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晉芸睜開雙眼,打個呵欠,心想不知道他們用完晚膳了嗎?她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她想坐起來時,才發現她的腰上壓著東西,她不假思索地想把它移開時,才驚覺這是她丈夫的手臂,他怎麼這麼早就睡了?
她慢慢地轉過身,面對她的丈夫。
"早。"他沙啞道。
"你嚇我一跳。"她拍拍胸口。"早?"
"早上了。"他說。
"我睡了這麼久。"她不可思議道,公雞的叫聲也在這時傳來,不由得她不信。
他盯著她仍腫脹的臉,不覺笑出聲。
"你笑什麼?"
"你的臉腫得像豬頭皮。"他不停地笑著。
杜晉芸生氣地瞥過臉,"你為什麼老愛嘲笑人,既然你不能忍受,那就別看好了。"她推開他,就要下床。
他抱緊她,忍笑道︰"我沒說不能忍受。"只是很滑稽罷了,她連眼皮都腫起來,使她的眼楮看來怪怪的,所以他才會笑。
杜晉芸不滿地皺眉,"我要起床了。"
她又在生氣了,他嘆口氣,俯身親吻她的唇,這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的胡碴弄疼我了。"杜晉芸嗝道,她的丈夫在早上看來就像個野蠻人,頭發凌亂,還有幾綹落在他額上,他冒出的胡碴讓他看起來像個土匪,不過,她喜歡。
"很疼嗎?"他問,她的皮膚本來就有些敏感,現在曬傷了更顯得脆弱。
"還好。"杜晉芸圈上他的頸項,雖然會疼,可是她不希望他停下來,"你吻我的時候,就看不到我像豬頭皮的臉了。"
陸震宇笑著吻上她的唇,杜晉芸立刻圈緊他的頸項,只有在這時她才能感受到丈夫的溫柔,當她感覺肚兒被褪下時,她抱緊他,讓丈夫的熱情席卷他們兩人……
餅後,杜晉芸偎著丈夫,小臉枕在他的胸膛上,听著他鏗鏘有力地心跳聲,全身暖烘烘而且慵懶。
"相公?"
"什麼事?"
杜晉芸听見他低沉的聲音,可以想見他現在一定皺著眉頭,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老喜歡蹙眉,原本她以為他是不喜歡親近她,可是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她嘆口氣,反正他就是反復無常,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她模模臉,覺得被曬傷的地方隱隱作痛,現在她明了她昨晚為何會背靠著丈夫,因為她的臉壓在他的胸膛上會疼,她轉個身背對他,這才覺得舒服多了。
"到底什麼事?"陸震宇將她拉回來貼著自己。
杜晉芸的臉不敢觸到他的胸膛,雙手抵著他的胸,保持一點距離。
"我覺得我的臉快裂了。"杜晉芸模著臉,肌膚繃得緊緊的好難受。
陸震宇拉高她,與他平視,卻見她雙手捂著臉,"你干嘛?把手放開,我看看。"他只瞧見她指縫中的雙眼。
"不要,你一定又會取笑我。"
陸震宇不與她廢話,立刻強制地拉開她的手,差點又笑出聲,她的臉胖胖紅紅的,看來真是滑稽。
他起身下床,走向櫃子,"抹些藥會好點。"
杜晉芸見丈夫果身在房間行走,覺得很不好意思。"你不穿衣服嗎?很冷的。"
他走回床沿見她將被子拉到頭上,不由得翻翻白眼,"你在干嘛?"他坐下來拉開被子,杜晉芸漲紅臉,不過因為她的臉已經曬傷,所以也看不出來。
"你……不冷嗎?"她結巴道。
"不會。"他打開瓶塞。
"我想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好了。"杜晉芸又把被子拉回頭上。
原來她是害羞,陸震宇聳高眉毛,隨即露出一抹笑容,他連人帶被地將她抱在腿上,杜晉芸羞得連脖子都泛紅了。
"你……"她窩在被里,不敢探頭。
他拉下棉被,"你到底在干嘛?"他托高她的下巴,瞧見她耳朵和脖子都泛紅了,"我們都圓房了,你到底在害羞什麼?"
