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嘉撥開巧巧的手，拿出手機，硬是撥電話給國震。電話是接通了，但她還沒開口要他來接，只是問他「在做什麼？」，電話就被掛斷了。可嘉不放棄再重撥，他的手機直接進入語音信箱。

可嘉哭著打去國震家里－－

「國震去他女朋友家，這幾天都沒回家。」

這是他家人的回覆，國震的媽媽甚至跟可嘉抱怨兒子有了女朋友整天往外跑，連家都不回，這時候可嘉才明白，她和國震的距離變得多遙遠、多陌生，她甚至不知道國震和女朋友早就過著半同居的生活……

可嘉像只戰敗的獸，低垂著頭，眼淚沒停過。

巧巧抱住她，陪著可嘉哭泣，不知該說什麼……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小卓的電話。「小卓，可嘉喝醉了，你能不能來幫我一起送她回家？」

巧巧說了酒吧的地址，還沒說再見，可嘉就將她的手機搶走。「小卓你不要來！柄震他……國震他……」

可嘉結束通話，捉著手機，哭得無法言語。

她醉了，哭著傾訴失戀的痛苦。她下班來地檢署時，還笑笑地要她陪她去喝酒澆愁，那時的可嘉，雖然眼神有些黯淡，但情緒平靜，勉強可以笑，她們還一起吃了晚餐，或許是酒精的催化，讓可嘉把所有的苦一次傾吐出來……

這樣也好，事情悶在心里反而糟糕，她不想可嘉和雲珊一樣，悶出問題。

巧巧陪伴著傷心的好反，等著小卓趕來，沒多久，人是到了，卻是趙浩廷。看他沖進酒吧，巧巧嚇一大跳。

「你真的在我身上裝了監視器嗎？」她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做個全身檢查。

趙浩廷還沒開口，小卓氣喘吁吁地由後頭跑過來。「趙律師，你欺負我腿短啊！是可嘉喝醉酒，不是巧巧啦～～」小卓直覺認為他是听錯了，以為是巧巧喝醉，才會一路開快車，活像一頭憤怒的噴火龍！

趙浩廷沒有听錯，也知道不是巧巧喝醉，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陪朋友來酒吧喝酒……心情不好一定要來酒吧嗎？要是知道她和朋友約了吃晚餐，吃到在酒吧喝酒的話，說什麼他都會到地檢署大門攔人！

