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第四章

她和他回到祭家飯店。

他住在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出入搭乘專用電梯,走神秘、清靜的回廊過道。說是總統套房,實際卻像飯店里的飯店!精美的大門、宴會用的大廳、客廳,寬敞的弧形梯,樓中樓的長廊還有一排套房。仿古壁燈除了散出光芒,似乎還釋放一種特殊的香味,像是檀香,又像沉香,感覺不是屬于人間的香味,清清冽冽,又濃郁撲鼻,好聞得令人神思恍惚。

她問他,這長廊彌漫著什麼味兒?他敲敲牆壁,說那是他們家族特有的香味。牆上有一條朦朧的巨龍,是雕上去的。他說在神的國度里,有很多種香味,一種香味就代表一支宗族。他的家族圖騰是龍,她隨口道︰「那是龍涎香嘍?!

她伸手撫過每一盞壁燈下的纓穗,發現那香味由此飄出。

他哈哈大笑,停下步伐,看著她。「妳想讓男人高漲嗯?」止住笑後,他的嗓音格外具磁性,黑眸燻染了一層異樣光彩。

她突然討厭起他的眼神。「你在打什麼啞謎!」她可以跟任何男人扯話題,就他不行。她別開臉,仿佛他會燙人般,快步走離他身邊。

祭始禧盯著她的背影。她的頭發看起來,還是太蓬松,不是他喜歡的型。幸好她有這麼個大缺點……

他垂下眸,要笑不笑的表情,更具魅力。

「喂!」察覺他沒跟上來,她回首看他。「哪個房間?」

他抬頭,沉吟了一會兒,道︰「門板有刻龍的那間——」

她露出一個想打人的表情。這里的每一扇門都有刻龍,而且沒房號,誰曉得哪間是哪間!

「妳看哪一條龍像我,就是那間。」這種說法太不負責任!

她沒好氣地回道︰「你要我亂闖嗎?」

他挑眉,說︰「那可不行。我的兄弟、堂兄弟也許正沉醉溫柔鄉,妳闖錯房門,打擾他人興致,可是罪過。」

他都這麼說了,那她不多開幾扇門,才真是罪過。高 摩朝他冷笑,轉身,打開第一扇門,欲移向隔壁房門時,眼光卻被門內玄關桌上的矢車菊吸了去,整個人就呆站在門口。

「妳猜中了。」祭始禧走到她背後,雙手輕踫她的腰,像一個紳士邀請淑女進舞池時的舉動,把她帶入房里。

他將她一直拿在手里的包包和袋子,放到玄關翹頭案上。

「喂……」她回過神,想問他為什麼擺放矢車菊!那是她最喜歡的花……他的房里有這種花是什麼意思?!

「隨便坐。」他的嗓音近在她耳後。

她臉一熱,不自在地動了動。「你別推我,我自己會走啦!」柔荑往後甩,撞到他紅腫的肘臂,一聲低抑的抽氣竄進她耳里。

斑 摩轉頭看到他的俊顏瞬間扭曲了一下,令她有點心驚。這個男人表現出來的,總是沉穩從容,並且帶點傲慢。怎會有這種痛苦神情?!

