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第二章

遺忘的前提是--

不被提醒。

所以,須頏一點都不認為自己還對兩年前那樁小意外耿耿于懷是他的錯!

懊死的!

他知道撞見那種事,對名小女孩的心靈沖擊很大,可他又不是故意的,為什麼她要一再提醒他?

不是他小心眼,硬要疑神疑鬼,把所有的錯賴給小女孩,而是意外發生後,每次假期返家,他不時發覺暗處里蟄伏著一雙眼在偵測他。

那種混合著驚慌、戒懼及好奇的復雜眼光讓他備感困擾,提醒他曾在親熱時被名小女孩撞見他幾乎全果、渾身亢奮的丑態,而每當他氣惱的想揪出對方,通常只來得及瞪視她像只受驚的兔子逃跑的背影暗暗咬牙。

雖然,他可以直搗她住處解決這件事,但這麼做等于是敲鑼打鼓的昭告大家他那樁糗事,更擔心會嚇壞她。無計可施下,須頏只得繼續忍受她的窺視,以及她遠遠瞧見他便見鬼似的躲開的舉動。

這讓他每次回家期間,心情都好憂郁。

苞曲鈴鈴分手兩年了,為什麼他還要獨自承受兩人選錯地方親熱的慘痛代價?

太沒天理了!

包慘的還在後頭。

這次暑假回來,父親把他叫到書房嚴肅的警告他該收心了,明年要跟兄長一樣進入著名的大學商學系就讀,寒暑假期間還要進自家公司當工讀生,從基層做起,不能再出去鬼混!

天呀,他才十七歲,父親就指給他一條通往煉獄的路,人生還有什麼希望?

他不要這麼快就把生命浪費在工作上,他要盡情揮霍青春,追求夢想,因為年輕只有一次!

可是……他不過是個靠老爸吃飯的富家子,能不乖乖听話嗎?

想到這里,須頏的心情就更郁卒了。

連續好幾天他都依靠熬夜上網打電玩來解悶,睡醒時通常是下午了,今天醒來特別餓。

他看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發現時鐘指向三點半,已經超過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難怪他會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他勉強下床,到浴間簡單盥洗後,拖著越睡越疲憊的身軀離開房間,鼻孔發癢的迎進令轆轆作響的饑腸蠕動得更厲害的食物香氛,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邊猜想著是誰在烤點心這麼香,雙腳邊自有主張似的帶他走進廚房。

須頏發現寬敞的廚房里有兩個人,他的眼光略過坐在一旁休息的廚娘,落向正從烤箱夾出烤盤的少女。

第一眼他就認出她。

嬌小的身材在兩年間抽長成少女的身段,記憶中的烏亮長發結成一條垂到左胸前的長辮子。但吸引他的,既不是辮子,也不是少女婉好的身段,而是她圓潤的臉龐上那雙不染塵俗的盈盈秀眸,因為他的出現而瞪大,里頭流露出一種幾乎被嚇破膽的恐懼,彷佛只要他一個輕舉妄動,她就準備丟下一切逃跑。

須頏的心跳得極快,他完全沒預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受驚的程度不下于她,目光怔怔的注視著那張嬌美清新的秀顏,連呼吸都忘了。

「二少爺。」廚娘劉嬸遲疑的招呼打破了兩人間緊張的氣氛,須頏失望的發現善美背轉過身子,胸口發痛的急促呼吸,看向劉嬸那張老臉。

「您需要什麼嗎?」劉嬸微瞇的眼楮充滿戒備和疑慮。

須頏試著綻出一個微笑,以此生最溫和親切的嗓音回答,「我聞到香味,感覺肚子好餓。妳們在做點心嗎?」

「是善美做的。」劉嬸的表情放松了些。

須頏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目光緊鎖住那道背對著他忙碌的身影,隨口問︰「可以給我吃嗎?」

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請求,劉嬸呆了幾秒鐘,才為難的回答,「善美要送給朋友當生日賀禮耶。」

