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辦法接這個案子。」
听完陳瀾仁的案件說明,東方睿聳聳肩,回絕了這個可以賺上數百萬元的案子。
陳瀾仁擔任某政務官時涉嫌內線交易,非法賺進數億元的利益,日前被媒體踢爆,正被檢調單位調查當中,極有可能被起訴,听說東方睿號稱「東方下敗」,絕對有能力讓他無罪開釋,特地上門求救。
「為什麼?」陳瀾仁焦急地問︰「是不是價格不滿意?沒關系,我可以加倍,只要能擺月兌這件官司,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我現在不接這類案件,你另請高明吧。」若在以前,他極有可能接下這個案子,但打從認識那個正義過了頭的粉虹,他似乎已經無法再味著良心替明知有罪的人開月兌了。
扁是這個星期,他就推掉六個類似的案件,損失至少超過一千萬哪。
「怎麼會這樣?」陳瀾仁下相信地問。「外面的人都說只要付得起價碼,你什麼案件都接的啊!」
「你听說的是以前的我,但是,現在的我變了。」
自從在粉虹家吃火鍋開始,她就「黏」上他了,不知不覺中,他似乎已經習慣她的存在,甚至慢慢被她同化了。
「我管你什麼以前還是現在,我告訴你,你如果敢不接我這個案子的話,你這間事務所也別想開了!」既然軟的不行,陳瀾仁干脆就來硬的。「雖然我現在官司纏身,但是要找人搞倒一家事務所,絕不是難事!」
「喔……」東方睿皮笑肉下笑地道謝。「真是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更小心的。」
在法界混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有哪些骯髒手段可用?說實話,有些伎倆還是他先玩出來的,想跟他斗,真是昏頭了。
「你的意思是……仍然不接我這個案子?」陳瀾仁目露凶光,口出威脅。「我只要撥通電話,就——」
「請便。」東方睿有恃無恐地拿出預藏好的錄音筆。「不過,在你打電話之前,最好先听听這段錄音。」
我管你什麼以前還足現在,我告訴你,你如果敢不接我這個案子的話,你這間事務所也別想開了!……雖然我現在官司纏身,但是要找人搞倒一家事務所,絕不是難事……
「你……」陳瀾仁震驚地瞪著他手上的錄音筆。「你竟然錄音?」
他冷哼一聲。「如果連這點基本的自我保護都做不到,我還能混這麼久嗎?」
「你——拿來!」
陳瀾仁立刻沖過去想奪下他手上的錄音筆,但人高馬大的東方睿立刻一把拽住他的手,讓他痛得哀哀慘叫——
「啊……痛……放開我……好痛……快斷了……」
「現在換我告訴你,這段錄音我會交給媒體,並且先備案,一旦日後有類似情況發生,我就可以馬上證明我的無辜。」東方睿揚著手中的最佳證物冷笑道。
說完,他隨即按下內線找來公司的安全人員,把陳瀾仁丟給他們。
「‘請’陳先生出去,以後不準他踏進公司的大門一步。」
「是。」兩名彪形大漢隨即拖著陳瀾仁往外走。
「東方睿,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被架著走,陳瀾仁仍繼續撂狠話。
「等等……」東方睿喊住保全的步伐。
「你如果跟我求饒,我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你。」陳瀾仁以為自己的威脅奏效,立刻拽了起來。
「我剛剛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東方睿笑得極冷,讓陳瀾仁也忍不住心里頭開始發毛。
「什……什麼事?」
「也沒什麼,」東方睿故作若無其事地道︰「只是我曾經幫過青幫的輝哥—個大忙,他跟我說過,只要是有人想不利于我,他會幫忙,而且保證不著痕跡。我想……你應該明白這意思吧?」
「青幫」是台灣目前最大的幫派,他們手段凶狠,對付仇家完全不留情,只要稍微有點腦筋的人,就不會惹上他們。
「你……認識青幫老大?」陳瀾仁所有的氣焰全消,膝蓋開始發軟,只差沒跪地求饒。「東方先生,這事是我不對,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有事好商量……」
「帶走吧。」東方睿完全不理會陳瀾仁的求饒聲,冷著聲下令。
「我越來越像道德家了。」想到自己這一個星期來選擇案件的高標準,他不禁感嘆自己的「沈淪」。
這,全都是包粉虹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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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來了?」
看到門外的粉虹,東方睿的表情只剩下無力加無奈。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十一點四十九分,也就是早就過了他該上床的時間。
連續半個月,她都在十一點以後才按他家門鈐,無視于他的冷臉和抗議,害他不得不將睡眠往後挪一個小時來配合她的拜訪時間。
「嘿嘿……別生氣嘛,我每天都忙到現在才下班,我也沒辦法啊。不過,你看……」她干笑兩聲,趕緊奉上「束修」,孝敬師長。「我特地帶了你喜歡吃的鹵味,里面有你最愛吃的鴨翅膀喔。」
他愣愣地接過塑膠袋,納悶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家的鴨翅膀?」連他自己都沒有特別留意到這個喜好,她怎麼會知道?