「慘了——」她低喃。「你的手該不會……廢了吧?!」這絕對是擔憂。

祭始禧沉著臉,走到電話幾座前,撥了一通內線。

幾分鐘過後,飯店醫務中心的管理人兼女醫師——多婕,親自上來為他診治。

多婕是個相當美艷的女人,烏黑的長發直下腰際,風韻撩人,仿佛他的世界里全是這類人,不是像他一樣的俊男,就是眼前多婕這種美女。

多婕坐在一把骨董椅上,與祭始禧面對面。祭始禧靠著椅背,腰桿挺得很直,手墊著小枕子放在圓桌。多婕在他肘臂紅腫處,涂抹藥膏,覆上一塊熱布,問他︰「痛嗎?」

祭始禧看一眼落地門邊,貴妃椅里的高 摩。「剛才被這女人甩了一下,挺痛的。」他用另一種語言說著。

多婕笑了起來。「這女人」——這不像始禧少爺會用的詞匯。「我以為始禧少爺從小就很懂禮節。」多婕說著跟他相同的語言。

「喂!你們在說什麼?當著客人面前嘰嘰咕咕,是很失禮的!」尤其他們還用她听不懂的語言。高 摩放下茶杯,瞪住祭始禧。

祭始禧微笑看著高 摩,卻還是用她不懂的語言對多婕說︰「瞧,這個女人——」

多婕又笑了,美眸瞅著高 摩。「始禧少爺在說您是他的新女友。當您的面,他害羞,所以用家鄉話告訴我。」終于有幾句是她听得懂的。

「哦!」高 摩紅唇微啟,雙手交抱,點點頭。這樣啊!新女友、新女友嘛……

斑 摩雙眸一亮,神情突然專注,猛地站起,縴指指著祭始禧。「喂!誰是你新女友!你別亂說話,往自己臉上貼金!」

多婕大笑。天之驕子的祭家男兒竟被說成「往自己臉上貼金」!

斑 摩坐回貴妃椅,哼地交疊長腿,像個女王般昂起下巴。多婕還在呵呵笑著。

「多婕,我的手應該不會廢了吧——」祭始禧開口,嗓音很和善,听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多婕停止笑聲,道︰「放心吧,您是練過武的人,筋骨強韌,經得起磨難——」她掀掉蓋在他手上的布,拍了拍他堅硬的肌肉。「沒事了。」看一眼高 摩,便笑著離去。

祭始禧站起,左掌用力握了握肘臂,沒有任何疼痛感,紅腫也退了。

「難怪你不在醫院接受治療,」高 摩瞇細眼眸瞅他。「你有個很棒的醫師嘛……」是錯覺嗎?!這女人的語氣真酸!

祭始禧看了看她,邊往玄關走去。高 摩也離座,亦步亦趨。他停在翹頭案前,她則倚靠著牆,手撫翹頭案的回雲裝飾。「而且!」像是要下什麼結論,她的嗓音沉緩下來,字字分明地說︰「她還是個大美人——」她攏攏頭發。「長發柔順的大美人——」

她真像個嘮叨的妻子!祭始禧抬眼看她,兩人視線對個正著。他一頓,覺得剛閃過腦海的想法太可笑。他怎麼會把她跟「妻子」這字眼,連在一起!

