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第五章

剩余的寒假,善美跟須頏這一對愛情鳥,時常避開人們的視線,躲在隱密的角落里親親踫踫。

這天,兩人又躲在溫室里談情說愛,須頏表情沉痛地說︰「如果妳不是這麼年輕--」

善美听得心情暗淡,眼中盛滿疑問的等待他的解釋。

「即使我想要向全世界宣布我們在交往,也不能。」他捧著她姣好的容顏,看進她惶惑的眼底,語音沮喪。「先別管我媽的門戶觀念了,就說管叔、溫阿姨,大概也不贊成我們交往。」

「為什麼?」

「妳太年輕了!」這句話听起來像是指控,善美表情受傷的想要退開他的懷抱,卻被須頏緊緊擁在胸前,陣陣激烈的心跳傳進她耳中,接著是他瘖啞的低語,「這也是我一直壓抑自己,不敢愛妳的原因,妳那麼小……」

這對她幾乎是種侮辱,她忍無可忍地抬起頭抗議,「我跟你只差三歲!」

「問題不在于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注視著她的黑眸里充滿苦澀,「如果妳我再大個五歲,別說差三歲,差五歲也不是難題!」說到這里,他顯得更加抑郁,「可妳還未滿十六,在法律上是未成年,在成年人眼里是株需要被保護的幼苗。妳是那麼嬌弱、容易受到傷害……」

「我沒那麼脆弱!」她不覺得自己是。

「在他們眼里妳是呀。」須頏無奈地搖著頭,「戀愛對妳太危險了……」

「危險?」她不以為然地瞪大眼,納悶兩人在一起有什麼危險可言。

「戀愛本身充滿太多的不確定性。」他什麼時候變成戀愛專家了?對自己會說出這種話,須頏也覺得不可思議。

但突然間,從網絡、書籍里得來的戀愛信息,一古腦的在他腦海里會合,形成鐵一般的結論,渲泄出他口中,儼然是專家的口吻。

「年齡越輕的人談的戀愛越不被看好,因為年輕的心也是不安定的,隨時都可能改變……」

「你是說你會變心?」善美心涼了半截,驚惶的追問。

須頏瞪住她,像是她說了什麼可怕的話,下顎繃緊地別開臉,「瞧,就是這樣。我一說什麼,妳就受到傷害,不肯面對現實……」

「我沒有!」她心虛的低語,月復內一陣酸楚直沖眼睫,急忙深吸了口氣,不讓眼里的傷痛化成脆弱的證據,「是你說……」

「妳比我年輕,心情比較不定的人應該是妳!」他沒好氣的反駁。

「我才不會!」

須頏一看見她眼中的薄霧,心里的氣惱已打了折扣,再听見這麼熱烈的表白,哪里還有一絲余氣了。

他嘆了口氣,眼神真摯地看進她眼里,「我知道妳不會,可妳也不要認為我會。雖然……或許在大家眼里,我是會變心的那個……」

「我不是真的那麼認為……」她好抱歉,知道自己不經大腦的話傷到他了。

「沒關系。」他搖搖頭,凝視她的眼光充滿眷寵。「善美,我不想說什麼空泛的甜言蜜語,我要妳知道,妳是第一個讓我想要定下心來付出愛情的人。」

「唔,頏……」

「噓,听我說完。」他阻止她急切的表白,「我先前的意思是,在大人眼里,妳這年齡的女孩還無法承受戀愛帶來的壓力,難題。有些是因為戀人間的親密行為,多多少少是大人們認為妳不適宜接觸的,所以他們會擔心……」

