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遛狗,這是文文離開台灣前千交代、萬交代的一件事,加上七早八早英雄就來咬她的腳,然後又爬上她的身體,朝她的臉舌忝個不停,她要不醒不理都辦不到。
因為懶,所以她接了一條很長很長的遛狗繩,她天真的以為這樣她輕松英雄也自在。
「真是要命,昨晚和嘉嘉慶祝多喝了點雞尾酒,頭到現在還有點痛呢。」連早晨溫暖的陽光看起來都特別刺眼。
坐在樹蔭下的椅子上,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起來,直到有人叫她,很凶的叫她,才把她從睡夢中給驚醒過來。
「什麼事?什麼事?下雨了嗎?我的衣服沒收呢!」她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卻在張眼看向前方時愕然不已。
這里可不是她的窩,天空依然晴朗,連冷氣飄下來的水滴也沒有,哪來的雨啊?
「妳總算是醒了喔!」汪仲耕居高臨下緊瞪著她,活像個凶神惡煞。
這麼帥的帥哥通常讓人一眼難忘,況且她還曾拉著他走遍大街小巷和士林夜市,他現在的眼神就和當時一樣,怒火中燒。
「今天你的狗夠安份吧?」
「我的狗很安份,但是妳的狗卻不安份!」
「我哪來的……呃……」大夢初醒,她想起了文文的英雄,下意識看向狗繩前方,才發現大事不妙。上了!上了!動物果然是動物,不懂得什麼叫做廉恥,更不懂什麼叫做矜持英雄這會兒正大剌剌的趴在呆呆大頭狗的後頭努力的沖刺著呢!
而且當牠回過頭來看她的時候,眼神彷佛像在告訴她,嘿咻!嘿咻!我很快樂!「這……這……」
「妳遛狗是這樣遛的嗎?」
「我哪知道!這怎麼能夠怪我啊?」她拉著繩子想把英雄給拉回來,卻被汪仲耕給阻止了。「妳干麼?」
「你有眼楮不會看喔?當然是把牠們分開啊!」
「笨蛋!妳這樣強把牠們拉開,兩只狗都會受傷的!妳到底有沒有點養狗的常識啊?」汪仲耕沒好氣的說︰「公狗在交配的時候,會牢牢的鎖住母狗的子宮二十分鐘,拜托妳有點知識好不好!」
眼楮再度溜轉到兩只狗身上,牠們一點也無視于旁人的目光,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天地里,加上眼前這個帥到會讓女人尖叫的男人竟然對她上起狗狗性教育,害得她臉紅尷尬得不知道該把臉擱哪去。
「這又不能怪我,我也是第一回養狗,哪知道這些有的沒有的。」
「不怪妳,難道怪我?」汪仲耕沒好氣的低吼著,「小美可是處女,本來我還打算讓她生一打純種的米格魯小狽上這下可好了!」
「喂!」
「干麼?眼楮瞪那麼大,想咬我啊?」
「我就是想咬你!」故意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文巧黎沒好氣的指著他的鼻子罵,「你也不想想,這是單方面的錯嗎?要不是你放著你家的小美到處亂跑,牠們會做起來嗎?不會嘛!還有……」
「妳還想說什麼?」
「我想說,別把你自已的意願套在狗的身上,那樣牠也很可憐的,你看不出來牠們是兩情相悅嗎?」
「妳說得簡單,萬一生出一堆雜種狗,誰負責啊?妳嗎?」
「笑話!我干麼要負責?」
一只狗或許可以接受,因為英雄確實替她招來了好運,可是養一窩狗,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可不想未來的美好人生都花在替狗狗清理大便上。
「妳不負責可以啊,叫妳的狗負責!」
「你不要無理取鬧了,那只是一只狗,又不會工作也沒有收入,你看過哪只狗會對上過的母狗負責任的?」
「小美不是普通野狗!」
「但還是一只狗。」
「總之妳家的狗一定要負責任不可!」
文巧黎看了下手表,發現時間不早了,離上班時間剩下不到一小時,也正巧兩只狗玩夠分開了,她忙收線拉著英雄轉身想走。
「妳不能走!」
「你有病,我可不想和你繼續瘋下去。」上班第一天要是遲到上目定會丟飯碗的,她可不想為這種無聊的事情把事情搞砸。
「我說了妳不能走!」汪仲耕一把將她扯住。
「厚!你到底想怎樣啦?要賠償是不是啦?」說著,她從口袋掏出一張千元鈔票,「我身上只有這些啦,不知道墮胎夠不夠?」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是只種狗,也不表示會一次中獎,說墮胎還太早呢!
