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以來,京城里最轟動的消息,莫過于貝栗兒即將于今天在紅雲樓正式掛牌接客的事兒。
有財力的貴族紛紛摩拳擦掌,等著公開競價那一天的到來;而貧窮的男人們也背著妻小奔相走告,誰都沒打算放棄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紅雲樓光是敷衍這些先行前來探風的客人,就已應接不暇,更遑論還得一面準備布置風風光光的場面了。
「你們小心點兒,別踫壞了這些寶貝!」
「櫃子全都收起來,我要換上新的。」鴇嬤嬤閑吃著茶,東指西揮地號令著大廳里十來名小廝。
這次得以大手筆的裝修紅雲樓,可都是拜貝栗兒所賜!打著她的響名,紅雲樓賺得荷包滿滿,甚至好些最上乘的家飾,都是由商行老板不取一毛自願提供。
而如今,一切差不多都巳就緒,賓客也紛紛涌進大廳,氣氛熱鬧得好比官家要辦喜事。
「覺兄,你可來了,咱們早巳恭候多時。」
「好說!」
大廳不分樓上、樓下,座無虛席,人滿為患,宇文覺一踏進門見到此景,心下更是驕傲。
貝栗兒是這麼多人渴望得到的女子,而他,將會是唯一雀屏中選的男人。
炳哈,真是太快人心!
「栗兒妹妹呢?」一落坐,宇文覺便問。
其實不只他想問,全部的人都忍不住想要見見貝栗兒了。
「宇文公子人末到,老身哪敢讓貝姑娘先行出來露臉呢!」一身大紅緞子,滿頭花枝招展,鴇嬤嬤今兒個是笑得合不攏嘴。
打她開妓院以來,開創如今日的這等盛況,她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若是曉得貝栗兒艷名遠播的程度如此驚人,早個幾年,她就算是騙、是搶,也一定會把貝栗兒帶進紅雲樓!
「現在我人都坐在這兒了,你還不趕快讓人帶她出來!」不到幾刻鐘,宇文覺就灌下了數大杯的烈酒,整個人興奮的不得了。
而他的催促,也是全場男人的心聲,叫囂喧鬧的附和聲接績不斷。
「諸位請耐心等待,貝姑娘就快來啦!」鴇嬤嬤一面安撫道,一面頻頻望向後院,心里狐疑著丫鬟們到底在干嘛,良辰吉時都快到了,貝栗兒還不趕緊出現。
「咦?怎麼不見黑兄?」
「嘿嘿,還在鳳兒床上吧。」一人曖昧的回答,惹來宇文覺等一干人哈哈大笑。
鳳兒那套了得的床上功夫,他們是見識過的,只是想不到竟然連冷得像冰的黑旭都給融化了,鳳兒還真有兩把刷子!
「快去請!」黑旭的身分非此尋常,他們的膽子也只夠在背後這樣嚼嚼舌根,搬上台面來,黑旭還是得擺在首位,怠慢不得。
「甭請了--」打扮得美艷無雙,鳳兒婷婷裊裊地擺著腰肢進來。「黑公子有要事待辦,今兒個不在。」
謹慎地露出如花笑靨,鳳兒一副完全掌握了黑旭這個男人的自信模樣,差點讓鴇嬤嬤嗤笑出聲。
樓里姑娘誰的心里不是清清楚楚?黑旭不在她那里留宿許久了,虧她還時時嚷著黑旭對她的疼愛,以及要帶她回宮之類的話語。
但,扣除貝栗兒不說,鳳兒畢竟還穩坐紅雲樓花魁之位。她個性好強,心眼又多,為免得罪了她惹禍上身,眾姑娘部有默契地不說話,好成全她在這些熟客跟前的面子。
「莫怪鳳兒姑娘有空閑來作陪,咱們可真是榮幸啊!」
「可不是嗎?人家背後有了尊法力無邊的佛祖,誰還會想理你這個小土地公!」又一人酸不溜丟地諷刺著鳳兒,言語間道盡她勢利的心眼。
「公子們真愛開玩笑!」鳳兒暗咬銀牙,勉強擠出笑臉說︰「只要您們不嫌棄,鳳兒隨時歡迎。」
黑旭不來,而她若還不把握住宇文覺這些人的心,花魁地位遲早會被動搖!所以,即使百般不耐,奉承的話,鳳兒猶是得說的好听。
「哈哈,這才是我們的好鳳兒。」
「說的是、說的是!」
就在眾人調笑玩鬧之間,貝栗兒巳被人攙扶著,緩緩步上大廳前拔高架起的金制亭閣。
「哇!」
「貝栗兒果真美啊!」
頓時,吵雜的室內鴉雀無聲,唯聞抽氣與贊嘆聲。
