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貫通南北數千里水運的大運河,不僅加強了王朝對南方的政治、軍事控制,便利江南財物向京城、洛陽的運輸,而且大大強化南北的經濟、文化聯系。
柳恰茵輕撫著地圖上的運河,想像水道上的洪舸巨艦,那往返繁忙的景象,及……那令人朝思暮想的身影。
棋門雲集的三當家——殺無赦,呵……好孤寂又冷漠無情的代號啊。
但自從四目交接的那一刻起,她像是著了魔似的,瘋狂收集有關他的點滴,將他牢牢刻在心版上,思慕情愫像是融人血中與她密不可分,他挺拔有力頑長的身影總是在她心頭繚繞。
殺無赦——練棋,像是生了根似的長住在她心里,隨著時間流逝,那抹身影愈是鮮明,一面之緣卻讓她相思成災。
或許在他記憶中根本沒有她的存在,但她卻已受困相思泥沼里。
唉,僅僅一面之緣怎會如此刻骨?這樣的感受太令人不可思議,這是真情或是迷戀?她是愛上傳聞中的人物,或是真實的他?
「非要弄個明白。」小心翼翼收超地圖,柳恰茵拉回飄離的思緒喃喃自語。
得想辦法弄清楚這份感覺,否則她恐怕會被相思淹沒。
「小姐馬車已經備妥。」丫鬟香兒雙手緊抱藥箱等候著。
「嗯。」柳恰茵微微點頭,感受內心翻涌的情緒一陣涌上。
呵……她病得可下輕哪。
只不過要去他曾經出現的地方,心情瞬間就變得高昂,好像能見到他似的,也不想想—年里,他出現在親王府的次數不超過兩次。
唉,相思磨人啊。柳恰茵不禁在心中自嘲。
***
經過短暫的馬車顛簸,親王府已經出現在眼前,佔地寬廣、宏偉氣派的府邸,樓閣如雲、回廊連綿,赫赫氣勢顯現出楚王爺的威勢與地位。
柳恰茵步入王府時,習慣性地左右張望,那期盼的神情像在等待另一次的「四目相接」,然而預料之中的失望仍是讓她心傷。
「茵兒……茵兒……」楚老夫人連喚幾聲仍得不到回應。
「嘖!恰茵姑娘為了何事心不在焉?」一把摺扇在她眼前晃動,楚惜銘的調侃聲喚回柳怡茵的注意。
瞧她那失神的表情,還真難想像她享有「神醫美人」之名,竟然在看診時失神,不過從她進府一路來的表現倒像是把相思,梭巡那屢尋不見的身影,嘿……機
「啊!對不起。」真枉費皇上封賜她成為御醫,柳怡茵驚覺自己在眾人面前恍惚失神,美麗的臉蛋上滿是愧疚。
她趕緊屏氣凝神認真把脈,隨後拿起筆輕舞飛揚的寫下藥方,「楚老夫人,您的病情已經痊愈,這帖藥方可補元氣。」
「這些日子真多虧有你細心照料。」芳齡十七已醫術精湛,楚老夫人輕拍柳怡茵的手背,眼里滿是感激。
「老夫人您過獎了,這是身為醫者該做的事。」柳怡菌欠了欠身恭敬回應。
「怎麼如此客氣呢?對了,我特地挑了幾樣珠寶要送給你,答謝你長久以來的細心照顧。」楚老夫人命人取來珠寶盒,
「恰茵心領,看診治病是身為醫者該做的事,這禮我不能收。」謙卑的態度一點也沒有驕縱之氣,柳恰茵婉拒楚老夫人約心意、
「可是……」
「娘親啊!贈珠寶倒不如送珍貴消息來得恰當。」早預料到美人不愛珠寶,楚惜銘別有用意的笑了笑。
「珍貴消息?」楚老夫人與柳恰茵同時訝然問向他。
「我昨日進宮,听聞皇上正愁著恰茵姑娘的婚事……」楚惜銘故意頓了頓,利眼始終觀察著柳恰茵的反應。
「什麼?」聞言,柳恰茵的臉色瞬間慘白,對於未來感到惶恐不安。
心很疼……被絕望壓抑得無法呼吸,深藏在心中的情意不斷翻涌,引出失意的苦澀與哀傷,此時此刻她十分明白,對練棋的愛慕是真心真意,並不是一時迷戀!
