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整個早上,接近十一點時,梁琦悅拎著便當準備出門,卻在出門前接到邵淑怡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平淡的交代著,「你不要出門,等會我讓司機過去接你,盧議員的夫人約我們吃飯打牌。」
「可是……」看看手中的便當,她的心情蕩到谷底。
「怎麼?你有約嗎?」
「我想替柏駿送便當。」
「別那麼費事了,柏駿那邊我會通知他你不能過去,你打扮一下,等會兒司機去接你,就這樣了。」十分霸道的命令,根本不讓她有選擇的余地。
看著手中的便當,梁琦悅的心更沉了,撥打瞿柏駿的手機,又是語音信箱,打辦公室電話,卻是他的女秘書接的電話。
「夫人,總裁在開會,你要不要留話?」
要和老公講個電話還要經過旁人轉達,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請他開完會打個電話給我。」
放下便當,她走回房間,打開櫥櫃,從第一件衣服翻到最後一件,再重復同樣的動作幾回,滿滿一櫥櫃,卻不知道該穿什麼衣服才能討婆婆歡心。
「一定不能太俏麗。」
端莊嫻熟,「但又不能太土,會讓她很沒面子。」
翻來翻去,翻到她頭痛欲裂。
「唉!我果然太過天真,以為只是嫁給喜歡的男人,卻沒考慮清楚後續可能面對的問題。」
她嫁的不只是瞿柏駿這個人,還等于是嫁給豪威集團這一個大豪門,連穿一套衣服,都要傷神再傷神。
直到電鈴響,她還是想不出要挑哪一套出去應酬,結果就閉著眼,隨便往櫥櫃一抓,讓機率決定命運。
但是張開眼,她差點沒昏倒在地。
「吃個飯,不必穿到小禮服吧……」
逼不得已,最後挑了套中規中矩的小圓裙套裝,換上衣服才想到,她頭發亂成一團。
「慘了!我對發型最不在行。」盤東、盤西總不對勁,浪費太多時間後,她還是決定放棄算了。
讓長發披散在肩膀上,果然讓邵淑怡皺眉又批評不斷。
「你現在是柏駿的太太,是豪威集團總裁的夫人,出去都是代表瞿家,更是代表柏駿,要多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明天我會叫個發型師過去找你,以後你要出門前,先請發型師幫你弄好頭發再去赴約。」
「是。」
快到達約定的目的地,邵淑怡的手機突然響了,顯然是約會有了變卦,她一臉不悅,語氣卻和表情南轅北轍。
「這麼不巧啊,不過既然是臨時出了大問題,那就沒辦法了,下次再約,你好好處理事情比較重要,再見!」掛了電話,她就馬上數落,「太沒禮貌了吧?不過是個議員的老婆,就把架子端那麼高,吃個飯時間也變來變去,以後不要和這種人出門了,知道嗎?」
「是。」人前一套,人後又是一套,原來這就是上流社會交際的廬山真面目。
「既然飯局取消了,那麼你自己回去吧,我還要去張董事長夫人家打牌。」
「是。」太好了,逃過了一劫。
可下了車,梁琦悅才想到自己沒帶錢包,連搭計程車回家的錢都沒有準備。
「算了,難得有機會健行,就走走好了。」
這走路可需要很多體力的,穿高跟鞋,走起路來又難又痛,沒走幾步路,她的後腳跟就起了水泡,叫她痛到幾乎寸步難行。
「唉!這就是富太太的生活嗎?」坐在路旁仰天長嘆,梁琦悅活像一個傻瓜般在馬路旁發起呆來。
「琦悅,你干麼坐在這里發愣?出了什麼事?」瞿柏駿遠遠就看見她一個人傻呼呼的對著天嘆氣,馬上叫司機把車停靠路邊,自己下車走到她面前。
「柏駿!看到你真好!」喜不自勝,她飛撲上去,抱著他又叫又跳。
「怎麼了?」
「我沒錢可以搭車回家。」看見車內司機和秘書都在注目,這才想起來,她是總裁夫人,于是馬上恢復優雅姿態。
「你不是和媽去赴約?」瞿柏駿十分不解。
「喔,好像盧議員的夫人臨時有很緊急的事情,飯局取消了。」
「媽呢?」
「她去找張董事長夫人打牌。」
「所以你被丟在路旁?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刁秘書說你在開會,我有留言要你回電話給我。」
「可能是行程太趕,秘書忘了告訴我。」
