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誰 第九章

金碧輝煌的宴會廳被韓家大手筆包下,只開席一桌宴請沈家父女。這里可不是隨隨便便的餐廳,而是知名私人俱樂部里最高級也最難預約的大型宴客場所,即使有錢,沒有那麼點關系,仍是很難定得到。

秘書很懂得韓冬寂的意思,先是這個宴會廳被包下來作為私人聚會場所,給足了沈家父女面子,其次桌上擺的珍饈佳肴,更是他們喜好的口味,給足了他們里子。

「冬寂啊,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沈父對今日的排場很是滿意,也在意料之內,想娶他的女兒,就是該有這種排場。「不是听說親家公他們前幾日已經從日本飛回來了嗎?」

「家父、家母臨時有事,所以不克前來,請伯父諒解。」韓冬寂客套的微笑,「今天約伯父和湘芹出來,實有一事相談。」

沈湘芹緊抿雙唇,妝點得精致的大眼垂下,微微俯視桌面。

她不像父親這般樂觀,認為今天韓冬寂擺出的大排場,是為了向她求婚。

「喔?」沈父愉快的笑著,右手轉動把玩著左手上的戒指。「你不認為現在談這個……不夠正式嗎?至少記者就不能少。」

「沈伯父,我認為……談這種事,還是我們私下談就好,記者那方面,我可以接受任何一種說法對外說明。」

韓冬寂雙眼誠懇的直視沈湘芹,但後者卻避開他的視線。

他話里的意思藏有玄機,更令她坐立不安。

「我們先討論討論也好。」沈父又轉了下戒指,表面上是同意,但不豫之色浮于面容。「你們兩個想要中式或是西式婚禮?」

場面陷入一片寂靜。

「我想……」韓冬寂深吸口氣,「我想您是誤會了,我是想談退婚。」

「荒唐!」沈父重擊桌面,菜湯一震,灑了滿桌。「當初我女兒可是你說要娶的!現在婚也訂了幾年,全世界都知道我女兒將來是韓家的媳婦,你卻要退婚?這……這簡直是荒唐!」

「我很抱歉。」他簡略的道歉,並沒因此就矮了對方一截。「但是我是認真的。」

「你當初揚言要娶我女兒的時候就是玩笑?」沈父尖銳的提問。

「我真的只能說抱歉。」

「你……」

沈父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女兒制止。

「爸,這是我跟冬寂的事,你讓我們自己談。」沈湘芹精致嬌美的臉蛋蒼白,找不到應有的驕氣和光彩。

沈父悻悻然的瞪了韓冬寂一眼,旋身走人。

待父親離開後,沈湘芹才顫著唇開口,「我……我不會答應退婚的。」

「你別這樣。」韓冬寂看著她,「我不在乎面子,你大可以對外宣布是你甩了我,而且你也應該這麼做,這樣才不會帶給你難堪。」

「你不要我已經讓我很難堪了!」她低吼,淚水從眼眶滑落。「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韓冬寂皺起眉頭,他料到她所有的怒氣,卻沒料到她愛他。

「我愛你多少年、等你多少年你知道嗎?但是你的眼光從沒在我身上停佇過。好不容易你是我的了,好不容易才當上你的未婚妻,我不要你離開!」她哭著,顫巍巍的起身,一步步的接近他,而後哭倒在他懷里。「冬寂、冬寂!我好不容易得到你,我不要讓你離開。」

他沒有伸手抱她,只是蹙起眉頭,「我很抱歉沒有及早發現你的青睞,但我真的無法回應你對我的情感,我必須退婚,抱歉。」

他輕輕將她身子扶正,轉身離開。

「你不要忘了昭慈將我托付給你!」她在他跨出離開的步伐後尖吼。

听到逝去愛人的名字,韓冬寂心驚,停下腳步。

沈湘芹奔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不要忘了你對昭慈許下的承諾,你要拋下我了嗎?你別忘了你說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

「我沒有忘。」他冷靜的看向她。

他的冷靜和她的失控,形成強烈對比。

「那就娶我!你不準毀婚!」她瞠大眼楮,笑得極為悲哀。

「不,我要娶千墨。」韓冬寂執起她的手,誠懇的說︰「我仍然會照顧你,只要你需要幫助,我們都會盡力。」

「不要!我只要你娶我!我不要你的幫助,我只要你娶我啊!」沈湘芹哭著甩開他的手,但又好想握著啊。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主動接近她,也是第一次,臉上沒有冰冷疏離的表情。

是那個小女人影響他的嗎?是嗎?

