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女佣 第六章

忘記了自己出門的目的,愛玲回到唐家時已經接近凌晨,而且還帶著一身的酒氣回來。跌跌撞撞進了大門,以為夜深人也靜的她準備模黑上樓,怎料走到樓梯間的時候竟撞上了個不明物體。

緊跟著,兩片火熱的唇沒頭沒腦的貼上了她的唇瓣,隨之就是一記火辣辣的熱吻。

一開始的怔愣,隨之的沉淪,她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而任由火苗一路蔓延至全身。

一吻結束,她已經軟弱無力的跌坐在階梯之上,等她回醒過來,開了燈,屋子空蕩的只听得見她自己的呼吸。

又是惡作劇嗎?她不由得要這樣想,但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卻困擾著她。她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推開對方,甚至還享受著那份激情呢?是她潛意識就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嗎?而她甚至還不知道對方是誰,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是個喜歡冒險的女人呢?

她想不透,而現實也沒讓她有機會去想,緊跟著出現的身影以及聲音讓她無暇去猜測給她那個吻的主人翁。

黃雅雲站在階梯之上,一副女主人模樣的質問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分?一個佣人竟然丟下自己的工作搞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你不覺得自己太目中無人了嗎?」

母以子為貴嗎?但也太快了吧,她當真以為她有那個權力嗎?

但現在自己實在無多余的氣力和她抬扛啊!除了酒意讓她頭痛之外,黃雅雲的聲音更是一大罪魁禍首,再來就是那個吻讓她昏頭轉向。

以沉默應對黃雅雲的咄咄逼人,愛玲拾級而上,準備回自己的臥房,可黃雅雲卻不準備輕易的放過她,硬是將她的去路堵住不讓她通行。

「你到底想干麼?」愛玲不耐煩的望著黃雅雲問道。

「這個地方不需要不負責任的佣人。」

「那不是你所能決定的。」

「我可以。」

愛玲為黃雅雲的信誓旦旦挑起眉來,「你可以?」

「是的,我可以。」

「你確定?」

黃雅雲一臉高傲的說︰「從漢漢的身分證實之後,我可以確定。」

「什麼意思?」愛玲警覺的問道。

「醫生已經證實漢漢是皓宇的兒子,所以你說我可不可以決定你的去留呢?」

「我不相信!」愛玲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重擊而失控了起來,「你不要以為我好騙?」

「我騙你有何用處?而事實又不是我可以作假,你不在的時候,結果正好來了,而那證實我說的是實話。」

「不會的……」

「什麼不會?你是認為不會那麼巧嗎?我早就勸過你不要痴心妄想,今天皓宇已經答應我會照顧我和漢漢一輩子,你想那意味著什麼呢?」

原先愛玲已經跌得不輕,這一會兒她受到的打擊更大,夢都還未開始編織,而今已然幻滅了,對她而言,一切恍若是一場惡夢般,怎麼都醒不過來。

第二天早上,愛玲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再向幾個唐家少爺辭職準備離去時,卻被唐皓宇之外的三個給攔了下來。

「你不可以走。」

「我決定辭職了。」愛玲語氣平板的說著。

「我們可沒批準。」

「我領的不是你們的薪水,你們批不批準都無所謂。」

「你這麼沒責任感嗎?」唐皓宣冷不防的指控她,讓她氣極了!

「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

「那就不要走,至少等我媽答應之後再說。」

「我自己會向唐夫人解釋的。」

「總之你不能走,這里被你搞得亂七八糟的,你不能一走了之。」唐皓宣雖說不過她,卻還是不願意放她走人。

愛玲已經無心力和人爭執了,所以哀求了起來,「你就行行好,不要為難我了,放我走吧!」

「為什麼你非走不可呢?說出理由來啊!」

要是能說的出口就好了,苦的就是有口難言,愛玲既無奈又無助的搖著頭說︰「我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不想做了。」

「那說不通的,你本來做得很好,你也一直以自己的工作為樂,除非……」唐皓宣望向黃雅雲,若有所指的說著,「除非有人為難你?是不是那樣呢?」

「是不是都沒什麼關系了,反正我已經決定好了。」

「若是我說不準呢?」

愛玲睨著他們三個不解的問著,「你們不是一向想我走的?為什麼現在卻又苦苦的要我留下來呢?」

唐家三兄弟略微窘迫的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能混為一談,我們現在挺習慣你的存在的。」