「我不能吃嗎?」須頏模模肚皮,表情可憐兮兮。

「這個……」劉嬸猶豫地看向善美。

「沒關系。」柔柔細細的嗓音響起,善美旋身朝婦人遞去一個安撫的笑容,「餅干有多做一些,要留給大家當點心吃。」

「好孩子,妳真是貼心。」廚娘表情欣慰,邊協助善美把烤盤里的餅干鋪放在點心

盤上,邊向須頏道︰「二少爺想在哪里吃?我等會兒送過去。」

「就在這里吃吧。」察覺到善美聞言後,縴弱的肩膀微微一僵,須頏心情大好,優閑的踱到小圓桌旁。

「這里?」劉嬸表情狐疑。

「沒錯。請給我一杯拿鐵,謝謝。」他隨意坐進餐椅里,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習慣被人服侍的氣質,即使是坐在廚房里用餐,也絲毫不損及他的富貴風華。

劉嬸很快將點心盤送上,恭敬的回答,「少爺等一下,我這就去準備拿鐵。」

須頏不置可否,順手拈起一塊餅干,香郁宜人的餅干入口即化,一縷從一開始就令他鼻孔發癢的香氣充滿口腔,討好著味蕾,他疑問的朝善美揚起一道眉,「玫瑰?」

意外他能嘗出餅干的特殊口味,善美染上紅暈的粉臉閃過一抹驚喜,但卷翹的墨睫很快便遮掩住眼里的情緒,替代的是輕輕點頭的舉動。

「味道不錯。」他微笑的說。

她其實不需要看見他就逃嘛,他不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呀。須頏心想。

「謝謝。」她羞怯的嗓音像糖一樣的融化進他耳里,須頏感到全身發軟,但仍勉強振作,綻出笑容跟她閑話家常。

「劉嬸說,除了餅干外,妳還有做蛋糕,也能給我吃一塊嗎?」

她驚惶地抬起眼睫,露出防備的表情,迅速轉向正忙著煮咖啡的劉嬸,確定她無法給予援助,勉強轉回來面對須頏,將紅紅的小臉蛋搖成博浪鼓,嬌女敕的嗓音堅定的回答,「對不起,那是我幫朋友做的生日蛋糕,不能給你。」

「可是我肚子餓呀。」他故意連塞了兩塊餅干入口,以表示自己有多饑餓。

「要是餅干不夠吃,劉嬸可以為你做其它料理,蛋糕真的不可以!」她固執地捍衛為友人做的蛋糕。

「可是我想吃蛋糕!」他故意逗她。

「可是……給了你,我答應人家做的蛋糕怎麼辦?」她一臉倉皇,雖然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微顫的嗓音里仍充滿果決與斷然。「對不起,真的不能給你,時間不夠做另一個蛋糕了。」

須頏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看起來那麼嬌弱,卻又強悍得毫不屈服,心里生出一種既憐惜又敬慕的情緒,再也不忍心逗她了,

他嘆了口氣,語帶遺憾的說︰「我知道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妳做的蛋糕呀……」

善美吃驚地眨動眼睫,眼光不自覺的柔化成令人心動的溫暖,她定定的注視著須頏,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似的,曼頰染上一抹瑰麗,花瓣似的粉唇輕彎起靦眺的笑弧,嬌澀的吐出低柔的語音,「那……明天再做給你吃。」

「真的?」難以言喻的喜悅沖擊著他鼓動的心跳,或許冷靜下來後,須頏會奇怪自己怎麼會听見善美要為他做蛋糕就開心成這樣,但此時此刻,他完全阻止不了滿腔的柔情和歡喜源源涌出。「一言為定,明天這時候我要吃到我的蛋糕喔。」

「嗯。」善美低下頭輕輕應了聲,柔美的頸肩線條吸引須頏的眼光停駐。

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隨著血液流竄全身,令他好想走過去觸踫她,確定視覺享受到的柔美線條和晶瑩肌理不是幻覺。

但在他能這麼做之前,劉嬸便端來咖啡,迅速打消他這股沖動。

第二天下午,須頏再度被一陣香甜濃郁的味道勾動食欲,這次他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麼,但是當他走進廚房,仍然被抬起頭對他綻出靦腆笑容的少女給迷得失魂。

她今天把秀發分成兩股辮子垂在腦後,襯得一張蛋形的圓潤臉蛋更加俊俏可愛。

系在身前的圍裙印染著白色玫瑰的圖案,他突然記起來,她昨天穿的圍裙好像是開著橙色的玫瑰,兩件都適合她純真的少女氣質,使得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甜美。

「午茶就快準備好了,二少爺怎麼沒到溫室陪老夫人?」正在忙碌的劉嬸抽空招呼須頏,後者聞言困擾地皺起眉。

「老夫人今兒精神不錯,吩咐要在溫室喝午茶,知道善美親手做點心,還高興得緊呢。怎麼,您不知道嗎?」劉嬸語帶訝異。

須頏懊惱地嘀咕出聲,「蛋糕是做給我吃的,女乃女乃怎麼也來分杯羹?」

善美聞言,不由得睜圓一雙眼,須頏當場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眼角余光瞄到劉嬸忍笑的表情,讓他好想撞牆。

他怎麼說出來了?