貝栗兒穿著一襲淺紅衣裙,腰前流蘇垂地,而外衫里頭,則是略微透明的水樣兜兒,若隱若現的嬌美身軀引人遐想。
男人們的雙眼莫不貪婪地大睜,恨不得此刻刮起一道強風,吹開她的衣襟,好讓他們一飽眼福,消除心頭那股騷癢難耐的欲念。
「本大爺出十萬兩!」
「我出十五萬兩!」
驚嘆過後,喊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每-個男人無不卯足了勁兒,立誓要得到貝栗兒。
「貝姑娘,還不趕快向各位爺道謝!」底價就已喊的這般高,鴇嬤嬤自是喜上眉梢,連連捧著酒杯送到貝栗兒手上。
「承蒙抬愛,栗兒……先干為敬!」白著一張臉,貝栗兒被動地重復著鴇嬤嬤方才交代過的台辭。
苦酒入喉,苦不過她已然冰凍的心……貝栗兒木然站立著,鴇嬤嬤要她說話,她就說;要她喝酒,她亦喝。靈魂和軀體仿佛不存于一身,她,只是個毫無生氣的布女圭女圭。
然而,台下的那些男人哪里看得出什麼端倪?他們的目光,只選擇了她的美麗入眼。
「還有誰能出價高過宇文公子?」
「沒有了嗎?」
後來,誰在喊話、誰在咆哮、誰在得意……貝栗兒統統不知。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又喝了不少酒,好像……好像就全都不記得了。
好不好讓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
雲一媧,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清顰雙黛螺。
自古以來,男人貪看女子容妝,愛煞淡淡胭脂妝點後的桃花面,而唐風開放,此風尤甚。
鎊大青樓妓院如紅雲樓等,莫不投其所好,時有歌妓舞女穿著暴露,敞開大門讓人方便觀賞勻妝之美態,借機小賺一筆。
「貝姑娘,您看這件可好?」冗長繁復的沐浴餅後,鴇嬤嬤取來一件綠色綺羅外裳讓她披上,對她曲線玲瓏的體態滿意得不得了。
宇文覺真是好眼光!貝栗兒可謂一塊未經雕鑿的璞玉,散發著自然的美麗,假以時日,她若向紅雲樓的姑娘好生學習,想必京城里的王公貴族定會為她瘋狂不已。
說不定,連皇帝見了她,也不免嫌棄六宮粉黛無顏色哩!
貝栗兒沒答話,任由一干侍女簇擁著她坐在銅鏡前,替她梳妝打扮,準備迎接宇文覺的到來。
他買下她後,當晚在紅雲樓被起哄的眾人灌個爛醉,連走路都成問題,于是貝栗兒僥幸逃過一劫。
可是,逃又能逃多久呢?宇文覺不是馬上又要來了?
暗鉛粉、抹困脂、畫黛眉、貼花鈿,她清秀的容貌漸漸染上粉紅,眉樣點出了深翠,而雲母片裁做的梅花金鈿,伏伏貼貼凝在額上,倍增美麗。
接著,點面靨、描斜紅。一雙明眸外側彩飾了幾許艷紅,迷人的酒窩更被點顯出來。
最後步驟--涂唇脂,一完成,截然不同的貝栗兒于焉呈現在每個人驚嘆的眼中。
「美極了!」雖是閱人無數,但,如貝栗兒此等麗質天生的容姿,鴇嬤嬤還是頭一回瞧見。仙女下凡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是嗎?」鏡里的人好陌生,貝栗兒輕瞥了眼,沒有一點喜悅之情浮現。
皮相的美麗能夠維持多久?不過也只是這幾年的光景。色衰而愛弛,何況她壓根兒不祈求宇文覺的憐惜!
「當然。」鴇嬤嬤親自扶她起身移坐至床沿,命人布上酒菜,然後說︰「貝姑娘,你再等會兒,宇文公子就快來了。」
「嗯。」僵硬地點點頭,貝栗兒看著她們魚貫步出房門,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她不禁渾身發冷。
宇文覺最好不要來!
她以為她已經做足了準備,咬咬牙就能忍過去,可是,雲雨之事何等親密!她不敢想象當宇文覺解開她的衣帶時,她會不會忍不住當場殺了他!