愛玲把視線調向一直坐在唐皓宇身旁的黃雅雲,隨之又把視線調回原點,「我只是無足輕重的人物,輕易就有人可以取代我的存在,你們很快就會忘記我這個人的。」

「那很難啦!」

「不會很難的。」一直不發表感言的唐皓宇突然開口了,而他的話才教他的兄弟震撼呢!他們不相信他會贊成愛玲的離去。

「老大,你瘋了嗎?」

「人家不願意留下來,你們何必強求呢?」

「她要走分明是有原因的,你不留她也就算了,竟然還落井下石,太過分了吧?」

「我只是照實說罷了。」

「對嘛!皓宇的又沒說錯,既然艾小姐不願意屈就這里的工作,那麼我們不能妨礙人家另謀出路嘛!還是讓她走吧!」

誰說輸人不輸陣,看到黃雅雲那得意洋洋的嘴臉,忽地讓愛玲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爭意志,她不信自己竟然輸給那樣一個奸詐的女人,她可不願意讓黃雅雲在背地暗爽!

「我不走了!」想必她的決定是正確的,至少看到黃雅雲險些掉下來的下巴,她願意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

但是幸運之神似乎總是故意不將幸運降臨在愛玲身上似的,隔日,貨運公司無端的送來一大箱的衣物,打開箱子一瞧,可真讓愛玲給瞧傻了。

那一箱子的衣物,不都是她平時的最愛嗎?有她最愛穿的衣服,也有她最愛穿的鞋子,更夸張的是那都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東西,現在卻出現在眾人面前,她已經不曉得該如何自圓其說才好了。

「艾小姐的身分似乎很神秘唷?」黃雅雲就是喜歡落井下石,只要一逮到機會,她便不放過愛玲。

「我哪有什麼神秘,這些東西都是朋友送給我的。」

「什麼樣的朋友呢?怎麼舍得花這麼大的手筆送你這麼多的名牌衣物?」

「我沒必要向你報告。」

「只怕是你根本解釋不出來吧?」

「雅雲,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夠了!誰要送她東西是她的自由,你何必多管閑事。」

唐皓宇一聲令下,晚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格外的凝重,愛玲有些過意不去的說︰「很抱歉影響了你們的食欲。」

「皓宇,你就那麼護著她嗎?還為她罵我,我到底還替你生了個兒子,她不過是你們家的佣人,難道我在你眼中比個佣人還不如嗎?」

黃雅雲略挪動椅子,硬是靠到唐皓宇身旁,並將手附上了他的手,一個逕的使嗲的說著,一味的想要讓唐皓宇正視她,可唐皓宇卻不怎麼懂得憐香惜玉的拂開了她的細手,冷冰冰的說道︰「你不要以為我承認漢漢是我的兒子我就會娶你。」

「但是你說要照顧我的不是嗎?」黃雅雲心急的詢問。

「我是那麼說過沒錯,但是我還是認為漢漢不是我的兒子。」

「難道你不相信醫學報告?」

「我當然相信,是我覺得其中疑點頗多,最重要的是我對漢漢沒有所謂的父子連心的感覺。」

「那是因為你們不曾相處在一起的緣故,只要你多抽出些時間來陪孩子,很快的你就會有當父親的感覺了。」

直在看不下去的唐皓宣插嘴道︰「是那樣嗎?可我怎麼覺得親情不需培養就會血濃于水呢?」

這半路程咬金總是惹人厭的,黃雅雲氣死了唐皓宇的三個弟弟,可是她不敢正面得罪他們幾個,她看得出來唐家兄弟其實很重手足之情,而能得到他們的幫助對她應該比較有利。

「皓宣,我想你說的是有些道理,可是你想想,一個孩子從來不曾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一開始總是會生疏的,就像我剛生下孩子的時候,我也會有不真實的感覺存在,那應該是人之常情嘛!對不對?」

「是嗎?我還是認為怪怪的,漢漢一點都不像我們家的人。」

黃雅雲緊張的解釋著,「那是因為漢漢像我的緣故嘛!」

這唐家真的有點讓人待不下去,至少此時此刻,愛玲不想淌這淌渾水,「總之,這是你們的家庭會議,我失陪了!」

***

答應董成泰的邀約應該不算是自暴自棄吧?面對長得其實挺稱頭的董成泰,愛玲兀自想著自己的看法。

天很藍,坐在最高級的西餐廳的一角瞧台北的街頭其實是種享受,可是約會的對象卻會影響人的情緒。

她並不喜歡董成泰,當然也不特別討厭,所以才會答應他的邀約,可是面對董成泰,她想不出特別的話題來,想想發呆反而比較有趣的多呢?