「我不能。」他輕輕握拳。

「為什麼不能?」她放柔嗓音不再吼叫,小手輕柔的撫上他的臉龐,「昭慈已經死了,你娶誰都沒有關系了不是嗎?」

他皺眉,「不是這樣子的……不是……」

「是這樣子的!」她冰涼修長的手溫柔的捧起他的臉低喃,「是這樣的沒錯……從前你也不愛我,但你一樣要娶我了不是嗎?」

一句話狠狠打進他的心髒。

「是不是……」她冰冷的唇試圖接近他的嘴唇。

韓冬寂倏地後退。

他想通了……他知道為什麼千墨總不願意嫁給他了,他知道為什麼她老是生他的氣了!

他都忘了,忘記向她解釋一切,一切她該知道的、她想知道的!

沈湘芹的手再度爬上他的胸膛,她的唇想印上他的。

「湘芹,抱歉。」他堅定的將她推開,「我現在和從前的想法不同,無法看到兩個不相愛的人勉強過著婚姻生活。」

韓冬寂轉身離開,腳步匆忙,唇角漾了朵幾不可聞的笑花。

沈湘芹神情黯然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兩頰被淚痕浸得濕潤。

「我愛你啊……」她低喃,但只能說給自己听。

只能說給自己听的愛,太寂寞了。

到處找不到方千墨,她今天又不必上班,韓冬寂發瘋似的撥打她的手機。

她沒接,再打,又沒接,他不死心的又打。

「喂?」好不容易通了,卻不是她。

韓冬寂惡狠狠的皺眉,「喂,你是誰?」

「我才想問你是誰咧!」

「我要找千墨。」他以冰冷的語調說話,內心卻急得要命。

他想和她說話,他一定要快點見到她!焦躁在他心頭燒著,毫無理智的燃燒。

「喔,她現在不方便接你電話。」小嬡看了看,方千墨還在廁所里。

「叫她听。」他冷冷的命令著,一面發動車子。

「她不方便啦!」

「叫、她、听!」他一字字鏗鏘有力的重復。

小嬡正好看到方千墨出來,趕緊把手機遞給她。「千墨,有個奇怪的男人一直堅持要你跟他講電話。」

方千墨洗過手,慢條斯理的接過手機。

「喂。」小嬡不必說,她也知道是誰,會找她的男人只有一個。

「你在哪里?」

「我跟同事在逛街啊。」他語氣里的焦急,令她模不著頭緒。

「在哪逛街?」

「你問這麼多干什麼?」方千墨皺眉,對著小嬡做手勢要她走前面。

「快說。」他真想現在就見到她。

方千墨嘆氣,真不知自己干嘛這麼听他的話。「我在我公司逛啦。」

「我馬上到。」

皺起眉心,她瞪著手機。

他干嘛掛她電話,真不知道在急什麼。

「怎麼了?」小嬡見她走到一半停下腳步,滿臉狐疑的回頭問,「誰啊?」

「就是……那個你們都以為是我男朋友的那個。」方千墨含蓄的說,小跑步的跟上小嬡的腳步。

小嬡睨了她一眼,繼續逛。「他‘本來’就是你男朋友,不然是誰?」

「我們只是朋友……是我單戀他啦。」

「看不出來。」小嬡哼了聲。

那個男的眼楮根本就離不開千墨,說他不喜歡千墨,她不信。

「你肚子餓了沒?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方千墨搖了搖她的手臂。

「才不要,我要回家了。」小嬡噘起繪得油亮的女敕唇,「你男朋友好可怕,我要先溜才行。」

「他說不定只是來一下子而已,我們去吃飯,然後繼續逛嘛!」方千墨楚楚可憐的望向同事,她好久沒出門逛街了,小嬡要是回去,她一個人也沒心情繼續逛,偏偏她又不想找冬寂作陪,那個男人買東西太草率,八成會把她喜歡的每樣東西都搬回家。

「不要。」小嬡瞪大眼猛搖頭,「我下次再陪你逛,你就乖乖等你男朋友啦!」

方千墨還來及說話,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看吧,他來了。」小嬡指指她的包包,滿臉的無奈。

