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昀絮在加護病房外守了三天,祁立言因為肺部感染的問題還在和死神拔河,依舊陷入昏迷,狀況並不好,所以暫時嚴禁訪客。
彼昀祥勸過,雙方父母勸過,但沒有人可以安撫顧昀絮的情緒,她這幾天吃得少、喝得少,睡得更少,堅持守在病房外,只要加護病房的自動門開啟,她一定第一個沖上前,護理人員看到她挺著大肚子仍堅持陪伴老公的心,無不心疼嘆氣。
「休息吧,妹妹,別這麼任性,你不顧自己的身體,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寶寶啊!」顧昀祥在她身邊坐下。
「不要。」顧昀絮沙啞地說道︰「我不會有事的,寶寶的爸爸正在里頭奮戰,我們要在這里陪著他,我肚里的寶寶一定也這麼想的。」
任何人的勸阻都沒有用,祁家父母甚至找了南部熟識的婦產科醫生來台北檢查媳婦的狀況。
醫生看診後,同樣憂心忡仲。「有水腫的狀況,還是勸她躺臥休息比較好,懷孕的人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一個還在急救,一個在外頭等著被急救,兩家家長簡直快崩潰,婆婆和媽媽時常相擁而泣,公公和爸爸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這樣的狀況,朱迪全看在眼里。她是正常人,也會回家休息,三天下來她都覺得疲憊不堪,何況是發生事情後不曾離開過醫院、身懷六甲的昀絮?
朱迪坐在昀絮身旁,雙手握住好友的右手。昀絮看起來好憔悴,氣息薄弱得令人心驚,朱迪心頭一緊。她是她的好朋友啊,她們曾經歷過許多事,有快樂、有慣怒、有喜樂,也有悲傷……她曾說過,她可以沒有任何人,獨獨不能沒有昀絮,但,她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在傷害她……
「你愛他對不對?」朱迪問,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對。」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我以為你們的婚姻並非雙方自願……」
彼昀絮沒有說話。
她一意孤行,想用命來換取立言對她的在乎,以為自己泳技不錯,一定可以輕松駕馭沖浪板,沒想到一個大浪襲來,她被大浪沖得暈頭轉向,下海救她的立言,反而被暗流卷走,她的任性,讓立言生死未卜,甚至還可能賠上昀絮……
朱迪抹去眼角的淚。「好,昀絮,如果我願意離開,你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我真的不會再來了,我不會再對立言糾纏不清,那你能不能保重自己?如果連你也……我會受不了的……」
彼昀絮沒有回答。
加護病房的自動門這時開啟,祁立言的主治醫生走了出來,顧昀絮立刻掙月兌朱迪的手上前,突然,她眼前一片黑暗,肚子傳來一陣怪異的悶痛,她皺眉撐住,伸手撫著肚子。「醫生,情況怎麼樣?」
「危儉期過了,肺部感染的狀況也解除了,祁先生求生意志堅強,我們預期他絕對可以撐過這次危機。」
彼昀絮再次確認。「所以他得救了對不對?」
「是的。」
有了醫生的保證,三天來巨大的疲憊和身體的不適立刻席卷而來,顧昀絮身體虛弱地搖晃,顧昀祥發現妹妹的異狀,伸手環抱住她。「昀絮!」
彼昀絮困難地保持最後的清醒。「哥,我要離婚……」
她說完便跌入深沈的黑暗,殘存的意識間,她听到哥哥的大吼,和朱迪破碎的哭泣聲。
離婚,重新生活,是她唯一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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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立言清醒了,只是迎接他的並不是重生的喜悅,而是滿室的愁容。
祁母顧不得兒子才剛剛清醒,生氣絕望地往他肩膀上一拍,發泄自己一肚子的焦慮。
「你是怎麼回事啊你?都結婚了還和前女友糾纏不清,搞得自己命都快沒了,連老婆都說要離婚,我不管,你一定要想辦法挽回我的媳婦和孫子!」
祁立言皺眉,一臉茫然,腦子里亂哄哄的,根本無法思考,母親的怒氣,他一時無法消化。
祁父忙著安撫妻子。「兒子的媽,你就別說了,兒子才剛剛清醒,魂都還沒回來,你和他說這些也沒用啊!」
祁立言環視著病房,只看見焦急、心傷的父母,那小彼呢?在昏迷時,他總是听到小彼悲傷的哭泣,小彼哭了嗎?小彼呢?
思考的能力漸漸回籠。「爸,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彼呢?」
祁父嘆了口氣,孩子發生這種事,父母只有無奈。「你和朱迪去沖浪,為了救她,自己反而溺水,整整昏迷了三天,這三天,昀絮全心全意在加護病房外守著,她懷有身孕,還不吃不喝,幾乎沒睡,是用命在陪你啊!兒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竟然和前女友糾纏不清,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傷昀絮的心嗎?在醫生宣布你度過危險期後,小彼立刻體力不支暈倒,在暈倒前,她跟她哥哥說,要和你離婚。」
小彼暈倒?