"難道你果著身子走來走去不會奇怪嗎?"她問道。
"這房里只有我們兩個,而且你跟我一樣不著一縷。"他指出顯而易見的一點。
"可是我就不會一一"
"如果你要我也不反對。"他邪邪地挑眉,俯身親她一下,讓她忘記羞怯。
"好了,別亂動,坐好。"他把藥膏涂在她臉上,試著忍住笑,不然她又會氣呼呼的,他隨即皺下眉頭,他什麼時候在乎她的感受了?
"是不是很嚴重?"她見他皺眉。
"還好。"幫她敷完臉後,他蓋上瓶子,"這幾天不準再去曬太陽。"他叮嚀。
杜晉芸點頭,這樣最好,她就可以平靜地在家看書,不用跟著姑姑和芙琳到處亂跑,至少被曬傷還有點好處。
一思及芙琳,她立刻想到姑姑交代的事。
"相公,芙琳幾歲了?"
"十六歲。"陸震宇抱她坐回床上,起身著衣,"為什麼問這?"
"沒有,只是好奇官府怎麼沒替她配婚。"她隨口胡扯。
"有,被我退了。"他套上袍子。
"為什麼?"
"那個人是個敗家子,和咱們家結親是因為想有個用不完的財庫。"他冷聲道。
"你怎麼知道?查的嗎?"杜晉芸訝異道。
他聳肩,沒有回答,這種事根本不用查,那男的表現出來的模樣是昭然若揭。
"你希望芙琳也是嫁個有錢人,能和陸府匹配的?"她又問。
"那倒不必。"他坐下來穿靴子。
杜晉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至少讓事情容易些,幸好丈夫不是個淺薄、唯利是圖之人,否則韋公子就沒什麼希望了,再者如果丈夫真是這種人,她也會很失望的。
"你對未來的妹夫有沒有什麼要求?"杜晉芸又問。
陸震宇狐疑地看著她,"你怎麼一直問這,芙琳和你說了什麼?"
"當然沒有。"她連忙否認。
"那你為何突然問這事?"他雙手交叉于胸前,挑眉地看著她,事情有點蹊蹺。
杜晉芸抓著胸前的棉被,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只是好奇。"
"為什麼?"他伸手踫觸她的頸子,他的胡子將她白女敕的頸子弄紅了。
"因為芙琳十六歲,可是還沒有人上門提親,所以令我好奇,芙琳有些怕你。"她說。
"會嗎?"他不覺得。
"如果她有心事,她會來找你嗎?"
"當然,我是她的哥。"他自負地回答,"她有麻煩?"他又問。
杜晉芸微笑,"她怎麼會有麻煩?如果她有麻煩她會找她大哥的。"
陸震宇露出一抹笑容,她不笨嘛!
"為什麼芙琳會怕我?"他又問。"我是她大哥。"
"你不高興的時候,看起來很可怕。"她回答。
他揚眉,"有人生氣的時候還會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嗎?"
"可是你連不生氣的時候也繃著一張臉。"
陸震宇笑道︰"現在是你-繃-著臉,不是我。"
杜晉芸氣憤地打他的胸膛,"你為什麼要一直取笑我的臉?"
他抓住她的手,"好了,別孩子氣。"他忍住笑,逗逗他的妻子,其實也滿有樂趣的。
"反正我是丑八怪。"她撇頭不看他。"取笑一個人的外表是最要不得的。"
"當然,外表不是最重要的。"他附和道。
她轉頭看著他,"那你為何取笑我?"
"我沒有取笑你,是你老愛在那兒胡思亂想。"他起身準備離開。
如果不是取笑,那是什麼?杜晉芸無法理解他的話,見他已要離去,她圍著背單,急忙下床。
"相公……有件事我要問你。"她赤果著腳跑了幾步。
"什麼事?"他回身。
"姑姑說咱們世代從事玉的生意,對嗎?"
"怎麼?"
"我只是在想你對這塊玉佩……"她拿出胸口的玉,"……很奇怪,還有姑姑和芙琳的態度也很怪異,所以我在想你們是不是都知道這塊玉的存在。"
"什麼意思?"他警戒道。
"就是你們甚至比我了解這塊玉,對嗎?"她望著他。
"當然,我是做玉生意的。"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你早就知道我有這塊玉。"
"怎麼會?"他挑眉,她知道了什麼?
