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餐廳」的廚房約有百坪大,全套不銹鋼廚具干淨明亮、光可鑒人,沒有一滴油煙殘留,干淨和整潔是這里最基本的要求。
「元寶餐廳」還有另一個特點,那就是不錄用女性廚師。並不是朱海東歧視女性,而是不知該如何與她們相處,所以才會清一色采用男性廚師。
雖然現在才早上九點,但是廚房里的氣氛緊張,十幾名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子一字排開,神情緊張地望著正走進來的朱海東。
今天是每兩個月一次的內部考試,廚房中央的不銹鋼長桌上放了十道菜,每道菜的主人都戰戰兢兢地站在自己被抽試的料理旁邊,等候當家主廚朱海東的評鑒。
朱海東來到第一道紅燒獅子頭前,用筷子挾起一塊放進口中咀嚼幾下,隨即眉頭微擰,表情嚴肅地看著做這道菜的廚師--
「吃起來太干澀,自己知道什麼原因嗎?」獅子頭要做得好吃,最重要的摔打功夫不能少,起碼要將絞肉摔打一小時以上,吃起來才會有嚼勁,還飽含湯汁。
小劉不敢稍有遲疑,立刻坦承自己的缺失。「肉打得不夠久。」今天因為睡遲了,比較晚到餐廳,為了及時參加評鑒,他在料理時稍稍偷懶了一下,沒想到老板連這十分鐘的差別都吃得出來。果然如前輩們所說,老板就像擁有一個電子舌頭,再小的誤差都吃得出來。
「下次再偷懶,就別做了。」對于料理,朱海東絕不妥協。他可以毫不藏私地傳授底下的廚師廚藝,但絕不容許工作怠慢。
「是。」小劉的回答快又有力,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犯錯。
陸續嘗完所有的菜色並在第一時間揪出缺點後,朱海東走回大桌,表情是一貫的嚴肅。「今天的成績並不理想,尤其是有些人犯了不該有的錯誤,希望兩個月以後全都能改正過來,好好努力。」
「是。」眾人對于當家主子敬重有加,並不只是因為他的老板身分,更是因為他高超的廚藝。
「準備開店,各就各位。」
「是。」所有的人快速撤掉桌上的盤子,將桌面擦拭干淨,回到自己負責的崗位,熟練地切切洗洗,做好準備工作。
正因為朱海東的認真和嚴格要求,元寶餐廳才會越來越興旺,這也是維持餐廳超高人氣的不二法門。
兩個小時後的午餐時間,元寶餐廳的廚房成了白熱化的戰場,上自主廚,下至學徒,都戰戰兢兢地專注于手上的工作。但就在朱海東專心翻炒時,未央嬌俏可人的笑臉突然沒有預警地跳進他的腦海,讓他一向流暢的動作突然停頓了兩秒,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發現。
他是怎麼啦?工作時一向心無旁騖的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干擾?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呢!
雖然他們很談得來,雖然他不討厭她,雖然不得不承認越來越在意她,但他仍然懷疑她是個魔女!要不然她為何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收服他父母的心,現在就連他自己都岌岌可危?
這幾天,只要腦子一空,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想到兩人談話的內容,想到她的笑,這些他都可以「忍」。惟獨工作時被打擾,是他萬萬不能容許的過錯!
不行,他一定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晚上十點,朱海東一身疲累地踏出餐廳,突然听到背後傳來曖昧的嗲聲--
「先生~~你累了嗎?」
听到熟悉的聲音,讓他的心跳猛地加速,眼中光芒乍現,臉上的疲累也一掃而空。但是轉過頭時,他卻故意凝著臉,冷淡地道︰「妳不是應該在我家吃飯?跑來干麼?」
對他來說,稍早在工作時被她「打擾」,是件非常嚴重的失誤,他一向要求員工專心工作,結果他自己卻沒做到,這怎麼得了?
他是一個標準的「料理痴」兼「工作狂」,除了烹飪,沒有別的事可以引起他的興趣,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起碼……在一星期前是這樣。
可是現在一切都漸漸失控了,全是因為多了一個她!
「人家想要早點見到你嘛~~」雖然心因為他的話刺痛了一下,但她選擇忽略,親昵地挽著他的手,仰起頭對他嬌笑著。「你好慢喔。」
在朱家吃完飯後,還不見朱海東的人影,想要早一點見到他的念頭戰勝一切,她立刻借口告別朱家二老,跑來餐廳門口「堵」他。
這只是為了收集資料。
要多相處才能更了解他,才能得到更多題材嘛!
