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似乎很高興,不停哼著歌,他在紅綠燈前停下,說道,「艾琳給你看了多少資料?」
她疑惑地轉向他。
「否則你怎麼會知道姬世雅的名字。」他說道。「艾琳竊取了詩人電腦里的資料……」
「不是。」她打斷他的話。「你怎麼這麼鐵齒!我說了我是感應到的,這世上有很多神秘的事不是理性的頭腦可以解釋的。」
「或者是你妹妹留給你的資料……」
「跟你說了不是。」她瞪他。
「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不是說有個目的嗎?」他又問。
「你又來了,又是審問犯人的口吻。」她一臉不悅。
「我是警察……」
「我知道,我是犯人嘛。」她說。「可是我希望你對我好一點,我心情高興了,自然會告訴你。」
「我已經對你夠好了。」他瞥她一眼,他對犯人從來沒這麼好過。「那個犯人像你這麼自在的?」
她微笑。「也是啦,那個姬世雅說看在一些人的面子上,是指你嗎?」當然她相信也有念在她是詩人妹妹的朋友分上。
綠燈亮了,他往前開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竊笑一聲,就在這一瞬間,她听見一聲耳語︰姐,小心……
她還沒反應過來,瞬間感到一陣巨大的沖擊及撞擊聲,緊跟著車身失控地打轉,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震得快解體了。
所有的聲音听起來都很遙遠,剎車聲,喇叭聲……還有赤蛇的咒罵聲,飄飄忽忽地,像在夢境里……她的眼前炸出一團白色的影子,腦袋停頓了好幾秒。
沒事,沒事,嘻……我說了,他會保護你……
「小……小芷……」她呢喃一聲,神智迷離,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麼樣?」
一聲大吼,將她震了回來,她的眼楮開始聚焦,听到赤蛇在她身邊大聲罵著髒話,她發現原來炸開的那一團白是安全氣囊,氣囊頂著她讓她不能呼吸,她吸口氣,發現她這邊的玻璃碎了,車門也凹了,看來他們是被車撞了,而且還是撞上她這一側。
她感覺他們的車子一直在旋轉,她以為會撞上什麼東西或者翻車,但都沒有,打轉幾圈後,車子平穩地往前開去,而她難受得想吐。
「你有沒有事?」
她听到他的吼叫聲,不過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腦袋像一團漿糊。
「你有沒有事?」
她朝他看去,他的神情凶狠得嚇人。
「應該沒事,頭還在脖子上……」她的車門被撞凹了,玻璃碎片掉在她身上,不過並沒有哪里感到特別疼痛。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說笑,赤蛇迅速評估她的傷勢,她的臉跟手臂都有割傷,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大礙。
「這討人厭的東西。」她推開氣囊。
「能不能呼吸,肋骨有沒有斷?」他大聲問。
「應該沒有。」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頭很痛,然後她發現他在車陣中穿梭,追逐一輛黑色的車子。
她模了下右側的頭,發現有些黏黏的,手指上沾了血,臉頰也有些痛,應該是被玻璃割傷了。
「為什麼你那里沒有安全氣囊?」她問。
「大概故障了。」他俐落地超過另一輛車,將無線電拿起丟給她。「跟中心報告我們的位置。」
他們離肇事的車輛只有幾步之遙,可惡,赤蛇在心里咒罵一聲,如果姚采茵不在車上,他絕對會直接撞過去,而現在就連開槍都是冒險,畢竟是在車陣中,怕傷到無辜的人。
他也不能冒險開到車旁,萬一對方有槍,那是自尋死路,對方能肆無忌憚地開槍,他可不行,還得顧及身旁的人,但他又不甘心這樣放過犯人,只能保持一定距離,等待支援。
姚采茵剛報告完,就听到赤蛇大聲道︰「趴下!」
她想也沒想,趕緊趴下,隨即听到子彈飛射的聲音,幸好安全氣囊已經消氣,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趴下。
「噢……」她申吟。「我剛剛……錯了,我的肋骨可能真的斷了……好痛哦……好像我還中彈了……」
「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靈巧地又閃過一輛車,迅速評估了下情勢,瞧見前面正在施工,雙線道變成了一線道,車速開始減慢,再加上剛剛的槍戰,他後頭的車全部減速,生怕被波及,與他拉開了不少距離。
他掏出槍,瞄準前面的輪胎,開了兩槍,黑車立刻打滑撞上安全島,而後他听見有警車的鳴笛聲正在靠近,他立刻停下車,扶起還彎著腰申吟的姚采茵。
「你怎麼樣?」他撫去她臉上的血痕,幫她解開安全帶,他猜想是安全帶把她的肋骨勒傷了。
「頭很痛……」她輕語。「肚子也痛……」
他迅速檢查她身上的傷,發現她的頭右側被玻璃割傷,脖子也有不少傷口,不過幸好都沒有致命的傷口。
他的手往下移,檢查她的肋骨……
「你偷模我的胸部。」她抗議地說。
「我在檢查……」
「你要負責。」她打斷他的話。「噢……」
一听她喊疼,他停下手。「很痛?」
「也不是很痛,用力吸氣……還有你踫到的時候才會痛。」她說。
「肋骨沒斷,應該只是瘀傷,安全帶勒出來的。」他繼續檢查她其他地方,以前賽車時也受過不少傷,所以簡單的護理跟檢查他會一些。
「我想應該不是太嚴重。」她說。「不動的時候還好,不怎麼痛,大概真的只是瘀傷。」
「得去醫院檢查,內出血才是最危險的。」他撫過她的腰。「腰跟會痛嗎?」
「不會,我覺得很舒服。」她調皮地說。
他瞪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
「我沒事啦,我的命很大,以前我跟小芷……」她忽然停了嘴,「沒什麼,過去的事了……撞我們的人可能比較嚴重,到現在都沒看到有人爬出來。」
