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的紅娘 第8章(1)

由清晨到日正當中,由黃昏到夜幕低垂,周而復始,日復一日。

應東這三個月來,完全符合外界對他的評論——

鐵面霸氣、像虎豹豺狼沒有心,他以全然蛻變的氣勢和狠勁,將商場上的對手攻擊得節節敗退,絲毫不給別人活路,股市分析師甚至鐵口直斷,今年應氏機械獲利將再創新高……

啊,那又如何?

應氏機械全體同仁感受不到半點喜悅,要知道錢賺再多也要有命花,如果再被應總壓榨下去,就算老板再大方,獎金成數再高,別說花錢了,肝要先爆了!

此時,就有人問了,之前真善美般的和樂世界是不是一場夢?

還是其實他們每天過的就是這樣爆肝苦役的生活,根本沒有那段美好日子,那些都是因為太渴望而產生的幻想,像海市蜃樓一樣,假的啦!

其它員工可以質疑,但身為老板貼身秘書——林秘書當然知道那不是幻想,也不是海市蜃樓。

三個月前凌小姐還待在老板身邊的時候,他們的確擁有美好的日子。老板會笑,老板有溫度,老板還懂什麼叫下班;只是好景不常,打從凌小姐離開後,他們的世界全變了,老板不開心,老板全心全意投入工作,還完全不懂「下班」是啥鬼玩意!

老板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嚇死人,這讓員工怎會開心?

辦公室的落地窗非常干淨明亮,應東透過玻璃窗冷漠看著窗外的黑夜,漆黑的眼眸里透出的徹骨寒意令人不敢直視。

「應總。」林秘書走了進來,雖然已經習慣,還是被老板透出的寒意嚇得氣息不穩,他吶吶地打了聲招呼。

「什麼事?」應東沒回頭,語氣平淡地問了一句。

「應總,這是日本傳來的消息。」

每周二日本那邊都會傳來凌小姐的最新狀況,(想想日本廠的秘書也挺可憐的,還要充當FBI呢!)呈上相片後,林秘書就要開始祈禱了,如果照片上的凌小姐會笑,那老板就會有好心情,跟在身旁的人就能喘口氣;要是照片上的凌小姐皺個眉頭,惹老板擔心,老板就會不開心,跟在身旁的人只能皮繃緊,千萬別在這個時間點出錯,否則絕對掃到台風尾!

今天的相片應該是很開心,因為老板難得勾起了嘴角。

應東凝視著照片里的人兒,飛揚的點點消息,總能引發他情感的波動,似乎在她離開之後,他就忘記了怎麼微笑,飛揚是他心上唯一的柔軟。

日本那邊進入初冬,飛揚已經穿上外套,長發斜斜披在左肩,明亮的笑眼美麗極了,照片上她和二阿姨一起去醫院,應該沒有大礙,因為她臉上有著燦爛無敵的笑容。

他撫著相片里的她,哪怕只是在相片里,她的笑對他還是萬分重要。

應東將照片收好,看到林秘書還站在一旁,時間已近晚上八點。

「林秘書,你可以下班了。」

林秘書真想高呼萬歲,他向遠在日本的凌小姐遙獻感謝!

「是,也請應總早點下班休息,我先離開。」

林秘書離開後,應東望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相對于白天的熱鬧,突然有些無所適從,也更凸顯他的形單影只。

以往工作是他唯一的信念,工作帶給他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工作可以讓他投入其中無其它心思。可現在,工作不再具有強大的魔力,即便再努力工作,他還是覺得莫名的空虛。

他深呼吸,轉身,關燈,離開。

寶馬休旅車馳騁在寬敞的馬路上,已過了下班尖峰時間,路上車輛明顯變少,他車速不快,甚至有些意興闌珊。他想著,幸好飛揚在日本不開車,否則一想到她愛開快車的惡習,他怎會放心?

他想她,想念的心情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消散,連逛個超市眼前出現都是她的影子。他這麼想她,他也想知道飛揚是否和他一樣,深受思念之苦?這可能是他永遠無法求證的答案……

回到應家,不意外見到等門的母親。

「東,吃了嗎?要不要讓人把飯菜熱一熱?」應母招呼著。

應東沒有表情。「不用。」

他沒有停下腳步,筆直地走往樓上。

見兒子這番反應,應母也只能嘆氣,兒子是回來了,離這個家卻越發的疏遠。三個月前,當老爺告訴她東和前媳婦住在一起時,她氣炸了,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想不到幫兒子找再婚對象,反而牽起東和前媳婦聯系的橋梁。

