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可賀 第二章

楚嵐卿自虛軟中起身。「嗯……」頭還悶重,眼眸尚在定焦中,他很自然地探手扶靠旁邊。

搭到一具軟柔的軀體,他將視線順移過去,一位姑娘伏在他的床邊趴睡。等看清楚是宋襄兒後,他無奈地搖頭。他沒想到會再遇見她,更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遇到她。

他無心的觸踫喚醒了宋襄兒。「……」宋襄兒申吟一聲,揉揉惺忪的眼皮,抬頭看他。「你起來了啊?」

楚嵐卿注意到她的眼楮紅腫。「你哭過了?」

宋襄兒烏亮的眼眸閃躲了下,終究還是點點頭。「嗯。」她整個頭垂下,避開和楚嵐卿對望。

見她這樣,楚嵐卿知她、心中不好受,故意輕輕踫她。「宋姑娘,你上次不是問我,你使毒的本事如何嗎?這次我可確定了,你下毒和解毒的手段都是一流的。你看看我,之前還痛不欲生,現在可又生龍活虎了。」

宋襄兒還是把頭悶著。「那是因為你底子好,毒才能解得這樣快……」她的聲音趨小,眼眸里突然又轉出一滴豆大的淚。

「怎麼了?」楚嵐卿溫柔地探問。

「對不起,我險些害死你。」宋襄兒眨了眨眼,硬生生地把眼淚逼回眼眶里。

「都怪我這個大笨蛋……」

看她這樣傷心,楚嵐卿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只好說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別自責了。」他向來都是個溫柔的人,微有幾分虛軟的嗓音,仍是沉厚篤實、暖人心胸的。

宋襄兒自然地抬起頭來,在他眼里,汲取溫暖。「你不知道,我是個笨蛋,打小就是這樣子。下毒的分量我可以抓得出來,不過人家話里的輕重,我總是掂量不出來。我听寧荷妹妹的話,以為你是個負心漢;又听她說恨死你,以為她是真心要你死,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負心漢,她更沒有要你死的意思。我這一次,不但險些害死你,最後又讓寧荷妹妹氣我,我真是笨……」

她的語音已是哽咽,可晶透的淚花,還強自忍蓄在烏亮的眼眸里。

楚嵐卿見她這樣,心里一疼。他可以想像到她鎮日鑽研毒術,不善與人交際,但心頭又盼著能與人往來的矛盾,也許她自小就寂寞啊!

「過來。」他盼著她,低厚地喚著,沉柔的聲音是攝人的咒語。

宋襄兒溺在他眼底的呵疼里,听著他的話起身。不過,她的腳趴著有些麻了,甫起身,嬌軀就失衡地往前傾。她才想穩住重心,身子就讓楚嵐卿滿滿、滿滿地抱住。

飛揚的發絲,在他寬廣的胸前停靠。她愕然,在他暖人的氣息中,霎時胸口悸跳,枰枰枰地,她竟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他的。

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是她爹也沒這樣抱過她。

他太過俊俏的外表,讓她忽略了他的胸前偉岸、他的臂膀有力。他的懷抱,讓人不自覺地想傾身倚賴。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讓人貪愛哪!

宋襄兒雙頰醺燙,嫣然醉紅,迷跌在他胸前。

楚嵐卿順撫著她的發。「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他的話可是將她疼惜入懷啊。

她不自覺地探手,想要攀住他。

沒想到,門外突然響起一聲叫喚。「楚哥哥。」

宋襄兒如讓人擊中,猛然驚醒,慌亂地起身。

楚嵐卿拉住她的手,她卻倉皇地掙開。「我去開門。」她快步離去,幾乎是半逃了。

看著她,楚嵐卿心頭泅漫開不舍的感覺。她也許已到了論及婚嫁的年齡,可她的心情就只是小孩而已,一個沒讓人好好憐愛過的小孩啊。

他想抱她入懷,讓她倚靠;然而她卻是不知所措,忐忑遁逸。

宋襄兒急急地開了門,悶頭出去,險些和端著湯來的江寧荷撞上。

幸好江寧荷的反應不算慢,及時地閃了開來。「宋姊姊。」她喚了宋襄兒一聲,敏銳地察覺她的異狀。

宋襄兒臉頰泛紅,眼神飄忽不定,應付似地瞅了她一眼,扯了抹笑。「楚嵐卿已經沒事了,你進去看他吧。」說完話之後,她也不等江寧荷反應,就匆匆地閃開。

「怎麼了?」江寧荷瞟睞地離去的背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轉身入屋,甜甜地喚了一聲。「楚哥哥。」