「什麼行為?」

面對她眼底滿滿的好奇,須頏邪氣地挑了挑眉,眼神轉為熱烈。

一股熱氣燒紅她的臉,還來不及退開他的懷抱,嘴唇便被洶涌的熱氣襲擊,結結實實的被他吻住了。

善美的心狂跳著,那樣灼熱的親吻讓她覺得自己彷佛要融化在他懷里,急忙攀住他,以免會癱軟在他腳下。

然而,隨著熱吻加深,某種令人渾身發燙、神智昏亂的酥麻感覺自她體內深處不斷涌出,接著她身體一僵,倒抽了口冷氣。

須頏不僅是吻她而已,那雙老練的手不知何時探進T恤里,沿著背脊模到她胸房揉弄。

雖然兩人擁抱時,曾不經意地擦觸到那個部位,但哪里及得上他刻意的侵略帶來的刺激強烈。善美只覺得乳峰腫脹堅硬,一種陌生的情潮讓她又羞又難受。

她驚惶地掙扎,須頏隨即撤退,語氣半帶自嘲半帶苦澀的說︰「現在知道有多危險了吧?」

聞言,善美羞得把臉埋在他胸前不敢抬起來,耳邊盡是他急促的喘息聲,還有他絕望的熱情吶喊。

「為什麼妳還這麼小?!」

善美在他懷里輕顫不已,隱約明白他先前的話了。

如果她是個成熟、老練的女人,或許須頏就不用壓抑,遷就她的稚女敕。

可是她才十六歲,初次遇到這種事難免大驚小敝呀!

強酸般的委屈彌漫心頭,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對不起,我沒有怪妳的意思,我是……」察覺到她在懷里變得僵硬,須頏迭聲道歉,「哎,我是那麼渴望妳呀……」話還沒說完,就听見她逸出一聲啜泣,他更加無助了,「可是……我會耐心地等待妳為我敞開身心的那天到來,妳不要擔心,我、我……」

說到後來,他有些辭窮了,善美的心情卻奇異的好轉,在他懷抱里身心都軟折了。

兩人緊緊依偎,須頏自然感覺得到這微妙的變化,放松地嘆了口氣,抬起她姣好的臉龐,神情嚴肅地看進她害羞的水眸里。

「經過剛才的事,應該知道我為何會說連管叔和溫阿姨都會反對我們交往了吧?」

一朵緋紅浮上她臉龐,善美點頭的同時,不得不佩服須頏的深思熟慮,只是心情仍難免有些沮喪。

她一直認為談戀愛是她跟須頏的事,沒想到其它人或許會不認同。

須頏卻想得那麼遠,那麼深,擔心他們戀愛的事被人發現,引起「大人們」的反彈,每次找她時才會那麼小心翼翼。

「雖然我也想告訴全世界,善美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在我們還沒有累積足夠說服他們的能力前,一定要很小心,才不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這番叮嚀听得她心頭溫暖,一掃之前的憂郁。

善美明白早生的愛苗就像開不對時的稚女敕花體,必須要抵擋住嚴酷的寒流考驗,才有機會綻放、結果。

須頏所做的,無非是想要保護他們還未成熟的情苗,讓它得以躲開沒必要的干擾,開花結果罷了。

這讓她格外感動。

然而,雖然他們小心翼翼地防備戀情外泄,避免招致不必要的干擾,卻無法阻止彼此身心對對方的渴望。

每次約會,總是急切地在有限的時間里傾訴相思,肩靠著肩,額踫著額,唇抵著唇……雖然一開始不過是無傷大雅的輕吻,但隨著情話綿綿,輕吻變熱吻,擁抱成了摟抱,激情從不經意的踫觸開始燒起,熊熊的延燒至兩人心頭。