「上次我買這家鹵味來,你把所有鴨翅膀都吃掉了,這不就表示你喜歡吃嗎?」她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喔……」她在觀察他!心中因為這個發現而有些竊喜,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那除了這個,我還喜歡什麼?」
「你喜歡黑色和咖啡色,討厭明亮的顏色,但最近已經開始喜歡粉紅色了。」對于他這點改變,她可算是最大功臣。因為覺得他的房間實在太過冷硬,于是她陸續從自己的收藏挑幾件粉紅色的擺飾搬過來,其中一個,就是那「尊」特大號的HELLOKITTY。
「……」看到房子里她送的粉紅抱枕、粉紅桌巾和粉紅地毯,還有那個擺在床腳邊超大的HELLOKITTY,他不知道該如何澄清自己討厭粉紅色的基本態度不變。當初只不過是因為不想看她失望的表情,只好一一接收,沒想到卻被解讀成他開始喜歡粉紅色,真是……
對于她的一廂情願,他已經懶得解釋,反正,他也已經慢慢習慣自己的生活習慣被她蠶食鯨吞地改變了。
「還有,你喜歡吃咸口味,不能吃太辣,但是對甜食卻踫也不踫,唯一例外的是芝麻湯圓。」
他又驚又喜地望著她,就算是認識他多年的朋友,也不一定會知道他的喜好,但她這個才搬到他隔壁不到一個月的小女人,竟然對他了若指掌!
為什麼?原本的竊喜在經過他職業律師多疑的反覆思索後,慢慢滲進一些懷疑,越擴越大……
許久不見的冷意再度襲上他的臉。「你為什麼要調查我?」為什麼要用心觀察他?有什麼企圖?
「多相處就知道啦,干麼特地調查?」她不解地反問。
多相處就真的會知道嗎?他懷疑地盯著她閃爍的眼眸,那為什麼生活多年的夫妻也不一定會知道彼此的喜好?
「呃……再說,我們是朋友嘛,當然要多關心你一下嘍。」她越說越心虛,就怕他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意。
朋友?她的說辭讓他更加狐疑,其他稱得上朋友的人對他也沒這麼關心……她為什麼要這樣關心他?是不是對他……?
