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寧站在小水泥橋上,攤開手里一份老早就折得皺巴巴的紙條,傷腦筋地看著眼前風景秀麗的山景。
「怎麼搞的?繞來繞去還是在這里?」她徑自嘟嚷了一句,不甘心的再次折回紙條放人胸前的口袋,彎身揉著那發酸的雙腿。
由這里看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連個路人甲都沒有。「真是!這是什麼鬼地方嘛?」
本來她還以為自己有多幸運,才剛分配到那家醫院服務不久,竟然就被院長欽點,介紹了一份超高薪的工作給她,還管吃管住,听了羨煞死醫院里一群女人,結果……
「小姐,你是來玩的還是找人?我看你已經在這里繞了很多圈了子氣!啊你是不是迷路了?」濃濃的國台語腔突然在張之寧的頂頭上冒了出來。
張之寧聞聲揚起頭,一雙美麗的大眼楮對上了一位戴著斗笠的歐里桑,她大眼眨了眨。
「對對對,」張之寧馬一直起身子,立刻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歐里桑,我要找這個地方,可是在這里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你能不能幫我看看?」嘿,就說嘛,她果然還是挺幸運的!
歐里桑表情為難的接過紙條。
「小姐,丫我認識的字不多子ㄟ!」歐里桑一邊說,一邊很用力地去看紙條上小小的字體。「竹……子湖,ㄏㄡ,丫這個竹子湖我知道啦……」
「真的?」張之寧差點沒興奮地跳起來尖叫。
歐里桑看著她的反應,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手往前一比。
「小姐,丫你看到那里有一個陡坡有沒有,丫從那里過去再爬三十分鐘,你就會看到右邊有一條小叉路,然後你就往那里走,一直走,走到有瀑布的地方有沒有,丫然後再順著那條路再一直走一直走,丫然後就會看到竹子湖了啦!」
「這要這麼遠ㄡ?」
張之寧光听到歐里桑一直丫然後,丫然後……她就要昏倒了,她從八點下捷運到現在,已經走了兩個鐘頭了,還走?干脆拿把棍子來一棒打昏她,還來得痛快!
不去了!
放下背上沉重的包包,找了塊大石子,張之寧坐了下來。
好渴,如果現在有杯水的話……
才想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張之寧愣了一下。
「走不上去了ㄏㄡ?」歐里桑很親切的往張之寧身旁一坐。「小姐,丫你要不要在這里再等一下,我那個兒子馬上就回來了,丫我叫他騎摩托車載你過去好不好?」
張之寧愣地瞪大眼。
「不……不用了……」她隨即全身戒備了起來,這荒山野地的……該不會是遇到壞人了吧?
「我兒子長得很帥子ㄋㄟ,丫你不要看我是個種菜的,長得又黑又矮,丫就以為我兒子跟我一樣。」歐里桑嘿嘿地笑了二聲,模著頭一副靦腆樣。
「不是ㄋㄟ,丫我兒子長得很高于ㄋㄟ,丫讀書也很厲害,ㄏㄡ!丫我家里的獎狀有一堆喔,都是我那個兒子的,丫上個月還得到一座縣長獎了ㄋㄟ……」
嚇了她一大跳,原來歐里桑的兒子還是個學生……張之寧笑了笑,隨口贊揚道︰「哇,歐里桑,你的兒子真的很厲害耶!」
天下父母心,她懂,她媽媽也是這個樣子,逢人就要夸自己的孩子兩句,听起來既熟悉又溫馨。
張之寧有一雙靈活烏溜的大眼,小巧的下巴十分迷人,嘴型完美,臉頰上還有一對迷人的小酒窩,說絕色稱不上,但是非常可愛,再加上一頭微松輕柔的短發,一眼看上去還真像極了一個洋女圭女圭。
歐里桑看著張之寧,愈看愈滿意,嘴邊的笑容愈漾愈大。「小姐,丫你去竹子湖是去找人還是去玩的?ㄋㄞ只有一個人,丫還用走路的!」
「我是來工作的。」戒心放下了,張之寧和歐里桑閑聊了起來。「我剛畢業沒多久,上個月才考到護士執照,沒想到院長就馬上幫我介紹了這個工作,听說那里有一個又瞎又聾的人,需要長期看護……」
「這麼可憐ㄛ……又瞎又聾,丫那照顧起來很辛苦ㄛ……哎……阿賢……過來過來……丫把車騎過來……」歐里桑話講到一半,突然站起來又揮手又吆喝。
張之寧順著歐里桑揮喊的方向看去,她又愣住了,大眼眨了眨,再眨……
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突然在眼前嘎——一聲,停住。
「阿爸,有什麼事?」騎土跨坐在機車上,月兌下安全帽,甩一甩有點亂的頭發,眼光在張之寧嚇呆的臉龐停駐了三秒,才轉向歐里桑。
炳……哈雷……哈雷機車?張之寧瞪著眼前的龐然大物,臉色已經青筍筍。
「阿賢,丫這個小姐要去竹子湖啦!丫你騎車載她過去……」
「不……不用了……我……我待會自己慢慢走就行了……」張之寧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兩手抓住身後的樹干,穩住自己一顆本來算很大的膽。
她最怕這種機車了!在印象中,騎這種車子的都是一群阿飛仔,他們那種不長眼的團車方式,讓她每次驚嚇過後,總要很憤怒地咒罵個半天才肯甘心,而現在居然要她「坐上去」?那跟推她去跳海還有什麼兩樣!