包讓他難為情的是,善美竟然安慰他,「應該夠吃,要是不夠……我再做……」

須頏表情尷尬,只得清了清喉嚨,故作大方的笑道︰「我是開玩笑的。妳該不會以為我那麼小氣,連分給女乃女乃吃都不情願吧?」

「當然不會。」善美笑容甜美地回答。

「那就好。」他有些輕飄飄的。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意讓祖母分享善美做的蛋糕,也不懂善美的微笑為什麼會讓他開心,但心情就是很好,不想再計較什麼了。

他轉身想要離開廚房,忽然記起手上還拿了個東西,便對善美道︰「對了,這個要送給妳。」

「送我?」她訝異的問。

須頏俊臉微熱,搞不清楚自己怎會在離開房間前,把這東西找出來送給善美。

他避開她盈盈閃爍著溫柔情愫的眼眸,語氣有些粗魯的說︰「妳好像很喜歡玫瑰的樣子,所以……總之,妳拿去吧!」他遞給她,命令道︰「打開。」

善美推拒不掉,只得接過來,精致的木盒上有著玫瑰圖案,她掀開盒蓋,逸出驚喜,「好漂亮!」

原來里頭有個藍玫瑰圖案的馬克杯,杯面觸感溫潤,充滿光澤。

「這個很貴重吧?我不能收。」她表情惶恐的退回去。

「這是收買妳跟我講和的禮物。妳不接受,便是不願意跟我講和……」他意味深長的道。

「講和?」善美眼里有著困惑,但很快的,那抹困惑便轉化成了解,粉女敕的頰膚泛起紅暈,羞愧的低下頭說︰「對不起……」

「沒必要道歉,只要以後見了我不要逃就好。」

「我沒逃呀……」她低微的嗓音透出一抹心虛。

須頏無意戳穿她的謊言,溫雅的笑道︰「什麼都別說了,就當是我致上友情的禮物。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善美抬起頭,晶瑩的眸光彷佛會說話似的朝他柔柔閃動,一抹紅霞再度佔領她的頰膚,嫣麗的紅唇噙著一抹羞意微揚。

「嗯。」

須頏心頭一熱,呼吸微微急促,難言的渴望在胸房深處發酵,直沖腦門。

可那意念太過混亂了,一時間理不清楚,徒然擾亂他的理智。

他只得趁自己做出什麼前,緊了緊手,喃喃說了句︰「太好了。」便轉身離開廚房,留下一句「我先去陪女乃女乃……」嗡嗡似的傳向善美。

十分鐘後,善美協助劉嬸將點心送進溫室。

須頏不由自主的起身相迎,望進善美那雙彷佛會說話的眼眸里,少女的矜持和羞澀在眼睫間盈盈閃動,奇異的撥快他的心跳,他呼吸一促,無法轉開眼光。

她已經月兌下圍裙,藍白相間的T恤洋裝裹住她充滿青春氣息的少女身段,勻稱、修長的四肢和臉龐一樣泛著健康的蜜色。他的視線貪婪的落在她噙著一朵甜柔笑意的粉女敕紅唇,嘴巴突然干得厲害,猶如沙漠的旅人渴求清泉一般的渴求著她……

「咦,善美辛苦了半天,怎麼還讓她幫忙?姚太太呢?」

須家人口簡單,雇的工人不多。

除了總管管立宵,廚娘劉嬸,園藝管理師溫暖外,還有一位管家姚太太,指揮兩名鐘點女佣負責宅子里外的清潔工作,以及伺候宅邸主人的茶水需要之類的。

滿腦子遐思的須頏听到祖母發問,隨即驚醒過來。

他的心仍跳得很急,體內洶涌著難以言喻的燥熱情緒,他不確定那是什麼,卻害怕繼續探究下去,趕緊垂下眼光,迅速落坐。

「不要緊的,老夫人。姚太太下午請假,劉嬸一次拿不了這麼多,人家不想您等太久,便送過來了……」甜柔的嗓音安撫著她老人家,善美一雙含情的眼卻往他這里飛來一下又飄走,須頏的心跳再度紊亂,心情卻像被注入暖暖的糖蜜。

是不想讓他等太久吧!