她好怕……
忽然,一陣吵雜聲在門外響起,貝栗兒立即如驚弓之鳥縮進被單里,只露出一雙大眼屏息地望著門口--
「你不能進去啊!」
「快攔住他!」
咿呀一聲,門開了,貝栗兒的呼吸幾乎被截斷--
「黑旭!」怎麼是他?!貝栗兒驚叫出他的名字,涌上眼眶的淚花不停打轉,剎那間,她居然有種安心的感覺。
「黑公子,你別為難咱們了,貝姑娘不見客的!」鴇嬤嬤擋不住他的步子,又怕宇文覺怪罪下來,急得在黑旭身旁直兜圈子。
「出去。」黑旭一揚手,眾人紛紛被掃到幾尺外的地板上去躺著,而房門就順勢落了鎖。
「你……」她想說話,可是眼淚卻搶先一步奪眶而出。
「我不記得,你有這麼軟弱。」黑旭可沒忘記,在江府的後門邊,貝栗兒出手打人的那股勇氣。
「你……宇文覺……我……」
「他不會來了。」黑旭走近她,眼底少了些嘲弄,多了一抹柔軟。
听他一說,貝栗兒皺皺鼻子,哇地一聲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緊張超過了臨界點,這暫時得到的放松讓她只想狠狠地哭一場。
「哼。」眼前哭得像個孩子的女人,明明應該讓他覺得厭煩,可是他除了哼哼氣,倒也說不上排斥。
這是什麼情形?到底是黑旭改造了貝栗兒?抑或……其實是貝栗兒影響了黑旭?他從前可沒帶過好心出門!
「嗚……」外頭急促的拍門、叫喊聲全沒听進貝栗兒耳朵里,她只管哭,甚至把剛剛畫好的妝都哭糊了也無所謂。
無論黑旭為什麼會來,貝栗兒都不在乎!只要是他就好!
是黑旭就好!
「真吵。」一句話,門外再大的聲響都莫名消失,黑旭好整以暇地吃起桌上的酒菜。
而貝栗兒還是哭,一丁點停止的跡象都沒有。
良久,他們就維持這個樣子--一個窩在床上,一個坐在桌旁,彼此再無交談。可那協調的氣氛,卻如同一個個的氣泡般冒出,要人無法不察覺。
至少,黑旭就因這個發現而開始暴躁!
「哭夠了沒?」好粗魯的問話。
撒旦的使者中,就屬黑旭最冷峻傲慢。他的不合群、獨來獨往是遠近馳名的,但是現在他竟然可以忍受和一個哭泣的女子同處一室,而且還忍著好半晌不發怒。
簡直是奇跡!
「對不起……」貝栗兒實在不想表現得像個小可憐似的,但她就是沒法子繼續在他面前偽裝堅強。
不知不覺中,黑旭的出現,成為她唯一的依賴。
「後悔了嗎?」如果貝栗兒因害怕而後悔,那麼她對孩子們的付出也許就不會完美得讓黑旭反感。
可是貝栗兒卻搖頭。
「為什麼不?」握住她的下顎,黑旭緊迫盯人地問。
一定會有個答案吧!他不信天地之間真有純粹的靈魂存在!
「我……」他的手勁像上回那樣握疼了她,貝栗兒掙扎不開,只能低低咆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要是每件事都有答案,她就會明白對他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了!
「頑固!」黑旭冷喝。
天哪,真正頑固的是誰啊?貝栗兒覺得有點兒欲哭無淚了。
「宇文覺遲早會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嗎?黑旭懶得再與她爭吵,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她,藍眸里燃起了一簇簇跳動的火光。
「黑旭……」貝栗兒軟軟的喊他,濃重的鼻音令人不舍。
望著她,黑旭的思緒有些昏亂,一時情動,他又再次吻住了她的紅唇--
貝栗兒起初有些驚嚇,不過,這回她並不想抗拒。也許,是知道自己的清白終究逃不了宇文覺的糟蹋,所以她情願把自己交給黑旭。
而她的柔順仿佛是-種鼓勵,黑旭的藍眸倏地轉換為墨黑,持續加深的吻是動情的證據。
「嗯……」被單滑落床角,貝栗兒只著外裳的美麗嬌軀,于是果裎在黑旭眼前。
是誰給她穿成這個樣子的?!
黑旭撥開她欲遮掩的雙手,凝睇著她許久,然後暗咒著宇文覺的該死!貝栗兒的美麗,他絕不會讓宇文覺有機會染指!
