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始禧等她整理好,換上那套中式裙裝,以為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怎知這魔女使壞心眼來個晨浴,讓他在浴室門外听她挑逗人心的歌聲。他闖進浴室時,她還擺出一副被冒犯的模樣,坐躺在浴白里,雙手掩胸、噘高紅唇,弄得他更加失控,撲進浴白跟她戲水纏綿。等到兩人真的玩夠鬧夠,甘心上路時。已經過了中午。
兩點整到達高家所在的山城住宅區。祭始禧停好車,牽著高 摩的手,沿著小坡道步行。柏油路面兩旁接連隆起的草叢,往內延伸一片住家草坪。有些住家後院種的芒果樹,青紅果實匯匯結串;荔枝樹卻只剩零零落落的殘果。
日照炙烈,烤人似的,她走一小段路,光潔白皙的脖子已沁出汗珠。祭始禧掏出手帕,給她擦汗。路旁的大樹剛修剪過,可能是為了因應台風季,短短的枝葉往內縮,陽光下的路面沒有樹蔭,只橫著電線黑影,偶爾停了幾只鳥兒,看起來很像樂譜。她拉著他,盡量走草坪地,熱氣不會那麼蒸騰,只是一不小心就會誤入沒有圍籬的他人家院子。
濃郁的花香撲鼻,不知是誰打了一個噴嚏,她看看他,他也看看她,兩人哈哈大笑,繞開花叢。一個小身影突然跳出來——
「姊姊!」高瑯拿著捕蟲網,站在野花叢里,高聲叫道︰「妳回來了啊!」一群蝴蝶飛起,隱約夾雜蜂鳴。
「瑯瑯!」高 摩驚訝地看著弟弟。「這麼熱,你在這里做什麼?」
斑瑯走出花叢,將掉掛在背上的草帽,戴回頭頂,指著停車場旁的社區超市。「媽媽在里面買東西,我在這兒等她,順便抓蝴蝶。」他揮揮手中的捕蟲網,三兩下又有挪物入袋,馬上裝進昆蟲盒。
「收獲不錯嗯,瑯瑯!」祭始禧視線停在他身側的昆蟲盒,大掌模模他頭上的草帽。
「大哥哥,你好。」高瑯禮貌地問候祭始禧,眼楮瞄著他和高 摩牽在一起的手,開心地笑著。「爸爸晚上要在後院烤肉,大哥哥一定要留下來用晚餐,對不對?姊姊——」他笑嘻嘻的小臉轉向高 摩。
「你干麼這麼樂?!」高 摩捏捏他曬紅的臉頰,蹲低身子,拿著祭始禧的手帕擦拭他頰鬢的汗水。
斑瑯仰著脖子,讓姊姊手里的絲帕,擦過下頰。「姊姊——」他垂下頭時,骨碌碌地眼珠子朝上瞪,嗓音壓得低低地,搞神秘。
「什麼表情呀?!小表——」高 摩將手帕塞回祭始禧手里,正要站起。
斑瑯攬住她,貼近她耳畔,小聲地說︰「姊姊……妳的脖子,還有這里……」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鎖骨處,繼續對姊姊咬耳朵。「有好多紅紅——」
斑 摩睜大雙眼,手掩住頸子,听見弟弟那稚女敕的嗓音還再說著︰「新雨哥哥說,那是『草莓』……是不是吃太多草莓,才生的病啊?姊姊……」
「你們在說什麼?」祭始禧微笑盯著講悄悄話的姊弟。
「姊姊她……」高瑯正欲回答祭始禧。
「瑯瑯!要回家了——」一陣女性呼喊傳來。
「媽媽——姊姊她吃太多草莓,生病了……」高瑯跑下坡道,轉而向剛踏出超市的母親報告去。
「瑯瑯!」高 摩猛地站起,追了兩步。
「妳生什麼病?」祭始禧拉住她。
「你放手啦!會被我媽看到……」她甩下掉他的掌,目光一亮,仿佛想到什麼,瞬間轉折語氣問︰「剛剛的手帕呢?」
「嗯?!」祭始禧挑起眉角。
「拿來。」她伸手命令。
他笑了笑,從口袋取出手帕交給她。高 摩攤開手帕。幸好夠大!她唇邊有了笑容,沾沾自喜地。