他暈陶陶地想。

「妳這孩子真是貼心又勤快……」須老夫人邊感慨,邊指著右手邊的椅子,聲音充滿權威的道︰「好了,這里有妳管叔幫忙,快來坐下。」

「是。」善美溫順的回應,但仍先端上給老婦人的蛋糕,才繞到她指定的位子。

「玫瑰蛋糕呢。」須老夫人眼楮一亮,笑瞇了起來,「善美做的玫瑰蛋糕最好吃了。」

「老夫人說得沒錯。」管立宵在為眾人倒茶時附和。「善美每次都是一大早起來采集還沾著晨露的玫瑰花瓣,搭配紅棗、枸杞、葡萄干等補血的食材,來做玫瑰蛋糕,不僅好吃,還新鮮、兼顧養生功效。」

「真是難為妳了。」須老夫人輕撫著少女縴柔的小手,老眼里亮著感動的光芒,「是知道女乃女乃嘴饞,特地做的嗎?」

「我……」善美低下頭。

「妳這孩子就是這麼貼心。難得呀,才十四歲呢!這年紀的孩子哪個不想玩?妳不但會想,還有一雙巧手。」須老夫人一開心便贊個沒完,善美小小的臉龐卻垂越低,粉頰浮上心虛的紅暈。

「我沒那麼好……」

但那蚊蚋般低微的抗議聲,老人家哪里肯听呢!

須老夫人不容她反駁的繼續道︰「善美就是這麼好!上次做給女乃女乃的手工香皂,女乃女乃也好喜歡。每一個都有玫瑰的花樣,芳香宜人又滋潤,比什麼名牌香皂、沐浴乳都好!今天又特別給我做蛋糕,善美對我真好。哎,怎麼妳不是我的親孫女呢?要是有妳這麼貼心、孝順、乖巧又蕙質蘭心的孫女陪在身邊,天天給女乃女乃做蛋糕,女乃女乃就太幸福了……」

須頏越听越不是滋味。

蛋糕明明是為他做的,女乃女乃卻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善美是為她做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讓他沉不住氣的開口,「善美是做給我吃的!」

