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駕到 第7章(1)

回重案組的路上,壯叔看著關邵行凝重的表情。才一上車,他就急著要查荊小姐送到哪家醫院,甚至動用警網。他一直是個理智且公私分明的人,可是此刻,很明顯他真的慌了。

壯叔嘆了口氣,找了個最簡單的方式──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打電話給小林。小林就算不願意透露給頭,暗示他總可以吧?

「……不是頭要我問的,荊小姐對我們那麼好,我們也應該關心她。」

小林雖然很掙扎,但還是希望小姐快樂,不管她現在有多傷心,能讓荊小姐開心的人確實只有關隊長。

「壯叔,荊小姐沒有去醫院,她人在陽明山主屋,大少請醫生來家里替小姐包扎傷口。」

必邵行拿走壯叔的手機,低沉的嗓音很緊繃。「她沒事吧?」

「沒事。」

「醒了嗎?」

「醒了。」

「情況如何?」

「很傷心。」小林只是忠實轉達。

必邵行沉默了,將手機交給壯叔,繼續開車,但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顯露他的僵硬和低落。

小林向壯叔交代。「壯叔,要阻止關隊長來這里,大少在家,他脾氣並不好。」

「這事我阻止不了的。」壯叔嘆了口氣,結束電話。

必邵行將車頭一轉,往陽明山的方向急駛而去。

丙真讓小林猜中了。壯叔搖搖頭。「頭,你的表現不算不在乎。」

必邵行沒答話。認識她之後,理智在很多時候都自動消失,否則他不會放任她天天到辦公室送點心,更不會因為她受傷而亂了心思。

不在乎嗎?他還想欺騙誰?

壯叔很清楚他的掙扎。荊小姐的家世讓頭一直裹足不前,如果她只是個平凡女孩,他相信兩人早就開花結果了。

必邵行始終沉默,可是壯叔還是忍不住要提醒,因為荊小姐是好人,如果沒有辦法珍惜她,或許放她自由,她會更快樂。「頭,如果你沒想要回應人家,就該趁這時候放走她比較好。」

放走她?

必邵行眯起眼。他想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也相信「門當戶對」這回事,但,他從來沒想過,如果她不在他身邊,自己該怎麼辦?他自私地以為,不管兩人的未來如何、結局如何,他只想她留在他身邊。

壯叔繼續嘆氣。愛情除了甜蜜,最困難的就是這一段吧?如果能挺得過去,頭和荊小姐才有可能。

必邵行火速趕到荊家的陽明山主屋,正在門口巡視的小林看到吱一聲停在大門口的黑色休旅車時,一點也不訝異。

必邵行下車。「她呢?」

「在屋內。大少吩咐不見訪客。」小林回答得很公式化。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我找你們大少,荊靖會很想見到我。」

小林深吸口氣。這是他最害怕的狀況,關隊長和大少屬于同一種人,他們的理智也許勝過常人,但失去冷靜時,也比常人還難以控制幾百倍。

他拿出對講機通報。

必邵行來訪果真如荊靖的預料。「沒想到他找上門的速度還挺快的。」他模著下巴,犀利的黑眸充滿著期待。

佣人將關邵行帶進主屋的起居室,送上茶水後便退下。

荊靖坐在主位,眯著眼,氣勢像個王者。既然這個男人那麼在的乎生活方式的不同,那他就讓他明白荊家和平常百姓到底哪里不同!

