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淡淡,湖水茫茫,黑夜寂靜無聲得讓腦海裏浮現的影像更為清晰,微風像
是帶火似的,競吹得她渾身發燙,更要命的是,那風流男子的渾厚嗓音猶在耳邊繚
繞,不斷的勾起她兩人有過的觸模、親近、擁吻等記憶,好似此時此刻她正依偎在
他懷裏。
懊死的!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那一夜的狼狽仍舊深刻烙印腦海裏,讓她吃
不好、睡不著,連坐立都下安穩。
不該去的……真的不該去膛渾水,當初她應該命人仔細調查上宮逸的底細即可
……唉!但除了組織之外,她只信任自己,請別人調查,她肯定仍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到頭來仍得親自去探查。
冥冥之中,彷佛她與上官逸早已注定會牽扯不清……
「呸!呸!哪那麼下幸跟他牽扯不清……該死的上官逸。」歐陽璇玉杏眼一轉後,轉身回到房裏。
以筆畫下上官逸的輪廓當靶掛在牆上,隨後拿出繡花針當飛鏢射去,眨眼問,上宮逸的畫像已經插滿銀針。
「哼!可惡的男人,下回再見到你,非要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心中怨氣仍是難消,歐陽璇玉跺步向前,取下所有銀針準備再泄恨一回。
門外下遠處傳來細碎腳步聲,耳尖的歐陽璇玉立刻撕下畫像,將紙張揉捏成一團隨手拋棄。
「玉姊姊,你睡了嗎?」韋紫心哽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外頭風大,你趕快進來。」歐陽璇玉開門引韋紫心入內,見她渾身戰栗便倒杯茶讓她暖身。
「怎麼又哭成了淚人兒?」拿起手巾拭去小臉上的淚痕,歐陽璇玉好生心疼,
「玉姊姊,我……」一開口便泣不成聲,韋紫心淚如雨下。
「哭泣無濟於事啊,你這是何苦呢?瞧你哭得肝腸寸斷的……唉,這縴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了?」歐陽璇玉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勸道。
女大當嫁,明明是喜事一樁,卻……
「我不嫁,我真的不要嫁,倘若真要嫁給上官逸那風流混蛋,那我倒不如死了算了。」蒼白的小臉布滿淚痕,思及那樁令人恐懼的婚事,韋紫心怕得全身顫抖,直往歐陽璇玉的懷裏鑽。
上官逸風流韻事傳遍蘇州城街坊小巷,更是青樓妓院女子口中的闊少爺、大恩人,這樣的男人怎有可能會真心待她。
「赫!你可別做傻事啊,老爺、夫人怎麼承受得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酷刑?」見她沖動欲拾起繡架上的剪刀,歐陽璇玉搶先一步將剪刀收起、
「玉姊姊……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啊?上官逸他根本不想娶我的,這樁婚事肯定是他想要奪取韋家財產的騙局而已。」連以死解月兌的權利都沒有,難道真的讓他凌虐一輩子嗎?韋紫心絕望的搖頭哭訴。
她才十六歲啊,已經注定要過著黯淡的人生嗎?
「別盡往壞處想,上官逸或許成親之後便會收心。」這話雖說得斬釘載鐵,但事實上歐陽璇玉一點把握也沒有。
尤其是見識過上官逸誘人的功夫,與對婚姻下屑的態度之後,她根本不敢奢望他能真心對待紫心。
唉!縱使有心想幫忙阻止這不看好的婚姻,但她畢竟是外人,上宮逸與韋家的恩恩怨怨並不是她能管的。
「你別安慰我了,你親眼看見他出入煙花之地不是嗎?」原本她還像個傻瓜期望那一切不過只是流言,但在玉姊姊親自證實之後,她對這樁婚姻只剩絕望。
「除了安慰你,我還能如何?」歐陽璇玉無奈輕嘆。
或許從一開始她便不該答應查上官逸的私生活,同樣都是不能插手,又何必讓紫心提早過著悲哀的生活。
「不!你能幫我的。」韋紫心依靠著她唯一的希望苦苦哀求。
「我……」她確實能夠幫忙,但又怕插手管這樁婚姻不但會暴露行蹤,還可能惹得一身腥。歐陽璇玉別過頭,不敢面對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蛋。
上官逸會以賭來誘騙韋恆,進而掌控韋家財產讓紫心委身於他,這行為雖然可恥,可韋恆為富不仁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事叫她如何插手?