嘆口氣,方千墨接起電話。「喂。」

「我到了,你在幾樓?」

他的聲音听起來好像很喘,有什麼急事逼得他非得馬上趕來不可?方千墨眉心聚攏,「我在七樓。」

小嬡揮著手向方千墨招呼,她得乘機落跑,不然那個冷酷的男人一來,她會嚇到心髒沒力。

「小嬡!」方千墨氣惱的喊,但對方只是回頭向她揮手,小小的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人群里。

「小嬡?」電話另一頭的韓冬寂揚聲詢問。

「喔,我同事啦……上次被你嚇到那個。」她悶聲回答。

「你吃過沒?」

「還沒。」她翻了個白眼,「不要浪費電話費,你坐電梯嗎?」

「我走手扶梯。」

方千墨的眉心再次聚攏,「那我到手扶梯那里等你。」

切掉通話鍵,她慢步向手扶梯口,而他正走上來……不,他根本就是用沖的。

待韓冬寂真正握住她的手時,他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了。

「你干嘛沒事用跑的?」見他喘得發咳,方千墨趕緊撫拍他後背替他順氣。

「我……咳!我想到一件事……很急,要告訴你……」他看著她,傻氣的笑了出來。

「什麼事?」有什麼事這麼急,非得現在說、當面說不可?

「我們……我們先上樓找餐廳坐著好不好?」韓冬寂不安的看了看周圍熙來攘往的人群,「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點。」

「喔。」

她點點頭,跟著韓冬寂乘坐電梯上樓,他選擇上次他們一塊吃飯的日本料理店,和同一個包廂。

「這家不是吃過了嗎?」這家餐廳菜單上的價格,到現在還令她心有余悸。

「嗯,但是只有這家有隱密的包廂。」韓冬寂看著她,眼神火熱得可以。

「喔……」她被他看得極不自在,粉女敕臉頰悄悄的染紅。「你……你干嘛這樣看我?」

他勾起神秘的微笑,「先點菜吧。」

方千墨乖順的點頭,眼楮瞪向菜單,悄悄在心里嘆氣。

他為什麼叫她點菜呢?無論來多少次,是不是他請的客,她都只敢點「超值套餐」啊。

瞧她吹胡子瞪眼的樣子,韓冬寂笑著搖搖頭,「我看我點好了。」

她高興的把燙手山芋往他那里丟,好奇的大眼溜啊溜的,打量著這間不小的包廂。

韓冬寂叫來服務生,並在對方耳邊細聲囑咐些什麼後,關上紙門,默默坐回原先的位子,意圖不明的看著方千墨,她還在研究掛在牆上的草書究竟寫些什麼。

沉默籠罩著包廂,等方千墨總算研究完那幅草書,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她下意識看他一眼,心卻突地一驚。

他眸子眨也不眨的望著她,火熱又繾綣的糾纏著她,她的呼吸不由自主變得好急促,腦袋著急想找個話題打破曖昧的氛圍,卻什麼話題也擠不出來。

他沉默的對她伸手。

她心里越來越慌,下意識閃避他頗具魔性的眼。

韓冬寂靠近她,仍舊伸手。

她慌亂中瞥見陶杯,顫著手將陶杯放在他手里,然後逃走。

「又躲我?」他聲音揚高。

「沒、沒沒沒有……」她不敢承認自己真是在躲他。

她是在躲他的眼神,就怕好不容易才抽身的自己,再度逾越了朋友的界線。

韓冬寂的動作極快,傾身拉過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的懷抱,趁她還無法穩住身子時將她壓倒在榻榻米上。

「冬、冬寂……」韓冬寂驚慌失措的低呼。

「嗯?」他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專注撫弄她染著紅暈的頰。

他們靠得很近,他吐息熾熱的噴在她臉上,他游走在她臉上的指尖更熱,倏地一轉,在她唇間摩挲。

「冬,冬寂,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她困難的開口,幾乎是一說話,他的手指被會陷入她唇內。

思及他的指沾上自己的口水,方千墨忍不住害羞,也不敢說話。

「怎麼話只說到一半?」他真愛逗弄她的感覺。

她瞪他,這邪惡又可怕的男人把手指放在她唇間,故意讓她說話時會「吃」到他手指,現在又問她為什麼話只說一半?

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他?

