邦彥,真是稀客!」
她一臉的驚喜。
邦彥是怎麼了?
突然想通了還是受到她要嫁給「大叔」的刺激,怎麼突然以真面目出現在她家呢?
一見她帶笑的模樣,他心中一陣酸溜溜。
「今天大叔沒來看你,你不難過啊?」他故意問道。
雖說他就是「大叔」,可她愛上了「別人」,就教他心里不舒服。」
她輕松的一笑,滿臉甜蜜。「‘他’忙嘛!」
于邦彥張大了嘴,在連眨好幾下眼楮後才冷靜下來,心中不斷告訴自己別發火。
他就是「大叔」。
「大叔」就是他。
千萬別跟「自己」過不去。
「今天怎麼有空來?」她替轉身他斟茶。
「我想帶你去見皇上。」
她震驚不已,手中的茶壺掉到地上。
「為……為什麼?」
一听到要見皇上,她立刻聯想到自己和他被綁赴刑場的模樣,臉都發青了。
不,她才不要去見什麼皇上呢,好可怕呀!
「我不去!」
「不去,我就真的得娶王蘭芷了。」他無奈的將皇上的御筆倍函遞給她看。
柔兒一臉慘白的將信看完。
皇上……
竟然將王蘭芷許配給他!
「我知道你很喜歡‘大叔’,」說到「大叔」這兩個字時,他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可你不能對我見死不救呀,好歹我也跟你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你說是不是?」
誰說她見死不救?
問題是她怕見皇上呀!
見她發白的臉,他誤以為她面有難色,心底更加不痛快了。
「我保證,要是我們平安回來,你和‘大叔’的婚事我絕不刁難。」
他恨恨地吐了口大氣說。
到時候他倒要著看她發現他就是「大叔」時,臉上會是何等表情。
「什麼?」
她的嗓子不禁拔尖。「你的意思是我們有可能不會平安回來?」
「是啊,如果你不小心得罪了皇上的話。」
柔兒頹然坐在椅子上,渾身無力。
「我還以為我幫了大忙呢。」她艱困地吐出這句話。
她還洋洋得意,能當眾修理和親王,讓她好不快樂。
她原本以為故意把邦彥的人品貶得這麼不堪,和親王至少會重新考慮一下女兒的幸福,那麼邦彥就有救了,沒想到皇上已經下了「旨意」。
「你說什麼?」于邦彥沒听清楚她的話。
她虛弱的一笑。「我說,我們兩個都逃不過這一劫了。」
胡說。他做下來牽著她的手。「皇上是個明理的人,我相信他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他安慰她。
皇上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她苦笑一聲,隨即一臉落寂。「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呀?」她紅了眼楮,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會不會是注定跟他無緣,所以婚事才一波三折?
皇上根本已為邦彥指婚,就算他們去求他,皇上成全他們嗎?
之前怕死了皇上的她,此刻真恨不得能痛扁一頓那個老家伙。
「也許事情能有轉機……」
「轉機?」她才沒有這麼樂觀。「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皇上不是想追究你是不是真的模了她的小手,是希望你跟他成為一家親呀!」她又哭又吼,心中極為不甘。
他被她搞糊涂了。
她不是想嫁給「大叔」嗎?怎麼又哭又鬧的活像有人搶了她心愛的東西,剜了她一塊肉,哭得這麼傷心。
「我當然看得出來……」
「都是你廠
「我?」
「對,都怪你!」
「怪我?!」他又怎麼了?
「你沒事長那麼俊吧嘛?」她突然嗚咽了起來。「你長得招蜂引蝶也就罷了,誰不好惹偏偏惹上那只母夜叉,你就不能招惹只善良點的呀?」她哭著大喊道,不知所措的驚慌全發泄在他身上。
「唉,你……」
「好,我陪你去。」她用力一吸鼻子說。
「去?去哪兒?」
「去見皇上呀!」她怎能忍心讓他一個人去送死?
「你真的要陪我去?」她想通了?于邦彥心中又驚又喜。
原來自己在她的心中還是最有分量的,一旦他有了困難,柔兒還不是照樣把「大叔」踢到一邊去。
他點點頭,開始交代進宮面聖該注意的事。「見著了皇上,首先要下跪,問安,而且不許抬頭。」
「我知道。」
「皇上沒說平身,千萬不可以自己站起來;皇土沒要你開口,千萬不可以打岔;不論跪著也好、站著也好,都不可以直視皇上,除非他要你看著他,明白嗎?」
「明白。」
他深吸了口氣,問︰「你真的都听進去了?」
「嗯。」她自動將他方才的話復述一遍。
他點點頭,「你果然听進去了。」這下他終于放心了些。
柔兒不禁苦笑。這一去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她能不小心嗎?