***

宋襄兒逃回房間之後,立刻倒了杯茶,一口仰盡。「我是怎麼了?!」她喃喃地念著,手指撫上面頰,臉竟然還微微地發燙。

她再不解情事,也能察覺自己的異狀,是因為楚嵐卿而起的。

第一次,她的心緒因為一個男人而上下,因為一個擁抱而起落。

她抿咬著唇。「不行。」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幾乎沒多想,她轉身就把包袱收了,臨走時連傘都忘記拿。她開了門,直接往樓下蹬蹬地跑去。

還沒到櫃台,她的視線就讓一道紅色的身影攫住。

一名年輕的女子,持了把劍,抵住掌櫃的脖子。「說!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個叫楚嵐卿的住店。」

听到她要找楚嵐卿,宋襄兒抓著包袱的手不覺地緊了。

她緊張地打量那女子,見她神態雖有幾分嬌蠻,但肌膚賽雪、明眸皓齒,確實是個艷麗無雙的美人胚子,不過那清亮的聲音,她好似在哪兒听過。

「本姑娘問你,你是不會回話嗎?」女子晃著劍在掌櫃的頸邊冷蹭著。

「姑娘……」掌櫃嚇出了一身汗。「您把劍拿走……小的……小的……這就幫您查。」

「快點。」姑娘收了劍。

「啊。」宋襄兒逸出一聲輕哼。她想起來了,這女子叫朱采瑛,是那天晚上追著楚嵐卿的姑娘。

宋襄兒心中暗叫聲糟,轉身又往樓上沖去。

她幾乎是連手帶腳地撞開楚嵐卿的門。

之前她匆忙地走,現在又慌亂地進來。楚嵐卿和江寧荷都不解地看著她。楚嵐卿眼尖,看到她手里多了個包袱。「你要走了?」他眉頭一擰。

宋襄兒看著兩人,他們不知道何時,已經移到桌前坐著。她喘了口氣,才能擠出話來。「朱采瑛追上來了。」

楚嵐卿眉頭再揚高。「她怎麼又追來了?!」頭痛啊!

他吁嘆了口氣。「你還能再找群蛇來嗎?」

「不行。」宋襄兒搖頭。「這附近沒有這麼多蛇的。」

江寧荷見他們倆一搭一唱地來回,她卻什麼話都接不上,頗覺得不是滋味,只好扮了抹笑。「楚哥哥,那朱采瑛是誰啊?你們怎麼識得的?」

「說來話長,我下次再解釋給你听。」楚嵐卿對她一笑,人卻站了起來,往門口探去。

宋襄兒听到樓梯間有聲響傳來,連忙移身到楚嵐卿旁邊。「你快帶著寧荷妹妹跑吧,我幫你擋一擋。」

「我怎麼能讓你幫我擋。」楚嵐卿搭上她的肩,突然靈機一動,展顏露笑。「等等,你願意幫我擋嗎?」

宋襄兒愣了一下下,她不是故意的,可她就是注意到,他笑起來很好看的。須臾,她回過神之後,扯開笑容。「我當然願意幫你了。」

「那好。」楚嵐卿馬上丟下宋襄兒的包袱,拉著地往床邊走。

「你們要做什麼?」江寧荷起身,跟著兩人的步伐走,不安地問。

「我要宋姑娘假裝是我的未婚妻。」楚嵐卿月兌下鞋子擺在床邊。

「不行啦!」幾乎是同時,宋襄兒和江寧荷都叫了出來。

他們才要抗議,朱采瑛就已經進屋了。「楚嵐卿,我看你沒得跑了吧!」她本來面上還掛著笑,卻在看到兩位姑娘圍著楚嵐卿的時候,表情一僵。「楚嵐卿——」她大聲咆哮。「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啊!」宋襄兒被她嚇了一跳,不過,讓她心跳又漏了一拍的是楚嵐卿;楚嵐卿就在這當頭,從容自在地腿下她的鞋,把她抱到腿上。

