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大姊大 第五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中午十一點,這陣奪命門鈴聲讓早上才收工上床的開陽,還沒睜開眼就先飆出國罵——

「X,哪個不要命的家伙?」

惺忪雙眼燃燒著萬丈光芒,他一步步走向門口,啪一下拉開銅門,對著外頭那個手還放在門鈴上的不識相混蛋,就是一陣好罵——

「七早八早,吵什麼吵?你如果嫌命太長,可以去躺在馬路中央,不必大老遠跑來送死!」

梁嘉國急得快哭了。「大哥,你說我今天可以過來拿作品的啊,不會什麼束西都沒完成吧?」完了,看來他的小命不保,一定會被那些貴婦給逼死!

「都在那邊,自己拿,拿完就快點滾,別妨礙我睡覺!恍他不耐煩地朝展示架一指,隨即軟綿綿地爬上床,眼一閉,準備夢周公。

「這些都是你做的?」當梁嘉國看到超過三十件的作品時,眼楮差點凸出來,感動得痛哭流涕。

這只熊是不是吃錯藥啦?以往都要人家三催四請才交件,一個星期頂多交個五件,沒想到這次竟然完成了三十件,而且件件是精品!

他的作品之所以搶手,是因為獨創性夠,帶著強烈的個人陽剛風格,但他今天的作品卻多了一股柔美的氣息,一定會更吸引買家的目光。

這批作品一定會被搶購一空,他有信心!

梁嘉國感動地朝天拜了三拜。有燒香有保庇,他每天早晚三柱香,總算有了回報!嗚……感謝觀世音菩薩,感謝阿彌陀佛……

「拜托,你要拜也是拜我,干麼拜天啊。」開陽好氣又好笑地損人。「不過你不用太佩服我,我對男人沒興趣。」

梁嘉國沒多餘的心思理會他的冷笑話,小心翼翼地將貼有預定售價標簽的精美作品,收進帶來的收藏盒中,以免運送途中受損。

作品完成後,熊開陽會依成本先自訂售價,梁嘉國再依市場行情和供需做調整。通常是往上調高,有時甚至是一、兩倍的價格,但還是賣到缺貨。

兩人的合作模式是抽佣金,賣價的一成就是梁嘉國的薪水,所以說賣得越貴,他就賺得越多。

完成任務,準備拍拍走人之時,梁嘉國眼尖地看到工作台上還有一個閃閃發亮的小東西,于是又折回去。

那是一只八公分大小,用白水晶雕的天鵝小擺飾。

梁嘉國好奇地拿起來細看,不禁贊嘆起來。這只天鵝的雕工非常精美,簡直是栩栩如生。「這天鵝刻得真好,一定可以賣到好價位!」

讓他納悶的是,開陽從沒做過擺件,就算有人捧著大把銀子要他做,他也懶得理會,怎麼會心血來潮雕出這個作品?

想到這里,他這才發現熊開陽這次的作品有好幾件都跟天鵝有關,難不成他最近迷上天鵝了?

「那個不是!」原本已經睡死了的開陽,突然翻身躍起,大步跨到梁嘉國身後,搶回天鵝雕飾。「你別亂拿我的東西!」

「欸?!為什麼?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賣?」身為熊開陽的經紀人,梁嘉國經常要看其它設計師的作品,以了解市場,看過國內外大師的無數精品,他還沒看過這麼精美的雕飾。

「這是非賣品。」當他完成這個作品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送給白瑤光,只是還沒找到機會送出去。

「好可惜喔,這個一定可以賣到很好的價錢!」

「我現在做的東西都不夠賣了,還怕賣不出去嗎?」

「說得也是啦。」梁嘉國干笑幾聲,以ZERO目前的情況,根本無需再開拓客源,現有訂單都接不完了。「欸……你那是要送人的,對不對?」他雖然看起來傻傻的,但實際上卻是精明得很,否則怎麼能當上熊開陽的經紀人。

「你管我那麼多干麼?」開陽的語氣很沖,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女的?」梁嘉國不怕死地繼續追問。

「你很煩!」他的耳根開始泛紅,但是語氣還是很沖。「收完東西就滾啦。」

「喔……你戀愛嘍?」所以這次的作品才會帶著幾許浪漫,不像以往的作品,總是帶著濃濃的陽剛味。

「我哪有戀愛?」他只是單方面的喜歡,連戀愛的邊都沾不上。

「你這些東西都是依照一個女孩的形象做的,對不對?」看了他的作品這麼多年,當然可以看出他的轉變。

「你看得出來?」開陽大大吃了一驚。他的作品有這麼容易懂嗎?