她試著這樣騙自己,不過這簡單的謊言卻好像越來越難相信了。
雖然跟他的相處時間並不多,但在未央心中,他卻好像一下子躍升成為最重要的存在;她每天都在期待晚上的到來,只要看到他,心中就會洋溢淡淡的幸福,就算有任何不開心,都可以煙消雲散。
「喂,妳不要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好不好?」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卻沒推開她的手,也沒任何閃躲動作。
「我就是喜歡抱著你嘛,人家在外面等你半個小時耶,天氣好冷喔,我的手都快結冰了。」雖然脖子上有他上次「借」她的圍巾,但不保暖的衣物還是擋不住寒風吹襲。
一听到她這樣說,朱海東想也沒想,就直接模上她的手,冰得凍人的觸感讓他臉色一沈,完全忘了先前的怒氣,也忘了要跟她保持距離的宣言。他溫暖的大手隨即緊緊握住她的小手,自動替她搓熱取暖,絲毫沒察覺這個行為似乎已經太過親昵。
「干麼不多穿一點?感冒怎麼辦?」他的語氣雖然凶惡,動作卻很溫柔。
他的手掌觸感有點粗又不會太粗,修長有力的手指賣力地搓揉她的手,很快地為她驅走寒意,也讓她的心暖了起來。
「好溫暖喔!」將他的大手輕輕放在自己同樣冰冷的臉上摩擦,她舒服地漾出幸福的笑容。「你就是我的暖爐啊!」他突來的溫柔徹底溫暖她的心,讓她的鼻頭微微泛酸……
當初接近他的目的已模糊,她發覺自己渴望見到他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看到他時的心情太過雀躍,這都不是好現象,但已非她所能控制。
他不經意的溫柔總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將她脆弱的藩籬完全撤除。未央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他,而且是非常喜歡。只是,這份情感實在來得不是時候……
她甜蜜的笑顏讓朱海東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力撞了一下,過了好久,他才滿臉不自在地冒出一句--
「妳……妳常這樣對其他男人毛手毛腳的嗎?」
「咦?」她嗅到吃醋的味道,心里有些雀躍。「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我才沒有!」他的回答太過急促,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
她故意親昵地用手肘推推他。「吃醋就吃醋嘛,我又不會笑你。」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妳听不懂是不是?」他惱羞成怒,語氣很沖,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尤其是看到她飽受驚嚇的臉,更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大壞蛋。
「啊……」被他突如其來的音量嚇了一跳,她放開原本挽著他的手,愣愣地看著他,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
她幾乎每天都會逗著他鬧,他的反應頂多就是無奈,從來不曾對她大小聲,她剛剛不但被嚇到,心也受了傷。
「妳……我……」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她,滿是懊惱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他並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被說中心事的難堪讓他過度反應。
雖然之前還動過要讓她知難而退的念頭,但是看到自己一句氣話所造成的殺傷力,還是讓他懊惱不已。
未央收起受傷的心情,強顏歡笑。「沒關系,下次請我吃你親手做的茄肉女敕片,我就原諒你。」
比起他知道她真實身分後可能會有的反應,這還算是小CASE呢。況且他們之間什麼關系都不是,他沒有理由對她溫柔,不是嗎?
「沒問題,我現在就做給妳吃。」為了彌補自己剛剛的失常,他的反應異常熱切。
「呃……謝謝,可是我剛剛在你家吃過晚餐了。」雖然一天只吃這麼一餐,但豐盛的程度可是她以前三餐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應該還吃得下吧,妳不是很能吃嗎?」每次看到她吃東西都像是餓死鬼投胎,吃得快又吃得多,是他們家餐桌上最好的「清道夫」,這也是他老爸喜歡她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淡淡一笑,沒解釋自己是因為一天只吃一餐才會這樣,反而改變話題--
「我請你喝咖啡吧?」算是感謝他們的「救濟」好了。
他的嘴巴張得好大。「妳請客?!」
他當然驚訝啦!為了三塊錢,她可以趴在馬路上尋找,愛錢程度不是常人可以比的吧?這樣的她,竟然說要請客?他如果有眼鏡,早就跌破了。
「對呀。」反正明天就發薪水,她可以好好「揮霍」身上僅有的一百二十五塊錢。
「妳不會請我去喝速溶咖啡吧?」
厚!講這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怎麼樣?好喝吧!」未央的語氣可跩了。
「嗯,又香又甘醇,果然是好咖啡。」海東對手中的咖啡贊不絕口。
她帶他來到一家位于小巷里,非常不起眼的小咖啡店。就在他腦里閃過「果然是這種店」這想法的同時,撲鼻而來的咖啡香立刻讓他完全改觀,一嘗之下,更是驚為天人。
這家咖啡店賣的不是裝潢,不是氣氛,不是知名度,就只是咖啡。
「一杯才三十元喔,劃算吧!」
「嗯。」豈止是則算而已,簡直是「卯矢」了!
