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薰衣草 第七章

昨天夜里,徐晴又失眠了。

而這已經是她連續第二個禮拜失眠了,真是苦不堪言。

昨天夜里,只要一入睡,就看到李尋和江浩的臉孔在她腦海中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李尋那張臭臉給驚醒的。

好可怕,李尋生氣起來真的好可怕。

徐晴穿著睡衣,披散著長發,坐在床沿發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啦,李尋是因為喜歡她才會生氣嘛!而且,是她自己不好,因為見到了江浩,一時心情亂紛紛,忽略了他的心情。

想到這里,她拿起昨晚放在床頭的薰衣草項鏈。

徐晴照著鏡子,把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取下,然後戴上了嵌著薰衣草的紫水晶。

她對著鏡子微笑,她要讓李尋第一眼就看到,她戴上了他送的項鏈。

這樣,他應該就會明白了吧?

可是,他會不會看不到啊?對了,再換上一件低胸的上衣,這樣他應該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接下來,只要戴上隱形眼鏡就可以出門了。嗯……今天幫他買一份豪華海陸早餐好了,昨晚的大餐他根本都沒吃幾口,一定會餓的。

"哇?"戴上隱形眼鏡後,她忽然從鏡子里看到一只熊貓。

嚷,這是她嗎?

天啊,這要怎麼見人啊?

為什麼有人每天只睡一小時,肌膚卻還是可以晶瑩剔透?人家也是用那個牌子的保養晶耶!怎麼會差這麼多?

跋緊拿出黑眼圈緊急專用粉底,急救一下吧!

***

一大清早,徐晴買了兩份早餐,步履輕盈地走進公司,並且直接往D組的小辦公室走去。

"嗨……"走進辦公室才發現里面空無一人,原來李尋還沒來上班。

徐晴把早餐放在他桌上。好吧,既然這樣,那她先去洗手間補個妝,看看黑眼圈有沒有遮蓋住。

走進洗手間,對著鏡子一看。天啊,連那個號稱"宇宙無敵黑眼圈救星"的美白粉底也是騙人的,根本就沒用嘛!

她撫模著微腫的眼袋,嗚……真替自己這張花容月貌的臉蛋感到可憐啊!

拿起粉底盒,努力的再撲上一層粉,她想,這樣至少會有一點修飾作用吧。

在洗手間照個鏡子,補個妝,再整理、整理頭發,不知不覺又混了十五分鐘。

啊!他應該已經上班了吧?徐晴迅速地把梳子、睫毛膏、粉餅等工具收進皮包,走出了洗手間。

她滿懷著期待與喜悅走向D組辦公室,沒想到才一靠近門口,辦公室里傳來一陣呢喃細語。

"尋哥——這是人家特地為你做的早餐耶,你說好不好吃嘛~~"

徐晴頭皮一陣發麻,探頭一看,竟然是D組的林珍娜。

瞧她對李尋的那股親熱勁兒,前胸都快貼到他的後背了,還像個水蛭似的猛往他身上黏。

"真好吃,謝謝你。"

什麼!?他居然還說好吃?言辭、動作、態度都沒有一絲推拒的意思。

可惡!他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再跟這群鶯鶯燕燕糾纏不清,怎麼太陽一升起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徐晴的眼角余光忽然掃到牆角邊的垃圾桶——

那不是她買給他的早餐嗎?現在居然可憐兮兮地躺在垃圾桶里。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她手握著頸間的紫色墜煉,微微顫抖著。

看到那兩人繼續你依我依的吃著早餐,徐晴一氣之下扯下項鏈,扭頭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花心大蘿卜,絕不原諒你?

徐晴離開後,李尋轉過頭看了看門口。其實他早就瞄到徐晴的身影了,只是裝作不知道。哼!誰教她昨晚要這樣氣他!

確定她走了之後,他推開珍娜。

"對不起,我要工作了。"他的態度突然急速降溫。

李尋看著電腦螢幕的臉,嚴肅又冷酷,害林珍娜呆站在一旁,像突然被丟進急速冷凍室的魚,一動也不能動。

怎麼會這樣?剛才不是還笑著夸她的早餐好吃嗎?怎麼說不理人、就不理人啊!