是不小心忘記?還是故意忘記?從以前刁秘書看柏駿的眼神就很不對勁,對她也充滿敵意,所以不免讓她覺得其中有鬼。
但是每次一提到刁秘書,柏駿似乎都會特別袒護,就像現在,明明就是刁秘書故意忽略她的交代,柏駿卻完全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旁人看來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
「總裁,我們的時間不太夠,恐怕不方便再繞回去。」刁秘書存心故意,挑準時間下車催促。
「這……」
「沒關系,我還想再逛逛,逛完我再自己搭車回去。」
「那好吧。」瞿柏駿從皮夾抽出幾張鈔票放到她的包包,離開時還不忘交代,「你快去吃飯。」
「你听到了?」她的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計,不過被他听見了還是覺得很糗。
「很大聲。」瞿柏駿笑著揮手,遠離她的視線。
望著遠去車影,她的心再度感到失落。
「好可笑,我竟然羨慕刁秘書,她與你相處的時間永遠比我多。」再看著車內兩人互動的背影,她的心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希望是我多心……」
***
擔仔面外加一盤鹵味,梁琦悅一通電話到,張鳳玲就蹺班出來陪她吃飯。
但看她囫圇吞棗,張鳳玲皺起眉頭,把桌上的鹵味端開,「你是被虐待還是餓了很多天?」
「還我啦!」
「你這樣吃會噎到,吃慢點啦!」
梁琦悅伸手把鹵味搶回桌前,繼續大口大口的咀嚼,「你不知道,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吃東西,萬一被我婆婆看見我吃路邊攤,我可能會死得很難看。」
「有那麼嚴重嗎?」
「絕對有,為了這頭亂發,我差點就被她數落得體無完膚。」
亂?「我看還好嘛!你燙了離子燙,也不至于亂到什麼程度去,我看是瞿柏駿的媽太挑剔了吧!」
「噓!」梁琦悅東張西望,就怕這話給旁人听到。
「干麼?」她神情緊張得讓張鳳玲也跟著緊張兮兮起來,「有人在偷听嗎?」
「我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我……」
「跟蹤?不會是想綁架你吧?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應該沒有人想綁架的啦!」
「但我老公不是小老百姓。」梁琦悅提醒她,「瞿家的人都不是小老百姓。」
「所以瞿總裁夫人你現在也不是小老百姓嘍?」張鳳玲故意酸她。
「別找碴,我已經夠煩了,自從嫁給柏駿之後,好像有不少狗仔突然對我的私生活有興趣,萬一我們講的話被狗仔隊捕風捉影拿去寫八卦,我會死得更慘。」小小聲的,怎麼也豪邁不起來。
才這麼說而已,就听到嚓一聲,緊接無孔不入的八卦記者拿著麥克風沖上前追問梁琦悅。
「瞿總裁夫人,你的婚姻不美滿嗎?怎麼和朋友在這里吃路邊攤?你是不是開始覺得自己和上流社會格格不入?听說你和瞿總裁是同學,是你女追男,還有人說瞿總裁並不愛你,那你覺得你的婚姻可以維持多久?」
句句咄咄逼人,一句尋常人吐露心情的話,就會被外界拿放大鏡來放大,可能是因為瞿家的事業涵蓋了傳播公司,瞿柏駿的名氣甚至不亞于知名偶像,但卻也苦了她。
「你們誤會了,我很幸福,謝謝大家關心。」東西也不用吃了,她直接拿了一千塊給小吃攤老伯,就拉著還在發愣的張鳳玲走人。
可狗仔隊緊追不舍,鎂光燈閃了又閃,在追逐之間,兩人差點撞上剛停靠路邊的小貨車。
「琦悅、張鳳玲,你們怎麼在這里?」竇明亮降下車窗探頭詢問,又見兩人神色匆忙,于是下車想問個清楚。
張鳳玲二話不說就打開車門把梁琦悅送進副駕駛座,自己也跟著擠上車,「不要問那麼多啦!快上來開車!」她不斷催促他。
竇明亮搞不太清楚狀況,但還是照著她的意思啟動了引擎,「到底是怎樣?有壞人在追你們嗎?應該讓我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才對!」