「你在做什麼?」三位姑娘同時驚呼出聲。

「怎麼?」楚嵐卿對上失采瑛。「我抱我自己的未婚妻,還得報備嗎?」

「未婚妻?」朱采瑛眉峰一揚。「我怎麼沒听過你楚嵐卿有未婚妻?」她打量著宋襄兒,宋襄兒在她的注視下,不安地把頭低下來。

楚嵐卿雙手環摟住宋襄兒,給她安撫。

「哼!」朱采瑛轉了個蔑笑。「楚嵐卿,你休想隨便抓個女子,混充你未婚妻來騙我。」她雙手環胸,斜娣著宋襄兒。「你若要找,也找個漂亮些的,說不定我還相信點。」

宋襄兒本來就知道自己長得不特別好看,听她這麼說,心里頭就更退縮了。她靠著楚嵐卿耳邊低語︰「我就說找我扮你的未婚妻不成的嘛,你若找寧荷妹妹,還比較像個樣子。這下怎麼辦啦?」

「不用擔心,只要你配合著我演戲,就沒問題的。」楚嵐卿附在宋襄兒耳邊。

「況且,你也知道江姑娘是與人許了婚配的,我怎麼能找她來做假呢?」

看兩人親昵地耳語,朱采瑛不悅道︰「你們倆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莫不是謊沒撒好,現在才要來串通。」

楚嵐卿一笑。「襄兒是在問我,你是哪來的姑娘,這麼沒教養。我當然得跟她解釋,說你當時是怎麼賴上我的了。」

「楚嵐卿,你別欺人太甚。」朱采瑛怒道。「你若對我無意,當時就不該將我從那群人手中救出,讓我以為你是正道人士中,唯一不計較我出身背景的人。之前,是你自己要對我百般的好,可又在我情動之後,才想盡辦法要躲開我。好!我朱采瑛也不是死皮賴臉之人,若你能證明那姑娘確實是你的未婚妻,我這就走人。」

「要我證明。」楚嵐卿沈吟著。

「死了。」宋襄兒對著楚嵐卿低語。「我們就見過這麼幾次,我拿什麼證明是你的未婚妻?」

「總有辦法的。」楚嵐卿轉動神思,又是一笑。「我給你的玉佩呢?」

「在我懷里。」宋襄兒在緊張中,腦筋沒楚嵐卿動得快。

「拿出來吧!」楚嵐卿揚唇。

「做什麼?」宋襄兒探手入懷中尋找。

她就窩在楚嵐卿身邊,兩人動作親昵得讓旁人吃味。楚嵐卿還故意抱著宋襄兒,半逗呵著她。「我的好襄兒,快點把我們倆的定情物拿出來吧。」

宋襄兒臉上一紅,雖知道這只是做戲,可听他這麼叫她,她心里還是泛出一股暖甜。

宋襄兒玉頰羞緋,拿出玉佩,交給楚嵐卿。

楚嵐卿把玉佩攤在掌心,對著朱采瑛笑起。「這塊玉佩,是我八歲那年,我爹送我的。玉是和闐的玉,請了人稱『鬼師』的刀無痕所刻,那是我多年來貼身不離的東西。你說,這可不可以當作證據呢?」

宋襄兒低呼︰「真的嗎?」她不知道他竟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給她。

這塊玉,朱采瑛是見過的,她死命地咬緊紅唇。

一旁沉默許久的江寧荷,從剛才就一直強忍著酸意,等听了這番話後,那醋勁就再也壓不住。「你騙人!」

之前,她醒來之後,曾听宋襄兒簡單說過和楚嵐卿認識的經過。當時,她听听就過了,也不以為意;見了這玉佩,她才知道宋襄兒對楚嵐卿而言,竟是特別的。

嫉妒之情,漫過理智,她不經思考,憤怒地指著宋襄兒,一股腦兒地就把話拋吐了出來。「宋襄兒,我拿你當姊姊看!你怎麼能騙我呢?你之前明明就跟我說,你和楚哥哥只見過一面,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怎麼可能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你?」

「我……」宋襄兒一時啞口。

朱采瑛見情形不對,立刻質問道︰「楚嵐卿,這女人到底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呢?」

