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卉怎麼了?」
這是安養院所有人共同的疑問。
必口先生原來就是荊靖,這也解釋了為何孫母會覺得他很眼熟的原因。
以前在孫家時,雖然她不喜歡商界社交活動,但也曾經陪同老爺參加過幾場慈善晚會,她見過荊家兩位意氣風發的少爺,或許那時他們還年輕,所以她並未立刻聯想到關口就是荊靖,單純只覺得眼熟。
孫卉紫將昨天的協商內容和大家說了,有人認為「關口先生」還是安養院的守護天使,才會提出這麼優厚的條件。但一部分的人卻認為安養院還是要在市府的管理下比較有保障,私人企業就算現在承諾概括承受一切,也有可能隨時翻臉不認帳。
兩方意見都有道理,經過一場民主的討論和投票後,爺爺女乃女乃同意搬遷,但還是希望能得到市府的承諾,不能讓市府以為有了私人企業的補償就能不管事,何況大愛原本就是由政府立案輔導的安養院。
只是,身為母親,孫母憂心的是女兒的想法。
太陽般燦爛耀眼的女兒失去了笑容,她像陰天般地憂郁。
孫卉紫坐在前院的階梯上,目光投向遠方,天色陰暗,樹葉隨風掉落,這樣的天氣也讓人提不起勁。
「今天還頭暈嗎?」孫母在女兒身旁坐了下來。
孫卉紫搖頭。「不會了。」
「不過還是得去復診喔。」
「當然,我跟醫生約五點。」
「媽媽陪你去。」
「好。」
孫母只是陪伴,沒問太多。
這樣也好,和荊靖的關系就到此為止,至少卉紫剛付出感情,一切都還可以收回,也容易平復。
這段期間,她只要陪在女兒身旁,哪怕是听她嘆氣,都好。
不久,孫卉紫開車前往醫院復診,只是,老天爺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人,愈是不能踫面的人,愈要讓他們全攪和在一起。
她們一走進醫院,便看到荊靖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正要走出醫院,身旁還有看似醫院的高層人員陪同。
孫母傻眼。「女兒,我們走另一邊的入口。」她急著說。
孫卉紫搖頭,揚起下顎。「沒有必要。」
協商將會繼續,她不可能次次都避著他。
她知道他一定也看到了自己,她很想知道他的感覺,但依然只在他臉上看到一片漠然,或許她應該學習他的冷漠,商人可以鐵石心腸,律師當然也可以沒心沒肺。
雙方筆直往前走,誰都沒有閃避誰,一步一步越來越接近對方。他們望著前方,誰也沒有看誰,直到彼此擦身而過時,她聞到他慣用的刮胡水,他聞到她身上花般的馨香,這些曾是最熟悉的味道,但,此刻的他們就像路上行人般的陌生。
孫母勾住女兒的手臂,情緒顯露在她沙啞的嗓音上,她看到女兒蒼白的臉,不舍的淚意竟也跟著涌上_.「女兒,咱們今天晚餐就去吃那個貴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懷石料理好不好?」
孫卉紫扯著笑。「好。」
她沒有回頭,否則她將會看到荊靖停下腳步,並且回頭目送她。他表情漠然,只有深邃幽合的黑眸透露心底的不舍。
然而老天爺還不打算放過他們。
孫母提議到貴到頭皮發麻的日本料理店享用頂級懷石料理,但顯然孫母沒有想到,這家店同時以是台北商界各大老板選擇談生意的地方,商界戲稱「簽約料理店」。
她們才剛入座,就看到荊靖和一群商場上的熟面孔由正門走進來,他們一群人經過坐在屏風區的她們,由店里穿著和服的服務生引領到貴賓包廂。
孫卉紫愣著,無法相信這種巧合。她並不確定荊靖是否看到她。
孫母快要暈倒了。「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她無奈地扯著笑。「是啊。」
孫母哀怨地嘆氣。「早知道就不選這一家了,真是破壞氣氛。」
孫卉紫輕笑。「不管了,我們吃我們的,反正他們在包廂也礙不著我們。」
孫母也只能這麼想。
只是心頭刺就在同一間店里用餐,說什麼都不是舒服的感覺,也不可能有閑情逸致慢慢品嘗,母女兩人的用餐速度不自覺加快,餐後立刻達成共識只想快快閃人。
不過,狀況發生了,當她們結帳時,才發現今晚的餐費已經付清一一
「荊先生付清您今晚用餐的費用了。」櫃台會計恭敬地說。
孫卉紫不可置信。「我並沒有同意讓別人幫我付錢。」
「荊先生說您是他的朋友,所以……」
不,她不想再和關口一一不,荊靖有任何牽扯了。「我想荊先生應該是記帳的吧?」孫卉紫抽出現金,放在櫃台上。「不用記荊先生的帳,我的餐我會自己付。還有,請轉達荊先生,我並不認識他,我跟他不是朋友!」
岸了錢,撂下狠話,孫卉紫拉著母親的手離開餐廳。
秋天的晚風吹拂她燥熱的雙頰,這和害羞無關,她是被氣到滿臉通紅!