「所以說,不是貴的東西就是好的。」可惜就是有人愛當冤大頭!
他眉毛微抬。「妳該不會是在說我家的餐館吧?」他家五兄弟經營的餐廳,不管是哪種料理,全都是嚇死人的貴。
她一臉諂媚。「唉唷~~你家的餐廳當然是例外啦~~」只是貴到沒天良而已。
「我怎麼覺得妳口是心非?」他瞪她一眼,隨即淡淡地說道︰「其實,我已經計劃要開一家平價餐廳。」她那天的建議令他茅塞頓開,跟家人討論過後,全家人也都舉雙手贊成。
「哇!太棒了!這樣連我也吃得起嘍?」她高興地叫著,但隨即又想到一個重要問題。「那誰要掌廚?」他應該分身乏術吧。
「我老爸啊,總要找點事情給他做做吧。」就是吃飽太閑沒事做,才會有閑情逸致逼他們幾個兄弟結婚。
「他的體力負擔得了嗎?」
「我會撥一個得力助手給他。」
「那就好。」
「其實這件事都要感謝妳的提醒,否則我不知道何時才會想到這樣做呢。」
未央輕笑。「別這麼說,其實這也是為我自己的口月復之欲著想嘛!否則你那間餐廳那麼貴,我一個月的薪水都不夠吃上一頓呢。」
「妳很窮嗎?」老爸每天起碼在他耳邊覆述一遍她悲慘的身世,只是從沒听她提過自己的經濟狀況。
「是不怎麼有錢,但還過得去。」很辛苦沒錯,不過她不習慣向別人說這些。
「我可以……」養妳。他差點就要月兌口而出,但最後兩個字還是被他理智地吞回肚子里。
天啊!他在想什麼?他們才認識沒多久,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她納悶地看著他。「你可以什麼?」
「沒什麼……」
還好這時咖啡店老板「大胡子」照顧完所有的客人後,回到工作台,熱情地跟未央打招呼,也免除朱海東的尷尬。
「未央,好久不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回來幫我啊?自從妳走了以後,我客人也少了好多喔!」未央大學時曾在他這里打工,個性勤儉開朗,人又長得漂亮,很得客戶的喜愛。
「少來,你的店隨時都大爆滿?」
「哈哈~~」大胡子得意地大笑。「那妳現在在做什麼?」
「呃……寫東西……」又被問到這個問題,尤其是在朱海東面前,讓她尷尬又心虛。
「寫東西啊……」大胡子做了理所當然的錯誤解讀。「不錯啊,我記得妳以前就很有寫作天分。」
「謝謝。」她趕緊拉回原來的話題。「你的生意還是很好嘛。」五張長桌,總共擠了將近三十個客人,屋內坐得滿滿的,大胡子只好在工作台前擺兩張板凳給未央他們坐。
「當然,我煮的咖啡還會差嗎?」看大胡子鼻孔朝天的模樣,就知道他非常自傲。
「是、是、是~~」
大胡子好奇地打量朱海東,接著對未央拋出一個曖昧的笑容。「他是妳男朋友?」
未央尷尬地望了朱海東一眼,聰明地不答反問︰「老板,你搞定『花店西施』了嗎?」
花店西施是巷口花店的老板娘,三十幾歲的離婚婦女,有個七歲小男孩,大胡子對她一往情深,但是礙于小男孩對大胡子的排斥,兩人之間一直沒進展。
「哈……那個小表頭終于被我收服啦,我再過幾個月就要結婚嘍!」三年多的努力總算有結果,大胡子笑得開懷。
「真的?恭喜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未央也替他高興。
大胡子來回看看他們兩人,又把話題轉回來。「妳呢?你們什麼時候結婚?」他們兩個看起來很速配,互動也很有默契,應該是交往穩定的情侶關系吧?