"你也去工作吧。"

李尋拿起桌上的素描本,隨意畫一些廣告腳本的草圖,畫來畫去總覺得不滿意,于是撕下畫紙揉成一團往垃圾桶丟去——

咻——紙團呈拋物線狀準確俐落地進了垃圾桶。

"那是什麼?"李尋看到那袋早餐覺得有些奇怪,垃圾桶里怎麼會有一袋沒吃過的早餐呢?

林珍娜順著他的視線一看,露出了心虛的神色。

"哦?那個啊……那是我昨天早上沒吃完的,只好把它丟了……"

李尋沒多問,轉回頭繼續畫草圖,煩心的事已經很多了,哪有精神管那是誰的早餐呢。

徐晴走進辦公室,珊珊和曉璐立刻感到一陣陰風掃過。

她的臉色慘白,再加上昨晚失眠熬出的黑眼圈,現在看起來跟電影中的女鬼沒什麼兩樣。

"阿、阿晴呀……"曉璐連講話都有點結巴。"你昨天不是去約會嗎?結果怎麼樣啊?"

其實不用問,她看徐晴的臉色就知道結果不妙。

徐晴一坐下,二話不說立刻換上江浩送的那條鑽石項鏈。哼,她也要氣死他!

"別賣關子,究竟怎麼樣了嘛?"珊珊是個急性子,偏偏遇上徐晴這個悶葫蘆。

眼看他們這段戀情似有若無、欲語還休,還沒出生又幾度險要夭折,珊珊在旁邊看得都快心髒病發了。

瞧徐晴一臉怒容,昨天的談判肯定是破裂了。

"說嘛,不說就不是姊妹?"曉璐挽著她的手撒嬌。

徐晴兩、三句話草草交代了昨晚發生的事,卻讓珊珊跳了起來。

"什麼!?江浩回來了?"珊珊驚叫著,那個她一直勸徐晴當作已經死了的人,現在居然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墳墓里待得好好的,這時候又跑出來攪局做什麼?

"那……李尋怎麼辦?"曉璐的這個問題問得好,終于講到重點又一針見血。

她們都眼巴巴的等著徐晴的答案。

"什麼怎麼辦?"徐晴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想到剛才李尋和珍娜親密吃早餐那一幕,她就忍不住怒從中來-

"江浩想跟你再續前緣,怎麼辦呢?你該不會答應吧……"珊珊有些擔心,她知道這些年來徐晴一直忘不了江浩。

如今江浩再出現,究竟會為她和李尋的感情帶來什麼樣的變局呢?

徐晴沒有直接回答,這更增添了她的擔心。

"那李尋怎麼辦?"珊珊追問。

"什麼怎麼辦?他活該。"徐晴噘著唇,兩頰氣鼓鼓的。

"阿晴,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你不是已經決定和他交往,昨天還說要好好談談的嗎?難道江浩一回來,你就改變了心意?"

"氣死人了,連你都幫他說話。"徐晴委屈死了,珊珊把她講得好像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不是幫他說話,但這樣對李尋不公平!你別忘了,江浩曾經那樣傷害過你,那種男人值得信任嗎?"如果是珊珊見到他,一定先給他兩拳再說。

她並不是要幫李尋助選,只不過,她相信李尋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而那個江浩,已經完全失去了她的這一票。

"難道李尋就不會傷害人嗎?"徐晴反問。

只要愛了,就有被傷害的可能。如果她已經不再愛那個男人,那麼他就再也無法傷害她。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早巳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李尋。

"反正我覺得他比江浩好上一千倍。"珊珊揚起下巴。

"是一萬倍?"曉璐也投李尋一票。

有沒有搞錯啊?她們難道都沒看見那個臭男人和別的女人你依我依的樣子嗎?

這些平常跟她稱姊道妹的朋友,現在居然都站起來為那個花心大蘿卜說話,這男人到底有什麼本事,竟有辦法收服了她的姊妹淘!?

徐晴氣壞了。而她一生起氣來,往往口不擇言、言不由衷。

"江浩有什麼不好?他現在學成歸國,又是他們家族企業的繼承人,我就看不出他哪一點比李尋差?"

"阿晴,你是怎麼了?這不像你會說的話啊1"曉璐嚇了一跳,她所認識的徐晴不是這樣的。

不過,她這些話可騙不倒珊珊。

"別理她。"那女人已經瘋了。生氣的時候,什麼違心之論都說得出口。不過,換句話說,她會有這種異常的表現,就表示她已經為"某人"神魂顛倒了。

那個人,當然不會是江浩。

"好吧,既然你選擇江浩,那我們也沒話說,不過……"珊珊使了個陰陰的、壞壞的眼色。"你可不要後悔喔。"

喂喂喂!人家又沒說要選江浩!