「當然嘍,你的作品全都是經過我的手賣出去的,我可以說是最了解你作品的人呢!」梁嘉國的模樣可跩了。「你一定喜歡上那個女孩子了!」

「吵死了!」被人說中心事的開陽,不耐煩地動手趕人。「你東西已經拿了,可以滾了。」

「哎,好啦好啦,不管你了……」

梁嘉國離開之後,開陽開始陷入前所未有的煩惱。

天啊,如果連梁嘉國都看得出他的心事,那他還能將天鵝送給瑤光嗎?

如果她知道他的心事,卻當場拒絕的話,不但很丟臉,而且搞不好會連朋友都做不成,那可就糟了!

怎麼辦?要冒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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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驚訝地瞪著眼前的超級大黃狗,不敢置信地再度確認。「它就是……小小?」

不會吧?這只狗還不是普通的大,名字竟然叫做小小?

它應該叫做「大大」才對吧!

「是啊。」開陽的表情很無奈,雙手比出一個差不多十公分大小的圓圈。「我剛撿到它時,它就只有這麼小,當然叫小小嘍,誰知道它會變得這麼巨大。」

「它會咬人嗎?」她自動站在離它一公尺外的距離,不敢跟它太靠近。

她雖然不怕狗,但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大型的巨狗,難免有些怕怕。

「不會。」他用力地揉著小小的頭。「別被它的外表騙了,其實它很膽小的。」

「汪!」小小不爽地叫了一聲,似乎在抗議主人的誹謗。

瑤光慢慢接近它,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模上它的頭,小小馬上發出舒服的嗚嗚聲,順便把頭擠到她身上磨蹭,逗得她開心地笑了。

「哈……好可愛喔……」

「色狗!」他惱火地打了小小一個響頭,不小心月兌口而出道︰「連我的女人都敢把,你不要命啦?!」

話一說完,兩人都有些尷尬,尤其是瑤光,更是羞得面紅耳赤,低下頭不敢看他。

「呃……我們去你家帶幸福出來散步吧。」對于剛剛不小心泄漏的「心聲」,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趕緊帶著小小先走一步。

若不是有胡子遮住,就能看到他的臉紅得像西紅柿。

他白痴啊,突然說出這種話,不嚇到她才怪!他真是個大笨蛋!

瑤光瞪著他快步走離的背影,說不出自己的感覺是失望還是惱怒?

他剛剛是不是又在逗她?

好可惡,怎麼可以拿這種事開玩笑嘛?害她的心跳瞬間飆到一百八,心髒差點負荷不了又要鬧罷工。

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的嗎?會讓她胡思亂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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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我在這里!」公園里的草地上,瑤光輕快地跑著,後面追著一只小白狗,興奮地搖著尾巴。

跑了十幾分鐘,瑤光找張椅子坐下休息,眼光自然而然地追逐著被小小牽著,幾乎跑了公園大半圈的開陽。只見他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她發覺自己的眼楮總是鎖在他身上,移不開,看到他被小小牽著滿場跑,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揚。

連續五天,只要下午四點五十分一到,他的人影就準時出現在教室的角落,等她五點下課,然後兩人一起到公園蹓狗。

他黝黑的眼眸總是專注地盯著她不放,每每讓她在那十分鐘里緊張不已,明明已經熟到快爛掉的動作,竟然還可以錯誤百出,讓學生取笑到不行,真是丟死人了。

縱使如此,每天一到下午四點,她就開始心神不寧,眼楮經常不自覺地探向門口,期待看到他的身影,越來越期待他的出現。

「呼……累死我了……」被操得很慘的開陽,硬是拖著還不想休息的小小來到木椅旁,挨著她坐下喘息,欣慰地發現她並沒有像剛開始認識時那樣神經質地挪開。

「你剛剛在笑什麼?」雖然被自家狗操得滿場飛,但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她身上,關心她的一舉一動。