他沒說話，怒不可遏地瞪著巧巧。

巧巧看看小卓，又看看趙浩廷怒氣沖天，這……

小卓趕緊解釋。「巧巧，我正在招手叫計程車，剛巧遇上趙律師，知道是你在酒吧，他說什麼都要過來……」

小卓愈說愈小聲，嗚，趙律師看起來好凶喔，之前雖然不多話，但還算和善啊……

這下連巧巧也感覺事情大條了。趙浩廷的身體里住著一個老頭子，他見不得誰頹廢過日子，更別提什麼到酒吧借酒澆愁，就算要澆愁的人不是她，她也會被念到臭頭。

「要念我可以，先送可嘉回家！」她搶先一步。

趙浩廷二話不說扶起癱軟在她身上的可嘉。巧巧簡直快被壓扁了，這讓他更不滿。

「我身體很壯，可嘉只是比我高而已，不會痛！」巧巧又補上一句。

他冷冷看著一臉討好的巧巧。「你也知道我會生氣？」

她趕緊蹭到趙浩廷身旁。「回家再念我，先送可嘉回家……呃，你輕一點點……」

趙浩廷可沒半點憐香惜玉，他捉著可嘉的手臂－－是「捉」，不是「扶」，可嘉的身體東晃西擺也不關他的事！

「你同學醉到都忘了自己是誰，還會有感覺嗎？」

「會啦會啦……輕一點……輕一點……」巧巧討好的猛安撫。

小卓掩嘴偷笑，巧巧和趙律師的互動真的好好笑。

可嘉讓趙浩廷粗魯的動作給驚醒，她睜開眼，看到趙浩廷，嚇了一跳－－

「趙、律師……」

趙浩廷冷淡地瞪著人家。

可嘉忽然鼻一酸，又哭得亂七八糟。「巧巧……為什麼是趙律師，不是國震……」

趙浩廷沒同情心地看著她，當這女人瘋了，見她醒了，正準備放手，巧巧和小卓趕忙沖上前，撐住往前倒的可嘉。

巧巧氣炸了。「趙浩廷！」

「女生喝酒喝成這樣，像話嗎？」

就說趙浩廷身體里住著一個老頭子。巧巧埋怨地賞他白眼。

可嘉不服氣。「你們男人就了不起了？你們男人不是更過分？對我們好，寵我們上了天，結果一交了漂亮的小女友，連家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心里還有我們這些異性朋友嗎？！哼，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趙浩廷一听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這個人無法接受別人的指責，正要開口反駁，巧巧立刻圖止他。

「回家讓你念，回家讓你念，先送可嘉回家好不好～～」

巧巧可憐兮兮地哀求，他也不好堅持什麼。

小卓扶著可嘉。「可嘉，我們先送你回家，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好不好？」

「我不要！」

可嘉甩開她們。她酒後更心煩，連力氣也不知道控制，兩個女生狼狽地被推開，巧巧讓趙浩廷護在懷里，而沒那麼好運的小卓直接跌到後方的沙發上。

這下趙浩廷火了，大步上前，巧巧又擋在他前頭，唉唉叫︰「回家再說～～回家再說嘛～～」

真是一場混亂，巧巧打從認識他以來，也沒這麼低聲下氣過，可嘉又一直盧著要找國震，並且「用力」抗議國震的絕情。女人失去了愛情，就像失去羽翼、奮力掙扎的小鳥……

最後，趙浩廷果斷地將可嘉丟上車，以最快的速度將可嘉送回家，連讓巧巧和小卓安慰她的時間都沒有，又迅速將兩個女人拎上車，送小卓回家，最後回到安家。

車子才剛停妥，趙浩廷一側身，黑眸一瞟，就讓巧巧抱著頭求饒。「不要念我，明天再念好不好？我要睡覺，我好累啊……」

他嘆口氣，揉揉她的頭發。「錯又不在你，干嘛像只受驚的老鼠亂叫？」

「你好凶……」巧巧委屈地淌著淚。

神情嚴厲不笑，隱隱散發著憤怒的趙浩廷真的好可怕喔！

「你在法庭也沒這麼嚴厲過……」

他搖頭。「我在法庭上一向都很嚴厲的，是因為你，才多了點趣味。而且我能不生氣嗎？兩個女生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解悶，你不覺得會遇上壞人？」

「不會，可嘉一直哭，就算有男人要搭訕也嚇跑了吧……」巧巧感傷地嘆了口氣。「可嘉和國震告白了，沒想到國震已經有女朋友，而且進展迅速……」

他知道可嘉和國震的關系，但他不懂……

「可嘉為什麼去告白？」

「請問趙律師這句是疑問句，還是質問句？」

「疑問句。我的確不懂你同學為什麼要告白？」

巧巧皺眉。「你不懂？」

他聳肩。「完全不懂。」

她整個勇氣加怒火大爆發。「厚，當然是因為可嘉喜歡國震才告白啊！你沒听過日久生情嗎？女人是很敏感的，你們男人根本不懂！可嘉沒錯，雖然她激動了點，還想藉酒澆愁，但她有什麼錯？錯的人是國震，當不成情人，難道連朋友也做不成嗎？我不懂國震到底把可嘉當什麼！」

巧巧吼得氣喘吁吁。

趙浩廷看得津津有味，她生氣的模樣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雙頰酡紅，很可愛。「我倒覺得是你同學越過界了，朋友就是朋友，沒必要跑去告白。」

巧巧瞪大眼，忍不住反駁。「日久生情不行嗎？我們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類，又不是機器人，歸檔成‘朋友’就一輩子是朋友！靶情要是能這麼設定，那就天下太平了！」