"你老是不回答我的問題。"杜晉芸皺眉。
陸震宇聳肩,他不想她知道以前的風風雨雨,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如果我把玉佩送人你會介意嗎?"她試探道。
"不行。"他沉聲道。
杜晉芸絲毫不訝異他的答案,"你是為了玉佩才娶我的嗎?"她盯著他,內心緊張萬分,這是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挑高雙眉,"你忘了我們是官府配婚的?"
"我沒忘,但是我就覺得不對勁。"她抓緊胸前的棉被,再次問道︰"你是為了玉佩才娶我的嗎?"
"別問這種無聊問題,你再不穿上衣服,小心感冒。."他撫著她因暴露在外而變冷的肩頭。
"這不是無聊問題;"她不悅道,要從他口中問出話,簡直比登天還難。"這對我很重要。"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被利用,而且那讓我覺得毫無價值。"她低頭呢喃。
陸震宇不知該說什麼,他無意識地撫著她白女敕的肩,感覺事情好像有點棘手,他沒想過她會猜到這些,而且似乎很在意答案。
他皺著眉頭說道︰"你不是毫無價值。"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真的是為了玉佩娶我,我很難不往那邊想。"
"你別老是胡思亂想。"他說道,隨即俯身吻一下她的唇,"好了,快去穿上衣服。"他粗聲道。
杜晉芸微笑地目送丈夫出門,高興地踫踫嘴唇,她粗魯的丈夫好像溫柔一點了,雖然他說她的臉腫得像豬頭皮,但這似乎未能阻止他親吻她,不是嗎?
而且他還擔心她會感冒,雖然是粗聲粗氣的,但她不介意,她愉悅地走回床上躺著,她的丈夫開始關心她了,這是一個好現象。
她嘴角帶笑著躺在床上,想像他們兩人往後和樂的相處,愈想愈高興。
照這個情形下去,她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定會是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好丈夫。
***
"你的臉是快爆了嗎?"陸靜安皺眉,"怎麼腫成這副德行。"
陸芙琳在一旁竊笑著,杜晉芸模模臉,還好啊!怎麼每個人都說的這麼夸張。
"相公說下午就會消腫了。"杜晉芸說道,她在臥房看書,姑姑和陸芙琳說是有事來找她。
"你這樣子怎麼出去見人,算了,算了,等你好了再說。"陸靜安道。
杜晉芸心里卻在竊喜,說真的,她寧可待在屋里,也不想去騎馬、打球,一思及姑姑說要教她打鞠球,她就想打冷顫。
"對了,你有沒有問震宇有關芙琳的事?"陸靜安又道。
"我問了,相公說他不在意家世,不過我沒提韋公子。"
陸芙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陸靜安則頷首道︰"這樣就容易多了,這陣子和韋文智相處,我對他的人品有信心,震宇應該不會有多大意見,改天讓他們認識認識。"
杜晉芸望著一臉靦腆的小泵,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這樣甚好。"晉芸點點頭,心有所感地說了句,"至少你們是互相喜歡,不像我和相公,連婚前都沒見過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哥忙生意的事。"陸芙琳忠肯地說了句話。
"你也真是的,難道就不會來找震宇。"陸靜安斜睨了晉芸一眼,一副覺得她很愚笨的表情。
"上個月初五我有來,可是管家說他出遠門了。"杜晉芸辯解。
"上月初五……"
陸芙琳想了一下,"是啊!那天大哥正好出遠門,他申時就離開了,所以你們錯開了。"
杜晉芸一听,立即蹙眉,"申時?可我是末時來的。"
"你會不會記錯了?"陸靜安問,"一定是這樣,怎麼可能你末時來卻沒見著震宇?"
杜晉芸蹙眉搖頭,"我沒記錯,我真的是末時來的,我記得用完午膳後不久。"她頓了一下,"為什麼他不見我?"
陸靜安和陸芙琳面面相覷,"這……我可能記錯時辰了。"陸芙琳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這時辰很容易搞錯的,好了,別淨想這些藝麻綠豆的小事。"陸靜安說道。
杜晉芸心里覺得困惑,雖然是小事,但卻困擾她,若是震宇當時在府中,為何不見她?