不過,這事要怪就怪上官逸硬要將紫心扯入。
「難道你忍心看著我嫁給那惡魔嗎?」韋紫心不斷的哭泣。
「我怎麼舍得看著你受苦。」
「那你是答應幫我了?」她雙眼瞬間發亮,停止哭泣。
「我……我會找機會私闖上官家竊回地契,到時取同地契,再請老爺回絕這樁婚事。」縱然看不過韋恆的作為,但她實在不忍心紫心受苦。歐陽璇玉最後仍舊答應。
「真的太好了,玉姊姊可要小心行動,要不要我叫幾名家丁接應你?」韋紫心聞言對她又親又摟的。
還是玉姊姊聰明,想到竊回地契這個好方法,屆時看上官逸還能要什麼小人把戲。
「不用,一個人行動方便俐落些,這事你可別到處宣揚知道嗎?」見到稚氣小臉映上笑容,歐陽璇玉也跟著微笑。
「我明白,我連你會武功的事也沒讓爹娘知曉、」韋紫心奮力的點頭保證,在所有人的眼中,玉姊姊不過是自己救回來的弱女子,更是無所不談的好姊姊。
「嗯,你最好勸老爺別再賭博了,否則這家產就算取回,很快便會落入他人手中。還有,最好多留意繡坊,老實說,我總覺得繡坊好像出了問題。」歐陽璇玉苦口婆心的再三叮嚀、
待在韋家一個多月,諸事皆逃不過她的利眼,事實上整個韋家已經瀕臨破產,倘若韋恆仍不改惡習,就算她取回地契也是無濟於事。
為富不仁的韋恆氣數已盡,看在善良的紫心面子上,她最多也只能幫到這。
「好的,我會努力勸勸爹,這次上官逸逼婚,爹也是感到非常悔恨,我想他是絕對不敢再犯了。」天真的韋紫心很有信心的替父親保證。
「天色不早,你早點休息。」替她拉攏披肩,歐陽璇玉始終保持笑容,沒有戳破她天真的想法。
「嗯,玉姊姊你會一直待在這裏陪伴我的對不對?」韋紫心轉身離去後,又回頭望著歐陽璇五。
「傻丫頭,總有曲終人散之時,不過我會確定你得到幸福才離去的。」她輕拍韋紫心的臂膀笑道。
「我懂,不管你是誰,你永遠是我的玉姊姊,」韋紫心道出肺腑之書。
她永遠記得玉姊姊倒在血泊之中的畫面,更記得玉姊姊那時憤恨的眼神猶如利芒,全身籠罩著殺氣令人畏懼,但她仍是救了她……
「我也不會忘記紫心妹妹。」歐陽璇玉向前握著她的手笑著回應。
「玉姊姊也早點歇息。」韋紫心道晚安之後,回到紫心院。
望著韋紫心嬌弱的背影,歐陽璇玉不禁嘆息道︰「韋恆能有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兒真是祖先積德,但也苦了紫心。」
竊回地契並不是故事的結局,只怕會是個開端,她應該讓韋恆出面化解這恩怨才足,否則紫心的未來怎會有幸福可言呢?