「我長得面目可憎嗎?」

「你怎會那樣問?」

「因為從進來到現在,你連正眼都沒瞧過我一眼呢!」

「別誤會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你常常這樣想事情?」他問。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

「我遇見你的那一回你也說在想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困擾著你呢?如果你能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提供點意見給你呢!」

「不必了,我想的是很私人的問題,不需要別人加入意見。」

「你這樣就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唷!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原來你還是不把我當成是你的朋友看,真是讓人傷心哪!」

「沒那麼嚴重吧!」

「有,我是真的很傷心,那一天我和你暢所欲言之後,發覺你是個很替人想的女人,而我很想多了解你這樣的女人,沒想到你全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你說這是不是很教人傷心呢?」

听起來煞有那回事,連愛玲都被他給說動了,甚至還覺得自己很過分,「抱歉!這時刻開始我會專心的听你說話,不會發呆了。」

「相反的,我想听你說話,好讓我多了解你一些。」

「年紀一大把的女人乏善可陳了,還是說說你吧!」

「我?你真想听我說我?」

「你在哪高就呢?」愛玲干脆先開口問他。

「一家貿易公司的董事長助理。」

「不錯嘛!然後呢?」

「收入還可以,養老婆孩子沒問題。」

「那是可以確定的,請繼續。」其實愛玲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是不想潑人冷水,她只好繼續裝作很投入。

她的神情讓董成泰產生了錯覺,以為愛玲已經對他產生了好感,而他繼續說著,「我有間公寓,還有車子,算是小康,跟著我的女孩不會吃苦。」

「的確,該有的都有了。」

「那你是願意考慮嘍?」

愛玲被他突兀的問題嚇了一跳,筆直的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忘記了身在何處,她提高嗓門問︰「你在說什麼?!」

「我很認真的請你考慮把我當成對象。」

愛玲緊張的搓著手心說︰「你別說笑了,我長得又不好看,不只那樣,年紀還一大把,當你姊姊恐怕都嫌太大,你怎會同我開這種玩笑呢?」

「我不是那麼短見的男人,年紀並不是問題,而我認為一個有內涵的女人勝過一個空有外在美的女人。」

「我並不是逼你要現在做回答,只是要你正視我的存在而已,我會讓你明白我的誠意,用時間來證明。」

「不行,我根本不想和你有那種關系。」

「難道你真的那麼討厭我?」

「不是,那和討厭喜歡無關,是感覺的問題,你一定是受到失戀的打擊,才會對我這樣的女人感興趣,事實上等你清醒了,就不會願意相信自己說過那樣的話,所以我勸你還是當作沒說過比較好。」

「不,我很認真,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繼續追求你,至少我有自由喜歡一個人吧?那應該不犯法才對。」

「你干麼那麼死腦筋呢?我說我不會喜歡你,你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心甘情願的,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都不會怪你。」

踫上這種死心眼的男人,愛玲有深深的無力感,可如他所言,愛情法則之前人人自由,看來她只能躲,而無能阻止了。

***

可是躲得了一時,可卻躲不了一世,即使愛玲拒絕了董成泰的邀約,董成泰的花束依然會天天來到,而更教愛玲頭痛的是,她暫時舍棄的東西都一一的出現在唐家,其中還包括了她的最愛「愛快」。

「這太可疑了,你不會又要說這車也是你的朋友送你的吧?」黃雅雲眼中堆滿了羨慕和嫉妒,模著車卻恨不得那拉風的車子是她的。

愛玲有口無言,望著幾乎要發火的唐皓宇,她差點就想全盤托出,可是自尊心頗強的她不願意被嘲笑,所以將話又隱忍了下來。

「這是我向朋友買來的二手車,你們有意見嗎?」

「二手車?這分明就是新車,說什麼二手車,我看你是睜眼瞎說,是男人送的就直說吧,反正那也沒啥好丟臉的,男人送女人禮物往往都是利益輸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說對不對呢?」