「坐,來者是客,喝茶,每公克以萬元計算的茶葉你鐵定沒喝過;對了,你現在穿的真皮拖鞋是手工縫制,你一個月不吃不喝可能都買不起──唉,想想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可憐我那個傻瓜妹妹還在重案組喝了快兩個月的粗茶。」

對于荊靖的挑釁,關邵行反倒不痛不癢。這輩子能用言語傷害他的人只有荊玫,其他人沒有這個機會,也沒這個本事。

「我找荊玫。」

荊靖故作驚訝。「原來你是來找荊玫不是來找我的?嘖,連警官都會說謊,這個社會還有什麼公理正義?外面的人應該來看看,不要以為只有荊家不守承諾。」

「我要見她。」

荊靖聳聳肩,笑了。「無關緊要的人不用見她。」

但關邵行沉穩極了,他扯了扯嘴角。「你可以問問荊玫,在我家的那天早上我和她發生了什麼事,再來評斷我是不是無關無關緊要的人。」

這下荊靖不冷靜了。他倏地站起來,吼著︰「你明明說沒有事的!」

「說沒事的是荊玫,不是我。」能說出這句話,是他和荊玫爭執過後最開心的一刻。

荊靖沖上前,一把揪起關邵行的衣領。「關邵行!你不愛她,為什麼要踫她?」

必邵行掙月兌他的箝制。「這是我和荊玫的事,我要見她!」

荊靖猛然出拳。「別想!」

兩個人都有空手道黑帶的水準,每一次出手是拳拳到肉。荊家保鏢立刻沖向前。「大少──」

荊靖下命令。「你們全給我安靜站在原地,這是我和關隊長的恩怨。」

必邵行冷冷的勾起笑,甩甩手備戰。他心情很差,如果荊大少願意當他的沙包,他並不反對!

荊靖嗤笑了聲。「關邵行,你離我妹遠一點,你很清楚自己配不上她。」

他神情堅定。「可以,讓她親自跟我說。」

接著,兩個人真的就在起居室打了起來,一時間你來我往、不分高下,管家緊張得哇哇叫,沖到樓上求援。

沒多久,荊玫跑出房間,在挑高的二樓大喊︰「住手!」

必邵行聞言立刻停手,但荊靖的拳頭已經停不住,他扎扎實實揮了關邵行一記右勾拳。關邵行應聲倒地,嘴角的血染紅了他的薄唇──

荊玫慌亂地沖下樓,卻在最後兩階時踩空,眼看著她就要跌下樓梯,關邵行及時飛撲過去抱住她,讓自己承受所有的沖撞。

荊玫閉上眼,等著接受撞擊的疼痛,卻發現自己被人緊緊抱在懷里,沒有痛,只有他熟悉的溫熱和氣息……

她睜開眼,看著關邵行,他的黑眸像不見底的黑洞,點點光芒在其中閃耀。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他就像北極的冰山一樣冷,不愛笑不說話,但面對孩子時,卻又溫暖得像太陽。

再來,他有笑容了,話還是不多,總是微微揚起嘴角,似笑非笑,酷酷的,但不冷漠。哪怕他只是微笑,她也感覺充滿希望,她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要讓這個男人愛上她,不是玩笑的挑戰,而是真心的希望。

那一晚,兩人站在飯店落地窗前,他看著她笑,那不只是微笑,他甚至敞開結實的胸膛給她和柔柔最安全的保護,她沉淪于他寵溺的溫柔笑意中,听著飄揚的聖誕歌聲,在他懷里,那一刻她懂得什麼叫幸福,她甚至偷偷幻想,這是不是就是愛情?

那個欲火沸騰的早晨,他灼熱地吻她,像烙印般吻遍她全身。他的黑眸燃起yu\望,他灼燙的呼吸,大掌的每一個踫觸都像點燃一把火,仿佛將她燃燒……

但最後他告訴她,他們是不同的。他說,荊家是只顧商業利益的土地掮客,他的不信任、他眼中的冷漠、他的疏遠,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就像一座山,一座她永遠無法成功挑戰的高峰……