祭始禧看著她玩把戲。她將他的手帕折了折、卷了卷,往脖子一綁,成了頸飾,再拉高洋裝的平肩領,遮蓋鎖骨。
「好看嗎?」她得意一笑。
祭始禧撫著她的臉。「我想,我知道瑯瑯和妳說些什麼悄悄話了。」語畢,大掌繞到她頸後,將她壓向自己,迅速啄吻她一下。
「我媽在下面!」高 摩退一步,瞪住他。「你別再害我好嗎!」她旋身,走下小坡道。
祭始禧撇唇低笑。別「再」害她,是嗎——
他望著她的背影,慢步徐行。她今天梳了他們初遇時的法式扭卷發型,黑發典雅地綰在後腦,細致的頸部被他的方帕圈住,比戴一條項鏈更適合她。也許他該送她一些絲巾,祭家的絲巾——繡有龍紋和他的名字那種。她今後一定常常需要用——
「妳脖子怎麼了?」
「哪有怎麼……」
正當祭始禧緩緩往下走時,高 摩也一手牽著弟弟,一手和母親共提購物袋,走上來。
「瑯瑯說妳亂吃了什麼,脖子紅紅的——食物中毒是不?」她母親卓銘銘穿著半休閑式旗袍裙,身材跟她一樣高挑有型,容貌相當差麗年輕。
「我只是被蟲子叮了幾個包,山上蟲子多……瑯瑯搞不清楚狀況,就愛亂講!」她打一下弟弟的草帽。
斑瑯叫了一聲「姊姊打人」,忽地往上跑,撞到祭始禧。
祭始禧扶住他的肩膀。「小心喔,瑯瑯——跌倒了,昆蟲盒摔開,蝴蝶可會飛走。」
斑瑯摘下草帽。「我知道大哥哥站在這里,我不會跌倒。」他笑著,轉頭叫道︰「媽媽,大哥哥跟姊姊一起回來的……」
祭始禧笑了笑,前去幫兩位女士提購物袋。卓銘銘審視地盯著他瞧。
祭始禧開口。「您好,高夫人。」
卓銘銘微微頷首,美顏若有所思,不講話。
「媽,他是來拜訪爸爸的——」高 摩理所當然地將裝滿蔬菜食物的購物袋交給祭始禧。
他接著道︰「敞姓祭——」
「瑯瑯,走了!」卓銘銘沒听祭始禧做完整的自我介紹,徑自往上走,拉過站在路邊揮捕蟲網的小兒子。「你還亂捉啥,待會兒跟你姊姊一樣被蟲叮!」
斑 摩凝起眉心,看著母親揪著弟弟過了上坡的岔路口,彎進家里庭院的漆白木柵門。
「妳母親好像不怎麼喜歡我——」祭始禧遙望前方,扎成馬尾束的長發,隨風飄著。
斑 摩轉頭看他,鳳瞳眨了眨,黛眉斜揚。「難道每個人都應該喜歡你?!」語氣很酸。
沒錯!她母親不喜歡他。母親跟他有過一面之緣——孽緣!他自作的孽,就是在那一次,她要羅悅假扮她男友,陪她見父母的聚會上。那一天,父母和羅悅聊得正盡興的時候,他曾經出現了一下,不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與羅悅低聲私語,還把他們一家三口當成透明人,一聲招呼都沒有。母親當時就說他沒禮貌,第一印象差了,怎可能會對他有好感。
「 ,端去給妳爸。」卓銘銘把一杯德國啤酒和洋芋片放在小葫蘆盤上,語帶命令地對女兒道。
「媽媽,那大哥哥的呢?」高瑯坐在廚房料理台前,吃著冰淇淋,眼楮先看看母親,再看看姊姊。
斑 摩對弟弟使個眼色。「饞鬼!」拇指抹去他唇角的冰淇淋,她取了一只葡萄酒杯,從冰箱拿出幾顆起司球,對弟弟說︰「你拿了冰淇淋後,另一個禮袋提哪兒去?」
斑瑯眨眨眼,歪著頭。「媽媽收起……」
「下午茶喝什麼紅酒!」卓銘銘的聲音蓋過兒子的,她素手往料理台一探,收走女兒拿出來的紅酒杯,態度冷淡地打開冰箱,拿了一罐礦泉水,放在料理台上。
斑 摩蹙蹙秀鼻,端起小葫蘆盤,一手拎著礦泉水,往客廳走去。
「媽媽,大哥哥送我的這種冰淇淋好好吃……媽媽也吃一口吧!」
斑 摩轉頭,正好看見弟弟挖了冰淇淋,送進母親嘴里。
「還停在那兒做啥?」母親抬眸,對她擺擺手。
斑 摩吐吐舌頭。