「老板……」未央齜牙咧嘴地以眼神警告他「別再問了」,大胡子總算明白了她的暗示,乖乖閉嘴,但是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對了,」大胡子總算想出一個新話題。「妳之前不是說需要一台計算機?買了嗎?」
「沒~~」她很配合地搭腔。「計算機好貴喔,我還沒存夠錢呢!」她連吃都吃不飽了,哪有閑錢去買這種奢侈品?沒錯,對一般家庭而言是必需品的計算機,對她來說還是件負擔不起的奢侈品。
「那剛好,我剛換了一台新的,舊的就送妳吧。」
「哇,太棒了!」未央好樂。「大胡子,謝謝你!」
「但是計算機的速度有點慢喔。」
「沒關系啦,反正我也只是打打字而已,能用就好。」
「你們今天有開車嗎?我去搬來給妳。」
「今天不方便,我改天再請人過來搬吧。」改天再請阿雄過來幫忙載好了,反正經她介紹之後,他也成了這里的常客。
「等一下,」朱海東納悶地打岔。「坐出租車不就得了?」
「不行,要八十塊錢耶!」未央馬上搖頭否決他的提議。「太浪費了!」比她一天的伙食費還貴呢!
「……」八十塊錢的出租車費喊貴!他不禁納悶她是怎麼解決「行」的問題?「請問……妳平常的交通工具是什麼?」
「雙腳和公車。」她回答得很認真。「三個公車站以內,走路;不趕時間,走路;其余時間才搭公車。」
「天啊!」他今天總算開了眼界。「我真是敗給妳了!」這人肯定是鐵公雞轉世。「妳家離這里多遠?」
「七站。」她向來都是用公車站數來測量距離。
「我幫妳搬回去。」只搭七站的公車,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大胡子好心提醒。「滿重的喔!」十五吋的傳統顯示器和主機,可不輕哪!
「沒問題,我可以。」在女人面前怎麼可以示弱呢?更何況為了彌補稍早的「失言」,別說計算機,就算是冰箱他都會扛!
「你還好吧?要不要讓我自己拿一樣?」看著一手抱屏幕,另一手抱主機,在十度以下的低溫天氣里還能滿頭大汗的朱海東,未央有些于心不忍。
他抱著計算機陪她搭了七站公車,再從公車站牌走上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回家,沿途沒听他發出一句抱怨,更是讓她過意不去。
早知道就跟大胡子借點錢,坐出租車算了!
「不用了,只要告訴我妳家在哪里就可以了。」他無視于雙手不斷傳來的酸痛感,緊咬著牙逞英雄。開玩笑,這麼重的東西怎麼可以讓女生拿。
早知道還有這段路要走,他先前一定會堅持搭出租車,而不是耍帥。經過今天的「操練」後,他有預感,明天手一定會酸痛到舉不起來。
「就在前面那棟公寓。」她手指前方不遠的四層樓公寓。
「呼……」他露出「還好」的表情。只要再撐個一分鐘就到了,全身頓時覺得輕松,步伐也格外有力。
「可是……」她實在很不想潑他冷水,可是又不得不說。「我住在頂樓加蓋……五樓耶……」
嗚~~他簡直欲哭無淚。以後再也不要逞英雄了啦!
爬上陰暗陳舊的樓梯,他的眉也越皺越緊。這地方又舊又髒,看起來治安也不太好,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里安全嗎?
好不容易拖著步子爬到五樓加蓋的鐵皮屋,看到她那扇一擊就破的木門,他的臉立刻不滿地拉下--
「這扇門根本不堪一擊!」隨便一個男人都可以輕易破壞這道爛門。「怎麼不修一修呢?出了事怎麼辦?」
她笑笑。「我在這里住了好幾年了,不會有人來這棟破屋子的啦!」自從搬出孤兒院後,她就搬到這間便宜的小套房居住,一個月房租才四千五,其它當然不能要求太高。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現在治安這麼差,沒人敢保證不會出問題。
「放心啦,就算有小偷來,也佔不到便宜。」她自嘲地打開門,讓他看清楚別無長物的套房。「你看,里面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
電視機是人家不要的老舊機種,桌子是撿的,椅子也是撿的,除了他剛放下的二手計算機還有些價值外,她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麼能偷的?
「妳就不擔心妳自己的人身安全嗎?」這里最值錢的當然就是她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危險」嗎?