但……明白了又能如何?心底那抹身影仍是遙不可及,且若皇上真的下令指婚,這份情愫只能石沉大海……
「有對象了嗎?」楚老夫人欣喜問道,好像是自家女兒要出嫁。
「婚事再過幾天就會確定,不知你是否有中意的人選,本王可以從中穿針引線。」望著那蒼白的小臉,楚惜銘的笑意更深。
真被他給料中,神醫美人心中果真藏了如意郎君,這段長達兩年的愛慕之情,也應該有個結果,況且這才貌雙全的佳人,不留給自家人怎麼說得過去?
當然這自家人絕對不是他自己。
「你若有中意的人選盡避說。」楚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鼓勵道。
望著她熱切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柳怡茵險些月兌口道出心上人的名,但理智阻止了她,她沒有把握讓那飄泊自在的身影為她停留。
就算皇上主婚又如何?她要的是兩相情願的婚姻哪!
「回稟老夫人、王爺,恰茵還不想嫁人,祈望王爺能幫忙暫緩婚事。」柳怡茵咽下哀傷,恢復慣有的冷靜。
「這怎麼成?女大當嫁。」楚老夫人露出和藹笑容勸說。
「皇上的美意恐難推卻,你最好有嫁人的心理準備。」楚惜銘好心提醒她。
本以為這麼一激,可以讓她道出意中人的名,卻沒料到她叩地跪地哀求,「請王爺幫忙,讓皇上暫緩婚事,恰茵不想嫁人。」
就算她真與練棋無緣,她也不想另嫁他人啊。
「這……可麻煩了。」楚惜銘蹙眉緩緩說著。
以皇上對她贊賞的程度,相信只要她開口便會為她指婚,想不透她為何放棄這太好機會,難下成伯為難心上人?看來她的愛濃烈到寧可犧牲自己,也不願意心上人有一絲絲委屈不情願。
「傻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柳大人一定頭一個不答應,你放心,皇上會替你挑個如意郎君。」皇上賜婚高興都來不及,真不懂她為什麼活像被判死刑。楚老夫人急忙扶起她安撫著。
「我……」要嫁給不愛的人,她寧可孤獨一輩子,老天啊!真的沒有辦法讓皇上改變主意嗎?柳眉蹙起,小臉滿是絕望。
「暫緩婚事總要有個好理由,例如……往來全國巡視水運的孤浪船上急需一名隨船良醫。」楚惜銘挑眉笑道。
沒關系!山不轉路轉,他決定使計將柳怡茵送到練棋身旁,一來可保自身安危,二來讓兩人有相處的機會。
而且要成為練夫人,柳恰茵得先吃得了苦,練棋要娶得美嬌娘也要懂得憐香惜玉,雙方能夠找出相處的方式,也不枉他費心當月下老人牽紅線——
「呃……」原本蒼白的臉蛋浮現兩朵紅暈,嬌小的身軀一陣顫抖。
望進楚惜銘那雙睿智雙眼,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總能輕易突破棋門雲集的防衛,得到意中人生活的點滴情報,原來楚借銘早已經知道她心屬何人。
「這怎麼成?茵兒如此縴弱,怎麼禁得起飄泊的生活?」以為柳恰茵被嚇傻了,楚老夫人連忙出聲阻止。
楚惜銘摩挲著下巴,「嗯……要千金之軀過著飄泊不定的生活,確實太過於勉強,就當我沒……」
「不!我願意去。」只要能待在心上人身旁,不管有多苦她都願意,怕楚惜銘改變主意,柳怡茵急忙坦誠心意。
「怡茵姑娘,你就像是我的妹子,為兄可要提醒你,船上生活不容易,行動範圍狹小,且百余人中只有你一名女子,這樣好嗎?三思啊。」嘴角微微上揚,他臉上那抹笑意讓人分不清是好心勸阻,或是惡作劇的賊笑。
「我明白,我從不魯莽行事。」她抬頭挺胸,表情十分堅決。
她絕不抱苦遺憾另嫁他人!被逼急了的柳怡茵顧忌全拋至九霄雲外,決宅勇敢追求愛情,說什麼也下願意錯過這大好機會。
「天啊!這……這未免太荒唐,堂堂宰相之女怎麼能過這種困苦的生活?」楚老夫人怒瞪楚惜銘,氣他竟出這種餿主意。
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下,別說行醫助人,柔弱人兒能不能照顧自己都還是問題︰
「老夫人您放心,恰茵不會有事的。」能有機會追求想要的愛情,再苦她也會撐下去。柳怡茵展露微笑安撫她,