「喂!你的女醫師……」

「高小姐,」祭始禧打斷她。她不是「妻子」,但這一刻,她真的很嘮叨。他非得岔開話題。「妳沒忘記我怎麼受傷的吧?」重新勾出她的罪惡感。

斑 摩神情一僵,下意識咬咬紅唇,不再吭聲。她很善良,情緒容易被掌控。祭始禧意外發現這點,心頭有點得意。

「我說了——今晚陪我喝一杯就行。」他從桌上的禮袋拿出那兩瓶紅酒。玄關的夜燈,光芒幽微,像紗一樣輕柔。

「那……」她低聲開口,眼楮先看看插在石榴紅花瓶里的矢車菊,再直視他的俊臉。「我就代替我父親收下禮物了。」

他一笑,將兩瓶紅酒交給她。她一手拿一瓶,縴指抓著細細的瓶頸,穿著高跟鞋走回起居室的踴娜背影,比紅酒醉人。

「瑯瑯的冰淇淋呢?」他問。

「明天——你送去我家嘍。」她已坐回貴妃椅里,月兌下高跟鞋,長腿交疊斜傾。兩瓶紅酒放在地毯上,她這一刻的神態其實最適合穿性感睡衣。

祭始禧眸光沉了沉。看樣子,他明天該能順利見到高赫鈞博士,不過,今晚,他會先與高赫鈞博士的「魔女」女兒度過愉快時光。

晚餐很豐盛、精致。在很多地方都有這種禮俗!如果是晚餐邀約,主人會以客人送的酒飲,佐餐飲用,賓主盡歡。

今晚不知算不算一種形式的晚餐邀約!他們在他的地方,喝他送給她家的紅酒,吃他吩咐的餐點!主客位置有點錯亂、怪異,卻一樣賓主盡歡。

用完餐後,僕佣收走餐具和剩菜。紅酒還有一瓶半,他們就坐在地上,邊喝邊聊。

露台的落地門是開著的。今晚是滿月,月亮已經爬到高樓尖塔上,光暈鋪蓋的地方。特別朦朧誘人。

「喂,」高 摩拿著酒杯,從地上站起,搖搖晃晃走到露台。「你不但有個美人醫師,還有座漂亮的花園露台!」她轉個圈兒,回身看著他,縴指踫觸種在土壤里的矢車菊。

「沒錯,」祭始禧也走出室內,閉上眼楮,深呼吸,意亂情迷的香味中,他說︰「有矢車菊的露台最漂亮——」

才一個下午——就是他和高 摩身陷他人家暴混亂的那一段時間,總管余泱州已在他的露台種下了矢車菊。

「我覺得這里是我的花園。」高 摩坐上花壇的圍邊,喝完杯子里的酒,舒服地躺下。

祭始禧睜開眼。「小心!」他走上前,扶起她垂下圍邊的一條長腿。「躺在這兒,妳的頭發會被泥土弄髒!」

「沒關系——」高 摩打斷他。「是大理石砌成的吧,涼涼的,很舒服……」她彎曲膝蓋,手放在胸口,迷蒙的雙眼看著他。「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矢車菊了——」

「嗯。」祭始禧應聲。「瑯瑯跟我提過。」他將她的腿放直,拉好她的裙襬,拿開她的酒杯。他下是第一次看她喝酒了,她似乎很容易醉,而且喜歡豪飲。

「只剩半瓶酒了,我今晚陪你喝了好幾杯喔……」她又曲起膝蓋,裙襬滑開,露出她白皙的大腿。

「嘿——」大掌按住她的膝蓋,祭始禧俯視著她。「別忘了我是個男人好嗎?」一手抓住她兩腳踝,一面拉直她不規矩的雙腿,另一手整理著她飄逸的裙襬。

「你是個男人啊——」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動。「你是個好看的男人呢!」說著,藕臂環上他的肩頸。

「嘿!」這一聲是警告。祭始禧的手壓著她的裙子,掌心貼住她的髖部。「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高小——」

「噓——」她的氣息吹吐在他耳畔,嗓音慵慵懶懶。「我是魔女——」

祭始禧胸口一震。「我勸妳放開我。」

「不要想命令我喲!」她更加抱緊他的脖子。本來就不夠深藏的叛逆性格,這下全教他看清了。

花壇里,線狀披針形的紅花、紫花,花姿妍麗明艷,像她一樣。她的的確確是魔女!有能力成為魔女!這種能力專使男人瘋狂。

今晚的滿月,感覺還染了熱情的石榴紅顏色。祭始禧沉沉喘息,鼻尖踫觸她耳後細致的肌膚,聞到一股香味,眸光定在花壇的矢車菊上。

「今晚沒回家,高博士夫婦不會責罰妳吧——」他的唇摩挲著她的耳垂。

「我呀!自己住……常常不回去呢……」她得意地輕笑,素手撫著他的背。「你的衣服好好模……」

「是蠶絲。」他回答,唇順著她肩頸曲線輕吮、移動。「我也喜歡女人包覆在這種布料下——」長指拉下她洋裝側邊的隱形拉鏈,大掌輕巧地探入。她果然穿著跟他上衣同樣質料的貼身襯衣,苗條的腰身在他掌下起伏。