夜色深沉,煩憂擾人,歐陽璇玉拾起繡花針平息浮躁心情,以書畫為繡稿,把畫與刺繡結合融為一體,山水、花鳥層次分明疊巒,一針一線勾勒出的畫面栩栩如生,細膩繡功讓她引以為傲,更是她排除煩憂的方法,紅菱唇辦微揚,心情平靜許多。
地,寒氣襲人全身戰栗,潛伏在體內的寒毒令她無法承受。
歐陽璇玉立刻封穴抑止寒毒,奮力撐起身體欲走往床鋪尋求一絲絲暖意,冰凍苦刑讓腳步踉艙不穩,嬌弱身軀頓時跌坐在地。
寒意駭人凍得她神智不清,恍惚間感覺一抹高大身影親近,那人身體散發出的暖意讓她忍不住依偎,在鐵臂擁抱之下暖和許多,可體內寒氣陣陣襲擊而來,逼得她蜷曲身體往溫暖的懷裏縮。
「冷……我好冷……」她紫色唇辦吐出的話語冷似冰,腦海裏僅存想要溫暖的念頭,根本無法查采溫暖的來源。
「老天,你中了寒毒,我立刻帶你去找解藥。」把脈之後,上官逸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以棉被將她包裹。
這玄冰寒毒雖不會威脅性命,冷冽寒意卻讓人難以承受。
「冷……不要離開我……」感覺他要剝奪暖意,玉臂始終緊抓著他不放,整個人像是八爪章魚緊緊的攀附在他身上。
「你別怕,我只是要帶你回上宮府邸……」
見她凍得神智不清,白皙臉蛋失去原有的紅女敕,唇辦早已凍到發紫,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心疼,他一雙大手不停的來回搓揉為她取暖,但縴蔥玉指仍舊像冰,上官逸索性將她的手藏進衣衫裏包裹著。
像是處於冰天雪地中尋得火源,歐陽璇玉出於求生本能的剝開他衣衫,連臉蛋都埋進他的胸膛。
「你……」上宮逸想開口阻止,但處於非常時期多說無益。
靜靜的抱著她度過黑夜驅走寒意,凝望著懷中人兒臉蛋浮現紅暈,上宮逸緊繃的表情終於放松,扯著一抹賊笑,低頭在她耳邊呢喃,「這回可別怪我佔了便宜,吃你豆腐。」
他俯身輕輕的在她朱唇上烙下一吻,並且低聲的在她耳旁吹拂,「這一吻是替你取暖的報酬,可人兒我等著你來偷地契,至於這寒毒……嘿嘿……」
小心翼翼的讓她躺平在床鋪上,臨走前他仍依依不舍的凝望,她粉女敕香肩敞露在被外,誘人情不自禁的低頭竊取芳香……
肌膚炙熱發燙,一股暖流隨著血液蔓延全身,歐陽璇玉輾轉醒來,愣愣的望著房內四周。昨夜記憶迷蒙,恍惚之中感受到溫暖擁抱伴她度過寒冷,那屬於男性的臂彎、低沉的嗓音……上官逸的名豐突然繚繞在心裏。
呃,她肯定是被凍糊涂了,才會將前幾夜的事與昨日全混在一起。
四周圍冷冷的空氣,讓她不禁嘲笑自己病得胡思亂想,但濃厚春意回蕩在心裏令人遐思,她雙手不自覺的環抱自己,好似被人擁抱著。
唉!她是怎麼了?真被那風流男子給下了蠱不成?歐陽璇玉搖頭甩去不該有的感覺,立刻起身梳妝更衣。
褪下皺衣裳,肩上那抹紅色印記吸引住目光,她伸手輕輕觸模,指尖傳來的熱度讓她臉上紅暈蔓延至耳根,只因這記號與上宮逸留下的吻痕如此相似……
倏地,她抬頭再次審視屋內四周,門戶緊閉,屋內物品擺設依舊,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除了紫心之外,根本沒有人到訪的跡象。
完了!她真的完蛋了,連被蚊蟲咬傷都誤以為是吻痕,她真中了上官逸的毒。
看來得趕緊替紫心妹妹解決煩憂,離開有上官逸的蘇州城,否則……她隱約覺得與上官逸牽扯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好壞與否都令她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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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世家花園奇珍異單美不勝收,亭台樓閣雕琢之精,氣勢非凡,園內拱橋雄偉,湖泊布滿七彩繽紛令人日不暇給的鯉魚,假山、瀑布……等許多人工造景,讓人有置身世外桃源之感。
石信元午後潛入望雲層暗訪上官逸,兒他獨自在書房作畫,便縱身而下來到他的面前。
「上官兄真是閑情逸致,在非常時期居然還有時間畫美人圖。」石信元蹺起二郎腿,依靠在椅背笑道。
拔膽相照的好友神出鬼沒,上官逸早已見怪不怪。
