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 第九章

匆匆來到餐廳,貝雪芽左右望了下,看到屈揭晨坐在一角對她招手,她立刻走了過去,在他的對面坐下。

「抱歉,我好像來晚了。」

「不用抱歉,你沒有來晚,是我來早了。」屈揭晨比比手上的表道︰「我只是訝異,我還沒有找你,你倒是先找上我了。」

「嗯,因為我見不到繹天,只好拜托你幫忙了。」貝雪芽做了個深呼吸,平緩心情道︰「我希望你能夠再幫我一次。」

見她誠心誠意要求,屈揭晨當然樂于相助。

只是解鈴還需系鈴人,貝雪芬能不能將饒繹天由過去的傷痛中解放出來。就只能看造化了。

點點頭,屈揭晨嚼了口熱茶問道︰「你要我幫些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不肯見我?是因為我跟于醫生出去吃飯嗎?還是有其他我不曉得的原因?」

見貝雪芽愈來愈激動的模樣,他馬上安撫她。「等一下,我覺得你想太多了。」

「可是我不得不這麼想呀!」貝雪芽喊道,引起餐廳內其他人的注目。

屈揭晨輕聲道︰「你先鎮定下來听我說,我覺得這是繹天有太多心結的原因。」

「心結?」貝雪芽立即聯想到貝雪榕和她提過的事。「是關于那個案子嗎?」

「案子?你知道了什麼嗎?」放下手中的杯子,屈褐晨鏡片後的黑瞳變得嚴肅。

貝雪芽將她所知道的事告訴屈揭晨。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去調查。可是舅舅和大哥都不太願意提及,只說若她想知道,就得自己去問饒繹天。

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根本不容許她去問呀!傷腦筋。

屈揭晨听完後沉吟了一會兒,終于決定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你真的想知道繹天疏遠你的原因嗎?」

「你願意告訴我嗎?」她晶亮的眸里閃著一絲希望,專注的凝視著他。

屈揭晨見狀,慢慢陳述道︰「我想你應該知道當年那件案子帶給繹天許多痛苦。」

「是的。」

她想起大哥告訴她的片段,不禁為饒繹天感到心疼。

因為當年饒繹天要面對的不止是那三個惡形惡狀的犯人,咄咄逼人的律師,還有那個可怕的慘劇。

「你應該不知道,當年的一把大火燒去的不僅是他的家,還有他當時喜歡的一個女孩吧。」

「喜歡的女孩?」

聞言,貝雪芽不否認自己的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但她隨即告訴自己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況且那個女孩去世了不是嗎?她不該再計較這些事情,要把握現在才是。

點點頭,屈揭晨見見雪芽對這件事似乎沒有太大反彈,才繼續慢慢的說︰「傷繹天最重的,應該是那三個歹徒在他的面前輪暴那個女孩,才造成他現在反覆無常、冷酷殘忍的個性。」

「哦,我的天啊!」貝雪芽抽了口氣,驚訝得連靈魂都撼動了。

她可以想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侵犯,而他卻無能為力……

老天!這太殘酷了!

流下淚,貝雪芽接過屈揭晨遞過來的手帕,將自己的臉掩著,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放聲大哭。

屈揭晨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背。「那三個歹徒輪暴了那個女孩後,其中一個人丟下的煙蒂不小心點燃了易燃物,引起大火。」

「那他們沒有……」

「是的,那三個歹徒只顧著逃跑,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繹天被打傷了,他在地上爬著,想要解救被綁起來的女孩、佣人以及管家,但是力氣卻怎麼也使不出來,盡避他拼命大叫救命,依然沒有人听到他的聲音……」

貝雪芽哭得厲害,完全無法遏止眼淚的狂流。

現在她可以體會,為什麼繹天會突然開車瘋狂追撞于令頌的車和他無法原諒于令頌的原因了。

是因為她吧?因為繹天害怕再度失去自己心愛的女人吧?