「你話挺多的,卻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你竟然敢罵我?」

「罵你還算給你面子。」

眼看著一場戰爭又要開始,唐皓宇不得不開口阻止她們繼續開火,「你們有完沒完?天天吵,不嫌煩嗎?」

愛玲沒好氣的回道︰「你以為我喜歡嗎?如果你嫌吵就管好你的女人,叫她不要來煩我,就沒有事情了。」

「難道你以為自己那樣就沒事了嗎?你可不要招蜂引蝶引到唐家來,我雖然懶的管,可你也不要做得太過分了。」打翻了醋壇子的唐皓宇語氣也沖了起來,想到愛玲可能有男朋友,他就渾身不舒服。

「我交男朋友犯法了嗎?」愛玲沒好氣的反唇相稽著。

「不犯法,但是不要忘了生活法則的其中之一,不許帶異性回家。」

「你早就違反了我的原則了,還敢要求我做到?」

「我什麼時候違反了你倒是說說看啊!」

「她不是你的女人嗎?」

唐皓宇聳聳肩,用與我無關般的語氣說著︰「她可不是我讓她住進來的,那是你的主意,與我無關。」

他還真當和他無關哪!可是是誰沾惹了這女人,然後突然冒出了個兒子來的?愛玲愈想愈有氣,但最讓她生氣的還是給她惹事端的老爸,苦是老爸不把她的東西送到這里來,她也不會在這里受這些氣,為此,她決定返家一趟。

***

看到愛女歸來的藍成宣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但嘴上還是不忘記嘲諷愛玲道︰「我以為你已經不打算管我死活了呢!」

「我是不打算管了,誰教您那麼奸詐,咱們不是說好了,給我半年的時間的嗎?為什麼您不守信用?」

藍成宣道︰「那是你自己的說法,我什麼時候答應給你半年的時間的?隨便離家出走的女兒,未免太不孝了吧?」

「那還不都要怪您,誰教您不管女兒的幸福,硬是要人家去和那些紈褲子弟相親,我不離家出走,難道等著您綁我進禮堂嗎?」

「我有那麼奸詐嗎?」

全然不當藍成宣是老爸,反而比較像朋友,所以愛玲有點沒大沒小的反問著,「沒有嗎?您打算不承認嗎?」

「就算有吧!」藍成宣妥協了,對女兒他向來沒轍,可他卻認為自己用心良苦,「我可也是為你好,老爸的眼光不會錯的。」

「也會有‘走眼’的時候啦!」

從愛玲的神情中,藍成宣瞧出了點事情的不對,他擔心的問︰「真的‘走眼’了嗎?」

「您還好意思問,不是您故意的嗎?那些東西是什麼意思?別說您是怕我沒衣,沒鞋子穿,我可不會相信的。」

「我是怕你老是穿那樣會嫁不出去而已嘛!難道錯了嗎?」

藍成宣無辜的睨著她看。

愛玲明白,對她老爸而言,自己的決定都不會出錯的,就她而言,她則是她老爸的再版,所以他們父女的步調從來不曾一致過。

「不要再干擾我,您若是害我戲唱不下去,逼急了我,我可是會隨便抓一個充數的。」

「這是威脅嗎?」

「就當是,您最好當真了。」

「舍得放棄那麼好的對象?」

瞞得了天,瞞得了地,她的心事卻瞞不過她親愛的老爸,這一點她心知肚明,可被當場揭露,還是有些難堪在。

愛玲不得不裝傻的著,「我不懂您在說啥啦!別沒影的胡說八道。」

「是不是沒影的你自己最清楚,老爸可要提醒你,你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時間一到你不回來我也會讓人揪你回家的,所以你可要分秒必爭唷!」

時間就是金錢,這還用得著旁人提醒嗎?可是想到唐皓宇和黃雅雲母子的關系,她突然心灰意冷,甚至還有了嫁誰都無所謂的消極念頭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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