「唉,這怎麼成?倘若還不想嫁人,趁苦皇上尚未確定人選之前,老身親自進宮替你擋下婚事。」楚老夫人舍不得她一個女孩上船受苦。
「娘親,我會請練老弟好好照顧恰茵妹子,您就別操心。」楚惜銘不停對楚老夫人眨眼暗示。
「可是……」還想繼續勸阻,可見到兒子那別有用意的眼神,及柳恰茵燒紅的瞼蛋,楚老夫人硬是吞下話語,改口道︰「那茵兒你若是適應不了,隨時要人送你回來,萬事有老身替你撐腰。」
難不成練小子與恰茵是對有情人?待會可要好好拷問寶貝兒子才是。
「嗯,多謝老夫人、王爺。」心事被看穿,紅暈已蔓延至頸脖處,柳怡茵羞得不敢抬頭。
「關於你隨船行醫及柳大人那里,我會負責安排妥當,不知恰茵妹子尚有什麼需要為兄幫忙的?」麻煩解決一半,楚惜銘臉上的笑更輕松。
「我想以普通大夫的身分駐船。」換言之,她不要任何特殊待遇,柳怡茵深思之後喃喃開口。
雖然沒有與練棋真正相處過,但據了解,公私分明的他,絕對不歡迎有特權存在他管轄範圍內,而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出現為他帶來困擾,不論這段情會不會有結果,她不願意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什麼?」楚老夫人聞言驚呼出聲,心中正盤算要替她派幾個丫鬟、奴僕的主意全被打亂,很想開口勸說,見兒子又對自己使眼色,到嘴邊的話全數吞了下去。
「好。」楚惜銘眼底充滿贊賞之意,十分期待柳恰茵成為練夫人那一天到來。
練老弟,可要好好把握美人兒,這樣痴情又不驕縱的美麗女人不多見嘍。
「而且我想女扮男裝,請不要泄漏我的身分,因為船上都是男人,我不希望我的存在造成他們的困擾。」柳恰茵祈求的說。
以男子的身分駐船,不只是要多些和練棋接近的機會,更是想藉此證明,她的存在並不會影響到他自由自在的生活。
「什麼?」一語驚人。這下連楚惜銘也被她驚人的想法嚇到,她要以男人的身分接近練棋那個大木頭,天啊!這婚事成得了嗎?
心念一轉,他暗自在心中賊笑,反正將她弄上船遠離京城、遠離自己,最主要的目的算是達成,而練老弟想必不許女人上孤浪船,如此一來,他還省了說服的口水哩,真是太好了。
「好!我答應你。」楚惜銘爽快允諾。
楚老夫人愈想愈不放心,「茵兒,三思啊。」
「娘,您放心,我不會讓怡茵妹子受到一絲絲委屈的。」楚惜銘保證的說。
這愛慕之意男方是毫無知覺,女方是太過於矜持,倘若不從中撮合,這婚事恐怕難成,到時,男方娶不到老婆,女方帶著悲傷嫁別人……嗅!般不好柳恰茵還會削發為尼哩,他怎能不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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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烏雲密布,棋門雲集的燈籠照亮河岸,讓河流像是一條金龍臥在岸邊歇息,耀眼光芒像座不夜城。
急奔如風的身影穿越重重關卡上了孤浪船,無聲無息襲擊男人,千鈞一發之際,英朗的身影飛旋掠閃躲過攻擊,隨即抽出腰際那把弧浪劍,幻化成嗜命銀蛇如猛浪暴射而出,但一瞥見來者邪熟悉的身影,孤浪劍隨即收回入鞘、
拔劍入鞘僅在眨眼間……
「喂……太不夠意思了吧!」枉費他一身裝扮,居然與他比劃不到三招,楚惜銘扯下蒙面布巾抗議。
「不想浪費力氣。」練棋轉身坐下,拿起制船圖繼續研究。
「我從頭包到腳只剩兩顆眼珠,這樣你都認得出來,看來我該學學易容術。」未能測試新招街心有不甘,楚惜銘擰眉,真的打算好好鑽研易容術。
「沒用!體味獨特。」不想他抱著希望又來纏斗,練棋立刻粉碎他的念頭。
「啥?本工可是天天沭浴,哪來的體味?」舉起雙臂嗅了嗅,楚惜銘低吼抗議,這話要是亂傳出去,可是會破壞他「棋情似冰」的美名。
「有奸詐的味道。」說話向來不拐彎抹角的練棋喃喃地解釋。
「哈哈!奸詐那表示我聰明。」楚惜銘無所謂的聳肩笑著。
「何事?」無事不登三寶殿,練棋開門見山的問。