見她既無辜又生氣的瞪他,韓冬寂笑著把手移回她臉上,不逗弄她。

「你知道……」他在她耳邊性感的低語,「我要跟你說什麼嗎?」

「我、我怎麼會知道。」她結巴的粗聲低喊,「你、你要說就說,不要一直壓著我……你很重耶……」

韓冬寂壓根不在意她的話,他輕笑,溫軟的唇貼在她頰邊低語。「我發現……原來不只你是傻瓜,我自己也是……」

她不解的皺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問我你是我的誰嗎?」他含笑睨她一眼,熱唇貼上她的唇廝磨著,緩緩吐出愛戀的話︰「你是我的愛、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媽。」

方千墨的心急遽的撞擊著胸口,幾乎失速。

她瞪大眼,小手推開他的頭,「你……你騙人!」

輕嘆口氣,韓冬寂將她的手抓住,再度貼上她發顫的女敕唇,「我沒有騙你。」

「嗚……」她在他唇間流淚,「你騙我……你一定騙我!」

他為她擦去淚痕,「我才沒有,而且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你從來都不問,我也忘記要告訴你。」

「你很討厭耶!」她破涕為笑,掄起拳頭輕輕捶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跟你求婚的時候啊。」韓冬寂逗弄著她,鼻尖磨蹭著她的,「誰知道有人不解風情,總是拿‘我們是朋友’這句話來氣我!」

「你活該!」她又捶他一拳。

「會笑了?」禁不住女敕唇誘惑,他低頭密密細吻起來。

「不會笑的人只有你,撲克先生!」方千墨昏昏然的迎著他的吻,放任自己內心暗藏已久的渴望。

許久後,兩人的唇才不甘願的分開。

韓冬寂眨眨眼,「那可以嫁給我了吧?」

「那……」韓冬寂也跟著他眨眼,小手爬上他寬闊的後背。「那你未婚妻呢?她怎麼辦?」

「我退婚了。」他移開覆壓在她身上的身軀,扶著她坐回位子上。

她應該再也不會躲他了吧?他想。

「你退婚了?」她瞪大眼楮,小手捂著嘴巴驚呼。

「嗯。」他凶惡的眯起雙眼,口吻異常輕柔,「難道你要我依婚約娶沈湘芹?」

方千墨才沒那個膽子點頭。

「我的意思是……反正你娶誰都沒差啊……」說到這個,她就滿月復委屈。

「才怪。」他大手一攬,將他們的距離瞬間消弭。「那是因為從前我認為我已經沒有愛另一個女人的能力,所以才會答應湘芹娶她,但現在我有你,不可能再有從前那種想法。」

「可是這樣很自私……」她閉上雙眼,靜靜依在他胸前。

「嗯,但是總比真的結婚,讓兩個人都痛苦來得好吧?」他拍拍她的頭,替她將散亂的發絲勾到耳後。「我請湘芹對外公布,讓她決定要怎麼告訴外界,所以可能要讓你委屈一陣子,你在意嗎?」

「我在意的是,你還愛著你以前的戀人嗎?」方千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嫉妒,她仍舊害怕自己不敵他從前的愛人。

「我不知道,只能說我這輩子都會記得她。」他笑著執起她柔軟小手,悄悄為她套上早已準備好的戒指。「別嫉妒她,如果你是她,你會要求我一輩子孤獨的守著你的墳,然後無助的老死嗎?」

方千墨從他懷里起身,知道他剛才動作代表的意思,她傾身吻他柔軟的嘴唇,「我會希望你幸福。」

他笑著,起身去按服務鈴。

「為什麼又要按?」她不解的偏頭,接著想起什麼似的,「對了,為什麼點菜過了這麼久,菜還沒送啊?」

「我特地要他們等我按鈴再送,要不然我們做壞事要是被看見怎麼辦?」韓冬寂又坐了下來,等待服務生上菜。

「哪、哪有!我、我們又沒做壞事……」想起剛才的親吻和擁抱,她越說越心虛、越講頭越低。

「喔?」他高高的挑眉,傾身啄吻她。「這不算?」

「唔……不、不算……」

他加深了吻,但沒多久就抽離她的唇。「這也不算?」

「不,不算……」她喘著氣,才剛驅散的紅霞又在她雙頰上聚集。

韓冬寂笑彎雙眼,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答案了。

他將理智拋到腦後,捧著她的臉瘋狂熱吻,唇舌糾纏著她的,手指也禁不住多日來的渴望,自動自發爬上她胸口探著。

他們專注在彼此的嘴唇和親吻,沒听見叩門聲,也沒听見紙門被拉開的聲音。

「您好!送……菜……」服務生尷尬的佇立門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看到不該看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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