祁立言握緊床單,試著起身,他頭是暈的,四肢僵痛,身上還掛著點滴和呼吸監控器,但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要起來,小彼暈倒了——
祁母扶住了兒子,淚眼汪汪。「老頭,你說這些做什麼?兒子連坐都坐不起來了,你要他怎麼辦啊?」
「是你先提起我才說的,你還怪我!」祁父忙著安撫兒子。「兒子啊,躺著躺著,過兩天等比較有體力時,你再和昀絮解釋也不遲……」
祁立言握著父親的手,激動地低吼著︰「爸,我真的沒有跟朱迪去沖浪,我跟她沒有關系,她溺水,我救她而已,爸,扶我起來,我真的不能沒有小彼……」
祁母听到後精神大振。「好,既然你跟朱迪沒關系,只是救她而已,我幫你去和小彼說,你躺著,媽媽去幫你說!」
祁母跑出病房外。太好了、太好了!只是誤會嘛,澄清了就沒事了,只是當她去詢問護士顧昀絮的病房時,得到的消息卻令她萬念俱灰。
彼家人在顧昀絮清醒後,就馬上轉院至她產檢的醫院去了。
「為什麼他們要轉院?不就只是太疲累暈倒嗎?」祁母激動地搖著婦產科值班護士的手臂。
「病人有小產的跡象,所以回到產檢的醫院做後續的治療。」
「小、小產?」祁母震驚不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邊哭邊跑,沖回兒子的病房。
「孩子的媽,你怎麼啦?」祁父差點沒被淚流滿面的妻子嚇死。
「昀絮已經轉院了!」她的淚流得好急好急,連話都說不清楚。「老頭,咱們媳婦有小產的跡象,怎麼辦啊……」
祁立言閉上眼,承受著比溺水更加恐懼的無力,當接近死亡時,他也不曾感到如此驚恐。
他忍著頭重腳輕的不適戚,急著要下床。「我要出院,爸,我要出院……」
祁父撐著兒子。「你才剛清醒,連坐都有困難,要怎麼出院啊?」
「可是小彼她……我要去看小彼,我必須去……」
只見兒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越來越凝滯,他焦急的大喊。「叫醫生,快叫醫生!」
不要醫生,他要出院,他要去看小彼!小彼小產了,他們的寶寶不就……
他記得第一次听到寶寶心跳時,自己有多麼感動,也記得看到超音波時,他和小彼的打情罵俏,小彼希望寶寶是女生,他則是怕將來提心吊膽而希望寶寶是男生,其實寶寶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只要健康就好,對,只要健康就好……
他必須出院,他一定要見到小彼、見到寶寶,失去他們,他重生的生命就變得毫無意義。
「小彼——」
祁立言跌回床上,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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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祁立言立刻要求出院,不管父母和醫生的反對,他簽下自動出院聲明書堅持出院,並在出院後,來到顧昀絮產檢的醫院。他坐著輪椅,戴著口罩,一臉蒼白地出現在她的病房前,遇到正開門出來的顧昀祥。
「要不是看到你還沒康復,我真想狠狠痛揍你一頓!」顧昀祥生氣地說。
祁立言氣息虛弱,但黑眸清亮無比。「大哥,朱迪和我沒有關系,小彼誤會了,我們並不是一起去沖浪,是她來找我的。」
推著輪椅的祁父也趕緊補充。「是啊,親家哥哥,真的是誤會了,立言和朱迪老早分手了,這次是因為道義上的關系才救她,他們絕對沒關系的!」
彼昀祥嘆了口氣。「可是昀絮的態度很堅持,我當哥哥的也只能支持。妹婿啊,我只能說這次的誤會,你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昀絮狀況如何?」這是祁立言目前最想知道的。
「昨天有出血和子宮收縮的現象,不過今天情況穩定住了,醫生說先住院安胎。」
祁立言握著拳,聲音沙啞。「我能進去看她嗎?」
都是他的錯,他給她一個家,就必須給她百分之百的呵護,而不是讓她成天擔憂受怕,甚至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傷害自己。
彼昀祥為難地看著他。「昀絮剛睡……」
「我必須見她。」
彼昀祥看到祁立言臉上的堅持。「好吧,趁她睡著,你進去看看她吧,不然等她清醒後,不知道願不願意見你。」
彼昀祥推著祁立言的輪椅走進病房,然後轉身離開,將安靜的空間留給他們。
祁立言看到病床上的顧昀絮,淚立即盈滿了眼眶。他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經歷過生死交關後,他更明白、更確認昀絮和孩子對他的重要。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瘦了,眼下的黑影述說著她的疲憊,她眉頭深鎖著,仿佛心中有無盡的哀愁……
祁立言心頭一緊,再看向胎兒的心跳監听器,耳邊傳來寶寶規律的心跳聲,這肯定是他此生听過最美好的聲音,他掬起她的手輕輕就唇——
「昀絮,我愛你。」他輕聲說道。
沒有昀絮和孩子,這個家就不夠完整,無論如何,他必須捍衛他的家。
「我不能沒有你,昀絮。」
抹去臉頰上的男人淚,這是他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