「還有一件事千萬得記得。」他一臉嚴肅的說。
「你說。」她立刻正襟危坐。
「千萬不可以欺騙皇上。」
她瞪大了眼楮。
「皇上問什麼你就老實說,至于皇上問了我什麼……」他看著她,「不管我回答什麼,你臉上可是不許有任何表情喔。」
她驚詫的睜大眼楮,突然頓悟。「你……你要騙……」
他趕緊捂住她的嘴。「嗯。」他堅定地點頭。
「這會殺頭的耶!」她嚇壞了。
「不一定。」
「不一定?」她拔高了聲音。欺君就是要殺頭,還不一定?
他湊近她耳邊,將他的計謀說出來。
起先她是張著嘴巴听。
接著她連眨了幾下眼楮。
突然她驚喜地喊了聲,「這是個好辦法!」
于邦彥差點昏倒。
他以為她會驚叫,會哭著求他別這麼冒險,沒想到她竟然說是個好辦法?
「這可是有可能會殺頭的!」他提醒她,以為她被嚇昏頭了。
「總比娶個母夜叉進門好吧?」她不悅地踩了他一腳。
「哎喲!」他痛得抱著腳跳了跳。
她拉住他的耳朵要他湊近她。
「反正你裝病又沒人看得出來。」這句只有他們兩人听見。
「宮中御醫多得是……」他的嘴巴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捂住。
「就這麼辦吧。」
「唔唔……」可是……
「我說這麼辦就這麼辦。」噦唆!
天啊,她比他還大膽!
他可是冒著性命危險辦事,她倒像是已經胸有成竹似的。
「你盡避安心,到時候我會幫你。」她挑了挑眉,已想到一個好法子。
她在笑嗎?他眨了眨眼楮。
她真的在笑!他不敢相信的又眨了眨眼楮。
「你真的在笑?」
「是啊。」柔兒答得可樂了。
「你……」
「我想到好法子可以幫你了。」她興匆匆地道。
「噢!」他不敢領教地搖頭,要她別幫忙。
她才不理他呢,反正她用的是好法子。
「我告訴你,到時候不管我跟皇上說什麼,你臉上可是不許有任何表情喔。」
「你……」
「明白嗎?」她警告地睇著他。
他堅決地搖頭,不肯讓她冒這個險。
「明、白、嗎?」她生氣地雙手叉腰瞪著他。
于邦彥拿她沒辦法,只好嘆口氣。「好、好,明白、明白,但你總得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幫我吧?」他提心吊膽地看著她。
她為難地嘟起小嘴想了想。
「現在不能說。」否則到時候就不逼真了。
「你……」
大難當頭,烏雲就要罩頂了,她還要替他找麻煩?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啊?一個弄不好,兩人就嗚呼哀哉了,她明不明白?
「我會幫你的。」柔兒愈想愈得意。
幸虧他提醒了她。裝病是個好法子,不過不是在皇上面前裝病。
這樣就不會犯了欺君之罪,他們就不會被殺頭啦,平安回來之後,他們就馬上成親!
「嘿嘿!」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什麼笑聲?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干脆別開臉,不願再看向那張令人頭疼的俏臉。
早知道就不跟她說了。
「放心,我會幫你的。」她輕松地樓了樓他的肩笑道。「到時候我們兩個就可以成親了。」她笑著輕點他的鼻子同他撒嬌。
「你到底想嫁給誰?」他又糊涂了。
一下子是「大叔」,一下子是他,他的心因她的話而七上八下。
「問你呀!」她瞪他一眼。
「我?!」
「是啊!」她朝他眨眨眼楮。
他也同她眨了眨眼楮,不懂她的意思。
柔兒嘆口氣。他就是「大叔」呀,她想嫁的不就是他嗎?這個笨蛋。
「問我?」于邦彥還是听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她也不明說,干脆繼續捉弄他到底。
「問你的表現。」她轉了轉眼珠說。
「我的表現?我的表現一向很好呀!」
「很好?」
「是啊。」
「很好就很好啊。」她順著他的話應道。
「你……」
她揚首一笑,將他往門外推。「快回去準備吧!」
「你……」
「回去吧!我等你來接我。」
于邦彥滿頭霧水的被她推出門,一個人在那兒想了老半天,還是不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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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近京城,兩人便愈是沉默,一路上的輕松笑語逐漸消失,只是默默凝視對方。
因為他們都知道,若有個萬一,就再也見不到彼此了。
京城終于到了,他們未作停留,直接走向皇宮。
進了宮門,柔兒緊張地握緊于邦彥的手。
皇宮比她想像的還要宏偉,一望無際成排的禁衛軍更是壯觀,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來形容宮里禁衛森嚴一點也不為過。
「別怕,都已經來了。」
他拍了拍她的小手要她安心。
一位老太監向他們走來。
「何公公。」
于邦彥笑著迎上前。
「哎呀,于大夫,你來晚了,皇上一听你要來,特別囑咐我來迎接你呢!」
何公公見到他,一臉的笑容。
「要不是為了替您老人家準備這些,邦彥也不會來晚了。」
于邦彥將一個小籃子遞給他。
表面上何公公接過的是不起眼的小籃子,實際上,里頭上好的養生玉露,除了當今皇上和皇太後之外,也只有何公公有這個福分得以一嘗了。
「哎呀,還麻煩于大夫帶著家鄉的特產來,真是不好意思。」
何公公高興地領著兩人往前走。
一路上柔兒連氣都不敢喘一下,覺得宮內森嚴的氣氛讓人心情沉重。
不久後何公公停下腳步。「皇上在里頭等著呢!」
柔兒驚喘了聲。
這麼快就到了?她還希望再走久一點呢!