「我也是人,總要為生活加點色彩,否則深仇大恨還沒算完,我肯定會先悶死。」上官逸揚起笑容自嘲。
家破人亡後他從沒真正笑過,直到那一夜……美艷的容顏深深刻畫在心版上,午夜夢回夜深人靜之時,心情總會因她的一顰一笑轉好,
尤其是昨晚……
昨日夜探,見到她身影那一刻起,更加確定他要定了她,至於那愛哭的小表,只自從復仇籌碼成了釣美人魚的誘餌。
「唷!不簡單,能改變你想法的,究竟是何許人也?」石信元挑眉好奇的問。
連婚姻都能當成復仇的籌碼,他還以為上官逸非得要仇人命喪黃泉才會有笑容哩。
「我真正認定的妻子。」放下手中的畫筆,上官逸深情凝望著兩張畫像。
昏暗燈光、濃厚的困脂,雖然無法讓他仔細的看清楚容顏,但他依舊能繪出她的美麗,尤其是那雙媚惑人心的眼波。
而另一張脂粉不施的清麗容顏,更讓人為之傾心。
「哇!好艷麗又好清純……真是同一個人嗎?嘖!難怪韋紫心那小丫頭你看不上眼。」感受到上宮逸冷冽似冰的目光,石信元咋舌道︰「不看便是了。真小氣!連看未來嫂子的模樣都下行。」
他聳肩收回目光時,卻瞥見桌上一張皺摺紙張,好奇心驅使他一采究竟。
「哇!是誰這麼恨你啊?」這張上官逸的畫像上有數十個針孔,他夸張的笑問道。
「就是你未來的嫂子。」上官逸取回歐陽璇玉繪制的畫像,他小心翼翼的撫乎收藏。
還以為只有他一人單相思,原來迷眩的夜也在她心中造成下可忽視的震撼,就算她惱也好、羞也好、恨也罷,他在她心裏畢竟佔有一席之地,
「嘖!嘖!原來你是認真的。」他臉上那一抹得意的笑容,讓石信元十分好奇那女子到底是誰,「她是哪一家的姑娘?這麼凶悍。」
「她是韋紫心一個多月前帶回家的繡娘,但她身中玄冰寒毒又會武功,可見來歷不單純。」上官逸聳肩並不在意她的身份,對他而言,能讓她愛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喔?給我線索,我替你調查她的身份。」危機四伏,石信元提醒他得加倍小心。
「不用,她的事不勞煩你過問,倒是韋恆那家伙現況如何?」提起仇人,上官逸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沉,
當年韋恆買通盜匪洗劫上官世家殺盡百人,若不是忠僕拚死保護,還是孩童的
他早巳命喪黃泉,他飲恨忍辱十余載,直到加今終於有能力雪仇。
以賭騙取韋恆財產,不只是取回上官世家的產業,更要韋恆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生不如死,思及韋恆知道他真實的身份,那恐懼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自從我發出死亡帖之後,那人渣怕老命不保,不但加強防衛,更鋪橋造路經
營人善人的形象,藉此拉攏棋門幫助,咱們可要格外小心。」石信元將他采查到的
情報詳細說明。
「棋門?你是說棋門雲集?是誰出面插手?」韋恆會求援這並不意外,只是沒
料到他居然會找上棋門,上官逸挑眉覺得事情愈來愈有趣,
棋門雲集表面上是以棋會友的棋會,實際上縱橫江湖多年專管是非恩怨,這寵大組織可稱為江湖的審判者,嫉惡如仇,殺無赦!
「棋門雲集的當家棋情似冰。」石信元深呼吸為好友一把冷汗。
棋情似冰是玉面書生楚惜銘的代號,此人多謀遠慮、功夫了得,個性嚴謹、冷酷,不!該說性情古怪得很,在了結惡人性命之前,還會逼人先與他下一盤棋,對方不能贏,不能輸、不能和,否則誅之……
這擺明讓人死得更痛苦,在瀕臨死亡之前,還得承受恐懼。
「喔?韋恆居然能請得動棋門當家幫忙,真是費盡心機又怕死啊。」上官逸眼裏並無懼意,反而竊笑韋恆這個惡人無膽還先告狀,真不怕楚惜銘先動手宰了他?
楚惜銘有能力領導龐大神秘的組織,相信絕對能看穿韋恆只是個人渣。
「我也很納悶楚惜銘為何會幫韋恆,難道棋門的正義只是表面功夫?」听聞韋恆動用黃金萬兩才打通門路,石信元生伯楚惜銘會是非不分。
「不打緊,靜觀其變,計畫照樣進行。」上官逸聳肩吩咐,並沒有將他的擔憂放在心上。
破壞自己的名聲,不只是要仇人放松戒心,更是要讓人模不著他的能耐,至於復仇的途徑要得奸詐,那也不過是以牙還牙的手段。
旁人怎麼看待無所謂,他便是正義公理。
「好。」既為生死之交,赴湯蹈火只是小事,見上官逸執意行事,石信元便不再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