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犯桃花 第2章(1)

周大鈞哀怨地發現,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倒霉過。

因為泥巴人現在正在他的背上。

本來怎麼說都該是阿忠背泥巴人的,偏偏阿忠太矮,背兩下就要調一調泥巴人的位置,而泥巴人的傷卻正好在膝蓋,看著泥巴人一臉齜牙咧嘴的表情,讓他忍不住同情心大爆發。

他心地實在太善良了是不?竟連泥巴都不怕了。

背人的戲他拍過不少,但場景總是唯美再加上後制時配上的音樂,說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但像這樣背著一個泥巴人在山中行走,什麼浪漫都沒了。

周大鈞想以後他再拍背人戲,一定要先醫治好這次的心理創傷。

「周大對不起哦!害你辛苦了。」阿忠一臉不安。

「知道就好。」周大鈞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我自己下來走就好了。」任曉曦內疚。

「算了吧,本爺趕時間。」周大鈞沒好氣。

「我會不會很重?」任曉曦不好意思。

「超重!簡直像背了一整個大象家族,虧了今天是本爺,如果換成其他人,肯定被你壓倒在地上。」

周大鈞故意夸大,其實泥巴人並不重,甚至比他背過的一些女明星都還輕。

「真的?可是哥背我的時候說我很輕啊,哥背著我還健步如飛哩!」任曉曦不安,「會不會是大鈞先生很少背人的關系?」

「那你就錯了,我一天到晚在背人。」周大鈞不服氣地道。

「真的?大鈞先生不是明星嗎?救難隊才會一天到晚在背人吧?」任曉曦一臉疑惑。

無知!周大鈞不屑親自說明,嘴巴向阿忠一努,「阿忠!」

阿忠立刻接話︰「任小姐,是真的,光講我記得的大鈞背過的女明星,沒有五十也有四十九,很多都還是現在一線的女明星哦。」

「她們都常常昏倒或受傷嗎?」任曉曦天真地問。

「何止昏倒受傷,有的只剩一口氣,有的罹患不治之癥,有的跳海沒死成,有的喪失求生意志,有的失明,有的失憶,有的精神異常,有的走不動,當然也有想玩騎馬打仗的……」

看任曉曦一臉驚訝,阿忠笑了,「當然全都是假的,有的是拍戲,有的是拍MV,還有的是拍廣告。」

任曉曦松了一口氣,然後笑了,「早說嘛!害我以為演藝圈好可怕,明星不是生病,就是腦子不大正常。」

「不過情節雖然是假的,大鈞背的時候卻得真背,我記得他曾經有一場戲NG了二十八次,大鈞硬是背了那個女明星二十八次……」

「背人就算了,新娘抱才可怕。」周大鈞忍不住插話。「阿忠你還記得吧吧?上次跟那個姓什麼什麼的女星拍戲,導演安排我新娘抱,那陣子她發福,我使盡力氣抱起她己經夠辛苦了,結果還被導演嫌表情掙獰,要我一抱再抱。」

「結果呢?」任曉曦很是同情。

「最後我雙臂發抖,完全無力,就問導演可不可以吊個鋼絲或只拍上半身,下面請人頂著那位女明星,導演也想快點收工,就勉為其難地答應。」

「還有這種方法?」任曉曦覺得新鮮。

「虧我聰明想出這個辦法,不過拍完以後,那位女明星就放話再也不跟我合作了。」周大鈞聳了聳肩。

「那位女明星不是已經出面駁斥傳言了?」阿忠提醒周大鈞。

「那我們有再合作過嗎?」周大鈞無所調地笑了笑。

「嗯……大鈞……」阿忠咳了一下,「我覺得有些事,我們還是那個……嗯……保留一下比較好。」說著看了任曉曦一眼。

周大鈞這才驚覺自己說太多,幸好這里沒有狗仔隊,不然話一傳出去,公司又得忙著滅火了。

奇怪?他怎麼變得這麼沒有警覺性?在這圈子打滾了十年,對外他一向謹言慎行,怎地對和泥巴人說上幾句話就開始自動爆料?