何公公一笑。
「皇上不會吃人的。」
哪一個初次進宮的人不是這樣?全都是臉色發青、嘴唇發紫、提心吊膽的生怕有個萬一。
「別怕。」
于邦彥安慰她。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點點頭,覺得心髒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了。
「和親王也來了。」
何公分提醒道。
「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
這只老狐狸竟然比他們早一步。
何公公拂塵一揮,立刻有人進殿向皇上稟報。
不一會兒殿里傳來皇上的笑聲。
「邦彥,你不是說要帶你的未婚妻來給朕瞧瞧?怎麼,怯場啦?」
皇上的笑語讓兩人安心不少,于邦彥向柔兒使了個眼色要她別怕,隨即拉她進殿。一看見殿里的情景,柔兒當場傻眼了。
皇上躺在那兒舒服的嗑著瓜子,旁邊有美艷的妃子彈曲助興,宮女則分列兩旁為他扇風,何等的逍遙快活。
「草民見過皇上。」于邦彥拉她一同跪了下來。
「哎,跟你說過幾百次了?」皇上不耐煩的拋下瓜子殼訓道。「別草民、草民的稱呼自己,朕要封你個官兒做做,你卻推三阻四,否則朕也可以稱你一聲‘于愛卿’。」說著手一揮,要妃子、宮女們退下。
「邦彥謝過皇上,只是邦彥實在不是做官的料,還是習醫最能發揮邦彥所長。」
「朕就是喜歡你這一點,別人恨不得朕天天讓他步步高升,只有你,給你你還不要。」皇上說到這兒笑了出聲。「朕只有吃你的藥最安心了。」他起身向他們走來,親自將兩人扶起。
「謝皇上。」兩人趕緊道。
皇上的話字字句句都令柔兒振奮,也鼓舞了她的勇氣,原本腦袋混沌的她,一下子像又活過來了一樣,神采奕奕。
皇上搖頭一嘆,「可是再怎麼說,還是‘于愛卿’最好啊。」
「皇上……」于邦彥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道;「邦彥不夠好,否則就不會為皇上惹麻煩了。」
「唉,你發生了什麼事朕都知道。」皇上踱回躺椅旁坐下來。「要不是朕的女兒大的都嫁了,小的還在褪褓中,朕也想招你為駙馬。」
啊?!柔兒倒抽了口氣。
「所以和親王一直想招你為婿的心情,朕非常了解。」
柔兒心中暗叫不妙,愈听臉色愈蒼白。
天哪,那她不就沒希望了?
皇上果然如她所料,在乎的根本不是王蘭芷和和親王參奏的事是否屬實,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把邦彥這個人才留在身邊。
「要一個郡主委屈為妾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于邦彥冷靜的一笑。「所以邦彥才一直推拒這門親事,因為邦彥早已經有婚約了。」
「唔……」皇上瞄了他身旁的人兒一眼。
說實在的,他也不想強人所難,他清楚邦彥的性子,這孩子連他賜的官位都不接受了,怎麼可能會受和親王的要脅?他這個胞弟也真是的。
「可朕已經答應幫和親王撮合這門親事,這下子朕可為難了。」皇上不禁輕嘆口氣。
看樣子皇上是非要他答應不可了。于邦彥正要搬出他的欺君之策,佯稱自己有病,好教皇上放棄這個念頭時,沒想到柔兒卻開口說話了。
「皇上,可以讓柔兒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