鄭元賢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
這可愛的小女生是誰?他知道哈雷機車給女孩子的反應很兩極,不過她表現的也太夸張了吧?
「從這里到竹子湖,少說也要再走二小時,你確定要自己走?」鄭元賢笑問,已彎身拎起她擺在地上的大背包。
「走吧,我會騎慢一點,保證絕對安全!」他指了指後座。
「對啦,對啦,丫小姐你不用怕,丫我們家阿賢騎車不會很快啦!丫你看他長的這麼古意,一看就知道不會飆車啦!」
歐里桑白了兒子一眼,忍不住開口罵道︰「死囝仔,丫以前就跟你講,騎這種車會娶沒某,看,有沒有,丫把人家小姐都嚇壞了啦!」
「……」
鄭元賢模了模頭,很是無辜地笑了笑。
張之寧這才緩緩地將視線由哈雷機車,移向騎在車子上的男人……咦?騎哈雷機車的人怎麼會長成這個樣子?
鄭元賢咧了一口足以媲美黑人牙膏的白牙,沖著張之寧笑了笑。
「上來吧!」他又招呼了一次,對老爸明顯的企圖早了然于心。「我保證不會騎太快。」他對張之寧招手。
張之寧的臉蛋紅了紅,這個歐里桑的兒子長得還挺帥的,皮膚黝黑,很高,像打籃球的國手,看起來很穩重,一點都不像個小飛仔。
「你真的不會騎很快嗎?」張之寧不放心地再確定一次,腳步已經怯怯地往前移動。
「不會。」他笑,突然一手拖住她。「上來吧。」
張之寧終于坐了上去。
「阿爸,我們走!」
咻——一秒、二秒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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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恩仰躺在躺椅上,用手枕著頭,一邊啜飲著葡萄酒。
由他所坐的位置看過去,透過青翠的樹林,正巧可以看見冰涼、清冷的湖光。像這樣涼涼的午後,優閑地置身在綠意中,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所有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技步實行,他滿意地揚起唇角。
或許媽會為他傷心難過好一陣子,不過……不會太久的,媽的傷心難過不會持續太久的。
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下去,他希望能享有幾個月的安適時光,只要撐個半年,他相信下一季Lcream絕對能拿下全英當季銷售冠軍,屆時爸就再也威脅不了他,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太翔集團的繼承權,讓給其他二位弟弟,他相信其他二位弟弟,會比他更適合繼承太翔集團。
「是啊,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方岱凌正在房間內的一隅講電話,她一邊優雅地照著鏡子,一邊對著鏡子撥弄頭發,款擺腰肢。
李承恩被她的嗓音引去了注意力,隔著墨色的太陽眼鏡望向室內那婀娜多姿的嬌軀,不用猜也知道她這會正在和二表叔通電話。
岱凌是二表叔的佷女,真要認真算起來,除了未婚夫妻的關系之外,他們還是遠親關系。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二表叔想沾太翔集團的好處,于是千方百計地將他最得意的佷女,與太翔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送作堆,這樣的做法倒是可以理解,至于,李承恩何以在清楚二表叔的鬼胎之下,又願意任人宰割呢?
就方岱凌本身的條件來說,倒也沒什麼好挑剔的,學歷、樣貌、背景全上得了台面,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奉承公婆,如何討人歡心。
以李承恩看來,妻子嘛,也不過就是多拿了張契約書的女人罷了,只要媽高興,他耳根子能清淨一些,其他的倒不需要那麼計較。
當然,方岱凌之于他,影響力絕不如二表叔所期望般,這一點,二表叔恐怕是沒意料到的。
徹當初只說壓迫到眼球神經造成暫時性失明,可誰知道,現在竟然連耳朵都听不見了,是啊……什麼,你說的那是什麼話?」方岱凌嬌縱地吼了一聲,隨即又軟了話語。
「我當然不會丟下承恩不管,再怎麼說他都是我的未婚夫,我知道我有應盡的責任……我明白,這些我都明白—……你說這是什麼話?我當然愛他!廢話,難道我會不明白嗎?可是在這兒真的好無聊,快悶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李承恩唇角揚了揚,啜了一口酒。
把方岱凌與他關在這兒,媽是太不人道了些,這里沒有百貨公司也沒有精晶店,既沒有美容院又沒有三溫暖,一向愛熱鬧的方岱凌怎麼受得了?
其實李承恩當初也沒打算將方岱凌綁在身邊,那對他來說反而礙手礙腳,他只想有一處清淨的環境,為下一季LCREAN充分準備而不受外人干擾。
但範士徹無法說服沈銀,沈銀說什麼也不放心將李承恩一人單獨留置在這郊區,堅持一定要陪李承恩留下,最後還是讓範士徹以沈銀血壓容易升高為由堅拒,不得已在沈銀的堅持下,至少方岱凌得留在這兒,沈銀才肯放心,這也就成了現今這種情況了。
心思轉到了這兒,李承恩正打算下回範士徹來時,讓他順道帶方岱凌出去透透氣,不意耳邊就又听到方岱凌說。
「不管啦,反正我已經請了一個看護,她今天應該就會到了……我又沒說不回來,只不過最出去散散心罷了……不會啦,我會和士徹說好,你放心好了……反正承恩現在又看不見、听不到,他不會發現的啦!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承恩有多重要……」
李承恩轉過頭去,隔著太陽眼鏡挑挑眉,心里覺得很好笑。好吧,既然她都安排好了,那也省得他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