「人家是蹓狗,你跟小小應該說是蹓人比較適合。」她笑看著不安分地走來走去的小小,若不是被他強拉住,又不知要跑到哪里去。

「沒錯。」他完全同意她的說法,小小的力氣好比一頭牛,光是要拉住它,不讓它亂跑,就耗費他不少體力。「帶它出門比以前當兵操練還要累,我到現在還在喘哩。」

「你流了好多汗……」看他滿頭大汗,她自然地拿出手帕往他臉上抹,胡須扎手的感覺讓她發現自己正在做的好事,她連忙放開,兩抹艷紅染上嬌顏。「對不起,我……」

「你干麼道歉,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他笑得好樂,撿起她掉落的手帕繼續她未完的工作。

她的手帕有淡淡的香氣,淡雅迷人,就像她給人的感覺,非常舒服。

「別擦!」看他拿沾有塵土的手帕擦臉,她顧不得害羞,想要從他手上拿回髒掉的手帕,他卻緊握在手中不還。

「不,一點也不髒,這條手帕就送給我吧。」沒等她答應,他已將手帕珍惜地放進褲子的口袋,佔為己有。「我會好好珍惜的。」

這是她第一次「送」的禮物,他一定會好好珍惜,況且這上面還沾有她迷人的味道呢。

瑤光楞楞地看著他怪異的舉動,不過是一條髒了的手帕,他竟然還拿它當寶貝地收著,難道是因為……他買不起手帕?

她記得珞陽曾說過她哥哥自己一個人隱居在山里,過著野人的生活,吃喝不正常;再加上他這幾天每天四點多就出現,表示他應該沒有工作……

這麼說,他應該沒什麼錢吧?

「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另外送你一條新手帕。」考慮到他的經濟狀況,瑤光小心翼翼地提議,就怕傷了他的自尊。

「不用了,我就喜歡這條。」他滿意地拍拍褲子的日袋,這可是他的寶貝呢。

瑤光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怎麼會寧可要一條髒手帕,也不要新的,他還真奇怪呢!

他伸手抱過安靜躺在她腿上休息的幸福,模著它的頭頸,它則是舒服地眯著眼楮享受,發出嗚嗚聲。

「實在很難想象它就是你那天領養的那只狗!」它的毛色變得光亮美麗,個性也很活潑好動,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它不再怕人,還喜歡跟人玩—真的是很大的轉變。

「對呀,它現在很喜歡跟人玩,一點也不怕人。」它會對每個跟它打招呼的人搖尾巴,有時還會主動跑到某個人身邊繞兩圈,跟一個星期前的小可憐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他撐起它的前腳,跟它的鼻子對踫。「幸福,你已經不再是小可憐,是名副其實的幸福嘍,真是太好了。」

幸福像是听懂他的話,伸出粉紅舌頭舌忝著他的鼻頭,逗得他哈哈大笑。「哈哈,好,乖乖乖……」

這似曾相識的景象,令瑤光突然想起腦海中某個重要畫面——

四年前的那個男人,也是這麼溫柔地笑著,他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男人?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個人!

雖然那天晚上下著雨,遠遠看去,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但她仍清楚記得那個男人的臉光滑白淨,不像他一臉濃密的毛發。

他應該不是那個人才對,只是,兩人卻同樣有左右她心跳的能耐。

「看來它已經走出創傷了。」他冷不防地轉頭望進她的眼,迫切地問︰「那你呢?走出來了嗎?」

他很清楚自己對她懷有非常不尋常的好感,也有了生平第一次追求女孩子的念頭,但如果她不走出那段創傷,他就無法走進她的心。

「我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害怕男人了。」尤其是他。

「這麼說,你已經不再害怕男人嘍。」

「其實不能說不怕,但我正在強迫自己改掉一見人就躲的習慣。」對她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樹枝新冒出來的綠芽,慢慢獲得重生。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他膽戰心驚地等待答案。

「你是個好人。」將她從過去陰影中解救出來的大好人,要不然她現在還在搞自閉呢。

「我當然知道我是好人!」沒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讓他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我又不是問你這個!」

「那是哪個?」瑤光已經漸漸習慣他忽來的大嗓門,不會再輕易被嚇到了。

「就……就那個……」支支吾吾好一陣子,終于鼓起勇氣問了。「你喜不喜歡我……這型的人?」

「……嗯。」她楞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說出他想听的答案,接著馬上紅著臉撇向一邊,不敢看他。

這幾天,她發覺自己經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雖然自己常會被他的大嗓門嚇到,但是跟他在一起,她卻常有意外的發現——

他會設立流浪狗收容中心,證明在他粗獷的外表下,有顆溫柔的心。他也會認真听她說話,以不同角度的思考,解開她心中的結。他還會被一只叫做小小的大狗操到滿頭大汗,狼狽的模樣,可憐又可愛。

他很愛笑,雖然她常莫名其妙成為惹他發笑的笑點,但她很喜歡他的笑容,即使只能看到一口白牙……

她的確很喜歡他!

