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接班人 第4章(2)

「阿水嬸,麥黑白亂講啦!」她只能繼續否認,要不然阿水嬸四處廣播,如果還傳到藍立雍耳中,她的臉就丟大了。

「我那有黑白亂講?」阿水嬸大聲扞衛自己的清白。「昨晚和今阿日吃飯的時候,你啊目瞅攏放在阿勇啊,內行啊一看丟知啦!」

「……一看就知?」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

連她自己都還不確定是否喜歡藍立雍,阿水嬸竟然說一看就知道?

這表示說……她的表情和舉動很明顯,一覽無遺嘍?

……這還得了!那藍立雍呢?他也看出來了嗎?

「啊……」她還要不要做人啊?她掩面發出低聲哀號。

「麥煩惱、麥煩惱……」阿水嬸又一副先知的模樣,拍拍她的肩。「哇甲你講,哇感覺你甲阿勇有希望喔!」

「咽可能啦,伊就愛死去彼啊某。」任書穎的心一陣欣喜,隨即想到現況,又滿臉失落。

「死人咽法兜夠繼續制造新的記憶,時間哪久,就會慢慢厚人襪記。」阿水嬸說出很有智慧的話。「你咽同,你還活著,可以制造就多就多新的記憶,總有一天,屬于你的記憶會壓倒過去彼欺某,到彼個時,阿勇就是你啊呀啦!」

「……」有這麼簡單嗎?任書穎滿臉懷疑。

她覺得活人很難跟死人競爭,這點從她爸爸身上就可以印證,因為她爸爸直到死的時候還是念著母親的名字,何況藍立雍才不過四年呢!

「放心啦,听我啊就對,只要你對伊有耐心,等久就是你啊啦!」

等久就是她的嗎?

如果照她老爸的標準,她就算等到死,還是一樣沒機會啊!

她真的要苦苦等候一個心放在別的女人身上的男人嗎?

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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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勇啊,這幾天卡沒啥代志,你帶安安甲輸贏去四處走走,看看這啊風景。」晚餐時,五個人坐在老舊的木頭圓餐桌旁,想促成好事的阿水嬸拐彎抹角地制造機會。

「咽兔麻煩伊帶路啦,我甲安安自己會去四處走。」藍立雍還沒開口說話,任書穎立即回絕,她現在只想「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好啊,哇明天就帶她們去四處走走。」原本想拒絕的藍立雍,沒想到她竟快一步回絕,听得他渾身不舒服,偏要唱反調。

「喂,你又不喜歡,干麼答應?」她又急又氣、又喜又憂,各種情緒混雜其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種成分較多。

原以為他是一個嚴肅、沉穩、正經八百的人,但相處短短幾天後,她發覺實在大錯特錯。

藍立雍的嚴肅只是表面,骨子里卻是一個愛捉弄人、有仇必報的小心眼男人。

一定是她剛才回絕得太快,不小心刺到他某條脆弱的神經,他才會故意答應的。

她甚至敢說,如果剛才她應好,他的反應一定是立刻拒絕,反正就是存心要跟她唱反調就對了。

真是小心眼耶!

「你又知道我不喜歡了?」他好笑地反問。

連他都很驚訝自己居然會因為想唱反謂而接下「任務」,原以為月兌口答應之後會後悔,奇怪的是並沒有,他甚至有些期待明天的到來。

如果連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意願,她又如何能斷言?

「不用想也知道。」任書穎直接挑明了說。「你會隱居在這里,不願意回台北陪家人,不就是想要擁有與世隔絕的生活嗎?如今你的生活被我們硬生生地強行打擾,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又怎麼可能想要陪我們四處游玩?」

「你的演說很精采,只可惜你不是我,無從知道我真正的感覺,不能代我發言。」

他必須承認,她的分析合情合理,也幾乎是他剛開始的心情寫照,奇怪的是,他現在完全沒有被打擾的不悅,反而漸漸習慣有她們的陪伴。

她們的出現不但讓他沉悶的生活多了吵雜聲,同時也帶來了歡笑聲,讓他驚覺他這四年來的生活有多枯燥沉寂,甚至開始反思目前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才短短幾天,他的想法居然就有了大幅度的改變。而改變他的,竟然是一個小他七、八歲、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小保母。

她身上散發出一種說不出來的魔力,只要在她身邊,就會沾染她源源不斷的活力,想繼續搞自閉都不可能。

不只安安被收服,就連他這個老爸都漸漸臣服于她的魅力下,只能說她老少通吃,比馴獸師還厲害。

「難不成你想說你很高興我跟安安在這里?」她才不相信咧!

「凡事都有可能。」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地回答。

他承認自己的個性別扭,要他老實坦承自己並不討厭有她們陪在身旁,他說不出口。

「你……」她滿是狐疑地瞪著他。「你有什麼企圖?」不會又想玩什麼花樣吧?