老婦人困惑的看向愛孫,「你剛才說什麼?」

他俊臉漲得通紅,避開祖母的眼光,咬了咬牙,又說了一遍。

「蛋糕……善美是做給我吃的!」

「做給你吃的?」老婦人緩緩道,眼中有一抹玩味。

「善美昨天做好蛋糕要送去朋友家時,二少爺剛好看到,嚷著要吃,善美只好說今天再做給他吃。」劉嬸在一旁解釋,嘴角微抖。

須老夫人聞言板起臉來,「阿頏,這樣不可以喔。善美不是我們家的佣人,女乃女乃想吃,還要看善美願不願意做,你怎能命令人家!」

「我沒有強迫她,也沒有命令她……」須頏悶悶的叉著盤子里的蛋糕,不認為昨日近似霸氣的要求是強迫、命令,「是她自己願意……」

「哦?」須老夫人疑問的挑起眉,轉向少女詢問︰「善美,這個霸王真的沒有強迫妳嗎?」

「沒有。」她答得有些急,像是要為他辯護,听得須頏心花怒放。「是我自己要做給他吃的。」

「這麼說來,蛋糕不是為我做的……」須老夫人的語氣有些失望。

「可是……您想吃,善美願意做給您吃呀!」少女著急的說。

「呵呵……听不出來女乃女乃是跟妳開玩笑的嗎?這麼認真!」

「老夫人!」善美嬌嗔的埋怨逗笑了眾人。

須頏也笑了,注視著善美和祖母融恰的相處方式,陷入沉思。

即使是對他跟哥哥,祖母都不曾有這麼輕松的一面,但她卻會跟善美開玩笑,顯見兩人間的親昵。

他不禁再一次望住善美,納悶她有何魅力,逗得祖母如此開心。

視線在那張清麗的臉龐逗留,須頏隨即明白自己不該意外的。

盡避有些羞澀,善美的性情如明月一般溫柔皎亮,讓人渴望親近。

像他……在真正跟她接觸過後,就情不自禁的喜歡上她了……

這意念一落向心頭,須頏不由得一凜,倉卒間理不清楚那是什麼。

彷佛有一丁點的不安,一些些猶疑,一絲絲惶惑,和一點點喜悅,混成一氣,在他方寸間發酵。

這種陌生的感覺令他害怕,須頏還來不及整理出頭緒,便听見須老夫人的聲音--

「對了,妳媽呢?」

「在休息。她有點中暑……」善美放下杯子回答,但話還沒說完,便被管立宵急切的打斷。

「有沒有去看醫生?」

「媽說躺躺就好了,管叔。」

「那怎麼行!她的身體那麼弱……」

須頏訝異的揚起眉。

避立宵向來給人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政色的印象,听見善美的母親中暑,便急成這樣,太不像他了!

「不放心的話,就去看看吧。」須老夫人眼里閃著精光。

避立宵被她看得臉色漲紅,表情極不自在,訥訥的道︰「我……呃,我……」

「去吧,去吧!」須老夫人笑著朝他揮手,「反正你也坐不住,去看溫暖吧。」

「那……」管立宵迅速起身,清了清喉嚨,恭敬的詢問︰「如果老夫人暫時不需要我,我就……」

「放心吧,這里有他們在,快去呀!」

「是,我看看就回來。」他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劉嬸終于忍俊不住,「呵呵,我還是頭一次看管先生這樣……」

「只要關系到溫暖,他的沉穩全不見了。」須老夫人感嘆道。

「管先生對溫暖……」劉嬸禁不住三姑六婆一般的好奇心,試探地問。

「他們是青梅竹馬。當年溫澤帶著一家子離開須家時,立宵很舍不得溫暖。沒想到分開那麼多年可以見上面,溫暖又……」須老夫人頓了一下,看向身邊默默飲茶的少女,「善美,妳會介意嗎?」

「不會。」那張柔美如月色一般動人的臉龐,泛出略帶憂傷的笑容,「管叔願意照顧媽媽,爸爸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

「妳就是這點惹人疼,總是替身邊的人著想。」須老夫人滿意的點頭,「不過,妳媽的確需要男人照顧。溫暖就像朵嬌貴的玫瑰,難怪立宵總是為她擔心……」

「媽媽沒那麼弱……」善美抗議。

「那是因為她有個堅強的女兒在照顧她。」

善美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答,扇子一般的眼睫低低的覆住眼里的情緒,然而,須頏可以感覺到她心里的情緒波動,讓他好想走到她身邊,將那具嬌柔的身軀抱進懷里安慰。

但在他付諸行動前,須老夫人已伸手拍了拍善美微微輕顫的柔肩,「好孩子,女乃女乃不是故意惹妳傷心……」

「我沒傷心。」她趕緊吸了吸鼻子說。

「好啦。」須老夫人也不說破,「女乃女乃是心疼妳們母女……」

「善美知道。」她揚起眼睫,眼里雖泛著淚光,粉女敕的柔唇卻牽起一朵堅強得讓須頏心頭泛疼的笑花,剎那間,他忽然明白因善美而起的種種情緒是什麼了。

那是比喜歡還要濃一點、還要多一點的……心動。

他頓時頭暈目眩,完全沒意料到的答案在他沒有防備時猛然擊中他最脆弱的地方,他不禁有些埋怨,以及深深的無力感。

他沒有準備好。

這年紀的他,沒想過要對誰認真,也沒準備好要對誰認真。

以往有過的,只是感官的吸引力,但是對善美,他無法歸類于此。

而且善美……她不是可以玩愛情游戲的對象,她的純真美好值得人用真心去保護她、愛護她,那是他還沒能力付出的。

他只會傷害她!

所以,他不可以對她心動,不可以對她抱有一絲絲渴望!

領悟到這點,他心痛難當,像被迫放棄了某種珍貴的東西,那種哀傷幾乎教他承受不住,當場痛哭失聲。

但須頏只是緊緊握住拳頭,感覺到指甲刺進掌心引起的疼痛,強迫自己若無其事的坐在原處,傾听那不會屬于他的嬌聲曼語陪著祖母聊著家常,望著那不會屬于他的甜美笑容如玫瑰靜靜綻放。

他要把她當成妹妹,須頏對自己作了個殘酷的決定,為的是保護眼前的少女永遠有這麼純真美好的笑容。

可是他不知道……

愛情是無法用理智來決定、控制的。

當愛來時,你躲不開。

當愛走時,你也挽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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