「朋友不能變情人的。」

相對于趙浩廷的理所當然，巧巧忍不住驚慌。

他說什麼？好朋友不能變情人？

「為什麼？」

他解釋。「人跟人相處，第一眼就會很清楚對方在心里是什麼位置，有曖昧就會有曖昧，然後變成男女朋友，但朋友就會是朋友。而且好朋友更不一樣，不是每個朋友都能變成好朋友，既然這麼珍貴，更應該好好珍惜，怎麼可能產生曖昧？你說是吧，巧巧，我們就沒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啊。」

莫名其妙？趙浩廷認為好友變情人很莫名其妙？

她怎麼會有股心酸想哭的感覺？

「你不認為好朋友會變情人？」

「不認為。」

巧巧看著他，忽然生出破釜沉舟的心情，這可是她要拿出今生最大的勇氣才問得出口的問題。

「那，我問你，如果我跟你告白呢？」

趙浩廷皺即，無法置信地看著她，像她說的是外星語一樣。

「你被你同學傳染了，還是連你也醉了？」

巧巧挺胸，心一橫。「只是一個問題而已，有這麼難回答嗎？」

「我不回答假設性問題。」他打趣地眨著眼。

她完全不認為哪里有趣。

「回答看看。」

趙浩廷噙著笑，伸手環著巧巧的肩膀，像哥兒們一樣將她攬進懷里。

「巧巧，變成情人有什麼好？情人間的視野小，心眼也小，能吵的事情多到無法想像，比不上我們這樣來得簡單自在。男女朋友不一定能永遠，好朋友才能永遠在一起，巧巧，我們會是永遠的好朋友。」

安巧巧听著他的話，感覺自己的心像被緊緊掐住一般。

永遠的好朋友－－

她了解趙浩廷，他這個人除了身體里住著一個老頭子之外，心中仿佛有一台計算機，任何事情早已經過精密計算，並且百分之百地按照計劃執行，不會有半絲的偏差。

正因為這樣，她很清楚，他的「好朋友」就永遠是好朋友，永遠不會跨越界線。

而她暗戀他－－

用「自掘墳墓」來形容自己，再恰當也不過了……

「我好想睡覺，明天再聊，再見。」

巧巧心緒茫然，但臉上偽裝得還算平靜，趙浩廷不疑有他，因為她每次喝酒都會想睡。他交代了幾句。「早點睡，別再打電話給可嘉了。」

「嗯。」巧巧隨便應了句，走下車。

她像往常一樣，揮著手，等著他的車子開出巷弄才進家門。

「回來啦？」

「媽，怎麼還沒有休息？」

「明天星期六，不用早起準備早餐，晚點睡沒關系。」

安母廚藝媲美五星大廚，巧巧好友們時常來安家吃飯，安媽媽自然對她們都很熟。她知道巧巧和可嘉出去吃飯是為了感情問題，也很關心可嘉的情況，所以等女兒回家。

「我剛才看到外面有大燈亮著，浩廷去接你回來？」

「嗯。」

安母慈愛地看著女兒。「怎麼悶悶的？可嘉還好嗎？那孩子個性固執，這樣愈是放不開……你喝了酒，要不要媽弄點熱湯暖暖胃，會比較舒服……」

安母說著，轉頭就要去廚房熱湯，巧巧忽然拉住媽媽的胳臂－－

「怎麼了？」安母溫柔地問。

巧巧低著頭，賴著媽媽，受傷的心在母親溫暖的關心下再也偽裝不了，她忍不住嚶嚶啜泣－－

「媽……我怎麼辦，我喜歡上趙浩廷了……可是他說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媽，我能不能一邊喜歡他，然後繼續當好朋友？我好怕我不能……如果讓他發現了，我該怎麼辦？我好怕我們會變成可嘉和國震那樣……」

安母听著女兒傷心傾訴，她抱住女兒，順撫著女兒的背，沒有說話，沒有提供意見，只是陪伴。

「媽……」

「巧巧，乖。」

安母安慰女兒。

家是避風港，而母親的懷抱永遠都是最溫柔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