「最後,繹天奇跡似的活了下來,據說是因為梁柱倒下來的方向,正好替他擋住了大火。」

「不過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一個人活著,他無法不一直譴責自己吧?」貝雪芽哽咽道。

屈揭晨帶著悲意的眼盯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他猶記得,當年他和鞠雷帝一起听繹天敘述事件發生的過程時,兩個人握起了拳頭,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一時之間,充斥胸臆的除了傷痛還是傷痛。

這種悲、這種愁、這種恨也許是他無法體會,不過最起碼他知道一件事,再這麼被過去侵蝕下去的饒繹天,總有一天會崩潰。

而現下唯一能解救繹天的人,只剩下貝雪芽了。

再度重嘆了一口氣,屈揭晨自嘲地發現,他最近好像常做這種會減壽的行為。

瞧著趴在桌上哭泣不止的貝雪芽,屈揭晨將視線投向窗外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眯起了眼。

車里的人隨即降下車窗,朝他揮揮手。

是文矢?繹天不是要他別再跟著雪芽了嗎?怎麼……

屈揭晨隨即將視線一調,回到貝雪芽已擦干淚水,紅通通的眼楮上,他立刻知道了原因。

是放不下吧?

大概是繹天無法不擔心雪芽的安危,唯恐她再度被于令頌騷擾才這麼做的吧?

真是的,他非要把愛一個女人弄得這麼困難嗎?想見面、想保護她,為什麼不親自來做呢?

屈揭晨搖搖頭,然後對乎靜下來的貝雪芽道︰「你想和繹天見面嗎?」

貝雪芽立刻點頭,「我當然想,只是……他肯見我嗎?」

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他說,她想抱著他、想安慰他,如果能夠,她更願意撫慰他過去的創痛。

屈揭晨露出淡淡笑容,「好,現在你回家去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見他的話,明天下午一點半來公司找我,我會安排你和他見面。」

饒繹天早上的行程結束,中午並沒有和屈揭晨一起用餐,便回到公司的辦公室稍作休息,繼續辦公。

他知道如果他不繼續勞累自己的身體,一定又會想起貝雪芽,更害怕自己會做出一些月兌離常軌的事。

貝雪芽,這個在他心里生了根的女人,為他灰暗的生命帶來陽光,然而他卻不能要她,不能……

「該死!」饒繹天雙手重重打在辦公桌上,發出怒吼。

他的身心明明已經是如此的疲累了,為什麼還老是在想著貝雪芽的事情呢?她的笑容、她的驚懼都牽動著他的心情。

他從沒想過,他竟會愛一個女人如此深以往那個冷酷無情的紅色疾風饒繹天似乎消失了,現在在這偌大辦公室里,只剩一副失心失魂的空殼。

自嘲地笑了幾聲,饒繹天站起身,面對落地窗外的景致,調侃自己作繭自縛,畢竟

這是他自己決定的事,又能怪誰呢?

驀地,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響起,饒繹天沒有回應,來人便自動自發開門進入。

「繹天,你還沒休息啊?」

來人自然是一向不把總裁放在眼里的屈揭晨,對屈揭晨而言,公事方面當然公辦,但是在私底下他仍是把他當成朋友看待。

饒繹天知道自己默許他的行為,是因為很高興屈揭晨並沒有放棄他這個自暴自棄的朋友,但他從來沒說一句道謝的話。

不過屈揭晨顯然也很明白他的個性,只是默默地替他做事,讓饒繹天由衷感謝著他。

回過身去,饒繹天看到他把一份文件放在辦公桌上。

「我現在不是在休息嗎?

屈揭晨立刻撇撤嘴道︰「我知道,只要是你沒有坐在辦公桌前都算是在休息,我要出去了。」

饒繹無聞言,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但是屈揭晨由他那愈顯憔悴的俊臉,以及不要命似的工作情況看來,少了貝雪芽,他的確是不好過的。

他只是不懂,明明是兩情相悅,又何苦相互折磨呢?