「喂……」她醉聲醉氣的語調,軟綿綿地。

祭始禧吻吻她的唇,抬起俊臉,視線與她交纏。「我叫祭始禧,有一個哥哥祭冠禮,一個弟弟祭前禪,妹祭祆兒,父親祭至聖,母親原聿鈴。妳可以叫我『祭冠禮的大弟』、『祭前禪、祭祆兒的二哥』、『祭至聖、原聿鈴的次子』,或者叫我祭、始、禧!」他輕聲低語,看她的眸光越來越深,長指按揉她的紅唇。「記住——別再叫我『喂』。」

斑 摩格格地笑了起來,美眸盈滿水。「你話好多喔——」不過,這男人的聲音很迷人——適合唱歌吟詩。「你唱歌給我听好嗎?要情歌喔!」她一副陶醉的模檬。

祭始禧斜挑唇角。今天遇上了一個難伺候的魔女——

女人是摩登伽

美麗的摩登伽

使壞的摩登伽

揪揪扯扯我的心的摩登伽

妳如果是壞女人我便是壞男人

我的摩登伽啊

今晚不回家

我的胸懷

便是妳的家

當我的魔女

到我懷里來吧

摩登伽——

祭始禧應她要求,唱了一首自編的即興「情歌」。他沉郁低柔的歌聲結束時,她已將他襯衫的鈕扣一顆顆解開了。

[刪除N行]

那是他家族特有的香味!

清清冽冽,濃郁撲鼻……這應該是熱情的味道,好聞得讓人高漲,忘懷繾綣。

她不是一個酒醒就「失憶」的人。當她睜開眼楮,發現身邊躺著赤果的男性軀體時,她沒嚇得跳下床,扯著被單遮擋玉體,露出無辜小媳婦含淚咬唇的模樣……真的,她沒任何驚嚇、嬌羞或不安。本來嘛!都說喝酒會誤事,她早料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斑 摩盯著眼前的祭始禧。他睡得很沉,呼吸與她交融,俊美的五官上斜下一絡長發。她伸出手指,將他微鬈的黑發撩到耳後。他動了動,胸膛擠壓她的凝乳,更加接近她。她聞到他身上那股家族香味,但那應該跟家族無關,而是這個男人引誘女人失控的利器。

她坐起身,發現他們並沒蓋被子。房里的空調很好,果著身子,也不會覺得太冷。她看著他強健的完美軀體,泛著古銅色澤,肌膚緊致光潔,寬肩窄臀,長腿結實……

她無聲地笑了起來——幸好對象是他。

這個男人的技巧很好,沒弄得她痛得半死,也沒顧著、急著宣泄自己的,他很能忍,配合著她的連續高潮,最後才釋放自己。

唔!幸好對象是他。

斑 摩幫他蓋上被子,然後下床。窗外天空微亮,真下知是月色,還是曉光。她找到浴室,走進去,看見大浴白——事實上,應該是浴池,按摩浴池!她興奮地睜亮眼楮,跪在踩腳階,柔荑探入池里掬水。水溫宜人,這里的管家果然是一流,隨時隨地為主人的需求,做完善的準備。

她進入淋浴亭,沖濕全身,洗了頭發,用毛巾包住頭發,像個印度人。她走到浴池邊,拿起平台上的瓶瓶罐罐,仔細閱讀上頭的文字,選了一瓶叫做「天使安眠」的精油,倒進水中。一股芬芳氣味,柔和地飄開。她浸入水中,順著水流伸展胴體,舒服閉上雙眸,覺得「天使安眠」應該改成「魔女安眠」。

微風從門扉竄入,高 摩動了動眼皮,鬈翹的睫毛微掀,輕輕翻身,借著水的浮力飄彈到窗邊。她舉起雪白透紅的手臂,拉開窗簾,曲肘攀伏在平台,美顏對著窗外的夜景。這種恬靜與安寧,真好!仿佛嗅得到海洋山嵐的氣息,平台角落有一只插滿矢車菊的陶甕——祭始禧這男人……

莫非真愛這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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