只是,她的愛給得太快,快到她毫無知覺,等她想收回來時,發現那些付出的愛已經收不回來了……

這是一場多不公平的戰役啊!而她,卻是唯一的輸家。

「沒事吧?」關邵行扶起她,打量她身上可能出現的撞傷。

她好氣,氣自己也氣他。就算這男人被大哥打得鼻青臉腫,他依然還是世界上唯一讓她迷戀的男人。

她搖頭,低下頭讓長發遮掩自己盈眶的熱淚。

她想走,他卻捉著她的胳臂不放。

「荊玫,我們需要談談。」他說,語調因壓抑而沙啞。

但她不想談,他想說什麼她都知道,她更害怕從他口中听到更多會讓自己受傷的話。

「保護區的事──」

她像刺蝟般整個緊繃、反彈,用力推他。

「荊玫──」他急了,低頭看著她受傷的淚眼。「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

這時,荊堂忽然出聲。

「唷,打起來了啊?大哥,你太不夠意思了,我都沒參與!」

荊堂讓家里的保鏢急Call回來,他走進起居室,就看到鼻青臉腫的兩個男人。

兩人的受傷程度不分軒輊,突然間,荊堂對沒緣的妹婿印象分數直接由負分增加到正五十分。能和大哥過招,還能讓大哥掛彩,關邵行的確厲害!

不過,總分當然還是不及格。

荊堂一出現,荊玫便用力推開關邵行,躲在二哥身後。

「保護區的事是我誤會了!」關邵行大喊。他慌了,她的表情太悲傷,似乎想了斷一切……

她搖頭,什麼話都不想說。他們之間的事,不只有保護區的問題而已。

荊靖揉著下巴。「堂,帶玫上去。」

「啊?」就這樣?他還想留下來看好戲說……但生氣中的大哥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好。」

「荊玫!」關邵行追上去。

荊靖閃身阻擋。「還想再打?」

必邵行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能留住她。「我要跟荊玫把事情談清楚。」

荊靖諷刺地笑。「你們相處快兩個月了,如果都沒能談清楚,那就不用談了,換我跟你談。我父親想要光宗耀祖,想讓妹妹嫁給一個門風端正的人,例如你,父親是警政署長退休,母親是國立大學校長退休,他認為妹妹嫁給你就能扭轉荊家的形象,他也能對得起荊家祖宗。他很在乎這個,所以我們買了地,想要保護很多人保護不了的東西,但沒人相信就算了,你卻用這個打擊小玫?她喜歡你,喜歡到我們差點兄妹鬧翻,我老是想把她打包送回英國,但只要看到她開心的樣子,我就下不了手。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你不能讓她開心,只惹她傷心,那麼在我眼中,你就沒有任何價值,同時和我們也不需要往來。就這樣,我說的很清楚,這是我的想法,也將是小玫的想法。」

必邵行直挺挺地站著,臉上表情不再像冷漠的冰山。他緊握拳頭,壓抑著自己奔騰的情緒,沉默不語,因為他無法反駁荊靖。

荊靖再補一刀。「喔,對了,忘了告訴你,你還記得張家吧?他們很喜歡荊玫,張家公子對她一見鐘情,這些天見她心情不好,都會過來主屋陪她,對于保護區的事他也不遺余力,一直和反對團體開會說明。也許張公子沒有關隊長英勇帥氣的外型,也沒有好身手,當然家世更比不上荊家,頂多是科技公司第二代,但遇事見人心,我們看到了,所以決定給他機會。如果荊玫能嫁給他,也是美事一樁,您說是吧?關隊長。小林,送客,往後這個人別想靠近荊家任何人!」

荊靖下了逐客令,同時還附帶禁令,從今以後,荊家和關邵行是毫無關系了。

荊靖的話像一桶冰水潑醒了關邵行。當他執迷不悟于兩人的距離時,他做了什麼?她說︰「至少我願意走入你的生活。」那他做了什麼?有的只是傷害和否定,如果今天角色互換,他能不能和荊玫一樣,為了看到他的笑容,為了得到他的愛,不顧一切爭取……他做得到嗎?

必邵行望著荊玫走回二樓,她在兄長懷里傷心啜泣。

他沉重地閉上眼,任由心底的後悔凌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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