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臂往身邊一搭卻落空地直落在床墊上,讓樓韶卿自好夢中驚醒,雙眼一睜見到的是陌生的房間,他方能肯定不是做了場春夢。
房間里簡單利落的布置,看得出符合黎星的性情,她不像一般女性將腦中的夢幻化真在生活中。
大窗前掛著的白色窗簾,厚重得足以抵擋夏日艷陽與冬日寒風,上頭印著的花朵圖案說明了她的性別,只可惜他認不出上頭的花名。
一個雙扇門的衣櫃看起來不大,雖然知道有窺探他人隱私之嫌,他還是厚著臉皮開門一窺究竟。結果卻又是令他大感不可思議,里頭的衣物井然有序地擺放著,沒有花費不貲的名牌華服,卻都有著她的風格。
輕輕關上門,一眼又瞧見旁邊的五斗櫃,他沒有任何遲疑地將之拉開。
最上層的抽屜擺放著黎星最貼身的衣物,他發現不注重外表打扮的她,卻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砸下大錢,純棉、絲緞……各種材質皆有,而樣式更是齊全,舉凡保守傳統抑或是冶艷撩人,她都分開一一保存。
想起早先為她褪去的性感小褲褲,他慶幸自己是第一個踫觸到的男人,他也有心想成為唯一一個。
將所有抽屜巡視過一回,他發現這個房間比起他曾拜訪過的都要來得樸素,可卻讓他停留得沒有任何的壓迫感。
他見到自己的衣物都讓黎星拾起,折疊整齊地放在床尾,不免心生一股滿足感,雖然只是她舉手之勞,在男女之間卻是彼此有情才會這麼做的。
他只穿回內褲和長褲,便開始找尋黎星的任務。
而這個任務簡單到他只打開房門就完成了,黎星正坐在起居間里,對著電腦全神貫注。
看著她專注的對象不是自己,樓韶卿沒來由地對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吃起干醋來。他想起本來他的打算是將黎星自睡夢中吻醒,再和她溫存一回,這一次要她更加離不開他才行,卻沒想到希望會落空。
樓韶卿注意到她用了塊布罩住印表機,掩蓋住運作時會產生的嗓音,他才會沒被吵醒,而從她手邊累積的紙張數量來看,她肯定工作了有段時間,但是最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她竟然已經沐浴餅了,剝奪了他想與她共浴的權利。
看來她肯定過于專注,才會沒注意到他已經站在她身後。
本來他認為她可能是在和人通信之類的,並沒有多花心神在熒幕上,但是當他理解到上頭顯現的內幕時,幾乎要活生生掐死她。
"你在干什麼?"他厲聲地質問。
樓韶卿真不敢相信,依黎星的職等竟然能拿到不外流的機密文件,這些文件連參與計劃的人員都不準攜帶出公司。
"你以為我在做什麼?"黎星堂而皇之地反問回去,也不做任何掩飾,例如關掉熒幕這種欲蓋彌彰的動作。
"為何你會有這些資料,你打算將它們如何處理?"樓韶卿倒抽了口氣,「原來你就是那個商業間諜?"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女人,會是他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對他貿然所下的結論,黎星回以嗤之以鼻的輕哼,不屑于回答將目光焦著在手上的紙張,但是已經不像先前的一目十行,反而連一個字都讀不進腦袋。;
她沒料到他只是一句指控便能令她失去控制,以往再難听的話她都被人罵過,往往都能一笑置之,怎會對他沒有任何的免疫能力呢?她實在不解。
不滿她的相應不理,樓韶卿奪過她手中的文件,隨手往旁邊一放,將雙掌扣住她的縴肩,用力地將她旋過身來令兩人四目相視。
"為什麼?"他痛心地質問。
他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內情讓她想要將樓氏毀滅,想起才剛發生的心神交會,痛苦便威脅要將他撕裂。
他不敢相信,若是商業間諜是樓歆苓本人,對他的傷害都沒來得是黎星要深,或許他只當是小事一樁不以為意,但……即使是眼見為憑的現下,他還是難以相信她會是那個傷害樓氏的禍首。
"給我一個理由。」他沉重地要求道,還一心冀望著能找到借口來原諒她。