沒有意識到保護她的情緒益發猛烈,黑旭低子,迭上了她--
「黑旭,你、你確定……」貝栗兒的雙手平貼在他胸膛,口齒不清的問話,分不清是推拒還是邀請。
她好熱!全身熱得仿佛著了火!在黑旭放肆的親吻中,貝栗兒只感覺自己幾乎要被焚成灰燼……
「張開眼。」黑旭的聲音里有了微溫。
貝栗兒乖乖听話,見他又俯了下來,于是雙唇微分,等待著他的滋潤。不過,黑旭的吻卻沒有如預期般落在她唇上,反而轉吮上她的胸房。
「啊……」出自于女性天生的羞怯,貝栗兒慌張得不知所措,根本沒勇氣看向他。
衣襟大開,赤果果的嬌軀飄散出誘人馨香,黑旭止不住侵略的動作,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竟會對她如此沉迷。
情況愈來愈奇怪,他都有些迷惑了!究竟,他在堅持什麼?貝栗兒根本不可能會被他改變!
可他卻要她!
「黑旭!」他的侵略來得如此猛烈,宛如狂風暴雨般席卷她周身,貝栗兒不知道自己會被拋往多高的天際,唯有依附著他時重時輕的嚙咬,在他有力的臂彎中頻頻喘息。
啪!啪!啪!
「開門哪!」
正當黑旭要更進一步探索她的身子時,方才平息的吵雜竟又加劇。
懊死!他到底在做什麼?!那些聲音驚醒了他,黑旭迅速從床榻上坐起,墨黑的眸子里滿是挫敗與暴怒。
他不能要她!
「黑旭?」頓失溫暖,貝栗兒迷迷蒙蒙的眼眸半眯,還弄不清他突如其來的改變為何。
而黑旭盯著她好半晌,沉默不語。
輕軟的衣物散亂推堆在腰間,她此刻的嬌態好美!黑旭的眼眸里有欲,然而他卻選了一個最遠的位置坐下。
他還在頑固地抵抗著漸漸加溫的冷心……
「你--」撿起掉落床角的被子覆蓋赤果,貝栗兒咬著唇,對他及時的抽身,不知自己該怎麼想。
啪!啪!敲門聲不肯停,但室內的溫度卻已降到冰點以下。
黑旭不解,貝栗兒怎麼不怕他呢?他逼害她至此,她卻絲毫不閃躲他,甚至自願委身于他,這是什麼道理?
是她想要感化他的一種手段?還是她真的待他特別?
後者的想法,讓他冷硬的心不禁柔軟了幾分……
「即使宇文覺對你這樣做,你還是堅持?」
「不然,孩子們能怎麼辦!」身子被他的體溫熨得依然發燙,可是貝栗兒一想到孩子們,不免又開始責怪自己瘋狂的行徑。
宇文覺要的是完整的她,而如果方才黑旭沒有停下來,她變成他的人,宇文覺還會要她嗎?屆時,孩子們一定會為她所連累!
這不是她最不樂見的嗎?但……為何只要牽扯上黑旭,她就會芳心大亂,無法多作思考?
他對她原來存在著這麼大的影響!
「你不會贏的。」說來說去,就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說了嗎?孩子、孩子,她說得不煩,他都听煩了。
貝栗兒的腦筋一定有問題!為了一群不相干的孤兒,做牛做馬,吃盡苦頭,最終,連自己都保不住,黑旭完全看不出這有任何價值言!
「我知道你做得到,可是我還是想要相信你。」愚蠢也好,固執也罷,她只是不想對自己說謊啊!
「蠢!」和她多費唇舌無益,他不可能把她的良言美句听進耳朵里,反正,貝栗兒最後總會領悟--自私與恨,才是統馭這個世界的真理!
*****
「哎呀!別推!」
「貝姑娘,你沒事吧?」房門不曉得怎麼突然就開了,擠在外頭的人猝不及防,全都一窩蜂地跌進房內。
而鴇嬤嬤也顧不得先理理儀容,便連滾帶爬地挨近貝栗兒,從頭到腳把她檢查了個仔細。
天曉得黑旭和貝栗兒待在里頭這麼久,會不會發生啥事!貝栗兒可是宇文覺的心頭肉、紅雲樓的財神爺,若是黑旭一口吃了她,那、那就該糟了!
呼……好險!床上沒有落紅的痕跡,代表貝栗兒還是處子之身!至于她頸脖、臂膀上的斑斑紅點嘛,鴇嬤嬤也只好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宇文覺惹不得,黑旭也難得罪呀!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此話一點不假!