"我……"徐晴張開口,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珊珊轉過身背對著徐晴偷笑,對付這種心口不一的女人啊,她自有辦法。

只是——可別怪她心狠手辣喔!

***

徐晴心神不寧地上了一天班,從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都沒踏出自己的辦公室,而李尋那邊竟也完全沒有動靜,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哼!他還真沉得住氣。

她不時將視線望向桌上的電話,手指也不停敲著桌面,發出"叩叩叩"的聲音。

有了!不如去上個洗手間吧,這樣剛好可以經過他的辦公室。對,假借上廁所之名,行觀察敵情之實,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徐晴悄悄離開辦公室,像個小偷似的走向洗手間。

奇怪,怎麼愈接近李尋的辦公室,她的心就跳得愈快?

怎麼辦……都已經走到化妝室了,卻沒看到李尋的影子。好吧,那只好進去,假裝洗個手吧,反正人都已經走到這里了。

徐晴悄悄走進化妝室,卻听到第一間廁所里的"客人",正和第三間的"客人"在隔空喊話。

她們大概以為化妝室里沒人,于是大刺刺的聊著天。

"對啊,前一陣子還有人說李尋在追創意部A組的徐晴,現在看來,那恐怕是她自己放出來的謠言吧。"

"就是說嘛,我看啊,一定是徐晴倒追人家吧!"

"一定是這樣的。李尋是藝術指導耶,眼光怎麼可能那麼差?"

"更何況,我听說徐晴還比他大一歲呢,現在已經不流行姊弟戀了,沒什麼好結果的啦!"

"什麼姊弟戀?我看根本是老牛吃……啊?"第一間廁所里的女人拉著裙子走了出來,卻看到徐晴單手插腰站在門口。

"啊?這……我……"第三間的女人看到這景象,也嚇得花容失色。

只見徐晴柳眉一挑,雙眼進射出一道冷光。"以後說人家壞話的時候,最好先弄清楚旁邊有沒有人。",

"不好意思……"兩人低著頭,尷尬萬分地匆匆走出化妝室。…

什麼嘛!居然說他們是姊弟戀,還批評她是……老牛!?

徐晴轉身看著鏡中的自己,看她天生麗質、明眸皓齒、皮膚晶瑩剔透。

牛?有這麼美的牛嗎?真是氣死人啦!

她氣沖沖地推門而出,沒想到恰巧見到李尋正從不遠處走來。

他也要來洗手間嗎?

呼——冷靜,要冷靜,別慌!她不斷這樣告訴自己。

徐晴深吸一口氣,屏住氣息,挺起腰桿往前走去。

沒想到李尋卻只是對她點個頭,禮貌而有距離的微笑,便這麼與她擦身而過。

喂,喂,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他沒有話要對她說嗎?連一眼都不看她嗎?

其實李尋只有在經過她身邊的一剎那,才瞥了一眼她……的項鏈。

那懾人的鑽石光芒,折射到他的瞳孔里,真是刺眼得不得了。

李尋恨不得一手扯下那條項鏈,沖進抽水馬桶里。

她戴著舊情人的項鏈,表示她決定和那男人舊情復燃了嗎?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還故意穿件低胸的上衣,怕人家看不到那條項鏈嗎?

李尋本想-轉過身叫住她,不過卻硬是忍了下來。不行,他要沉得住氣,才可能打贏這場仗。

徐晴神情沮喪地回到辦公室,一看到珊珊卻又立刻抬頭挺胸裝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唉,真是坐立難安啊!眼看只剩下半個小時就要下班了,李尋真的不理她了嗎?

五點二十九分,珊珊忽然撥了一通神秘電話,還刻意壓低了音量,隱約听到好像是在談晚上約會的地點吧,而且掛下電話時,居然還對她露出炫耀的笑容。

真刺眼。不用想也知道,待會兒一定是要跟男人約會去了,真是沒良心啊!人家在情海里受苦煎熬,她只顧著自己玩樂享受。

徐晴悶悶不樂地望著門口,真希望此時"某人"來推開這扇門,像王子來接公主下班,然後一起開開心心去吃飯。

"喀——"咦?門把真的轉動了,徐晴睜大著眼楮看,難道老天爺听到她心底的聲音了?