「誰要妳的錢,我是要妳的狗對我家小美負責。」
真是番到不行耶!看來她是秀才遇到兵了。
眼看上班時間漸漸逼近,她又走不了,在無計可施的狀況下,她一把將汪仲耕的手給甩開,掏出了口袋里的筆,順手在他的手臂上寫下電話號碼。
「有事再聯絡,現在,不要妨礙我去上班,要是害我被炒魷魚英雄不僅不能對你的小美負責,我還會反過來殺了你。」
不知是因為給了他電話,抑或是她的警告奏效,總之汪仲耕沒有再攔住她。
上班第一天,冷暖皆嘗盡,公司大,人情淡薄,問個事情大家推三阻四,但卻有一堆人搶著要她去當跑腿的小妹。
文巧黎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老鳥前輩下馬威,大公司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可是為了每個月的固定收入,她咬緊牙關,努力的笑臉迎人。
這就是助理,完全沒有自我的立場。
一早進公司,影印送公文、泡咖啡,只要能想到的雜事全讓她給包了。
好不容易偷得一丁點空閑,躲到茶水間想要喘口氣,卻又給逮個正著。
「原來妳在這里。」張淑綰甫進門就看到她。
「張姊,我只是口渴來喝個茶水。」
「妳干麼那麼緊張?」
「呃…….」
「文巧黎,妳知道妳為什麼會被錄取嗎?」
茶水間向來會有許多是非,出社會以來她唯一學到的,就是多做事情少說話,「不知道耶。」
「是我向主任推薦的。」
「真的啊?那真是謝謝妳啊,張姊。」
張淑綰微揚眉,「妳該知道有多少人想擠進環宇吧?」
「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那這算不算是大恩大德呢?」
大恩也該不言謝吧?
這年頭的人頁是愛計較,討功勞討得挺快,卻沒想過那天她可是免費替她做牛做馬,又是影印又是泡咖啡,她倒是忘得一乾二淨呢!
「我不太懂張姊的意思呢。」
「以後啊,我叫妳做什麼,妳可不能說不喔。」
「喔。」萬一是殺人放火的勾當呢?難道也要她一起撩落去?
「放心,不會叫妳去殺人放火的,頂多要妳當我的眼線。」
「眼線?」
「我要妳在送公文到各部門時,幫我注意有關于新總經理何時上任的小道消息。」
「喔。」
「張姊,怎麼連妳也在注意新總經理的動向啊?」話題落到另一個進入茶水間的女人嘴上,有些嘲諷的味道飄散了出來。
進來的女人是總務課的前輩,文巧黎一早去領文具的時候,就領教過了那張刻薄的嘴,活像公司是她家的,連一支小小的原子筆都計較得半死。
「我們是彼此彼此,妳也不用笑我了。」張淑綰反唇相稽。
這種時候,要明哲保身,就要快點溜之大吉,文巧黎腳底抹了油,飛快的躲開這是非之地,可才轉了個彎,便撞進個堅硬的胸膛里。
「小心點!我的胸膛差點被妳撞出個大窟窿。」汪仲耕輕輕扶住她的肩膀,邊打趣道,可是當他們四目相對,他月兌口大叫,「厚!妳出現得正好,我正要找妳談談呢!」
「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我現在在忙,沒空和你談。」
「妳不能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說!」一把扯住她,他的力道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可是我得告訴你,現在我正在上班,麻煩你不要動手動腳,否則我就要大叫非禮了!」
「我可以放開妳,但妳一定要乖乖听我把話說完。」
「好,放手。」重重的點著頭,她把視線低下,投注在他緊抓著她的手上。
終于,她獲得了自由,但是卻沒有依照承諾听他說,她的下意識反射動作是-拔腿快跑,遠離麻煩。
「喂,妳答應要和我談的,喂!」
望著狂奔而去的背影,汪仲耕只能氣急敗壞的大叫。
冤家總是路窄,晚上業務部門的迎新會上,文巧黎和汪仲耕再度相逢,兩人看見對方時都激動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對方大叫。
「你們認識啊?」一旁的主管納悶的看著兩人。
「不算認識。」兩人異口同聲的說著。
一旁幾個業務課的男女同事忍不住嘩然-
「不會是情侶吧?」
「下午我看見小汪緊抓著巧黎的手呢,挺曖昧的唷!」
「小汪,你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我們還在想說來了個可愛的妹妹呢,怎麼就先和你扯上關系了,真是不夠意思呀!」
「我和他可不是那種關系喔。」文巧黎連忙替自己辯駁了起來。
「沒錯,是你們想太多了。」汪仲耕也澄清道。
「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文巧黎才起身,一旁的男同事就忙起哄笑嚷著-
「小汪,你可別說你也要去洗手間喔,這樣我們就很難不想太多了。」
「別鬧了,喝酒。」汪仲耕端起酒,很巧妙的轉移話題。
文巧黎離席後,幾個業務課的女人也跟著來到化妝室,她們邊補妝邊打探八卦,「巧黎啊,妳和小汪真的沒什麼關系嗎?」「當然啊,前輩不相信?」「沒,我們只是想跟妳說,小汪這個人不錯。」
「喔。」不錯又怎樣?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啊。再說,若那個汪仲耕真的不錯,這些女人怎麼不自己好好把握卻跑來告訴她呢?
其中必然有詐!