「當然是了。」楚嵐卿抑下想罵江寧荷的沖動,把宋襄兒兜進懷里。「江姑娘因愛成妒,她的話豈能采信?玉佩是從襄兒懷里拿出來的,你剛才不也見得分明嗎?」

「就是這樣,我還是有些不信。」朱采瑛冷嗤一聲。「從來都听說你眼高於頂,現下怎麼甘心娶一名相貌平凡的女子。」

宋襄兒本就沒有自信,這麼一听,身子自然縮起。楚嵐卿知道這話傷了她,只把她抱得更緊。

劍眉飛揚,楚嵐卿對著朱采瑛,第一次口吐不悅。「朱采瑛,你要我證明,我就提出證據給你,可你這樣說襄兒,太過分了。」

他的話,是在保護宋襄兒,這一點任誰都听得出來。

堅強的臂膀,將朱襄兒整個環住,在他的氣息里,宋襄兒第一次體會到讓人護守的感覺。

她的心暖暖地跳動。

楚嵐卿就在她的耳邊說著︰「襄兒或許不是絕色,但她自有她討人喜歡的地方,我看她的每一處,都覺得好。她的性子,既勇敢又淳厚,讓人又愛又憐,我為什麼不能娶她?」

听他這麼說,宋襄兒兩頰紅通通地醉燙。

她從來不識得讓人驕寵的滋味,于今才知道,原來這樣的醺然,會讓人溺沉。她不知道楚嵐卿是否為了做戲,才說這番話,可她心動了,咚咚地為他。

她甜甜地泛笑,傾身往他懷中倒去。偎在他身旁,就是只這麼一刻,她也滿足了。

嬌綿的身子,驀然向楚嵐卿倚靠。楚嵐卿眉目之間的神色一動,深邃的眼眸霎時又柔,這樣的她,勾惹出他想好好疼惜的心情。

兩人的動作與言語之間,繾綣漫流。

「好。」朱采瑛醋勁大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愛她。」她刷地抽出劇,反手挽出森寒的劍花,縱身向宋襄兒刺來。

楚嵐卿本能探手握劍,手到腰際卻模模了空。

他這才想起,他還在療毒中,劍不知何時讓誰撤下了。

眼看朱采瑛的劍鋒已然逼近,他突地轉身,將宋襄兒旋壓在下。朱采瑛未及收手,劍尖直刺入楚嵐卿背上。

楚嵐卿咬緊牙關,眉峰痛苦地勾扯。

「啊!」看到血冒出來,江寧荷尖叫。

宋襄兒愣了,他竟為了她受傷?!

朱采瑛先是一怔,而後眉心一挫,將劍拔了出來。

楚嵐卿扯了抹笑。「朱姑娘,你已經知道我對襄兒的情意了,可以死心了吧?」

臉色蒼白的朱采瑛把劍收入鞘中,痛苦地吐道︰「楚嵐卿,我祝你和宋姑娘永結同心。」

「謝謝你的好意。」楚嵐卿手握成拳,俊容滲汗出來,卻依然帶笑。「不過,帖子我不發了,人,我也不送了。」

「我不會再來找你了。」朱采瑛霍地轉身,縱身掠出。

楚嵐腳手一軟,向宋襄兒靠了去。

「我幫你止血。」宋襄兒一邊擋住楚嵐卿,一邊叫著江寧荷。「妹妹,我的包袱里有金創藥,你快去拿來。」她順勢就把楚嵐卿安在床上。

「喔。」江寧荷這才回神,快步地拿起宋襄兒掉落在地上的包袱,她本來要打開包袱,卻讓宋襄兒叫住。

宋襄兒轉頭喚她。「妹妹,我里頭好幾瓶藥,你會弄混的,還是拿給我吧。」她抽出腰間短刀,割下貼身的衣料。

江寧荷奔到宋襄兒身邊,把包袱拿給她。

宋襄兒解開包袱,拿出里面的金創藥,幫楚嵐卿糝上。

楚嵐卿微扯了一抹笑。「沒想到,你的動作倒是俐落。」

「我家以前開過鏢局,看人受傷流血總是免不了,我多少也學了點。」宋襄兒手上繼續為楚嵐卿處理傷口。

「這麼說,我們不只同鄉,祖上還是同業呢!」楚嵐卿又是一笑。「想想,你的事情,我知道的還真不多。」

「我們也沒什麼交情,你竟這樣為我受傷。」宋襄兒難過地說。

「這不算什麼,行走江湖,受傷中毒,總都是難免的事情。」楚嵐卿勾唇。「況且,你是為了幫我假扮未婚妻才會惹上朱采瑛,我怎麼能拖累你受傷呢?說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算不上是為你受傷。」