屈揭晨打開門,停下腳步背對著地說︰「對了,繹天,一點半的時候我幫你排了個約會,麻煩你好好整理一下儀容。」

「約會?」

饒繹天正要提出疑問,屈揭晨這家伙竟頭也不回的走了。

令饒繹天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展揭晨這回竟和池文矢兩人聯合起來,準備給他一個大驚喜。

一個將安排貝雪芽和他見面,一個沒將貝雪芽來到公司的消息通報他,而饒繹天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等著心愛女人的來臨。

***

敲門聲再度響起,饒繹天看看表,發現時間剛過一點半。

他十分欣賞準時的人,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他親自走到門口開門。「請進。」

然而進門的卻不是他意料中的日本客戶,而是貝雪芽。

他眯起眼,充滿狂熾怒意的視線立刻投向站在貝雪芽身後一臉無辜的屈揭晨。「這是怎麼一回事?」

屈揭晨聳聳後道︰「她就是你今天下午唯一的客戶,好好招待她吧!」說罷,他頭也不回的溜了。

此時此刻,只有笨蛋才會留下來承受他的怒氣。

門被關上。一留下來的貝雪芽忐忑不安,兩手絞緊。

昨夜,她想了很多見面時要說的話,然而一見到面,她反而怯儒得什麼都說不出口。

兩人沉默了好久,貝雪芽才先開口問道︰「對不起,是我要屈先生幫我的忙……嗯,我打擾到你工作了嗎?」

饒繹天盯著她晶瑩的瞳眸現下浮著一絲不安,他怎麼也說不出要她離開這樣殘酷的話。

他只有背對著她,將自己內心見到她時那份喜悅全放在心底,不敢讓她發現。

「你……沒有。」之前,雪芽也是像現在一樣,勇敢地來公司找他。

他現在的心情和當時一樣沒變。

雪芽永遠都不是那個會打擾到他的人,而他卻沒有比她有勇氣,這令他有些氣惱自己的窩囊。

「我想來向你解釋,我那天並不是特地和于醫生出去,而是——」

饒澤天才听到一半,立刻截斷她的話。

「我知道,後來的詳情我都听說了,所以你不必再特地解釋一次。」

池文矢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那一天的事發生不到三個小時,他便傳來一些來听到的消息。

他知道,他那天說了很過分的話,也曉得他不過是在嫉妒雪芽竟在他的面前維護另一個男人。

他是個善妒的男人,希望擁有了之後,就是完完全全的佔有,雪芽的心里不能再有其他的男人。

她能夠忍受這種情況嗎?

也許是他的不確定害了他,他認為雪芽無法再經歷那樣的恐懼,就連他也一樣。

只因為他無法忍受再失去。

他甚至想過要……

不!這麼丑陋的樣子,他不想讓她看見。

「那麼你為什麼執意不肯見我呢?」貝雪芽終于問出理在心中的痛。

這幾天她不斷地反問著,為什麼她會被排拒于他的門外,是他不再喜歡她了?還是他仍在懷疑什麼?

餅去的事也許是陰影,但是他若不願意與她分享,讓她分擔他的痛苦,那他一輩子也無法走出夢魘。

閉上眼,饒繹天手握成拳,下了一個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決定。

「我們分手吧。」

貝雪芽不敢置信地張大眼,臉色刷白,顫著聲說︰「繹天……你說什麼?」

「我們分手吧!」饒繹天又說了一次。

這回,見雪芽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她重重壓在地毯上的聲音,讓饒繹天嚇了一跳,連忙回頭查看她的狀況。

當他瞧見她兩肩抖動,低垂著頭,壓低聲音驟泣時,他只想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把心中的痛苦發泄出來。

但是他終究沒有這麼做,只是勉強將視線由她身上拉離,投向落地窗外。

原本湛藍的天空,不曉得何時積了一層厚重的黑雲,看來隨時都會下雨了……

貝雪芽難過得好像有人在她傷口上撒下一層厚厚的鹽,蝕骨的疼痛漫至四肢百骸,令她泣不成聲。

「不……」貝雪芽听到自己這麼說︰「我不要……」

「什麼?」

「如果你不告訴我分手的理由,我絕對不要跟你分開!」貝雪芽一抬臉,濡濕的紅眼直視著他。

她需要一個能夠讓自己死心的理由,如果他只是為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要與她分手,那麼她決定讓他再度喜歡她、愛上她!