真的只有她才能令他軟化,否則以他一向的作風早就聯絡檢調單位,將她依法究辦。
"理由?"黎星語氣中有著不敢置信,星眸輕輕地合上再睜開,即刻將所有的新仇舊恨一古腦兒地往他砸了過去。
"你要理由找錯對象了,我是哪根蔥、哪顆蒜,有幸讓你樓家大少爺登門興師問罪,還是沒權沒錢的我哪兒招惹到你了。
要知道,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可沒有死纏著你不放,別將我和別人混為一談。」黎星邊說邊一步步地進逼上前,伸出蔥白般的縴指直往他的胸口上戳。
但事後她很後悔這沖動之舉,在他鍛練過的肌肉上她討不著便宜,徒然為自己的指尖惹來麻煩,很疼哪。
"我?"很難相信本是理直氣壯的自己,會屆服在她的盛氣凌人之下,樓韶卿懷疑她到底還有多少面貌是自己未曾了解的。
"算了,懶得跟你閑扯。」黎星伸回手指,握在掌心里撫著。「想知道所有來龍去脈,自己看清楚去,看完了就紿我滾出去。」
不等他的回答,黎星徑自返回臥室。
沒多久,樓韶卿剩下的衣物像天女散花般地被她拋了出來,再將門狠狠地摔上,上鎖的聲音清晰得令人無法忽視。
雖然並未正式地被掃地出門,樓韶卿卻仍是安心不得,因為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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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怒氣沖沖的情形下,黎星居然在頭一沾上枕頭之際便睡著了,只不過腦子里還熱鬧地將兩人沒頭沒尾的沖突一再地在夢中上演,令她不能安穩地入睡。
迷迷糊糊之間,一個帶著冬寒的物體竄入她的被窩中,還緊緊地抱住她不放,令她打了個寒顫被凍醒了。,
那雙抱住她在胸前交錯的手臂,就算在夢中她都不可能錯認。
"破門而人是會讓你吃上官司的。」而她會保證讓他進監牢里,好好地修身養性一番。
樓韶卿在她的頸間印上一個輕吻,笑道︰「那個喇叭鎖看起來不怎麼牢靠,你應該檢查一下是不是確實鎖上了‘」
他真的得感謝老天保佑,才能及時撈到個彌補的機會,尤其是在看完她電腦里所有的檔案,只要她沒加密的都不放過。
原來那個潛伏在樓氏的老鼠會頻頻吃癟,全是拜她所賜,說起來她算是樓氏的守護天使。
"我確實下達了逐客令。」黎星眼兒也沒睜地說道。
好不容易才窩暖的被窩,讓個冰棍似的人紿闖入,讓她想不清醒都不行,口氣自然也不會有多友善。..
"乖乖休息,有什麼事等天亮養好精神再說。」樓韶卿可沒忘了先前他可是讓她耗盡體力,瞧她現在眼楮下方都形成黑色的暗影。
說實話,之前的對他而言不過是暖身運動罷了,可是要他現在再度對黎星予取予求他也不願意,他又不是個不知體恤的粗魯男子。
但是該是他的福利他也不願錯過,他使出熊抱式,將她牢牢實實地鎖在懷里,不知道是她太過勞累,抑或是真的原諒他早先不經思考的指控,只要能不被掃地出門,他都不會質疑自己的好運道。
若他真的听從她的逐客令,就這麼走出去,那他等于和黎星一拍兩散。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橫亙在他倆之間的,不僅只是以前的誤解,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活動人牆,隨時準備擋在他的面前。樓歆苓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有時連秦白都在公事外的私暇,強力無言地警告他,更不必提路家蓁那對雷達似的目光。
樓韶卿真不明白,他們難道都沒別的事好做了嗎?
他承認,黎星是他們之間看似最弱小的一個+但那只是外表罷了,他們看不出來其實她的堅強連他都覺得很頭痛。
雖說他剛侵入被窩時,冰到黎星直想一腳將他踹出去,但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他居然跟火爐一樣熱,讓這床她永遠都睡不暖的羽絨被,都快起火燃燒似的。
而那股熱比禁藥還要令她容易上癮,她真不知道未來若沒了他這個天然大火爐,是否還能安然入睡?