一定是泥巴人的天真無邪讓他喪失了戒心,她問得興致勃勃,他就答得好傻好天真。

他該回去把公司發的「教戰守則」拿出來復習,外加深切反省。

「任小姐,听說你們千卉村有很多奇花異卉?」阿忠立刻轉移話題。

「也還好啦!花有花期,十四個節氣都有不同的花朵綻放,順著時令也說不上奇異。」

「那你們村子里有桃花嗎?」阿忠切入正題。

「有啊!春天的時候,桃花材中有一大片的桃花盛開,深紅、紅、粉紅、白……各種顏色都有,爭奇斗艷,美不勝收呢。」

「那現在還有桃花嗎?」

「桃花的花期早,現在早就開過了,就算是花期較遲的綠花桃,四,五月也已經開過了。」

「那現在還找得到桃花嗎?」阿忠有點擔心。

「桃樹都還在,但要開花,需等到明年春天了。」

「那怎麼辦?」阿忠心急。

「就等啊……欸,到了,路口的牌子你們看到了嗎?」任曉曦手往旁邊一指。

周大鈞停下腳步,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白色木牌上寫著「千卉村」三個字。

木牌做得那麼小,不是住在這兒的人恐怕還難以發現。

任曉曦從周大鈞的背上下來。「大鈞先生謝謝你。」向周大鈞深深一鞠躬。

「不用謝,好心的是‘阿忠先生’,不是我。」周大鈞嘴巴不饒人。

「阿忠先生是好人,大鈞先生也是好人。」任曉曦露出燦爛笑臉,「大鈞先生的照片我會好好保存,對了,大鈞先生要不要我的照片?」

「我要你的照片干嘛?」周大鈞臉上三條線。

「我只是想說禮尚往來,你送我十張,我最少也該回送你一張,不過我很少照相,最近的照片是高中畢業拍的大頭照和寫真照。」

「不用了,我已經把你的樣子刻在腦中了。」周大鈞找理由推辭。

「那真的很不好意思,恰好我的照片也只剩一、兩張了。」任曉曦的臉紅了一下。

她還真認真哩!周大鈞覺得好笑,她不送他照片,他是一點兒也不會介意的。

但她若敢不收他的照片,那她就死定了。

暴殄天物本來就是種罪惡啊。

「任小姐,請問你們這里有位‘栽花聖手’住在哪里?」阿忠走了過來。

任曉曦一愣,「什麼栽花聖手?我從來沒听過這個人啊。」

「就是有辦法讓花不按花期開花的種花高手,是花市的人跟我說的。」看到任曉曦的表情,阿忠開始擔心了。

「我真的沒听過這個人。」任曉曦想了想。「不然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我問問我爸媽,或許他們知道。」

阿忠眼望周大鈞,周大鈞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阿忠抱著希望道。

周大鈞現在非常的後悔,他不應該答應到任曉曦家「坐坐」。

看到任曉曦一身泥土、手肘膝蓋擦傷,一跛一跛地回家,任家二老立刻像瘋了一樣——

「心肝啊!你是怎麼了?」任媽立刻沖過來。「是誰把你搞成這樣的?」

「剛剛自己不小心,被一輛汽車撞到了。」任曉曦一臉歉意。「媽,不好意思,腳踏車被壓得變形了——」

任曉曦話都還沒說完,任爸就拿起了放在屋外的圓鍬,沖進屋內狂喊——

「是誰?是誰敢撞我的女兒?給我納命來!」眼望周大鈞和阿忠,目面猙獰。「是你們嗎?」

「這個……這個……」阿忠額頭滲出冷汗,望著像鐵塔般高大,對著他們走來的任爸腦袋一片空白,雙腿不听使喚。

周大鈞也被這股氣勢嚇到,腦中卻莫名其妙地響起「世上只有爸媽好,有爸媽的孩子像塊寶」的旋律。

如果他死在這里,不知媒體會怎麼報導?

「爸,你誤會了啦!」任曉曦急道︰「這兩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任爸揮舞圓鍬的動作瞬間停住。「真的?」

「真的,」任曉曦一跛一跛地走到兩方中間,「女兒是被別人撞倒在地,幸好有這兩位先生伸出援手,如果不是他們送我回來,曉曉現在還在地上爬呢。」

「曉曉……」任爸丟下圓鍬,沖過去抱住女兒。「爸的寶貝!」

周大鈞看傻了眼。

這情節,比他演過的任何一出電視劇都還要灑狗血。

「來,媽看看。」任媽抹了抹眼淚,小心地扶住任曉曦,「把衣服換下來,媽幫你放水,你先洗洗干淨,媽再幫你擦藥,心肝哦!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像頭疼愛或筋骨疼痛之類的?媽以前被車撞過,當時沒事,隔天起來全身酸痛得要命——」