「嗯,快點吃吧。」她趕緊扯開話題,率先拿起一只鴨翅啃。「嗯……好吃。」
「法院里的同事難道沒有其他人可以跟你討論嗎?」他迂回地套問,「要不然你干麼每天都來考我?」
「自從來你這里‘學習’之後,我判的案件就沒有再被上頭關切過,所以我當然要繼續來嘍!」經他指點過後,她判案的功力精進,不再死板板地照本宣科判讀,經常引用國內外成功的案例,讓上頭不敢再動不動就拿她開刀。
從他身上她學會如何讓自己的判案更加面面俱到,為那些有權勢的人留個台階下,也讓上頭的人有面子,不再找她麻煩。
雖然結果跟她預期會有一小段出入,但是她起碼可以稍稍懲罰那些惡人,而不是和以前一樣硬踫硬,自己血流滿面,對方卻是毫發無傷。
「你看得出這個被告哪里有問題嗎?」她抱來一大疊「作業」,不恥下問。
被告被控殺害自己的老婆詐領保險金,雖然現場找到幾項證據,但都不具有關鍵性的影響,而且被告提出他那時正搭飛機到高雄,他有登機證為憑,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于是案情陷入膠著。
他邊啃鴨翅邊仔細看她帶來的資料,看完一遍,他立刻發現一個疑點——
「他說他在事發的前天就到高雄出差,事發當天不在台北,所以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難道人在高雄就不能回台北嗎?」
「款,我也這麼認為,可是我同事卻說我想太多。」听到他的觀點跟自己一樣時,她有種找到知音的快樂。
「除非你能找出這個不在場證明的遺漏之處,否則不可能一舉攻下。」
「如果你是對方律師,你會怎麼做?」這就是她來找他的重點了。雖然他「心術不正」,但是歪腦筋特別多,一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小問題。
「小姐,我的時薪可是五位數起跳,你幾只鴨翅膀就想打發?」這半個月,他已大大被她賤買,幾個粉紅抱枕、桌巾,地毯和一個他抽中的HELLOKITTY,就讓他「鞠躬盡瘁」,他真是虧大了。
「哎呀,朋友嘛,干麼計較這麼多啊?」
朋友?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莫名其妙就多了她這個「朋友」,不但擾亂他的作息不說,還成了她的廉價勞工。
多了這個「朋友」,他還真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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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晚上一點三十五分,東方睿已經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
這一個月來,每天晚上都被粉虹疲勞轟炸,炸到他已經習慣,並且開始若有似無地期待她的造訪,結果,就在這時,她卻「失蹤」了。
她已經失蹤了整整三天。這三天來,她沒來找他,也沒回她自己的住處,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
她到底到哪里去了?他的心情從稍早的焦慮,變成現在的郁悶。
她一定根本沒把他當朋友,要不然為什麼沒跟他說她去哪里?
他壓根兒忘了,就算是朋友,她也不需要跟他報備她的去處。三天沒見到她,已經讓他亂了方寸。
嘰……
此時,他耳尖地听到隔壁傳來細微的開門聲,匆忙套上長褲,就急忙沖出去,用力敲她的門。「包粉虹!」
「款?」打開門看到他,她滿臉驚喜。「這麼晚了還沒睡呀?」一看到他,連日來的奔波勞苦,全都消失無蹤。
三天沒有看見他,她心里對他的想念,超乎自己的想像。看來,她對他已經不單單只是喜歡而已了。
「你這三天去哪里了?為什麼沒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月兌口說出一大串話後,他才發現糟了。該死,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通通都說了。
「你擔心我?」她只听到最重要的話,笑得好開心。
「廢話,我擔心你被殺了,我還得去認尸。」他的反應果然不是蓋的。
「厚,一出口就沒好話。」就不能讓她多高興一下喔,討厭。
「你到底去哪里了?」
「前幾天我不是問你一個殺妻詐領保險金的案子,依照你提的查案方向,我私下「偷偷」提醒檢察官,他臨時出差到高雄搜證,果然找到關鍵證據,所以現在案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她露出釋然的笑容。
「怎麼說?」
「檢察官去他住的飯店查詢,證實他當晚的確是住在那家飯店,但是我們請飯店調出當天大廳的錄影帶,發現他在十點多搭計程車出去,直到早上七點多才進飯店。依循他當晚搭乘的計程車車號找到司機,證實當晚載他到一家長途客運公司,再根據客運公司的證詞,證明他當晚的確搭車回台北,因為那班車只有他一個乘客,原本不想開,所以站員的印象很深刻。檢察官將這些資料和證詞擺在他面前,被告已經俯首認罪,所以我這幾天都待在法院處理這個案件。」
「嗯。」意料中事。「下次別這樣了,還‘偷偷’提醒檢察官,法官不是應該要秉公處理案件?」
「我知道啦……」粉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只是看不慣這種行為,恰好又知道了可以破案的方向,所以……」
「你啊……」東方睿無奈地搖頭。
「阿睿,謝謝你,若不是你的提醒,我們可能會忽略這個查案方向。」向他請教越多,她越佩服他的能力,跟他豐富的經驗學識一比,她真是差太多了!