他的熱度一再地在為她加溫,令黎星忍不住想起兩個小時前,在他懷里體會到的高潮。
即使再投經驗,她也知道那種感覺就是所謂的高潮,而她不該為了它的出現大驚小敝的。從她開始識得男女感情時,從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光是用吻就能令她熱起來。
以前那些從未能將她得手的男人,對她都只有一個評語︰冰美人魚。這還是好听的,有些沒風度的,還對著她罵過更難听的話,不過那些人的下場也沒有多好過就是了。她雖然講求和氣生財,但還是有個底線存在,超過她所能容忍的程度,後果便得要他們自行承擔。
"你應該離開了。」不管樓韶卿的體溫有多麼地令她向往,黎星決定還是早早將他推開,免得日後傷心。
"現在太冷了,等天亮後再說。」樓韶卿將她摟得更緊,但也沒緊到令她呼吸困難。
他的手像是有意識似的,在她還沒來得及阻止之前,尋到了她睡衣的縫隙,迅速地鑽了進去,在他念念不忘酌凝脂肌膚上輕滑。看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向上移動,但又在即將接觸到那誘人的渾圓前煞車,只以指尖描繪著兩道令人心醉的弧線。
一陣輕顫應和著他的舉動,自黎星的體內涌現,也再次點燃她剛剛才熄滅的。
她不知道怎會對他有這種禁忌的反應,他是樓韶卿,那個她該怕得保持距離的男人,也是周薔玲不擇手段要得到手的男人。
若要說她該拒他于千里之外,最後一條就是最佳借口,她才不想和周薔玲為同一個男人相爭。
即使優秀如他也不行,黎星有些自欺地想著。
她隔著衣服壓住他不安分的手道︰「我累了。」
"我知道。」樓韶卿的語調中充滿男性挫折,「否則現在在你身上的不只是我的手,而是我整個人了。」
扁只是小試牛刀的手便已經令她不能成眠,那緊貼住她俏臀的灼熱,更把最後一只瞌睡蟲驅逐出夢境。
在這個時候,黎星也只能拿出相傳在野外遇見野熊時的招術——裝死。
但黎星僵直的身子,是比探照燈還要明顯的答案,兩人都明白這下半夜要能眯上幾分鐘,已經算是大幸了。
兩人睜著眼等待日出,沒人開口再說話。這一刻,任何的言語只會破壞得來不易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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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不光是黎星和樓韶卿拉近彼此的距離,驚覺到情勢已經超出掌握的樓中亮,也在惶恐不安中找曾采風攤牌。
"為什麼你要答應去相親?"樓中亮怨懟地質問道。
一直以來,他總以為她這輩子應該就此留在樓家了,即使只是母親的看護,但總是在同一個屋檐下。
他對曾采風並非一見鐘情,相反地在妻子過世後的幾年間,他對她是視若無睹,即使外人傳得繪聲繪影將兩人兜在一起,他仍是抱持著不在乎的態度。在他的潛意識中,還認為這是她自己一手編導出的把戲,為的是要爭取他的注意。
直到黎星意外失蹤後,她要求辭職搬離樓家,他才正視到他的態度已經對這對無辜的母女造成傷害。
為了彌補他及兒子造成的傷害——從所有證據看來,黎星的失蹤在幕後推動的黑手肯定是樓韶卿沒錯,他答允黎星搬出樓家,卻否決了她的辭呈。
苞著他發現,自己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吸引,在她身上流連,也暗惱她似乎對他無動于衷。
他不信這會是事實!
自他再度成為單身後,女人前僕後繼地涌來令他推辭不完,而他也樂于享受她們的崇拜一—雖然絕大多數崇拜的是他的錢,在各色美女中戲耍。可是從頭至尾,曾采風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仍是安守著她看護的本職,維持著公事公辦的態度。
等他醒悟到他愛上她之後,距離已經造成了。
他的風流她全程參與,要她相信他的心意是出自真心而非一時興起,所要下的功夫要比蓋摩天大樓還要困難。
但他還是不改初衷,他相信滴水可穿石,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真心。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中間竟會跑出個程咬金來。
「不準去。」在驚慌之余,他霸道地命令。
現在的他不是商場上受人敬畏的老狐狸,只是單純害怕失去所愛的男人罷了。
三更半夜被他喚至書房,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曾采風沒想到他會無聊到管起她的閑事。
本來她就無意隨著大姐的想法跟著起哄,就算再難纏,只要打定主意終能打消她的好意。