「 !」客廳那頭傳來父親的聲音。
「來了啦!」高 摩旋身,繞出廚房。「爸的啤酒——」她走到客廳單人沙發前,將小葫蘆盤擺上桌,再把瓶裝礦泉水推給祭始禧。
祭始禧看她一眼。
「要水杯嗎?」她問他。
祭始禧搖搖頭,道了謝,扭開礦泉水瓶蓋。
斑 摩坐到父親身旁的軟矮凳,柔荑抓住案親放在單人沙發扶手上的大掌,道︰「爸,這家伙找你好幾次了。你直接拒絕他的要求,讓他死心吧——」
斑赫鈞拍拍女兒手背。「來者是客。」
「我不覺得他是客,他是來拉爸幫他做事,想利用爸的專業,撿現成——一個資本主義奸商!」高 摩拿起父親盤里的洋芋片咬一口,指著祭始禧。
「 !」高赫鈞低沉渾厚的聲音,要女兒注意言詞。
祭始禧一笑。除了頭發,她跟她父親真的一點都不像。她父親的臉容,與那位長期為西藏獨立奔走的好萊塢男影星,長得極為神似,深思的雙眸不大,卻充滿睿智;那頭略帶灰白的發絲即使往後梳,沒用發油順過,看起來就是蓬蓬松松,像愛因斯坦的發型。
「爸,你會答應成為他家族企業下的顧問嗎?!」高 摩又說,嘴里喀吱喀吱地吃著洋芋片。
斑赫鈞喝著啤酒,不太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麼。
「爸爸!」沒一會兒,高瑯從廚房跑來,往沙發一撲,坐在父親懷前。「爸爸,我剛剛吃了大哥哥送的冰淇淋喔——大哥哥上次來我們家,你跟媽媽不在,他有跟我說哥倫比亞的祖母綠……」
「瑯瑯,你別吵!姊姊跟爸爸在講正事!」高 摩打斷高瑯的嗓音。
「你們兩個都別吵!」卓銘銘推著雙層餐架過來。「這麼聒噪,這下午茶怎麼喝!音樂還听不听?!」她數落著一雙兒女,走到音響前,選了一張片子,放進去轉悠。
斑赫鈞起身,將餐架上盛放點心、茶飲的杯杯盤盤,移到桌上。祭始禧幫忙移一些,意外發覺驚喜。
「這杯盤圖飾也是高夫人手繪!」他一開口。
卓銘銘轉頭看向他。「你對手繪瓷器有研究?」她問。
「不敢說研究,只是有興趣。」祭始禧微笑。他的話應該是謙卑的,但他那天生桀驁不馴的俊臉,卻看不出那回事。
卓銘銘款步走回丈夫身旁,夫妻倆一起坐在雙人沙發里。高瑯依舊坐在父親懷前。高 摩已端了一杯熱茶,窩在單人沙發里,享受香氣。
「我媽在手繪瓷器方面是專家——國際職業級的!你可別在她面前賣弄——」讓她對你印象更差!斑 摩眼神閃了閃,暗示地警告他。
祭始禧坐在長沙發中間,欠身從薄外套側袋里拿出小瓷盒,放在桌上。「高夫人能給本人拙作評個分嗎?」
卓銘銘瞇細眼眸,盯著祭始禧,再看看桌上的小瓷盒。「這是你畫的?」
「騙人!」高 摩驚呼,端著茶杯,靠向桌邊,近距離看著小瓷盒。「這明明是你家飯店里的早餐糖罐!」
「妳看到里面裝糖了嗯?!」祭始禧挑眉看著她。
「那天我在露台桌上有看到……」高 摩遲疑了,伸手拿起瓷蓋子,眼楮一亮。「你干麼把這種東西放在糖罐里?!」
「好漂亮的耳環喔——」高瑯也湊近桌子,小臉對著瓷盒。「是送給姊姊的嗎?」他抬頭看祭始禧。
祭始禧對高瑯點點頭,笑著。「我送你冰淇淋、送高博士夫婦紅酒,她什麼都沒有,太可憐了——」
「喂!」高 摩瞪他,嬌軀往他身旁一坐。「你可真是大善人嗯!誰要戴這種東西!你拿去送你的新女友好了!」她嘴里這麼說,可那縴蔥玉指卻朝盒里探去,拿出那對紅榴石耳墜子,緊緊收握在掌心。
卓銘銘怎麼看都覺得女兒跟這個長發青年在打情罵俏,她有些不快,轉頭看丈夫。丈夫靜靜地品茶,神情一派學者的肅然。兒子瑯瑯像只小狽,在桌邊鑽來鑽去。