在須頏越來越熱切、私密的下,善美越來越了解自己身體的秘密,也越來越無法阻止體內被喚醒的活躍,原先的慌亂和害怕逐漸淡去,渴望的心情相對地熱烈起來。

幸好,在兩人被熱情沖昏頭前,寒假結束了。

須頏返回美國開學,兩人只能借著網絡傳遞相思。

時光匆匆,轉眼間,驪歌奏起,善美從國中畢業,接著是高中聯考上場。

聯考過後,善美並不擔心成績,全部的心思都被返家過暑假的須頏所佔領,就連母親要她一塊回南投都沒興趣。

「這次您和管叔陪同老夫人下南部要半個月呢,我留下來照顧花園吧。」她心虛地低著頭說。

幾天前,善美從管家姚太太口中得知,須老夫人想回南部的娘家一趟,順道去南投,為管立宵向她外公溫澤提親,她就一直在盤算該怎麼說服母親讓她留下來。

听說,須頏的父親原本反對老夫人走這趟,大抵是擔心她年紀大了,受不住旅途勞累,可須老夫人很固執。

「我這把年紀的人,在意的並不是還能活多久,而是能了無遺憾的走。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立宵成家立業,回娘家拜祭生養我的父母,如果連這樣的願望都不讓我做,活再久也沒意思。」

兒子當然不好違逆母親的意思,須先生只得同意。不過,他是個大忙人,無法抽空陪母親走這趟,妻子又去歐洲旅行,只得委托管立宵盡心照料。

另一方面,溫暖每年都會在暑假期間帶女兒回娘家一趟,本來以為善美這次也會無異議地同行,沒想到她會不想跟。

她狐疑地看向女兒,每次她們母女回南投娘家期間,管立宵都會聘請專業人員來打理花園,根本就仍需善美留下來照料。

「其實是……」看出母親的懷疑,善美絞盡腦汁的編造理由,「剛考完試,我想要好好休息,不想旅途奔波。讓我留下來嘛,這里有姚太太和劉嬸照顧我,不會有事的。」

禁不起女兒的撒嬌,溫暖沒再多說什麼。

幾天後,善美目送他們離開,心里卻沒有離別的傷感,反而充滿甜蜜的期待。

須頏這次回來,白日里一樣要依父親的要求去公司打工,下班後,並沒有太多機會跟善美獨處,兩人積累的相思早就到了爆發邊緣。i得知祖母一行人已經南下,須頏中午便以電話跟善美約定好了。

「晚上大哥要陪爸爸應酬,我也跟姚太太說不必準備晚飯了。洗完澡後,我帶披薩過去找妳,到時候再聊。」

「嗯。」這是兩人頭一次單獨晚餐,善美既期待,又有點擔心。

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屋子打掃干淨,等待男友到訪。

七點半,須頏來找她,英俊的臉龐洋溢著按捺不住的急切,低頭親吻了善美一記,才在她害羞的閃躲下笑聲朗朗地走進屋里。

他身上散發出新浴後的清爽氣息,手上提了兩大袋東西,站在客廳的身影像個巡視領地的王,發現她刻意布置的燭光和玫瑰,笑容更加燦爛了。

「好浪漫。」他朝她眨眼,得意地發現她臉上的紅暈。「好在我也有貢獻,不然就給妳比下去了。」

「你有什麼貢獻?」她好奇地打量他手中的提袋。

「晚餐呀。」他夸張地道,像侍者一樣殷勤地介紹餐點內容,「有披薩、玉米濃湯、雞腿、可樂、色拉,還有一瓶加拿大冰酒呢!」

「我不會喝酒。」善美不感興趣的說,幫忙須頏把帶來的晚餐安置在電視機前的茶幾上。

「它的酒精含量不高,妳可以嘗一下味道。」須頏慫恿她。

不想破壞他的好興致,她隨口答道︰「好吧。」轉身去廚房拿下兩個杯子回來。

須頏把帶來的錄像帶放進錄像機里,摟著她,語帶歉疚的說︰「本來想請妳去外頭看電影,可是我太想跟妳獨處了,不怪我吧?」

「不會,在家里看影片也很好。」她不在意地說。

「那就開動了。」

他們邊吃晚餐,邊欣賞電影。

善美吃了兩片披薩,啃了一只雞腿,才捧著須頏倒給她的半杯酒。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嘗一小口,入喉的溫醇香甜讓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罔顧胸月復之間的灼熱擴散,半杯酒很快就見底了,央著須頏再給一杯。