朋友?
她不認為他是朋友,從他的身份由守護天使變成邪惡商人後,他們之間就不再是朋友!
孫卉紫怒氣沖沖的,孫母也是一臉無奈。
她們沉默等著泊車小弟去取車,原本說好吃完飯再去逛街的興致也全沒了。
「為什麼會有這種麻煩事上門?」孫卉紫想到,如果那一夜她沒有挺身救荊靖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之後的故事?她的心或許也不會受傷。
「但也讓你嘗到愛情的滋味,不是嗎?女兒,事情不是只有好或壞兩種分別的。」
老媽說的也沒錯,如果不是那一晚救了他,說不定台風夜時,安養院早就被大樹壓垮,或許她也不會遇上一個眼神這麼溫柔的男人,就算這些溫柔有可能是有目的的……
然後,一抹高大的身影像山一樣佇立在她面前。
她抬頭,不意外看到荊靖。
他身上有股清酒的酒香。
「只是一頓飯,你不用客氣。」他說,灼熱的眼神仿佛要將她燃燒。早上在醫院相遇,他們和陌生人有什麼差別?他知道她去復診,但他更想知道她目前的狀況,但在會議之後,他沒再看過她的笑容了……
孫卉紫一臉冷漠。「不需要,荊先生。」
「醫生怎麼說?」
她別開視線,不想回答。
荊靖輕嘲。「我不了解,同樣是我,你可以對關口笑得很甜美,卻看都不願看我?」
這就是重點,孫卉紫仰頭,無懼地和他對視。「關口先生對我而言是朋友,但荊先生,你對我而言,只是對手。」
荊靖望著她神色冷漠的小臉,如他所料,當他公開身份時,他將失去她的笑容、她的信任,只是他沒料到的是,她的拒絕和冷漠竟讓自己如此難以忍受。
這時,泊車小弟將孫卉紫的白色轎車開了過來,孫母皺著眉,憂心忡忡。
「媽,上車。」
不看他一眼,孫卉紫上車,白色轎車隨即揚長而去。
宋學維在旁目睹一切,他敢拿未來的律師生涯打賭,荊靖和學妹之間鐵定有鬼!
「你和我學妹似乎很熟?」他試探地問。
荊靖沒說話,抑郁的黑限定定看著她的車子離開的方向。
宋學維搔搔頭。荊靖不說話,事實上,他冰冷得像是剛由北極回國!
唉,所謂主子古怪,手下難辦事,如果他想擁有舒適的工作氣氛,就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和學妹聊聊才是。
第四次協調會來臨,安養院的委托律師將回覆荊家之前的提議,荊靖意外地出席會議,這讓荊玫完全想不透。
「你和二哥一樣,明明可以選擇看得舒服、又不會惹你們生氣的女人,我不懂為什麼你們想要的都是讓你們心情不好的?」
荊靖沒說話。
「你真的這麼喜歡她嗎?」自從第三次協調會之後,大哥就一直是這麼怪里怪氣的。
荊靖瞟了妹妹一眼。「我沒說我喜歡她。」
荊玫圭哇叫,完全不信。「不喜歡她?如果不喜歡她,那干麼為了她和我冷戰?然後老是擺著一張臉,把所有人嚇個半死?」
「是你太過任性,不是任何事都需要訴諸暴力。」
荊玫翻了一個白眼。「是,乖寶寶大哥、童子軍大哥,都是我的錯,我錯在不該傷了你喜歡的人,活該天天被你念。」
荊靖皺眉。「我沒說我喜歡她。」
「是啦是啦,大帥哥,你不喜歡她,你只是喜歡看到她,所以才來旁听今天的會議,我這樣說可以嗎?」
「當然不是。」
靶情這東西對他而言太陌生,他想要的是過往那份和她相處的感覺,很自然、很輕松,但荊玫所說的愛情……
他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