但是樓中亮的語氣卻引起她的反抗心,就算為了反對而反對,她也得赴約走一遭才是。
"我相信這不是樓老爺該插手的。」站在一個理字上,她的話將他堵得死死的,一個轉身便要離去。
若不是急得沒了主意,樓中亮還不知道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原本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子,在察覺到她的意圖之前,早搶先一步欺近,將她擁人懷中,速度之快,看不出他已是近六十歲的人。
不論曾采風想要再說出什麼氣死人的話,都無法成功,全讓他一口給吞下肚去,也堵住後頭一長串的咒罵。
如果說在年輕時因為早婚而中斷風流的學習,那這些年他肯定是將不足的教育補足了。
樓中亮吻住他朝思慕想的唇,將他長年的想望一古腦兒地向她發泄,以彌補他的不滿足。
從未見過他在商場上的廝殺,也該了解他的本性肯定帶有幾分霸氣,否則不可能將一個樓氏帶人廿一世紀,還能屹立不搖。
曾采風雖然嫁了一任丈夫、育有一女,對情愛的了解卻不多。
在模糊的記憶中,她依稀記得和夫婿那種綿密坦白的愛,在外人看來或許嫌溫吞不夠火熱,卻已令她滿足。
這種烈火般灼人的感情她還是第一遭遇上,終于知道為何明知不可行,但仍阻止不了人盲目地飛蛾撲火。
"這樣,你還會說我不該插手嗎?"兩人額頭相抵,樓中亮望人她清澄的眸中喘息道。
他的身體、血液和理智全都高喊著要她,和他如此貼近的她不可能察覺不出,更何況兩人都不再年輕,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在無用的風花雪月中,更該將所剩無多的日子善加利用才是。
"別說我這只是欲求不滿,要知道只要我一聲口哨,多的是自願的女人排隊。」為了不想听到她氣死人的話,樓中亮先行警告。
曾采風的眸中閃過一道暗惱的光芒,現在若真的說出這種話,只會顯得自己不夠成熟,在耍孩子脾氣。
"我太放任你了,才會讓你認為可以我行我素,完全無視我的存在。」才一個熱吻還不能解樓中亮長年的不滿,他已決定要絕地反擊,爭取自己應有的地位。
"我想蔡美雪不會同意你的說法,她會認為我做得還不夠。」曾采風仍是一派的不忮不求。
想來真是龍生龍、風生風,母女倆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轍。如果可以的話絕不想和麻煩打交道,像那種擠破頭的跳樓大拍賣是看不見她們的身影的,不是她們錢多到可以當肥料灑不想省錢,而是嫌太累。
听聞她提起的姓名,樓中亮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她又與我何干?」若是她提出的是別人的姓名,或許他責無旁貸,得一肩扛下在無知間欠下的風流債。但是蔡美雪這一樁,是他排除萬難說什麼都得撇清的。
幾年下來,再遲鈍的人都知道她對自己動了什麼手腳。只可惜她的大費周章卻收到反效果,只要一見她那張臉,想到的不是對亡妻的愛,而是為了保留下兩人的美好記憶,不被有心人破壞。
每每一見蔡美雪,他會以最快的速度閃人。若是躲不開她的痴纏,他死拉活拉也得拉個墊背的作伴,否則一個不注意,他有可能被她生吞活剝不留骨頭。
"你不能否認她對你一往情深。」曾采風緊抓著這個借口不放。
她若在此時此刻輸了這一局,未來也不用混了,肯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為人崇尚自然,對人工產物沒興趣。」幾個字便道盡他的立場,樓中亮不允許自己的姓名和蔡美雪並列。
"我是你的雇員。」這已經是曾采風的最後一道防線,若連這道也守不住那她肯定只有淪陷的份了。
"我沒拿職位欺你,也沒拿身份壓你,所以別講得好像是性騷擾似的。」樓中亮以額輕撞她的以示薄懲。
好半晌曾采風沒作聲。
她完全陷人強力要避免的窘境,她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連她自己都模不著頭緒。
她的掙扎全都顯現在她那掩不住心思的眼中,樓中亮樂于見到她長年所築起的圍籬,正慢慢地讓他摧毀。
"我不求你現在就得回答我,只要你答應我,不考慮和我以外的男人交往。」他乘勝追擊地進逼。
雙眼微眯了眯,曾采風很想將他霸道的命令扔回他的臉上,讓他顏面無光,但又覺得不妥而作罷。
這男人不思改進的作風,實在需要一次再教育,心里雖然對黎星的爸和樓韶卿的媽還有著一絲絲的內疚,不過她已經能夠接受這個花心又霸氣的男人。
誰能不愛他呢?曾采風暗暗自問著,但是他已經讓許多女人給寵壞了,她不想再參上一腳。
她會讓他知道,疼愛女人用糖比用醋還要來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