「剛才不是還不要嗎?」須頏取笑她,注視著她紅暈滿布的可愛表情,又替她倒了第二杯,警告道︰「慢慢喝。冰酒雖然好喝,但也要小心它的後勁。」

善美點頭表示知道,但貪戀著美酒醉人的滋味,沒多久便把第二杯喝完,頭腦也開始暈沉,眼前的景物逐漸朦朧了起來。

「善美……」

耳際的男性呼喚格外地沙啞動人,她情不自禁的抬起頭,承接他俯下來的熱吻。那唇並沒有直接覆在她唇上,如這一晚的其它時候般逗著她,一會兒在她柔膩釣粉頰上磨蹭,一會兒含著她耳垂吸吮,一會兒又很紳士的啄吻她額頭,啄吻她眉毛,啄吻她鼻頭,就是調皮的不吻她的唇。

這令她有些氣憤,柔綿的小手扳住他的臉,見他英俊的臉龐被擠壓得有些變形,她格格嬌笑,心滿意足的印上那微微嘟起的目標,完全地覆蓋住,依照他親吻她的方式,由輕而重地在他唇瓣上恣意吸吮。

須頏是個熱血男子,哪里禁得起她這麼熱情的撩撥,迅速化被動為主動,深深的吻進她嘴里,將她溫熱的嬌軀摟個結結實實。

天呀,他是那麼渴望她!

這一刻他整個身心都充分意識到這點,每一個知覺都感應到唇下的女性芳唇以同等的急切回應他的熱情,霎時理智崩潰,貪婪地汲取她的甜蜜。

再一個吻就好。

在剝掉兩人的衣物時,他仍企圖勒回逃逸的理智,然而身下的女體是那麼動人、熱情,壓抑的渴望又那樣洶涌、澎湃,他難以回頭了。

舌頭貪婪地汲取包多的甜蜜,雙手忙碌地探索她迷人的曲線……體溫迅速升高,心跳急促如奔馬,身體深處被燃起的火焰完全失去鎮壓的力量,幻化成野獸狂野地順著本能獵取心甘情願臣服的獵物……

僨張的猶如火山噴發,催促他不顧一切地攫取身下的柔女敕,不知饜足的索取歡愉,迷失在銷魂的感官世界里……

當熱情的余韻消褪,暈沉的腦袋逐漸恢復運轉的能力,一抹罪惡感同時在心里形成。須頏懊惱的責怪自己不該在酒精作祟下失去理智,以至于精蟲入腦,鑄下大錯。

他翻身躺在善美身側,氣息紊亂地轉向她,視線無法停止地梭巡著她玲瓏有致的嬌軀,發現瑩女敕的肌膚泛著一層薄汗,並染上玫瑰色的紅暈,渾身每個細胞又開始反應起來。

但當然不可以!

他沒有計劃要跟她,所以沒有準備。第一次是昏頭,才會讓她在沒有保護下跟他做,這已經是很糟糕的事,豈可一錯再錯!

他立刻坐起來,發現自己和善美躺在沙發前的地板上,兩人的衣物四處散落,先前播放影片的電視屏幕則布滿黑點的沙沙作響,顯然影片已經播完了。

他沒空理會這個,考慮了一下,連衣服都暫且不管了,彎身把善美抱到沙發上,雖然是夏天,擇木地板還不至于太涼,但躺在那里總是不好呀。

而且有些事……不適合在地板上聊,那只會帶來反效果。

「善美……」這聲呼喚听起來像是申吟,更令他感到自我厭惡的是,他的眼楮直盯著她的胸部看,那里挺立如兩座緊挨在一塊的山峰,紅艷的峰頂隨著她的呼吸顫動,讓他口沬直流,好想湊過去?一口。