「瑯瑯!」卓銘銘揪住兒子吊帶褲的背帶。「你給我坐好!」
斑瑯從地毯上站起。高赫鈞將小兒子抱坐在大腿上,沉聲道︰「不要搗蛋,乖乖听媽媽的話。」
斑瑯笑一笑,伸手拿餅干吃。
卓銘銘看向祭始禧。「你要我評分,就留下來,我得瞧個仔細!」她拿起桌上的小瓷盒,說︰「我是很嚴格的!」
「還請高夫人多多指教。」祭始禧執起茶杯,向她致意。
卓銘銘收起小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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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祭始禧留在高家用餐。他們在後院烤肉。
斑家後院與鄰居的後院沒有分野。是一片山崖上相連的緩坡。崖邊矗立亡形巨岩,那是一位專門收集巨石的友人送給高赫鈞的「天然亭子」,像是一座倒下的山洞,有頂有底還有背靠,一體成型,完全的大自然雕鑿。高家一家人都喜歡躺在那光滑的岩石涼亭里,欣賞山下的城市夜景。
燈柱上的光源引來一些飛蛾環繞。屋子雨廊下的長桌,擺了好幾盤待烤的食物和啤酒,當然還有祭始禧送的那兩瓶紅酒。卓銘銘從廚房端出濃湯,高赫鈞和祭始禧正站在草地上,翻著烤架上的肉串。空氣里,飄漫著一股食物香味。
斑瑯提著一個水桶,手里拿著仙女棒,走到涼亭。「姊姊,要不要玩?」他拿高手里的物品,對半臥在巨岩里的高 摩提出邀請。「來玩好嗎?」
斑 摩站起身,離開涼亭,接過弟弟手中的水桶,牽著他的手,兩人走向花圃邊的魚池。高 摩坐在池畔,用水桶舀了一些池水,然後,幫蹲跪在草地上、一臉期待的高瑯,點燃仙女棒。燦爛的火光岔開,噴燒著。
「哇——」高瑯欣喜地叫出。「好漂亮喔!」
斑 摩笑了笑,拍拍弟弟的臉。「你今天不用當爸爸的助手,幫忙扇風點火嗯——」
「是啊,大哥哥很厲害,一下就讓炭火燒紅了。」高瑯拿著仙女棒晃圈兒,火花燒盡後,就把鐵絲丟進水桶里。
斑 摩又幫他點了一枝。「不可以拿著,跑來跑去喔。」她叮嚀弟弟注意安全。
斑瑯點點頭。高 摩也給自己點亮一根——
「魔女玩仙女棒?!」祭始禧步履無聲地走來。
斑 摩仰起臉龐,對上他戲謔的笑容。「信不信我請你吃這仙女棒!」
祭始禧哈哈一笑。「有更好吃的東西,」他模模高瑯的頭。「可以用餐了,瑯瑯。」
「嗯……我聞到烤肉的香味了!肚子好餓!」高瑯把仙女棒丟進水桶,跳起來。看見屋于那頭多了三、四個人。「啊!新雨哥哥來了!」
棒壁鄒教授一家人聞香而至,鄒教授夫婦、還有一名年輕人,與高家父母坐在長桌邊。他們的獨子鄒新雨則坐在台階,咬著肉串,對高瑯揮手。高瑯興高采烈地跑過去。
「瑯瑯,那個男的,是 姊姊的男朋友嗎?」高瑯一回到屋子前,鄒新雨就拉著他問道。
斑瑯端著一個小盤子,坐在台階,邊吃培根肉卷邊點頭道︰「嗯!我覺得大哥哥是姊姊的男朋友……他送姊姊很漂亮的耳環呢——」
「是喔!」鄒新雨用力的咬下一口烤牛肉。
斑瑯繼續道︰「大哥哥還送我好吃的冰淇淋……」
「以後。我天天請你吃好吃的冰淇淋!」鄒新雨莫名其妙地說了句。
「呵呵……」一個笑聲揚起。「我的堂弟現在在收買小間諜嗎?」
鄒新雨和高瑯不約而同地轉頭,望著走下階梯的年輕人——
鄒風和是鄒新雨的堂哥,今天剛從英國回來,準備寄宿在叔叔家,沒想到,今晚遇上這場特別的「洗塵宴」——好吧,就讓他順便教教堂弟一些做男人的道理吧!
