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你朝朝暮暮 終曲

靶覺身下輕微的晃動,她慵懶地閉上眼楮,讓這律動帶著她放松,前兩天夕川在整理儲藏室時發現一個箱子里放著已經泛黃的帆布吊床,于是一時興起把它架起來,就成了現在這樣子了。

雖然這吊床對現在的她來講實在是有點小,不過幸好還能承受她的重量,剛躺下時有點不舒服,晃久了倒也還不錯。

上個禮拜,索日他們租下斜對面湯伯伯的家,因為那兒什麼都有,所以也不需要買什麼。

「開始她以為他們全都要搬過去,結果最後變成女生一邊,男生一邊,索日、普布、海圖與古比搬到湯伯伯那兒,巴里呼瑪與阿里甘莎則跟她還有夕川住一起。

最小的石拍因為鬧著要跟夕川在一起,所以就通融讓他可以兩邊住,看他高興睡哪邊就睡哪邊。

為了不增加巴里呼瑪兩邊煮飯的負擔,晚飯他們就一塊兒吃,這樣的安排她雖然訝異但也沒有反對,這定是夕川擔心她一個人落單所以才想到的辦法吧!

而且她後來才從苗嵐勛口中知道原來他會找馮哥去解決楊繼遠跟夕川有點關系,那天他送夕川去接索日跟普布時,夕川跟他講了有兩個人不安好心地在糾纏索日跟普布,希望他能幫她想個辦法。

因為這兩個人是混黑道的,她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他們不再來找索日,索日的命中煞氣重,她擔心他若被引入黑道,會引發他血液中的暴力因子,她帶他來現代是想與他安安樂樂的過一生,不要再有殺伐,所以這兩個人的出現讓夕川很不安。

苗嵐勛看到雄哥時有些訝異,因為覺得面熟,後來他讓夕川去跟他們說幾句,看看能不能听到他們心中在想什麼,他們的企圖是什麼。

這才發現原來是楊繼遠在招兵買馬,想把馮哥拉下來,所以他決定讓他們黑道自己去解決自己的事,他們兩人根本不需介入。

只是沒想到這計劃卻因為楊繼遠想染指她而提早破局,每次苗嵐勛想到這兒還會忿忿不平,只要再一天,再一天那死猴子就完了,竟然破壞他完美的計劃。

「姐姐。」

她睜開眼,瞧著夕川抱了一個紙箱過來。

「這個……」夕川面色躊躇。「我在角落找到的。」

「什麼東西?」

夕川小心放下箱子。「你丟掉後我把它撿回來了。」她打開紙箱。

晨風訝異地看著箱子內的各式萬花筒。

夕川不好意思地輕抓了下臉頰。「這都是爸爸還有苗大哥送你的,那時候你好生氣,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不過我想你只是一時氣頭上,所以就把它撿回來了。」

晨風沒說話,只是盯著一箱子的萬花筒。

「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偷偷拿來看,萬花筒真的很漂亮。」夕川微笑地說。「還有我把爸爸送我的望遠鏡也放在這里。」

晨風沒說話,仍舊只是盯著箱內的萬花筒,腦中飛掠過與父親共處的記憶,以前只要想到父親她總有股透不過氣來的失落與哀傷,如今望著這滿滿的萬花筒,她卻只感覺到淡淡的哀愁。

現在她終于能心平氣和地看待這些回憶了嗎?

她不知道,雖然愁緒依舊,但像微風一樣,輕輕地滑過,或許有一天她終會釋懷的吧!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小時候我不要這麼害怕自己的能力,而是像現在一樣好好發揮治療的能力,說不定爸爸就不用坐輪椅……」

「不要想這些。」晨風打斷妹妹的話,她從來不知道妹妹會有這種想法。「那些都過去了,不是你的錯。」

夕川笑著點點頭。「那姐姐也不要想是你的錯。」

晨風愣了下。

「我在祖靈地見到爸媽的時候,媽媽要我告訴你她跟爸爸的死是陽壽盡了,跟你沒關系,要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一開始我想不通媽媽的話,為什麼她要這樣說呢?他們的死本來就跟姐姐不相干啊!當我回到這里告訴你這些話時,你只是听著也沒什麼反應,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了,但是後來我的能力漸漸恢復,我才感應到原來姐姐一直在怪自己,就連我回到南詔你也怪自己事先沒預知到這件事。」

夕川嘆口氣。「我覺得姐姐好傻,後來我想到阿西木嘎跟爸爸,心里大概明白姐姐為什麼會這樣想了,阿西木嘎死的時候我好難過,一直想如果自己的能力再大一點說不定就能救活他了,海圖跟我說那不是我的錯,我的能力畢竟有限,但是我還是覺得好難過,後來海圖來這里看到以前的畢摩留下的手稿後,心里也很自責,如果他的能力再大一點,說不定他就可以防止符氏巫女被滅的命運,我們都好像多做一點什麼,但是能做的都有限。」