他急忙把視線移到她泛紅的粉頰,不敢往下瞄。

善美抬起眼睫,水汪汪的眼眸里有一抹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茫然,以及後的余韻,混合成一種純真的嬌媚看得他心頭火熱,意志力再度崩潰,任由視線往下,在雪女敕的嬌軀上發現自己在她身上肆虐的痕跡,尤其是兩腿之間還留有帶血的,形成無法磨滅的鐵證。

他伸手觸模,感覺到她的輕顫,一抬眼便看見她眼里逐漸形成的驚慌。

他抱住她,貼著她貝殼般美好的耳朵急切地保證,「我沒有計劃這些,可是我愛你,絕不會辜負妳。」

這些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有效,迅速安撫了她的不安,汪汪的水眸里盈滿信任和柔情地抬向他,瞅得他一顆心都要融化了,差一點又想染指她。

他急忙站起身說︰「我……們先到浴室去。」說完,抱起她嬌軟的身子。

擔心自己又會情不自禁,進浴室後,他幾乎不敢踫觸她,隨便用水沖去兩人身上的黏膩,以浴巾包裹住她,把她抱到床上。

「妳在這里等我一下。」他轉身往外走。

「不……」善美跳下來抱住他,將頭搖成博浪鼓,眼里是滿滿的淒惶,哀求道︰「別留下我一個人……」

他倒抽口冷氣,感覺身後擁著他的女人每一道柔軟的曲線,胯間的男性需求立刻反應熱烈。

他不敢轉回身,嗓音瘩?的解釋,「我只是要到客廳拿衣服穿,不是要走。」

「真的?」她語音怯怯。

「我馬上回來。」感覺她松開他,他立刻逃也似的離開,在客廳穿好衣服才敢進房間。

善美把自己縮在床腳,身上仍裹著浴巾,一雙眼滿是茫然和恐懼,見他回來,淚花亂轉地撲向他。

「我以為你走了……」

「我只是去穿衣服。」他的語氣充滿無奈和憐惜,隔著浴巾單薄的布料,可以感覺到緊緊偎在懷里的嬌軀充滿誘人的女性風情,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可是……」她輕顫的嗓音怯弱可憐,像是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影響似的,像個溺水的人般慌張地緊攀著他當救生索,濕濡的臉頰在他身上磨蹭,嬌挺的胸脯不時擦觸他的胸膛。

欲念如火燎原,燒得他乎要發狂,須頏逸出申吟,猛地推開懷里的人兒,

善美跌在床上,含淚的臉龐滿是錯愕和傷心,淒楚地瞅著他喊道︰「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當然不是!」趕緊把她撈回懷里,他急急地解釋,「天知道我有多渴望妳!可是我沒戴……」

「啊?」一抹恍然大悟佔領她著火似的緋麗臉蛋,善美害羞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我根本不該踫妳的,可是我情不自禁。」俊致的下巴靠著她額頭,他苦惱的感慨,接著落下沉重的警告,「妳可能會懷孕……」

「懷孕?一血色自她臉上消失,眼中的嬌羞被滿滿的驚慌所取代。

「別擔心,如果妳懷孕,我們馬上結婚。」他負責任地說。

「噢,須頏……」她欣喜地抱緊他,柔柔的櫻唇顫動著深切的感動,嘟成一彎教他又要失控的嫵媚。

他只得把她推開一些,表情挫折的說︰「我們不能再冒著懷孕的危險做了。倒不是我不想娶妳,而是我們還太年輕,不應該現在就被孩子絆住。」

「我懂。」她听話地退開,離他至少一公尺。

這舉動有點刺傷他,但暫時只能如此。

不過……他邪邪一笑,安慰胯間的小老弟,一準備好,就可以把她狠狠抱個夠了!