知道他向來寡言不喜歡吵鬧,楚惜銘故意多扯幾句,「耶?這麼問好像為兄有事才會來看你似的,雖然那是事實,但你也別講得這麼明,練老弟啊!你也二十五歲,早該成家,看你經年累月四處奔波,為兄特地為你挑了名美人兒……」
唉,若不是知道楚惜銘有聚水成冰的功力,肯定會被他「棋情似冰」的代號給騙了,還以為他個性冷似冰,事實上他是非常會碎碎念,很嘈雜的男人。
「皇上塞女人給你?」閑閑沒事會挑女人送他?不必听下文就知始末,練棋冷然打斷他的長篇大論直切重點。
「意下如何?」與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是不必浪費口水。
「你要的答案不就是一個好字嗎?」拿起筆在制船圖上畫下記號,練棋又一針見血的道出事實。
「耶?那你是答應了?夠爽快!」楚惜銘十分訝異練棋不排斥娶妻。
還以為得費盡口舌,才能讓習慣飄泊的男子安定下來,早知道他這麼好說話,那當初就不必騙柳恰茵當船醫。
「嗯。」倘若他說不!楚惜銘肯定會施展計謀一直到他答應為止,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乾脆直接答應,對喔!忘了問……
「那女子能生嗎?」娶老婆對他而言只是要傳宗接代,所以能生孩子就好,其余外在條件他倒是不在乎。
「呃……這……我哪知啊。」問這種問題,楚惜銘臉上多了好幾道黑線。
這男人對婚姻還真是一點也不在乎,難怪會答應得這麼爽快,該不會就認為妻子只是生小孩的工具?
練棋的視線終於離開制船圖,冷冷的目光對上楚惜銘,「不能生我不要,另請高人解決你的煩惱。」
「哇!這也要用過之後才有辦法回答。」楚惜銘收起笑臉怒瞪回去。
可憐的痴情佳人,居然愛慕這樣的他這麼久,要是換成自己,肯定當場將練棋剁成肉醬,不!剁成肉塊制成棋子,哼!
練棋聳肩,低頭又繼續研究制船圖,棋、船、劍在他心里佔有的分量與性命相當,其余的對——來說全是可有可無,
娶不娶妻都無所謂。
「哇!」這回算他認栽了,楚惜銘冷哼一聲。
想起柳怡茵那可憐的模樣,及自己要幫忙的決心,當然……他期待練棋為愛受苦的那一刻,嘿嘿……屆時非要好好整他不可。
呃,心中好像出口鳥氣比幫忙的成份居多。
楚惜銘展露親切和藹的笑容說︰「如果她不能生孩子,那我楚惜銘下半輩子就當你的船夫。」
好嗆的保證,練棋再次抬起頭迎向他認真的目光,那笑里藏刀的笑容讓他心里充滿詭異的疑問,若不是有陷阱,就是他被自己惹到發了怒。
看來答案是後者……
「先聲明我只娶一個女人。」女人太多可是麻煩的。練棋妥協的同時,也拒絕往後有同樣的事情再找他幫忙。
「當然,我最看不慣男人三妻四妾。」這一句話拐彎抹角罵了好多人,包括當今聖上。
練棋不語的再度低頭審視造船圖,楚惜銘見狀搶過他手上的圖,逼他正視自己,嘖!連皇上跟他說話都不敢一心二用。
練棋雙手僵持在半空中,維持拿圖的姿勢,腦海里思考著該如何修改設計,良久之後才緩緩問︰「還有事?」
木頭人終於有反應了,真不簡單,「給個信物。」
語未畢,已伸手取走他掛在弧浪劍上的玉佩,見他擰眉,楚惜銘解釋,「這是要給你末過門的妻子。」
少了玉佩,孤浪劍看起來好怪,兩道濃眉澡深蹙起,「什麼時候還?」
「唉!苞你談棋、船、劍之外的事,真是會氣死人,就不會問什麼時候娶妻嗎?」楚惜銘忍下住嘆息的同時也開始擔心,柳怡茵與練棋相處過後,萬一被氣死了,那他麻煩可大了。
練棋擰眉不悅的看著他,「明日得啟航,預計三個月後會回來,請她耐心等候,玉佩先還我。」
「不是不信你,而是一定要有玉佩當訂情之物,對了,明日我會派一個像太監的船醫隨船,替我好好照顧她。」楚惜銘收好玉佩立刻飛身離開。
「你……」練棋冷漠的表情浮現一絲絲怒意,然而楚惜銘已經消失在眼前。
握著手中的孤浪劍愣了好一下,沒了玉佩這劍看起來好怪,突然覺得應該立刻將那女子娶過門。
唉……能不能先娶過門?我要我的玉佩……
還有,什麼是像太監的船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