晨風嘆息一聲。「我知道。」

「但是還是會好難過。」夕川了解地說。「索日來到這里,符氏應該能躲過被滅的命運才是,但事實上卻沒有,本來索日要做的事被戈阿婁接手了,而戈阿婁會想滅掉符氏巫女,卻是因為我的關系,是我跟他結了仇,說來也是我的錯。」

「胡說。」晨風皺眉。

夕川拿起望遠鏡。「海圖難過的時候,我發現阿比甘莎就很不安,因為是她把戈阿婁引來的,然後我又為了救他們才使了黑巫術。」

她長長地嘆口氣。「我想來想去卻發現大家都在自責,弄得我頭好痛,都不曉得是誰的錯了。」

晨風忍不住貝起笑。「對啊!變成一個無解的圈圈。」她也喟嘆一聲。

「所以我想說不定就像海圖說的,有一些事情可以改變,但有一些事是怎麼樣都不會變的,會發生的一定會發生。」她看著姐姐。「媽媽可能是想告訴你這個吧!」

你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事。

晨風想起苗嵐勛說過的話,淺淺地嘆了口氣。

「不要擔心我。」晨風撫過妹妹額前的劉海。「我沒事。」從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顧妹妹,而現在她卻想來開導她,看來這陣子她真的讓不少人憂心。

夕川露出放心的笑。

晨風抬起頭,發現索日站在幾尺外,似乎在等夕川,她低頭對妹妹說;「拿一些給石拍看看吧!他應該會覺得好玩。」

「可是這是爸爸送……」

「沒關系。」晨風淡淡地說。「萬花筒本來就是要拿來看的,過去吧!索日好像有事要跟你說。」

夕川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索日站在大門邊,而後苗大哥忽然也出現在視線內。

「苗大哥來了。」夕川拿著萬花筒跟望遠鏡起身。

「咦?這不是萬花筒嗎?」苗嵐勛走過來,眼尖地瞧見夕川手上的東西。

「對啊!」夕川微笑。「苗大哥你要不要喝什麼,我去倒。」

「不用了。」苗嵐勛笑著說。

夕川離開後,苗嵐勛率性地席地而坐。「看起來不錯,等一下也讓我躺躺。」他推了下吊床。「晚一點我們去步道走走,散散心。」

「好。」她輕柔地微笑。「我前陣子好像也讓夕川擔心了。」

他笑道;「對啊!你之前真的是陰陽怪氣。」

「能力慢慢回來後,感覺就好多了,或許就像你說的,我那時在低潮期吧!」她輕嘆一聲。「我一直不想去正視,不過夕川是真的長大了,她現在堅強很多。」

他笑著模一下她的嘴。「覺得失落?」

她望向她與索日的方向。「有一點,或許因為這樣,我對索日才會有敵意吧!不過我覺得我跟他還是處不來。」他跟索日實在沒話講。

苗嵐勛笑道;「我覺得你們兩個某部分很像,都很自我中心。」

晨風狠瞪他一眼。

「算我說錯話。」他馬上見風轉舵。「其實你們兩個也不用勉強,做不到互相了解,但是能互相尊重就好了。」

她釋然地勾起笑。「也是。」她看著他們兩人親密地說著悄悄話。

他輕撫她柔軟的發,不知她發現沒有,不只夕川變了,她也慢慢變了,變得不再那麼扎人了。

看著她柔和的臉,他忍不住親了她一下。

「之前你不是問我,你跟三年前有什麼下一樣。」

他點頭。

「我覺得最大的改變是穩重吧!還有成熟很多,好了別得意。」她白他一眼。「我是要問你,這是你要的答案嗎?」

他咧著嘴笑。「其實沒什麼標準答案,那只是我當時不想順你的意跟你分手,所以臨時想出來的。」

「我就知道。」她一副認了的表情。

「姐。」夕川忽然朝她這兒喊了句。「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公園那里野餐好不好?大家一起去,苗大哥也來。」

苗嵐勛轉頭回了句。「好,我們就來。」他起身朝她伸出手。

她微笑地握住他的手,讓他拉起。

看著一伙兒人從屋子魚貫走出,苗嵐勛有感而發地說了句,「雖然一開始他們像是陌生人,但現在卻有點家人的味道了。」

「快點,我們去搶位子。」石拍跳上跳下的。

「我去換件漂亮點的衣服。」阿比甘莎不滿意地說。

「又不是要去見男人,換衣服干嘛?」

「你管我,死古比。」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普布忍不住搖頭,朝屋里喊了句,「巴里呼瑪,主人說別做三明治了,吃昨天吃剩的東西就行了。」

晨風望著他們幾個人說笑拌嘴喳呼的樣子,緩緩點個頭。「是啊!」她瞧著海圖跳下樹,嘴上還咬著小樹枝。

「是有一點點像家人的感覺了。」她望向苗嵐勛。

他微笑地親了下她的嘴。「再加上我的,以後會煩死你。」他握緊她的手,跟上前面的人。

輕風拂過她的臉,陽光在她頭頂上閃耀著,她的心舒服地躺在雲端,沒有重量,只有輕盈,她勾起笑,緊緊地回握他的手。

這次——是一輩子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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