「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覺了。」自己的大驚小敝讓他有些赧然,趕緊借口離開。
「阿睿,謝謝你的關心。」她笑得好開心。
「我才不是關心……」她的坦率讓他很不自在。「只是突然少了你的聒噪聲,一時無法適應。」
「過分!竟然說我聒噪!」听他說「一時無法適應」,她的心里頭甜甜的,他的意思是不是說……他已經習慣她的存在?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這叫健談,懂不懂?」
「有什麼不一樣?我感覺不出來。」他不以為然地道。
「我裁定包粉虹是健談不是聒噪!」
「球員兼裁判,一點都不公平!」舉牌抗議不公。
不知不覺,跟她斗嘴也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不愛跟人多說廢話的他,竟然開始享受這種沒有意義的「胡言亂語」。
看來,他已經被她給帶壞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道粉紅身影已經慢慢佔據了他的心,為他幽暗的心房,增添一抹光亮又帶點暖意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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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中午,粉虹打理過「荒廢」大半個月的家務,興沖沖地來到隔壁找她最愛的芳鄰,今天除了周末假日固定的采買工作外,她還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向他告白。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她發覺他對自己應該有心,否則依他孤僻的個性,不可能讓她「登堂入室」,進入他的生活。
所以,她決定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否則老是在猜測他的想法,讓她覺得很累,她實在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
她舉起手,戰戰兢兢地按下門鈴,等他開門的幾秒鐘時間,她的心怦怦直跳,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東方睿很快就來應門,但表情卻有些冷凝,仿佛又戴上先前的面具。
「阿睿,一起去吃飯吧?」
「對不起,我現在有客人。」他擋住門口,沒讓她看到屋里面的狀況。
「喔……那我自己去吃嘍。」她失望地轉身離開,卻听到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從他尚未關起的房門里面傳出來——
「誰呀?」
「鄰居。」
只听他冷漠地回答完,隨即就是門關上的聲音。
他房里有一個女人!粉虹的腳突然黏在原地動不了,心不斷地傳來陣陣抽痛。原來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個「鄰居」?對他來說,她連朋友都稱不上?
到頭來,原來是她自己自作多情,還差點鬧了一個大笑話。
她突然覺得鼻頭酸酸的,一滴淚不自覺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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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午吃什麼?」稍晚,東方睿主動來找粉虹聊天,這是他第1次主動找她聊天。
「……隨便吃吃……」她的反應沒有平時的熱絡,有種刻意的冷淡。
她想問那個女人是誰,可是卻知道自己沒有權利問,問了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喔……」面對難得的沈悶氣氛,東方睿有點手足無措,連忙再找話題。「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啊。」她迅速解決掉他的問題,讓氣氛持續凝重。
「你怎麼了?干麼不說話?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平常都是她在負責找話題,他只要搭腔就可以,光她一個人就有本事將氣氛炒熱,不像他,絞盡腦汁,場子卻依然冷到不行。
「沒什麼,可能有點感冒吧。」她隨便找一個借口。
「那就趕快去看醫生啊,走,我帶你去。」拉著她的手,急忙就要出門去。
「不用啦。」看到他急切的模樣,讓她心暖了些。「只是喉嚨有點癢,多喝開水就可以了。」
「那就好。」他放下心。「那我回去了,你多休息。」
「等……等等!」不想讓他走,她趕緊道︰「呃……朋友送我一罐伯爵紅茶,泡來試試。」
她拿出一套玫瑰花的高雅瓷具,有模有樣地泡了三亞伯爵紅茶。「來,喝喝看,好不好喝?」
他喝了一口,滿意地扯開嘴角。「還不錯,滿香醇的。」
「我們是朋友吧?」她突然問道。
「……嗯。」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但他仍肯定地點頭。
「那就好。」她臉上有著雨過天青的笑容。
起碼她跟他的關系不只是「鄰居」,已經晉升到「朋友」階段,如果她再努力一點,是不是有可能打敗「元配」?