任媽嘮嘮叨叨扶著任曉曦到後面去了。

客廳中只剩下任爸和大鈞,阿忠二人。

周大鈞現在非常的不安眼望阿忠,阿忠面如死灰。

他想自己的表情應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好意思,兩位,我剛剛誤會了,以為你們是那個殺千刀的肇事者。」任爸露出靦腆的笑,伸出大手。「你們兩位救了我們家曉曉,就是我們任家的恩人。」

周大鈞機械地伸手回握,任爸的手勁好強,握得他全身都快散了。

任爸又要去握阿忠,有了周大鈞這個前車之鑒,阿忠不敢伸手,連忙道,「任先生您太客氣了,這件事主要都是大鈞的功勞,我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任爸一听,又要去握周大鈞的手,周大鈞恨恨地看著阿忠——

好一個「功成不居」的肇事者啊。

阿忠畏縮了一下,只裝作沒有看見。

「任先生,您不用客氣。」周大鈞連忙豎起雙掌。「我們只是做了身為‘人’該做的事。」

任爸立刻豎起大拇指。「好一個見義勇為的年輕人。」又道︰「平平都是人,怎麼差這麼多?肇事逃逸的那個畜牲就不要被我抓到——」

阿忠吞了一口口水,周大鈞勉強擠出笑臉。

「兩位來坐,坐。」任爸熱情招呼兩人坐下,又拿來兩個茶壞,「喝茶喝茶。」

大鈞,阿忠二人如坐針氈,只听任爸又道︰「兩位先生貴姓大名?」

「我姓周,我朋友姓吳。」周大鈞力持鎮定。

「周老弟,吳老弟,兩位不介意我這麼稱呼吧?」任爸盡量親切地笑。

「不介意,不介意。」二人連忙討好。

「兩位是怎麼遇到曉曉的?」看樣子任爸最關心這件事。

「嗯——」周大鈞瞥了阿忠一眼,看樣子阿忠打算擺爛,于是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們看到一輛車子倒車的時候‘不小心’壓到了任小姐,就幫忙把任小姐扶了起來,那輛車的駕駛應該是‘不小心’的,不是存心肇事逃逸——」

他把「不小心」這個關鍵詞偷渡到敘述中兩次,希望可以發揮「先入為主」的效果。

「你怎麼知道他是不小心的?」任爸的臉垮了下來。

「他一定是不小心的……」阿忠忙道︰「大家無冤無仇,他干嘛要撞任小姐?」

「如果都要有冤有仇才撞人,那世上這麼多車禍就不會發生了。」任爸眼中精光一閃,展現如偵探般的洞察力。

兩人傻傻地點頭,只听任爸又道︰「那輛車子的車牌兩位有沒有記下?」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展現默契。

「兩位的車上有裝行車記錄器嗎?」

「沒有。」兩人繼續異口同聲,阿忠決定等下上車就先把行車記錄器毀滅。

「那輛車是什麼顏色?」

「紅色……」

「白色……」

兩人說法出現嚴重分歧。

「嗯?」

「應該是……粉紅色。」周大鈞小心翼翼地調色。

「嗯?」任爸驚訝。

「反正絕對不是藍色。」阿忠「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強調。

周大鈞悲慘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補充︰「當然也不是黃色、綠色、銀色、粽色、黑色、鐵灰色、香檳色。」心中想著還有沒有什麼顏色沒說到。

任爸模了模下巴沉吟,「如果是這樣範圍就縮小了,粉紅色的車子倒不多見……」

二人剛松一口氣,只听任爸又道︰「對了,曉曉的腳踏車被撞得變形,肯定有烤漆留在上面,我們去看看腳踏車就知道了。」

二人立刻嚇得魂飛天外,周大鈞連忙站起來。「任先生現在追究這個好像沒有什麼意義,人家都已經走了。」

「怎麼說沒有意義?」任爸一臉正氣。「這世上的壞人就是這樣被姑息出來的,我年輕的時候在道上闖蕩,向來講究恩怨分明,誰敢動我‘任我行’的女兒,我一定讓他後悔!」

「道?什麼道?」阿忠叮得嘴巴都合不起來了。

「就是把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調在一起的那種道。」任爸的臉變得陰森森。

「那……」阿忠思索片刻喜上眉梢。「是白道?」

「不,」周大鈞臉色發白,重新調色。「七種色光調在一起才是白光,如果是七種顏色調在一起那是黑色。」

「不錯,周老弟你國小的自然還沒忘記。」任爸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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