「來來來……」阿水嬸看到氣氛不太對,趕緊挾了一塊紅燒雞肉到藍立雍的碗里。「擱呷一點,阿勇,這些天的菜攏是輸贏煮的喔,好呷厚?」

「襪壞,不過還是阿水嬸煮欽卡好呷。」雖然阿水嬸煮的口味較重,沒什麼變化,但這四年來多虧有她「養」,否則憑他的廚藝不是被自己毒死,就是餓死。

「哈哈哈……」阿水嬸笑得花枝亂顫,前俯後仰。「阿勇啊,我今阿日才知你這侯講話捏!」

任書穎昕了他的話,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他的心比想像中柔軟,不像外表的冷硬,對他的好感度又往上提升了好幾分。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對他產生好感了,否則會大難臨頭啊!

「輸贏,你哪啊一直搖頭?」水嬸的大嗓門再度讓大伙兒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

「咽……咽啊,蚊子啦!」她尷尬地隨便找一個借口,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坐在對面的藍立雍,用帶著懷疑的限神看她。

她瞪他一眼,眼里明白寫著——看什麼看?

他右邊濃眉微挑,挑釁意味濃厚。

「啊,對啕,我襪記點蚊香,我緊來點,哪咬到安安,就咽好啊!」阿水嬸急忙起身點蚊香。

「阿勇啊,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帶她們出去走走。」阿水伯沒漏看他們之間的互動,樂觀其成地搭腔。

阿勇這四年都郁郁寡歡的,平時要他開口說話都很難,更別說听他嬉笑怒罵了,根本想都沒想過。

但是輸贏才來短短不到三天,就讓阿勇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會笑,還會跟人斗嘴鼓,看到阿勇的轉變,他很高興。

「好啊。」藍立雍點點頭,又冷不防地丟出一顆炸彈。「明天先叫她給我修頭毛,再出去走走。」

他怎會看不出兩老在打什麼主意,不就是「媒人」那一套嘛!

若是以前的他,一定嗤之以鼻、冷言以對。但他今天卻一點兒也不排斥,甚至有跟著鬧的心情。

也許是因為對象是她的緣故吧?

他並不討厭自己被拿來跟她湊成一對,甚至有些竊喜。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的心情轉折,只想順著心意走,高興就好。

至于以後會如何?以後再說吧,他現在不願多想。

「我為什麼要幫你剪頭——」

「哇……真好真好!」阿水嬸拿著蚊香沖到桌邊,興奮地猛附和。「輸贏,哇甲你講,阿勇是頭一擺叫別人幫他剪頭毛捏!」

嘿嘿嘿……阿勇從不讓人替他剪頭毛,這次會主動開口,還指名要輸贏剪,這表示他們兩個有希望啊!

「難怪你的頭發像是被狗啃的。」她原以為是阿水嬸幫他剪的咧,看來她錯怪阿水嬸了。「干麼不去理發院找人剪?」她只幫安安剪過,沒受過專業訓練,技術應該只比他好上一滴滴。

「我怕被剪到耳朵。」他小時候曾被人剪到耳朵過,從此視理發院為畏途,只固定讓一名老師傅到家里幫他剪,不再上理發院。

「你就不怕我會剪到你的耳朵?」從阿水嬸的口中還有他的態度,任書穎隱隱察覺自己似乎得到了特殊待遇。

「你沒剪到安安的耳朵。」這幾天听安安的童言童語,他才知道安安跟他一樣,不愛讓別人踫頭發,只敢給她剪。既然她能幫安安剪發,他就不怕。

「好吧,我幫你剪就是了。」對于自己獲得殊榮,她暗自竊喜。「可是,我如果剪壞了,不能怪我喔!」

「再怎麼糟,也不會比現在難看吧?」他模模自己長短不齊的怪異發型,好笑地說。

久居山區,再加上刻意漠視外表,他已經四年沒照過鏡子了,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怪模樣。

「那好,明天提頭來見我吧!」她故意以俏皮的口吻來掩飾內心的掙扎和矛盾、狂喜和猶豫。

也許,他對自己並不是完全的無動于衷。

也許,她不需要等到死,就能等到他的心。

也許,他們兩人不是毫無希望。

也許,有太多的也許,但沒有一個是肯定。

她敢因為這些「也許」,就放心地愛上他嗎?

如果她錯估形勢,他根本就是第二個父親。她付出的感情該如何收回?受了傷的心又要如何縫補?

她有勇氣承受愛不對人的後果嗎?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感情能說不要就不要嗎?

不管她再怎麼告誡自已不該喜歡他,但是她真能完全管住自己的心嗎?

她現在會掙扎、會猶豫,不就是因為她的心越來越放不下他嗎?

也許,她的心早就……她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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