「雪芽……」

「告訴我呀!」

貝雪芽站起身來到他背後,直抱著他不放。

她是那麼喜歡他,縱使他什麼事情都不告訴她,有時還很狂暴無禮,她還是愛他。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當她愛上了,她便會用全部的精神和靈魂去愛,會包容他一切的缺點,這難道錯了嗎?

「雪芽……」

「求求你……」

她在哭,而且哭得那麼痛苦!

饒繹天的心口一緊,心髒頓時變得脆弱無力。

他怎麼說得出口,他竟然想毀了她呢?

「繹天!」

「不要逼我,雪芽……我不想傷害你。」

「你不會傷害我!」他想扳開她的手,但她就是不放。「你從于醫生的手中救了我不是嗎?你不會傷害我,絕對不會!」

聞言,饒繹天放下了手,閉上雙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信任我?」

他到現在仍不敢相信雪芽竟會喜歡上他,也許是因為幸福唾手可得,他便覺得不真實。

「為什麼?理由狠簡單呀!因為我愛你,我相信你絕對不是壞人,你是為了要保護我才會打傷于醫生,所以我當然——」

「不要再說了!」饒繹天馬上制止她。

她愛他、他愛她,然而他卻像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破壞這個平衡,他寧可在傷害她之前,讓她遠離。

為什麼她就是不明白呢?

愛……他又何嘗不愛她呢?

貝雪芽再也受不了這種晦暗不明的情況,決定追根究底。「為什麼不讓我說?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又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讓貝雪芽說完,饒繹天便狂吼一聲,將她拉到自己身前,他那悲傷又哀慟的俊臉在她面前放大。

「你想要知道理由嗎?好!那我就告訴你!」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一只金質打火機。「這就是理由!」

「打火機?」

貝雪芽眨了眨大眼,不明白這和分手又有何關系。

饒繹天捏緊她的雙屑,惡狠狠的對她說︰「你知道那一天當我見到你居然為了那個人渣說話時,我心里在想什麼嗎?」

伴隨一個清脆的聲響,打火機燃上了小小火苗,饒繹天的俊臉在微微火光照耀下,顯得十分陰沉。

「我在想,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夠讓你不被別的男人奪走。」饒繹天可悲地笑了下,繼續說︰「當時,我模了下口袋里的打火機,心里竟有一個沖動,要用火將你的臉毀掉,這樣就再也沒有人會覬覦你了。」他放開她,緩緩轉過身。

所以那個時候,他言不由衷地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將貝雪芽拒在心門外,不听她任何的解釋。

他只是想趁稍有理智的時候,避免自己做下任何的撼事。

所以他們現在必須分手,在他有生之年都無法再握她的手,扶持著她,相伴走過一輩子。

他相信長病不如短痛,趁兩個人都還沒有失去太多的時候就結束,也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從此,一刀兩斷……

然而他卻忘了一件事,失去了貝雪芽,他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顆心。

貝雪芽因為太過震驚而說不出話來,半跪在地上,她沒有想到,這竟會是饒繹天拒絕見她並要分手的理由。

天啊!這麼激烈的愛.這就是繹天對她的感情?

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她不為饒繹天的言詞感到害怕,卻覺得某個地方好像月兌了軌,等待她去將它拉正。

但是饒繹天並沒有等她理出頭緒,抓起外套便準備離開。「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貝雪芽一回頭,只能瞧見他的背影。

「不,等一下,等等我呀!」

恍然間,他們相遇的情況重現了。

動作比平常人快的饒繹天又從她眼前溜了,但是貝雪芽決定,她不會讓他離開太久的。

「我現在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貝雪芽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很快站起身也走出門外。

這份愛,她絕不會讓它就此輕易結束。

饒繹天,咱們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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