陸芙琳見大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立刻轉個話題,"大嫂,你手中拿的是什麼書?"
"這是-聖經。"杜晉芸回答。
"你看這做什麼?"陸靜安問。
"里頭說了一些很有趣的神話,像是女媧、伏羿,還有龍的種類,我當初是為了玉佩上的圖案才去研究的。"杜晉芸解釋。
一提到玉佩,陸靜安和陸芙琳各自低頭喝了口水,杜晉芸還是覺得她們有事瞞她。
"我方才和相公提到,我要將玉佩送人,他答應了。"她撒個小謊。
陸靜安立刻叫道︰"怎麼可能?震宇不可能答應的。"
"為什麼不可能答應?"她追問。
"因為這是——"
"姑姑。"陸芙琳插嘴道,她搖一下頭,示意大嫂在這兒。
"這是什麼?"杜晉芸又問。
陸靜安對陸芙琳道︰"沒關系,反正晉芸遲早會知道,就不曉得震宇干嘛不許咱們提,現在更過分,竟然要送人——"
"姑姑,大哥不會的。"
"相公說這是我的,我可以隨意處置。"她在心中祈求上天原諒她說謊,可是她實在太想知道這玉佩到底有什麼秘密。
"這玉佩怎麼會是你的。"陸靜安嗤之以鼻,"這可是咱們陸家的。"
"姑姑!"
"干嘛這麼大聲?"
"姑姑。"陸芙琳拼命搖頭。
杜晉芸愕然,但她知道她不該驚訝的,她早就想過有這種可能性,相公對待這玉佩的態度,就好像這是他的所有物。
她有些木然的說︰"果然被我料中了。"
"大嫂,你沒事吧?"陸芙琳關心的問,她的表情怪怪的。
"我沒事。"杜晉芸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只是它怎麼會被我爹買去呢?"
陸芙琳說道︰"因為十年前戰亂剛起,到處一片混亂,或許是在匆忙中遺失了吧?反正它就是不見了,大哥追了它十年,直到三個月前才曉得被杜老爺買去了。"
杖晉芸覺得全身一陣寒意竄上。"所以你們早就知道這玉佩在我身上。"
"是啊!"陸靜安回答,"這可是陸家的傳家之寶,當然要拿回來。"
"所以相公才娶我。"杜晉芸說道。
"當然——"
"姑姑——"陸芙琳大聲道,大嫂的臉色已經有點蒼白了,她還一直說個不停。
"你怎麼回事?喊這麼大聲?"陸靜安斥責道。
陸芙琳眼神膘向大嫂,暗示事情不對勁。
"你怎麼回事?臉色這麼難看。"陸靜安訝異道,方才還好好的不是嗎?
杜晉芸搖頭,"沒有。"她小聲道,"只是有點不舒服,我想歇一下。"
"你身體怎麼這麼虛弱?"陸靜安不悅地皺眉。
陸芙琳握著大嫂的手,發現冷冷的,"大嫂,你還好吧?"
"我很好。"杜晉芸牽扯嘴角,"我想休息一下。
"哦!那我和姑姑先出去。"陸芙琳起身示意陸靜安先行離開。
陸靜安一邊站起還一邊咕噥著對杜晉芸的不滿,一出房門,陸芙琳立刻憂心的蹙眉。
"我最好還是去告訴大哥一聲,大嫂好像很傷心。"陸芙琳道。
"有什麼好傷心的?"
"我說過為了玉佩而娶大嫂對她是不公平的,結果你看大嫂一副難過的表情,真叫人不忍。"陸芙琳嘆口氣。
"哪有什麼不公平,反正她也該嫁人了,嫁來這兒有什麼不好?"
"可是這畢竟不好。"陸芙琳搖頭。"這樣像是在利用人家。"
"什麼利用?說得這麼難听。"陸靜安搖頭,"她到底有什麼不滿,她還怪咱們。"
"可是話不能這麼說。"陸芙琳輕嘆口氣。
"不然怎麼說?"她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反正杜晉芸也沒有什麼好不平的了。
陸芙琳再次輕嘆口氣,"姑姑,如果換作是你,你不會有絲毫的難過嗎?"
陸靜安愣了一下,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