「唉呦!黑公子,宇文公子臨時公務纏身,特地商量您過來陪貝姑娘的事兒,您怎麼不事先打聲招呼呢?快把咱們給嚇壞了!」暫松一口氣後,鴇嬤嬤又開始周旋全場、談笑風生。
黑旭沒答她,徑自喝著酒,然而他仍是半敞的衣襟卻明白昭告眾人,方才確有一場纏綿上演。
鴇嬤嬤為顧全大局,不敢吭聲,但,可有人沒想的如此周到。
「啪!」清脆的耳光打上白晰如玉的面頰,貝栗兒被這股力道一甩,居然撞到了一旁堅實如鐵的床柱。
「賤女人!」鳳兒氣急敗壞地朝她吼叫,溫柔似水的依人狀全都不見。
她從來對自己的美貌自恃甚高,可是宇文覺才被搶走,黑旭又接著迷上貝栗兒?鳳兒當然對貝栗兒恨之入骨!
「我的小祖宗,你靜靜!」瞧鳳兒猶不死心,一古腦兒地想要繼續攀打貝栗兒,鴇嬤嬤連忙叫人拉開她,「先帶她出去!」
爭風吃醋也要看場合,鳳兒風光了幾年,反倒愈來愈不識大體了。
「我不走!貝栗兒,你少裝死,快給我起來!」瞥見黑旭似乎無意維護只栗兒,鳳兒在心里竊喜著,膽子也就相形放大。
「嬤嬤,你讓開。」一直被鴇嬤嬤擋住的貝栗兒,此刻緩緩抬頭--
「貝姑娘!」她的額頭竟撞出一道血口!鴇嬤嬤一見,人差點也癱了。
「這是給你的教訓!」最好把她的花容月貌全毀了!鳳兒睥睨她,笑得陰森。「在紅雲樓里,你休想為所欲為!」
「啪!」鳳兒還正在得意,不料貝栗兒一揚手,也重重還她一記耳光。
「無論你基于什麼理由恨我,我都不會因此任你打罵。」縱使鮮血肆流,可是貝栗兒清亮的眸子仍舊熠熠懾人,仿佛神聖不可侵犯。
生命的歷程容不得她選擇,順從天意而行,是她的信仰,但,那並不表示她貝栗兒會是個無骨柔弱的菟絲花。
「妳敢打我?」鳳兒摀著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以為你是誰?進了紅雲樓,你還想裝清高?呸,還不一樣是供人玩樂的妓女!」
「至少,我的心沒有沉淪。」回應她的激動,貝栗兒有的只是平靜。
而黑旭震動了下,執杯的手有些不穩,但他很快掩飾過去,依然默不作聲。
「說得可真好听!」鳳兒諷刺著貝栗兒,可是,卻不再敢靠近她。
典型的欺善怕惡。
「不管你怎麼想,我只堅持我認為對的事情。即使到了最後,?體鱗傷的,是我;而獲得勝利的,是你,那又怎麼樣呢?我還是不恨啊!」這段話哪里像是說給鳳兒听的呢?
「你在說啥鬼東西?」
「愛由心生,恨亦由心生。我並非沒有看見陰暗,而是,我更相信美好的力量。」貝栗兒的呼吸漸弱,失血過多讓她的神智有些恍惚。不過,她很堅持要說︰「人非草木,感情發生是很自然的。我愛他們如此,我愛……如此!」
逼著自己說完最後一句永不可能完整的話,貝栗兒就再也支撐不住,虛弱地倒下了。
「快!快請大夫!」鴇嬤嬤這才回過神來。
貝栗兒的神采著實動人,全部的人幾乎都忘了她此刻還帶著傷。
「瘋子!」鳳兒暗啐了聲,對大家手忙腳亂的模樣十分不以為然,轉而向黑旭撒嬌,「黑公子,鳳兒都是為了您,所以才會跟她發這麼大脾氣,您……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黑旭不發一語,冷冷的眼神穿越過她,望向床榻。
那該死的女人成功地惹惱了他!
說什麼狗屁理論,他一個字都听不進去!可是……她說愛……
可惡!她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再暈過去?黑旭發覺,他非常、非常想要知道,貝栗兒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心跳……就是此刻這種感覺嗎?早成空無的位置,為何又興起了跳動的頻率、滿溢的情緒?
黑旭感到前所未行的困惑!
「黑公子,您還沒有回答鳳兒!」偎靠在他身上,她使盡渾身解數地賣弄風情,可惜,效果似乎不彰。
黑旭不耐煩地連一眼都懶得看她!
在地獄、在人間,他身旁之所以留不住一個長相左右的女人,究其原因,主要當然是他的不羈:而次要的,就是鳳兒這種類型的女人太多了!
美則美矣,性格方面一無可取!
煩躁地飲下最後一口酒,黑旭甩開鳳兒的糾纏,大步一跨就邁出房門。
貝栗兒是生是死,跟他又有何干系?黑旭不需要關心!
一點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