她喜歡他的坦蕩蕩,喜歡他的熱情豪爽上歡他的軟心腸。

「你喜歡就好。」他滿意地露出一口白牙,這表示他可以放心進攻。「哪,這個給你。」從口袋掏出那只水晶天鵝。「算是你送我那條手帕的回禮。」

「哇,好漂亮喔。」她接過水晶天鵝,愛不釋手地反復看著,突然又將東西退到他手里。「不行,我不能收。」

他滿臉錯愕地問︰「為什麼?你不喜歡嗎?」難不成她看出他的心意,所以不想接受?

「我很喜歡,可是這件東西一定很貴,我不能收。」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麼關系,她沒有理由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況且他都已經沒什麼錢了,怎麼還能讓他破費呢?

「放心,這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麼錢啦。」他松了一口氣,重新將天鵝放回她的掌心,刻意貶低禮物的價值。

不是他自夸,這件作品若是放到店面賣—定價起碼可以超過二十萬元呢.

「謝謝。」听了他的說辭,她滿心歡喜地收下禮物。「這是你自己做的?好厲害喔,你的手真巧,」

「我隨便做做的啦。」當面听到她的贊美,讓他非常不好意思。

她翻到底部,發現有個小小的印記,好奇地問︰「這里刻ZERO,有什麼意義嗎?」

她對珠寶沒什麼研究,當然沒看過ZERO這個標志。

「只要是我做的東西,都會刻上這個標志。」他輕描淡寫地帶過,沒有強調只要印上這個標志,在市場上就是奇貨可居的珍品。

「你對天鵝有研究嗎?這只天鵝看起來好象真的,我總覺得它好象要飛起來呢。」她對他精巧的手藝贊嘆不已。

「因為我有最好的樣本。」他的眼神溫柔地望著她。

「你家有養天鵝?」她詫異地瞪大眼,很少人家里會養天鵝吧!

「我家沒事干麼養天鵝?」習慣性的粗魯語氣再度出籠,瑤光的身體自然往後頓了一下,他才發覺自己又嚇到她了,懊惱地搔著頭道歉︰「呃……對不起啦,我說話比較粗魯,但是我沒有生氣……」

「我知道,只是還是會被突然放大的聲音給嚇到。」她已經漸漸習慣他大剌剌的言行,只是他沒預警的大嗓門,還是會讓她受到驚嚇。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就像她的人一樣,讓人听了心都酥了,聲音也跟著放柔,「我說的樣本是指你啦。」說完,他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脖子都紅了。

「我?!」她驚訝地指著自己。「我不是天鵝啊!」他的腦袋還正常吧?怎麼會將她看成天鵝呢?

「我的意思是說,你給我的感覺像天鵝一樣優雅啦!」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要他說出這麼感性的話,簡直像要他的命。

「謝謝,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她小心地捧著水晶天鵝,放在唇邊,印上一個輕吻。「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瑤光眼中的光芒比她手中的水晶還耀眼,令熊開陽更是目不轉楮,恨不得化身成為她掌心的天鵝,這是他第一次嫉妒自己的作品。

她的眼楮閃閃發亮,像黑曜石般耀眼晶亮。皮膚細白柔女敕,好象輕輕一踫就會出水。嘴唇粉粉女敕女敕,嘴角微微往上翹,好吸引人……

他無法控制地慢慢靠近她,輕輕吻住她紅女敕的唇瓣,彷佛將她當成美食般吮吻,完全陶醉在她的甜美之中,越吻越深……

「你……」她全身僵硬,驚愕地瞪大眼,遲了好幾秒鐘才有反應,奮力掙扎……

「放開我!」他在干什麼?!

「我……」她的掙扎讓他恢復意識,這才發現自己干了什麼好事,慌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會如此失控!

他剛剛的行為,跟當年欺負她的那個人又有什麼不同!

「瑤光我……」他焦急地開口想道歉,但她卻傷心地噙著淚,急忙抱回他腿上的狗,頭也不回地逃走,就像逃離一個大壞蛋。

「該死!」他懊悔地猛自己的頭。「我真是個白痴!」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過去的傷痕,被他這麼一搞,不就又將她逼回死胡同嗎?

他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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