算不上是為你受傷。

听楚嵐卿最後一句話,宋襄兒心里反出一陣苦味,原來只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她一時恍惚,手上的動作頓了下。

楚嵐卿敏銳地察覺她的異狀,卻又不知她是怎麼了,只好轉了話題。「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最大的困擾,就是太多人愛,現在你可信了吧?」

「我信了。」宋襄兒勾起一抹幽忽的笑,喃喃地說。

她真的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愛上他了。

***

在宋襄兒和江寧荷細心的照護下,楚嵐卿傷口復原得極快。那天晚上,宋襄兒正要去為禁嵐卿替換敷料,到門口時,卻听到楚嵐卿和江寧荷說話的聲音。她本來打算要走,卻又隱約听到江寧荷好似在啜泣。

她的心猛跳了下,悄悄地伏躲在窗欞下,抬頭偷覷。

只見江寧荷擦拭著眼淚。「楚哥哥,都怪我不好,我那天不該胡亂說話,激怒了朱采瑛,才會害你受傷,你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要趕我走。」

宋襄兒听到江寧荷要走,心跳又快了些,更仔細地听著。

楚嵐卿溫言說道︰「整件事情追根究底,都是我自己惹出來的,我怎麼會怪你呢。我要你走,不是趕你,實在是為你著想。我听說你未來的夫婿,是人中龍鳳,你應該好好把握這樁姻緣才是。」

在外頭的宋襄兒听得猛點頭。要是江寧荷肯走,以後就剩下她和楚嵐卿了。

一听楚嵐卿這麼說,江寧荷反應又激。「我不要,我不要!他再好,都與我無關。楚哥哥,我喜歡的就只有你啊!」

宋襄兒眉頭皺起,手扒抓著牆壁,張大眼楮看楚嵐卿怎麼處理。

「我只能承蒙錯愛了。」楚嵐卿把手搭在江寧荷肩上。「江姑娘,你是個好姑娘,只可惜我是個浪蕩不安的人,無法給任何姑娘承諾。我現下真的沒有娶親的意思,你若再跟著我,只會更加痛苦的。」

「我不信,你真的不願意娶妻。」江寧荷一雙水眸對著他。「你那天對宋姊姊說得情深義重,難不成,你心頭喜歡的是她?」

宋襄兒臉上一臊,劇跳的心兒就快從胸口蹦出。她死命地盯著楚嵐卿,怕錯過他任何表情、任何話語。

楚嵐卿稍微愣了下,旋即恢復了尋常的笑容。「你想到哪去?那天你不也在嗎?一切都是做戲而已啊!」他相信,那天他對宋襄兒泛起的異樣感覺,只不過是太入戲了,才會如此。

一听楚嵐卿這麼說,宋襄兒的心陡地寒涼。那張俊容,霎時模糊在潮潤的眼眶中;只是他的話,還繼續地飄進她的耳里——

「我楚嵐卿結識的女子無數,從來就不曾動過婚配的念頭,你何苦將青春耗在我身上,听我的話,回家去吧。你和朱采瑛不同,她身負絕藝,可獨來獨往;你柔弱無力,單身行走江湖,反過來,會讓我擔心的。」

江寧荷嗚嗚嗚地低泣,宋襄兒則是捂緊了嘴巴,不讓自己的難過走泄。

在她淚眼婆娑的視線中,幻疊開來幾個楚嵐卿,他們都抱著江寧荷。「江姑娘,還是讓我送你回家吧。」

一剎那,禁不住的淚,在宋襄兒的臉上泛濫。

楚嵐卿厚實的胸膛,她也曾經倚過,他是世上唯一這麼抱她的人啊,可是,她卻不是他唯一抱過的人。

驀然,她才明白一件事,原來他對她的好,是這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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