窮追不舍的狗仔隊追上來拿著相機猛拍,還有不怕死的擠到車前對著三人拍了大特寫。
「啊,現在是怎樣?」竇明亮一臉錯愕。
「開車啦!」
「好,坐穩了!」猛踩油門,轉動方向盤揚塵離開現場。
直到竇明亮的車子遠離,白筱琳才從角落走到明亮處。狗仔是她通知的,她氣不過瞿柏駿選擇平凡無奇的梁琦悅卻放棄她這種高材生,她更氣梁琦悅搶了她第一次看中意的男人,所以派人注意著梁琦悅的一舉一動,她深信只要自己稍微動點腦子,梁琦悅就會被瞿家掃地出門。
「我就不信這一次整不到你,梁琦悅。」
***
「這是怎麼回事?!」
一通電話,梁琦悅就知道自己這下死定了,但她還是硬著頭皮來到瞿家豪宅,現實總是要面對的。
丙然才一進門,邵淑怡就地把最新的晚報丟在桌上。
「不幸福?誰讓你受了委屈?你沒地方好吃飯?還是故意要讓我們瞿家面子掛不住?」邵淑怡罵人可一點也不閃舌,而且愛面子的她看到八卦新聞真的氣瘋了。
「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就說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根本不適合當瞿家的媳婦!你的存在只會讓我們瞿家丟人現眼!」
瞿柏駿接獲電話,也匆忙趕回家門,還沒進入大廳,就听到母親那一番惡毒的訓媳話語。
「媽,你干麼發那麼大脾氣?」
「還不是你這好媳婦惹的,你看過今天晚報了沒?我們瞿家讓人家小媳婦受委屈了,她覺得在我們瞿家獲得不了幸福呢!」邵淑怡的語氣尖酸又刻薄,連身為她兒子的瞿柏駿,听在耳中也很不是滋味。
「媽,事情沒那麼嚴重,一定是八卦記者胡亂捕風捉影,媒體一向如此,他們為了讓報紙雜志暢銷,往往都是斷章取義,這你應該比誰都要清楚,干麼為這種小事情氣成那樣子。」
「你這是在怪我大驚小敝是不是?果然,人家說的都沒錯,養兒一點用處都沒有,有了媳婦就忘了娘親。」
「媽,對不起!是我不對,您別生柏駿的氣。」為了家庭圓滿,梁琦悅把錯都扛了下來。
「瞧,琦悅知錯了,你就別氣了。」
「那,那個開車的是誰?」
瞿柏駿靠過去瞄了眼,輕易就認出那輛小貨車,「我知道,那是我們同學,從國小就認識到現在,因為你把琦悅放在路邊,她身上沒錢可以搭車,偏偏我又要到別的地方和客戶談新合約,所以我就拜托那個朋友去接琦悅,旁邊還有另一個朋友在,你瞧。」
邵淑怡自知理虧,沒再繼續在開車者身上找碴。
「媽,如果沒其他事情,我先帶琦悅回去,回去後,我會給她再教育的。」
快閃,這招厲害。
可是沒那麼容易,邵淑怡又再度出招,「我要她去上課,讓她每天沒事亂晃也不是辦法,下次不知道會不會又出什麼新花樣。」
「上課……」
「插花、國標,還有上流社會應對的基本禮儀。」
「那你就幫她安排老師吧,我們先回去了。」瞿柏駿沒有拒絕,說完拉著梁琦悅就離開家門。
「對不起,謝謝你幫我說話,其實我是和鳳玲在吃飯,結果遇到狗仔隊,被那些人追到差點撞到車子,剛好撞到的是明亮的車,鳳玲二話不說就把我推上車,才會被記者亂寫。」走出家門,梁琦悅頭垂得低低的解釋。
「真是麻煩。」以為娶了琦悅可以讓父母不要再對他逼婚,但卻沒想到兩人生活環境差距太大也會造成極大的問題,而且顯然母親對琦悅非常有意見。
他這句麻煩讓梁琦悅的頭垂得更低,以為他也開始嫌棄她。
「你是不是很後悔和我結婚?」
「別胡思亂想,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有,媽有時候講話比較強硬,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我真的得上那些課程嗎?」
「如果可以,學學也不錯,不用太在意,以平常心去學習就好,你總不會希望有什麼需要跳舞的場合,我帶其他女舞伴去參加吧?」
「知道了,我會照媽的希望去上課。」最主要是不要讓別的女人有機會往他身上靠,「但是你也要抽空幫我練習,華爾滋,我記得大學時我們跳過一回。」說著就拉著他的手繞起圈來。