丙然是他?是李尋,怎麼辦?王子終于來接公主了!

哦,天啊,她該對他笑嗎?還是要繼續生氣給他看?

還好,他先開口說話了。

"走吧,時間到了,我們去吃飯吧?"李尋笑著說。

他果然不計前嫌,想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來約她吃飯。對嘛!這才是成熟男人的作風,怎麼可以跟女人計較呢?

徐晴正想站起來回答佃時,身後卻傳來珊珊的聲音。"好,等我一下,我收拾東西馬上就好了。"

"沒關系,慢慢來,我在門口等你。"好溫柔、好體貼的口氣。

李尋對珊珊微笑,隨後轉身走出門外,整個過程中完全沒有看徐晴一眼。???徐晴的頭上連連冒出三個問號,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在跟她說話嗎?難道他約的人是珊珊?

這怎麼可能?

眼看珊珊拎起皮包正要走出門,徐晴在身後一把抓住她的皮包。

"喂喂喂,等一下,你……你要跟他出去吃飯?"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珊珊揚著眉,臉上充滿偷悅的表情。

"等等!你你你——你畫了眉毛,還擦了唇蜜?"徐晴打量著她的臉。

珊珊居然刻意化了妝!有沒有問題啊,她跟康澤風約會時,連口紅都懶得擦耶!

"當然,女為悅已者容啊。"珊珊笑得十分嬌媚。

五官原本就長得極為出色的珊珊,化了妝以後更是明艷動人。

"可是,你已經有了康澤風了啊。"她怎麼可以還來搶好朋友的男朋友呢?

"我覺得李尋的條件更好啊,這種有才華又溫柔幽默的男人,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決定放棄康澤風了。"

什麼?為了李尋放棄康澤風?這怎麼可能!

"珊珊,你開玩笑的吧?李尋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你干麼喜歡他啦!"徐晴急紅了臉。

"反正你已經決定要選擇江浩了,那有什麼關系嘛?"

"我又沒說要選擇江浩……"徐晴低下頭。

"有啊,我今天明明听到你這麼說的呀!"

"我……."徐晴又急又氣,卻又說不出話采。"你怎麼可以這樣——"-

唉喲,我說阿晴,如果說你喜歡李尋呢,我這樣做就算是對不起朋友了。不過我喬珊珊是個講義氣的人,只要你一句話,我絕對立刻放棄。"

"我——"徐晴話還沒說出口,珊珊就像連珠炮一樣又繼續講下去。

"但是,既然你不喜歡他,那就沒有不準別人追他的理由吧,肥水不落外人田,你也要為姊妹們的幸福著想嘛。"這番話說得自然真誠,流利順暢。

"喬珊珊——"徐晴伸出玉手指著她。

"啊,沒事的話,我先下班了,不好意思讓人家等太久"珊珊呵呵笑著,一副佳人有約、喜上眉梢的姿態。

她踩著輕快偷悅的腳步,轉身走出辦公室。

"喬珊珊,你你你……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

徐晴的手還高舉在空中,珊珊卻早巳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晴訝異得久久不能自已,發呆了好一陣子,直到電話擴音器傳來櫃台小姐的聲音。"創意部徐晴,櫃台訪客。"她才忽然清醒過來。

"對了,一定是他們在跟我開玩笑。"

說不定他們正在櫃台等著和她一起吃飯呢!

她拎起皮包,穿上外套,快步沖向大門口。

不過,當她興沖沖地奔至櫃台前,看到的人竟是——江浩!?

"江浩?怎麼會是你……"徐晴愣了一下,一股失落感立刻涌上心頭。

"你忘了?你昨天答應過的,今天要和我一起吃飯的,不是嗎?"他手里還拿著一束看來所費不貲的鮮花。

徐晴蹙著眉頭。有嗎?她有說今天嗎?她記得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啊。

江浩身穿一襲黑色西裝,寶藍色的領帶顯得高尚而有品味,這樣一位穿著講究的紳士突然出現在廣告公司,立刻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

"不行,我今天……"

"請不要拒絕,大家都在看著呢,就算給我一個面子吧。"

徐晴想了想,反正李尋已經和她最要好的朋友去共進晚餐了,既然他們先對她不仁,那麼她為什麼不能跟江浩去吃個飯呢?

"好吧。"她勉強接過那束鮮花,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下,偕同江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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