十天很快過去,隨著到中南部旅行的須老夫人一行三人返抵家門,須頏和善美這對小情侶也結束了同床共枕的好日子,恢復以前那樣避人耳目地談情說愛、聚散兩匆匆的見面方式。

幾天後,他們連這樣的見面方式都成了奢侈,須老夫人回到家的第三天,便因為感冒昏迷住院,須家的氣氛登時陷入低迷。

同一時間,須頏的外公生病入院,甫從歐洲回到家的須夫人兩頭奔波,脾氣變得好暴躁。

「夫人這幾天的心情都很差。每天往醫院跑,不像以往可以睡足美容覺,火氣是越來越大了。」這幾天管立宵都到醫院照顧須老夫人,姚太太肩上的工作重擔增加了不少,加上女主人的壞脾氣,她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善美听了後,只能隨口安慰幾句,幫不上什麼忙。

她的心情也不好。

老夫人向來待她溫厚,她當然擔心她的病情,還曾陪伴母親到醫院探視,但因為老矢人仍荏加護病房觀察,她們只能在外頭關心。

另一方面,須頏這陣子下班都會到醫院采視祖母和外公的病情,兩人即使見了面,只能匆匆交換幾個眼神就得分手,已經好幾天不曾說過親密話了。

善美無意埋怨他,只是……沒見到他時,心情好空虛,總是想著想著……眼淚便落下來,變得好軟弱。

她不曉得自己為何變成這樣,躺在昏暗的房間里,淚水淌了滿臉,有些來不及擦拭匣流到沈頭上。

她吸著鼻子好難過,越想胸口越擰,腦子也越來越昏沉,耳膜像薄紗一樣濾著收音機里播放的流行歌曲--愛怨嗔苦的纏綿聲韻像細如愁的絲雨一陣陣拂進耳室,東轉西繞,帶著她進入綺麗夢境,纏繞心頭不去……

她猛然驚醒,胸口噗噗亂跳。

不知名的英文歌曲低柔的在耳際回繞,但吵醒她的不是這個,而是陣陣越來越喧囂的吵鬧聲。

她看向床頭櫃上的熒光鬧鐘,發現指針還沒走到五點的位置。

這麼早,是誰在吵?

驚慌如利箭穿身而過,這時候,除了她母親外,須宅應該沒人會這麼早起。想到這里,善美再也躺不住,七手八腳地爬下床,換上T恤和七分褲循著聲音到屋外。

雖然天色還未明亮,但花園里有充分的燈光照明,善美一眼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拉扯的三人。只來得及分辨出其中一人是她母親,一聲足以讓血液凝結的尖叫便穿透她耳膜,善美驚恐地看到母親嬌小的身影被推倒,跌向一旁的灌木叢,趕過去已經來不及。

「須秉中,我不準你去扶她!」

善美跑過去,發現銳聲阻止男人救母親的女人是須夫人。幸好那男人並沒有听她的,及時扶住她母親,這讓須夫人十分生氣,沖過來朝他的背部一陣猛打。

「住手,妳發什麼瘋!」男人猝不及防下,被打得吃痛,怒吼地推開攻擊者。

燈光下,一張經年嚴肅的臉孔因咬牙切齒而表情猙獰,善美倒抽了口氣,認出他是須家的男主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發瘋了!有哪個女人看見丈夫跟別的女人勾搭會不發瘋的?」須夫人一穩住身子,便又雙眼發紅地撲過去。

「都跟妳說是誤會了,干嘛還說這種難听話?」須秉中狼狽的閃躲,既要保護懷里嬌弱顫抖的女人,還要試著跟妻子講理,一夜沒睡的身體立刻感到難以負荷。

「誤會?我親眼看見你們抱在一起,你還敢狡辯是誤會?」須夫人揮舞著拳頭,嫉妒使得她失去向來高貴端雅的儀態,形如潑婦。

「我一時昏了頭,把她當成……」多年的隱痛在須秉中胸口跳動,卻是難以啟齒的,他受挫的哀求,「妳就不能饒了我嗎?」

「我饒你?那誰饒我?這麼多年來你像個沒心的人對我,現在又……我造什麼孽呀!」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他狼狽地別開眼。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須夫人冷笑,「須秉中,你可真會裝蒜呀。我今天跟你沒完沒了……」