「我剛進公司,只想好好的工作,該學的很多,實在沒心思去胡思亂想。」
「可是很少有人可以抗拒得了小汪的魅力,妳不認為嗎?」
「是嗎?那各位前輩是否也被迷住了呢?」冷不防把問題丟回給幾個女人,她等著看她們怎麼自找台階下。
「他太帥了,不太適合我們。」
「喔。」
「妳該不會也是為了某人才進來環宇的吧?」三雙眼珠子突然投向她,神色中帶有嚴重的警告意味。
她不笨,一整天都有人在打探那個神秘的未來總經理,她猜八成這些女人說的就是那回事。
听說環宇的總經理職位一直空缺著,很多人都在傳說,要接任總經理的人是環宇的少東,這位少東長年在海外求學,除了中學離開台灣時被記者拍到側臉,至今沒有正式在任何媒體曝光過。
真是神秘得厲害!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位少東至今未婚,所以有不少女人是打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主意進入環宇的。
可惜她不是,她只想要賺錢,能搶到一個金飯碗,她已經很知足了,不會去做那種非分之想。
「各位前輩請放心,我很單純的只想好好工作而已。」
「是嗎?也對啦!妳還在試用期間,也是需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的。」
「是的。」欠了欠身,文巧黎推開化妝室的門,門關上後,她隱約听見里頭的談話。張淑綰說︰「她有雙勾魂眼呢。」楊鳳玲說︰「所以我才建議把她和小汪送作堆。」李玉珍說︰「小汪是還不錯啊,只可惜窮了點。」
這才是重點,那些女人真是有夠勢利眼,目標鎖定未來總經理,而放著大帥哥不要,主要因素是這個大帥哥沒有萬貫家財。
「開玩笑!我又不是妳們的玩偶,休想讓我照著妳們的計劃去走。」
目前,她只缺錢,愛情則是,寧缺勿濫!
電話聲活像叫魂似的響了一整夜,第一通是汪仲耕打的,第二通還是他打的,接到第三通,她不耐煩了,索性直接用錄音機和他玩。
結果,他還真的給她玩了一整晚,他打電話的唯一留言,「馬上把妳的西施犬給我帶到我說的地址來。」
誰理他啊!
三更半夜呢,又不是神經病,還帶著狗到處跑,他體力旺盛,可不代表她願意讓黑眼圈跑到她的下眼袋,所以當然是沒得談。
但,他還真是不死心哪!
「你到底想怎樣啦刀」終于抓狂,她抓起話筒二果急敗壞的對著話筒大叫。
「小美一整天不吃不喝,妳最好把妳家那只色狗給我帶過來!」
「你不會去找你所謂的純種米格魯給她喔。」
「妳不知道嗎?」
「我又要知道什麼啊?」她只知道現在是凌晨,不睡覺明天上班起不了床,「汪先生,算我怕了你,求求你放過我,明天你開個價,我賠錢就是了嘛!」
「誰跟妳要錢了,我只要妳把狗帶過來,母狗在發情期會自已挑選交配對象,現在她選中了妳家的英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我不願意接受,可是為了讓小美有個美好的第一次發情期,我只好接受事實。」
「真偉大,可是也不必選在這種時間吧?半夜三點?我已經快要掛了,求你饒過我吧。」
她不像他那樣對寵物愛到瘋狂的地步,一開始只是文文的租金和保母費用太誘惑人,接著是感覺狗給了她好運,所以她勉為其難接受英雄成了一家人的事實。
「不然我去接妳家的英雄,告訴我住址。」
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有權威性,抑或是她睡胡涂了,竟然照他的要求把住址給念了出來。
十分鐘不到,他竟然跑來按門鈐了。
「不會吧?你飛車來的嗎?」揉著惺忪睡眼,她滿腦子因為他的迅速抵達而吃驚不已,所以也忘記了阻止他進入門庭。
「如果我說我正巧住在這附近,妳信不信?」
發現兩人其實住得很近,根本連車都不用開,他是直接走路過來的,當然對于這個發現,他也相當意外。
不過這倒是省事了許多,因為母狗發情期大約要九天左右的時間,近距離真的讓他省去了許多奔波的時間。
「妳家的狗我帶走了。」
「喔。」
文巧黎滿腦子只想著要睡覺,對于他無理的要求並未提出任何抗議,一臉沒睡醒的任他帶走英雄,還送他到門口準備關門。
「妳啊!」
「還有什麼事?」
「半夜別亂給男人開門。」沒看過神經這麼大條的女人,現在是半夜三點多,她那一臉沒睡醒的樣子可會讓男人想入非非的。
「你不是男人?」
「我是例外的。」
「是你硬要英雄對小美負責任,否則我也不想開門。」推了他一把,她有氣無力的說﹕「拜托你快點走吧,我真的很困啦!」
汪仲耕叮嚀道﹕「把門鎖好,知道嗎?」
「知道、知道,別唆的像我媽。」
「我們要不是同事,我才懶得管妳,被吃了是妳自已活該。」
「是、是、是,萬分感謝前輩的關注英雄交給你了,用完麻煩你送回來。」
他沒好氣的說﹕「又不是我要用的,說那什麼話?」
「我是說小美使用完畢請將我家英雄送回來,謝謝。」
汪仲耕自己關了門,為了確定門確實上了鎖,他還再三試了幾回,確定門無法從外頭打開,才放心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