明白她在轉移話題,他沒戳破她,听到後面的警車已到,他走下車,迅速說明情況後,又回到車內。
「我得把你抱出來,如果會痛就說,我們等救護車。」她那邊的門已經凹陷,無法由那一頭把她弄出來。
「好。」她點頭。「我想應該不嚴重。」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會痛嗎?」他問。
「一點點。」她將臉埋在他頸邊。「我真的沒事,把我抱出去。」
他使力將她一點點移出,偶爾听見她的抽氣聲,不過程度不嚴重,她的傷勢應該還好,但保險起見還是得去醫院檢查。
他將她抱出車外,再抱進另一輛警車內,由警員送他們到醫院。
她靠著他的胸膛,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與槍擊的火藥味。「你說撞我們的是誰?」
「不知道,大概是淞滬幫的人。」
靶覺到他言語中的怒火與緊繃的身子,她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低頭看她。
「你很想去看撞我們的人是誰吧。」
他再次訝異她猜到他的心思。
「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他不懂她在說什麼,被撞有什麼好高興的,如果不是他駕車的技術高超,他們早在被撞的時候就失控與別的車輛對撞。
「高興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了對吧!」她說,如果今天換別人駕駛,他們不是身受重傷,就是已經見閻王了。
當然,還有小芷……
一想到方才听到的話語,她的心一陣酸。小芷一直在她身邊嗎?偶爾她可以感覺她似乎就在她身旁,甚至午夜夢回時,她會听到她輕輕地細語聲,但總是听得不真切,從來沒有一次向方才那樣清晰。
有人說越接近死亡時刻,越容易看到或感應到另一個世界……
「怎麼了,很痛嗎?」他低頭,瞧見她眼中的淚水,剛剛還說說笑笑的,怎麼這會兒卻要哭了。
「嗯。」她索性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胸前,反正跟他說他也不會信,不如不講,免得氣到自己。
「開快點。」赤蛇對著前座的員警大喊。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姚采茵心情好過一些,這大老粗終于也會緊張了吧。
因為中途出了意外,回家拿資料的事只得往後又延宕,幸好檢查過後,身體沒有大礙,只是肋骨有點挫傷,頭部、頸部、手臂大大小小的割傷,雖然有些觸目驚心,但幸運的都只是皮肉傷。
醫生也說她很幸運,一般側撞除了肋骨斷裂外,還有盆骨骨折、內髒受損的危險,更別說撞擊後通(當)常頭部會撞上玻璃,但她沒有腦震蕩的跡象,很幸運的都只是小傷,可以說是奇跡……她听了忍不住敖和,私心認定是小芷在守護她。
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她餓得發昏,本來想叫披薩,赤蛇堅決反對,說什麼每次他出任務幾乎都吃披薩,他現在一听到披薩就消化不良。
最後他們訂了壽司便當,貴得嚇人,不過偶爾一次,也不心疼,這期間他打了幾通電話回警局報備,她則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休息。
他講電話時,火氣很大,氣沖沖的,,她知道他很生氣竟然會發生這種事,讓她受到傷害,但事情畢竟發生了,他只能生自己的氣。
在醫院的時候,他就有點暴躁,不過因為她傷得不重,再加上他也不可能對醫生護士發脾氣,就這麼一直隱忍著,直到現在……
「肝髒破裂、昏迷不醒……」
雖然他已經壓低聲音,但她還是听到他的鬼吼鬼叫,她猜想肝髒破裂的應該是那個偷襲他們的肇事者。
他罵人的這段時間壽司便當送到,他拿了便當進來,示意她先吃,這期間手機、無線電通話都沒停過,就在他終于咒罵著掛上電話,她正想叫他過來吃東西時,他的手機又響,這次他的聲音壓得比前幾次低,講話速度也很快,似乎在爭執什麼。
「不行,我覺得這樣不好……太冒險了……我拒絕……我不想冒這個險,不值得,政風處管我屁事,他查他的,我查我的,休想……他打來也一樣,我會叫他去吃屎。」他火大地結束通話。
「怎麼了干嘛這麼生氣?你過來嘛。」她朝他揮手。「窗戶那里的風景有比我好看嗎?」
他氣呼呼地瞪著她。
「你不過來,我要去找你。」她作勢要下沙發。「哎喲,肋骨好痛,啊……我的肝髒可能受損了,噢……好痛啊。」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走過來,拿她沒轍。「別演戲了。」他在沙發上坐下。
「干嘛這麼生氣。」她握住他的大手。
他揚眉看著她。
「現在我要發揮我的讀心術了。」她清清喉嚨,正色道︰「我感到……一股……愧疚感,這真是稀奇,我還以為你這種鐵石心腸不會有這種情緒。」
「好了,你……」
她不讓他抽回手,繼續用力握著。「我還沒講完,你沒想到會有人想要殺我吧。」
見他要說話,她緊接著道︰「不只你,那三個大頭也沒想到吧,你們根本不信我的話對吧。不對,或者應該說信一半,畢竟我從一開始就古里古怪的,還牽涉那麼多案子,每次一出來就故弄玄虛表演魔術,到底是何居心,對吧。」
他微微一笑,沒接腔。
「對那個隨身碟里的資料,你們也一定采取這個態度,雖然看起來很真,但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要假造相片資料什麼的也不是難事,不過當然你們也不是全不信,只是需要時間查證,在事情未明的狀況下,你們沒理由動用警力保護我,再說你們也不想引起注目,下午記者來采訪的事你們很困擾吧。」
「你還有臉講這種話。」他皺眉。「是你叫艾琳叫記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