見她又撲向須秉中,善美好擔心須夫人會傷到母親,卻找不到空隙介入救人,急得她大喊︰「媽,媽……您別怕,我找人幫忙。」

她毅然轉身跑向主宅求援。

還沒走到門口,側門便被人從里推開,善美及時煞住腳步,才沒迎面撞上。

「姚姨!」她如遇救星的抓住一臉睡意惺忪的管家,著急地喊道︰「您快過去幫我救媽媽,我去找管叔……」

「管先生還在醫院,發生了什麼事?」听到爭吵聲出來查看的姚太太一頭霧水地問。

「我去找須頏幫忙,您先過去……」

「可是二少……」

姚太太在身後說什麼,善美已經听不清楚了,她一心想找到可靠的人援救母親。對她而言,須頏便是除了管立宵外,最讓她可以依賴的人!

壓抑住心底的慌亂,她很快找到樓梯。

須碩的房間在三樓,他曾帶她進去過。她知道,可以找到的!

經過小客廳,左手邊第二間,就是這里了!

善美舉起拳頭用力擂門,急切的呼喊在安靜的屋內回蕩,分外大聲。

「須頏,須頏……」

喊了許久,房里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在善美以為須頏睡死了,不曉得該繼續敲門還是回到花園自力救濟比較好,房門突然打開,露出一張惺忪的睡顏,卻不是屬于須頏的。

震驚猶如巴掌襲來,善美瞪視著那張美麗的臉蛋,腦中轟隆隆地回響著一個疑問--

桑茉莉怎會在須頏的房里?

她倚著門柱,身上的紫色襯衫只扣了第二顆扣子,露出里頭性感的蕾絲,挺秀的雙峰呼之欲出,是一件低腰牛仔褲。

「什麼事?」茉莉那雙煙霧般的美眸里盛滿疑問。

善美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回答,只能強睜著刺痛的雙眸,試圖穿過她所佔領的門縫看清楚房間里的情況。

這是須頏的房間……

「妳看什麼?」茉莉明媚的杏眼里閃過一抹警覺,語氣銳利了起來。

「我……」善美瞪著她,想告訴她,她要找須頏,可喉頭像是被掐住似的,擠不住聲音來。

眼前越來越黑暗,腳下的地板好像在一剎那間塌了下去,善美覺得自己在墜落……

「到底什麼事?」

茉莉尖銳的呼喝穿透她的耳膜,善美眨回眼里的酸澀,意識回到現實。

她在干嘛?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媽媽還等著她救呢!

善美朝她搖搖頭,頭也不回地轉身飛奔下樓。

「善美!」

身後的呼喚像一個最可怕的夢魘,她加快腳步,不理會胸口越來越劇烈的疼痛,一心想著母親,要趕快到她那里。

她跑下一樓,跑出側門,穿著拖鞋的腳趴趴的踩在泥土小徑上,耳邊除了風聲外,還有那越來越尖銳、劇烈的爭吵聲。

「……家里容不下會勾引主人的狐狸精!妳把她給我攆出去!」

「夫人,這件事還是等管先生回來……」

「我攆人干嘛要等他回來?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愛攆誰就攆誰,輪不到管立宵決定!姚太太,妳不肯趕她走,也不用留下來了!」

「夫人!」

「姚太太,妳別听她的,我才是一家之主!」

「先生……」

「妳不想做了是不是?姓姚的!」須秉中的阻止,讓須夫人更加生氣,失去理智地朝姚太太舉高手掌。

「住手!」失去的聲音以加倍的能量沖出善美的嘴巴,震懾住須夫人,一巴掌停在半空,在她的瞪視下,忿忿地放下。

善美接著看向須家的男主人,後者像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睜圓一雙滿布著復雜情緒的眼眸激動地回視她。