「嘿,我說,你是不是喜歡這小家伙的姊姊呀?」鄒風和搭著堂弟的肩,坐在他和高瑯中間,一手模著高瑯的頭。
鄒新雨不講話,黝黑的臉龐微微泛紅。
「新雨哥哥喜歡姊姊,我也喜歡姊姊!」高瑯似乎覺得沒什麼。
鄒風和笑了笑。「小家伙,你還不懂啦,你新雨哥哥是想當你姊……」
「喂!你別眼瑯瑯亂講!」鄒新雨揪著堂哥的衣領,阻斷他的話語。「瑯瑯還是小孩……」
鄒風和呵呵地笑,拉開他的手。「你也還是孩子,我勸你放棄那位姊姊——」拍拍堂弟的肩頭,道︰「我跟你說喔,我有個同學姓祭!听說這是神的姓呢……也是啦,我這個同學真的是美如天神,她有三個哥哥,當然也是俊美如神啦,他們家族里的人,個個出類拔萃;他們住的海島,像仙境一樣,我前一陣子才去過,他們的家族有一個古老的神秘傳統……」
「你到底想說什麼?」鄒新雨皺起兩道濃眉,目光刺亮地瞪著堂哥。他討厭他擺龍門陣!
鄒風和攤攤手。「好吧,我簡短地說——那個男人,」他指向祭始禧,道︰「他是我同學的哥哥。你不覺得自己跟人家差很多嗎?而且那位姊姊和他,無論外型、感覺,看起來就像天生的一對,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鄒新雨握拳,折斷肉串的竹簽。
「你現在不配,但等你配得上人家時,她已為人妻母。我們鄒家男人,不做壞人姻緣的缺德事!」鄒風和站起身,揉揉堂弟頭頂。「知道這個道理就好。」語畢,他走回桌邊,與叔叔嬸嬸坐在一起,愉快享用美食。
鄒新雨依舊和高瑯坐在台階。高瑯拍著他的背,開心地跟他說今天的培根肉卷好好吃,還有小龍蝦也是,都是大哥哥烤的,等會兒吃完正餐,再請他吃大哥哥送的冰淇淋。鄒新雨嗯聲從鼻腔進出,一臉悶悶地遙望魚池邊那兩抹身影。
祭始禧看著高 摩又點了一根仙女棒。他蹲低高大的身軀,坐在她身旁。「妳不準備用餐嗎?今晚的食物是我烤的——」他嗓音低柔。
斑 摩轉頭看著他。「你跟我爸談完了?」她問他。
「沒有。」他答道。「跟妳媽聊得比較多。」
斑 摩將手中還沒燃盡的仙女棒,丟進水桶里。「為了說動我爸,你打算收買我們全家——又是高級冰淇淋、又是稀有紅酒……」她頓住語氣,沒說那副耳墜子。「現在,還跟我媽談心?!」
祭始禧撤唇,笑了笑,嗓音突然嚴肅起來。「想知道妳母親跟我談什麼心嗎——她跟我提了很多關于羅悅的事!我很想知道羅悅什麼時候成了NASA的軌道工程師?!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在我們祭家工作,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多重身……」
「那個是……」她急聲打斷他,卻又語塞。
他挑眉,眼楮對著她的雙眸。「是什麼?」
她被看得心虛,下意識別開臉,望著池子里的魚影。她干麼要感到心虛,她找羅悅充當男友、自編他的工作背景,關祭始禧什麼事?!
「你做什麼質問我?」想了想,她不服氣地回頭反問祭始禧。
祭始禧微側臉龐,斜揚唇角,恢復他從容沉穩帶點傲慢的神情,道︰「說謊的魔女,該得到什麼樣的懲罰——」
她美顏一陣赤紅,直言直語。「罰、罰你個頭啦!」
祭始禧笑了起來,雙手放到她肩上。「妳剛剛說我又送冰淇淋、又送紅酒,收買妳全家;妳呢?妳有沒有被我給收買?願意成為我的新女友嗎?我很想看妳戴那副耳墜子——」他越說越慢,最後兩句卻像電流竄進她耳內。
斑 摩猛然僵住,凝望著他。他的神情很認真,但令人費解。「你……」她開口,嗓音好像不是自己的。
「大哥哥、姊姊!快過來吃!」高瑯清亮高亢的童音朝他們喊著。
祭始禧拉著她站起身。「先吃飯吧。高博士說晚點還要跟我談,也許我今晚會住在妳家。」他一笑,邁開長腿,往屋子雨廊走去。
斑 摩看著他的背影,美顏浮現幾絲恍惚,真不曉得他說的話是當真,還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