她急著找人出氣卻找不到前媳婦,當然也急著找兒子當面問個清楚,那天兒子是回家了,只是臉上掩不住的哀傷,讓她明白無須再質問……

兒子是自己生的,哪怕他個性再淡然,也能猜到三、四分,或許在婚姻剛開始時,他對飛揚是沒有心的,但她清楚知道,現在的東心態不一樣了,他對飛揚不只上了心,還是誰都取代不了的地位。

「明天安排一下,盡快讓東和蘇小姐見個面,人家蘇總裁催了好幾次了,工作再怎麼繁忙,也不是一拖三個月吧。」應父交代著,對于兒子的冷漠並沒放在心上,他計劃的是聯姻後的好處,雖然公司已非他主事,但為兒子找一門有利的婚姻,當父親的責無旁貸。

應妍望著大哥離開的方向——她不得不回來,媽說大哥變得好憔悴,在她看來何止憔悴?他根本傷透心了。

「爸,哥不快樂。」

應父無所謂地回道︰「男人志在四方,兒女私情不重要。」

案親的回答讓應研無話好說。

應母望著冷淡的丈夫,梗在喉間的淚意卻越發強烈……

三個月以來,她看著兒子的變化,不說話不代表他不在意,更不能以為反正鋅東本來就不愛笑,所以笑或不笑沒多大差別——偏偏應父正是這麼想的。

身為母親,她深深感受到東哀傷的靈魂正在無聲哭泣。

頭一回,她有種想法,只要東開心,只要東的眼楮再亮起來,只要兒子不要再這麼折騰自己,其它的,她真的都不再覺得重要了。

離開三個月後,凌飛揚一身輕便回到台北,除了回公司復職,她還帶回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由機場回到家里,意外地並沒有見到那位八卦主委,值班的保全也是新面孔,但因為她有磁卡,所以沒特別查問。

離家一小段時間,在開啟家門的那一刻,她竟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只是沒想到的是——家里居然出奇干淨,一塵不染,像是天天有人過來打掃?

凌飛揚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人,她失笑,不是吧,莫非他還住在這里?她不知道這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

時間畢竟是「遺忘」的良藥,他們只熱戀了一個月,卻分手了三個月……她走進主臥室,房間整整齊齊,不像有人居住餅。

她逐步找著他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在自己家里還像小偷一樣到處亂翻?這感覺很有趣。

她的寶貝廚房依然干淨明亮,驚訝的是冰箱里甚至還擺放著新鮮的蔬果和食材,證明在她不在的這三個月里,某人時常在她家開伙吃飯。

明知道我不在,你為什麼還來這里?

凌飛揚越看越覺得心發酸,種種跡象都說明著他對她的思念,他來這里是追尋兩人留下的熱情回憶嗎?被如此強烈愛著,她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她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

忽然大門響起開鎖聲,凌飛揚嚇了一跳,第一時間只想躲起來。

她是想見他,但不是這種時候,這樣一點也不浪漫好嗎!而且她不須給他或給自己這麼大的驚嚇吧!

她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先關燈,再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在大門打開的前一秒,凌飛揚利落地躲進窗簾後面,很蠢是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像小偷一樣躲起來。

凌飛揚隱約听見來人把大門開了又關上,他的腳步聲有些步履蹣跚,有氣無力的,連呼吸听起來都有些沉重。

她想到最近在雜志看到他的專訪,他瘦了,沒一絲笑意,以往充滿自信的雙眼都顯得黯淡,像是數夜未曾好眠一般。

她雙手捂著口鼻,心髒怦怦跳個不停,明知不會被發現,可還是緊張個半死,生怕下一秒應東就會將她從窗簾後拉出來,攬進懷里,然後對她咆哮為什麼要躲在窗簾後嚇人!

那畫面倒是挺有趣的。

應東無法改變每隔一天就要到這里坐坐的習慣,仿佛在這里感受到飛揚的氣息,他才能安心。

只是這里畢竟是凌家的產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怕逼得凌家把這里處理掉,他通常只來一會兒,替自己弄些吃的,東西吃完,打掃清潔之後,他會離開,並不會留下來過夜。

他在沙發坐了下來(背對窗簾,呼!)感覺今天狀況特別不好,連動手準備吃的都嫌麻煩。他知道自己精神愈來愈糟,甚至有想過是否要去看心理醫生,但他知道效果不大,心病還要心藥醫,他連解藥是什麼都知道了,見了心理醫生又能如何?只是浪費醫療資源。

他不知所措,輕輕地低聲呢喃。「你會回來嗎?飛揚,房子里屬于你的味道愈來愈淡了,如果你再不回來,我要怎麼熬?」

應東的音量不大,但無聲的空間里反而顯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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