善美沒理他,目光投向姚太太身後,蒼白的表情稍稍放松。原來她母親不知什麼時候從須秉中懷里離開,被姚太太護在身後。

她朝姚太太點頭致謝,很快來到母親身邊,用她縴瘦的肩膀環住那具顫抖得像個被嚇壞的孩子一般的身體。後者像溺水者抓到救生索般緊緊地攀附住她,令她喉頭緊縮,強烈的痛楚在體內擴大,但她立刻壓抑下來。

定了定神,她重新看向須夫人,直視著她,語氣不卑不亢地道︰「妳要我們走,我們會走,不要遷怒別人!」

說完,她便摟著母親走向兩人所住的小屋。

「妳……」須夫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待要張口罵人,卻被丈夫嚴厲的表情給制止,抿緊嘴巴,氣憤地扭身就走。

姚太太松了口氣,表情復雜地看向在原處發怔的主人,「您還是安撫一下夫人吧。」說完,她追在善美母女身後,一進屋便道︰「善美,妳剛才說的話不是認真的吧?這件事還是等管先生回來……」

「姚姨,現在不是我要不要認真的問題,而是須夫人容不下我們。」善美不疾不徐地指出事實,冷淡的語氣像在說別人家的事,頭也不回地扶著母親進臥室。

「我知道。可是……」

沒理會跟在身後的姚太太說什麼,她迅速找出醫生開的藥,調了杯溫開水喂進母親嘴里。

「我還是打電話給管先生,他一定會有辦法的。」姚太太邊說,邊拿起床頭櫃上的分機,撥出管立宵的手機號碼。

善美沒有阻止她,在確定母親的情緒暫時穩定後,她找出皮箱,開始有條理地收拾母親的衣物。

「管先生,我是姚太太啦。家里出了事……」姚太太接通了管立宵的電話,很快就自己所知的部分說明。「好,我把電話交給善美。」

善美只得去接听,听筒里很快傳來管立宵沉穩的聲嗓。

「姚太太都告訴我了。現在妳媽怎麼樣?」

她深吸了口氣,語帶哽咽地道︰「媽嚇壞了……」

「我知道了……」管立宵的聲音里夾雜著一抹嘆息,「醫生開的藥,給她吃了嗎?」

「吃了……」

「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氣,「妳听我說,讓姚太太幫妳收拾換洗衣物、家里的財物和所有證件,兩個小時後,我讓出租車去接妳們到飯店休息。我這里忙完,就會過去看妳們,再決定以後的事。好嗎?」

「好。」

她乖巧地應承,掛上電話後,依著管立宵的交代,在姚太太的幫忙下,收拾了三個行李箱。

在須家待了四年,她們添購了不少東西,剩下帶不走的,就交給管叔處理吧。

胸口一陣刺痛,景物彷佛在她眼前水蕩霧漾了起來。

有形的想帶卻帶不走的,管叔可以處理;那無形的想丟卻丟不了的,管叔也可以幫忙嗎?

強行壓抑在體內的傷痛幾乎撕裂她、擊垮她,讓她想要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來發泄,可是她不能。

她還有媽媽要照顧,還有自尊要維持,更重要的是,一旦放縱情緒發泄,她會崩潰的。

她甚至無法讓自己再看一眼住了四年的小屋,里頭的回憶從每個角落凌厲地對她吶喊著、張著牙舞著爪……她快要崩潰了!

善美帶著母親倉皇逃出,彷佛身後有什麼可怕怪獸似的快步疾走,讓身後幫忙拿行李的姚太太追不上。

門外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已經在等待,善美的思緒縹緲了起來。離開這里,心就不會再痛了吧?

然而,隨著出租車啟動,離那座宅邸越來越遠了,心里的痛感卻無限擴大,像蛀了個洞般,越來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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