她現在終于可以理解為什麼有人願意當第三者,因為愛情是自私的,如果能輕易割舍,就不能稱為愛了。
她決定了,她就是喜歡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故意跟他撇清關系,弄得自己也不愉快。
「你是不是在預謀什麼?」他明顯察覺她心情有極大的轉變,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我哪有預謀什麼?你這個大律師也未免太多疑了吧。」精神一來,語氣也跟著犀利。
「剛才還要死不活的,沒幾分鐘就恢復正常啦。」這才是他習慣也喜歡的包粉虹。
「也許是這杯伯爵紅茶有療效吧。」
「听你在胡扯!」他擺明不信的眼光。「你最好不要出去亂宣傳,以免吃上官司,我可不會替你辯護。」
「我就知道你最小氣。」
「我小氣?」听到這個指控,他可是大大的不服。「我這個月當你的免費顧問,一毛錢都沒收,你還敢說我小氣?」
「是是是……我知道東方不敗大律師是大好人、大善人,總可以了吧。」
「知道就好。」
「款?」她納悶地問︰「你怎麼不再否認你是好人?你不是最討厭我說你是好人的嗎?」
「我只是不喜歡當濫好人,不過若是聰明的好人,那就另當別論。」依他的聰明才智,想要讓他當冤大頭,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說,他不可能步他父親的後塵。
自從那天她救下那個免于遭受酒醉父親毆打的小男孩,仿佛也將他從幼年的桎梏解救出來,他已走出那段陰霾。
她听出端倪,好奇地問︰「你曾經當過濫好人嗎?」法官做久了,反應好過一般人。
「不是我。」他簡短地結束這個話題,還是有些排斥。
「那是誰?」她不屈不撓地繼續問。
「你……」他無奈地嘆口氣。「很愛問!」
「我想知道你的事嘛。」她雖然愛管閑事,卻下是什麼都管。
「……」他又嘆了一口氣才開口。「你還記得半個多月前救的那名小男孩嗎?」
「嗯。」粉虹用力點點頭。
「我以前的情況跟他差不多。」他輕描淡寫地敘述那段悲慘的童年。「我父親曾為朋友作保,結果背上一身債,最後搞得妻離子散。家里的錢全部被我父親拿去買酒,我一天頂多只有幾片吐司果月復,他死後,我被送到孤兒院。」事隔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跟人提起這一段往事。
「那你母親呢?」
「我沒有母親。」他冷冷地回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母親過世了……」她以為他的母親已經過世,不忍提及才會突然表情大變,看來他很愛他的母親呢。
他沒有糾正她的說法,繼續往下說︰「院里的修女對我們很好,雖然吃穿不是很好,但都能溫飽,而且我還有一個‘長腿叔叔’長期資助我念書的費用,讓我可以一路讀上來,我很感激他。」
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這段過去還會傷害到你嗎?」
其實她想做的不只是握住他的手,她想將他緊緊抱在懷里,給他溫暖,驅逐那段痛苦的回憶,但她只是一個朋友,舉止不能太親昵。
雖然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她注意到他皺了兩次眉頭,這段日子的痛苦絕對遠比他說出來嚴重好幾十倍。
還好,他在孤兒院雖然生活困苦,但有受到良好的照顧,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會了,我應該感謝有孤兒院的收容和‘長腿叔叔’的幫助。」若在以前,他一定是滿心憤恨不平,痛恨父親的無能,怨恨母親的無情,但在認識她之後,他漸漸釋懷,不再讓過去束縛自己,試著以感謝的心情去面對過去。
「那就好。」她不希望他再背負過去的傷痛。「對了……今天是誰來找你?」她故意裝作不在意地問。
「我的前女友。」他老實回答。
「前女友?也就是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的心又復活,眼楮發亮。
「嗯。」
「她來找你做什麼?」她一問完,才發覺這個話題太私人,連忙道︰「啊……對不起,這是你的私事,你不想說也沒關系。」只是她會因好奇而死。
「那我就不說嘍。」看出她「假客氣」的心態,他故意逗她。
「啊……可是……」她連忙道︰「你真的不想說嗎?說一點點也不行嗎?」失策,她不應該說出違心之論的。
「哈……」她的反應真的很好玩,一根腸子通到底,直到不會轉彎。
「到底是什麼嘛?說啦~~」
「她要求跟我復合。」他沒整她太久,爽快地給了答案。
「那……你怎麼回答她?」她十指緊握,一雙大眼望著他,緊張得不得了。
「我說——」他故意拉長音吊人胃口。
「說什麼?」她緊繃神經,停止呼吸,就怕漏掉他的重要答案。
「再說吧。」他壞心地給了一個有等于沒有的答案。
其實他已經明白告訴柯嘉琪,也就是他的前女友,他們之間已經結束。因為……他的心已經裝了另—個女人。
「嗄?」她傻愣愣地張大嘴,這算什麼回答?
她到底有沒有希望成為他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