她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想什麼就做什麼,一方面,瞿柏駿希望她能不要有所改變,保持原狀就好,但是另一方面,為了避免產生問題和麻煩,他又希望她能夠配合得上他的步伐。
「所以你才需要上課學習,不然去應酬時,可能會像大學時那樣,不斷踩我的腳。」
「柏駿。」她停下步伐,仰著頭看他。
「什麼事?」
「你會等我吧?」
「什麼?」
「我怕我跟不上你們的腳步,所以你會等我跟上去吧?」
「傻瓜,你只要按部就班來就好。」不管她又放心不下,每次看她逞強,他就會感到心疼不舍,這一刻這樣的感受更強烈,甚至覺得把她拉進自己的世界,對她是非常殘酷的事情。
***
照著邵淑怡給的住址到達上課地點,第一堂課就是國標舞,可是當梁琦悅看見上課的老師時,第一個反應是掉頭準備走人。
她知道白筱琳這個人,婚禮上婆婆還特地介紹給她認識,說本來她中意的媳婦人選是白筱琳,後來因為柏駿堅持要和她結婚,所以她就收白筱琳當干女兒。
早該猜到婆婆會安排她教導自己國標舞,畢竟她是國標舞專家。
「瞿太太,你來都來了,為什麼又要走?」白筱琳停下舞步,開口喚住正想拉門走人的梁琦悅。
「因為我發現自己好像走錯地方了。」她一臉皮笑肉不笑。
「你沒走錯地方,干媽找我教你國標舞。」
「我這種跳舞白痴,實在不敢勞駕你這種舞蹈高材生教導我。你忙吧,我先走了。」
「你在怕什麼?」白筱琳一臉挑釁地笑著,手不時以自以為優雅的動作舞動著,「說起來我也算是一家人,只是我很遺憾柏駿哥選的是你不是我。」
這女人也未免太過直接了吧?梁琦悅在心底嘀咕。
「好了,人都來了,就去換衣服吧,先讓我看看你有多少底子。」
「我又沒有說我要上課。」
「是嗎?可是干媽說你要來上課,是我弄錯了嗎?我看我得打個電話去確認一下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看來這白筱琳恰巧是女子又是小人。
「我不知道白小姐還喜歡打小報告。」如果讓她跑去跟婆婆嚼舌根,那她就慘了。
「如果你行得端坐得正,又有什麼好讓我打小報告呢?你似乎對我有敵意?」
有敵意的是她吧?那眼神充滿著挑釁意味,看得人渾身不舒服啊!
「好了,既然你這麼想接這個工作,那麼就有勞你了。」
「放心,我會好好給你特訓。」
是特訓還是特別虐待?想必是後者。
八成是前世結怨太深,白筱琳似乎故意不讓她好過,這特訓對白筱琳來說可能只是小Case,但是對梁琦悅來說卻能要她的命。
「你的筋骨不夠柔軟,第一堂課你就先拉拉筋吧。」
拉筋,拉到讓她哭爹叫娘,白筱琳死命的壓她的背,痛得她連淚水都快要飆出來了。
「痛!好痛!」
「筋骨不柔軟很難跳好舞蹈。」繼續下壓。
「是,你言之有理,但我不是要當國標舞蹈者,不必這麼賣命!」
「我听說你常常踩你老公的腳。」
「這又是誰說的」
「空穴不來風,我自然有消息來源。」
「原來白小姐還是個包打听?」
「你要這麼說也成,不過貴婦的世界就是這麼狹小,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八卦,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告訴你一些。」
「你不要說,我沒有好奇心。」
但白筱琳似乎故意給她難看,她不想听白筱琳卻更想說︰「干媽要我下課後和你一起回瞿宅吃飯,听說柏駿哥也會回家。對了,听說你們從小就認識,是不是真的?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柏駿哥小時候的事情呢?」
「你想干麼?」梁琦悅被逼急了,突然就從地上站起來,這一站,就把努力要把她往地上壓的白筱琳給摔滾在地上。
「你……你……」
「我不是故意的。」雖是無心,卻非常的爽,因為報了老鼠冤,機會可遇不可求呢!
「那我也要告訴你,我不是故意愛上你老公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搶過來。」
這女人真的唯恐天下不亂!而且完全沒有羞恥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