「擔心也沒用啊!」她只負擔得起這里的房租嘛。
就算先前不知道她的經濟狀況,看到她住的地方之後,也能完全理解了。「我有一間房子,妳暫時先搬去那里住吧。」那是他以前臨時起意買的一問房子,只是從來沒有機會去住,剛好可以安置她。與其擔心她可能會發生什麼意外,他寧可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不用了,謝謝你。」他的好意,她只能心領,因為她沒有理由接受。
「我那里絕對比妳這問房子好。」二十四小時的大樓警衛管理,安全自然不在話下,更不用說舒適感,專業設計師的裝潢還會比這里差嗎?
「我知道你的房子絕對比我的狗窩好,但我憑什麼去住?」說到底,她連他的朋友都稱不上呢!
「這……」她說的沒錯,他們兩人的關系雖然有些曖昧,卻沒名沒分,他以什麼名義讓她住他的房子?
但一看到她這間沒有安全可言的套房,他實在又不放心。他走進屋里左探右瞧,仔細地檢查一遍,發現這間屋子的保安有很大的問題,完全沒有鐵窗保護,只要從隔壁的頂樓就可以跳到她這一棟,這樣的房子怎麼能再繼續住下去?
她以為他是受不了她住的地方破舊,才皺緊眉頭走來走去。的確,跟他家比起來,她住的地方真的是「寒舍」,又冷又窮,但她少得可憐的薪水只能負擔這樣的生活,她並不覺得羞恥。
「你要不要喝杯水?」雖然她提供不了象樣的茶點,一杯水倒是沒問題。
「……不了。」他想了幾秒,搖搖頭。「時候不早,我要回家了,妳自己也早點休息。」他婉拒她的邀約,急忙揮手趕回家。
罷才巡過一遭之後,他已經想到該如何改善她的安全問題,急著回家聯絡相關事宜。
不明所以的未央卻誤會他是落荒而逃,向來堅強的心狠狠地揪痛好幾下。看著他的背影,後天培養的樂觀個性讓她忍不住輕輕自嘲--
「唉……不被我嚇跑的男人,可能還沒出生吧?」
但一聞到頸上的圍巾隱隱傳來屬于他的清爽氣味,一滴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滾落,落在米色的克什米爾圍巾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未央,妳目前到底挖到多少消息?趕快寫一篇稿子來讓我看!」這是林勞獅第三次開口向未央催促朱家五兄弟的稿子。
「呃……我還在收集資料……」被叫到總編辦公室的未央心虛地找借口推托。
「還在收集資料!一個星期都過去了,妳竟然告訴我還在收集資料!」林勞獅的音量媲美打雷。「妳難道不知道我們雜志的宗旨是快、狠、準不準沒關系嗎?收集那麼多資料干什麼?幫他們寫傳記呀?」反正雜志社已經被告皮了,愛告就去告唄。
「可是……」她還在設法拖延,但是黃麗芹不讓她好過,硬是過來湊熱鬧--
「總編,她根本不是收集資料,而是跟人家陷入愛河,無法大義滅親!」
未央沒好氣地反問︰「請問黃大小姐,妳是哪只眼楮看到我跟他談戀愛了?」
「他昨晚幫妳搬計算機回家,不是嗎?」
未央美眸倏冷。「妳跟蹤我!」
「我是替公司看看妳有沒有做好分內的工作!」黃麗芹的理由冠冕堂皇。
「是喔~~」她語帶不屑。「妳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狗』仔呢!」不但是狗仔,更是狗腿。
「妳竟然罵我是狗!」黃麗芹氣得亂吠。「怎麼不說說妳自己,為了挖人隱私,還使出美人計,結果釣人反被人釣,妳才丟臉!」
「好了,別再吵了!」林勞獅不耐煩地制止她們的爭吵,對未央下了最後通牒。「我明天就要看到稿子。」
「這太趕了……」
他無情地截斷她的話。「明天沒有稿子,妳也不用來了。」
看到林勞獅一臉沒得談的表情,未央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心情沉重地回到座位上,看都不看黃麗芹得意的嘴臉,將這幾天所得的相關信息,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敲進計算機。
她心里很明白,一旦這篇報導問世,朱家的人一定知道是誰泄的密,尤其是朱海東,因為很多事情只有他跟她兩個人知道。包括他小時候切菜切到手,半年不敢拿菜刀;小學被坐在隔壁的「母老虎」欺負,才會越來越不能跟女孩子相處;叛逆期故意燙頭發作怪,結果燙成黑人頭,最後只好理成小扁頭……還有好多好多他不曾告訴別人的事……
這些不只是他的「個人數據」,更是屬于他和她之間的「秘密」,她不想讓其它不相干的人知道,但是如今形勢比人強,容不得她說「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