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踏進幼稚園,就見到誹誹哭紅了一雙眼,委屈地自個兒蹲在蕩秋千旁。
黛兒焦急地靠近誹誹,一把抱起蹲著的她。
「唉唷!小寶貝!你怎麼了?怎麼在哭呢?」
「黛阿姨……」小誹誹十足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來,攀著她的頸子,哭得像淚人兒似的。
「哎呀、哎呀!不哭、不哭!告訴黛阿姨什麼事情?」她慌張地拍撫著小娃兒,迭聲安慰。
「小朋友笑我沒有媽媽!」誹誹憋著一張苦瓜臉,難過地告訴她。
「什麼?!這麼可惡!是誰?誰敢笑誹誹沒有媽媽?來!告訴黛阿姨!」黛兒的臉蛋馬上變成晚娘般的凶惡狀。
「就是她!」
誹誹小小的手指頭揩了揩眼淚後,指了指在一旁溜滑梯的小女孩。
「走!我們找她去!」
她抱著懷里的淚人兒,怒氣騰騰、直直走向那名小朋友。
「妹妹!你為什麼要笑誹誹沒有媽媽呢?」
她以一雙嚴厲的目光責備著、站定在那小女孩面前。
「是莫誹誹先笑我的!」小女孩大聲地辯駁。
黛兒皺起眉頭。
「誹誹笑你什麼?」
「她笑我穿的衣服丑丑的,還說她穿的衣服都很貴,一直炫耀她們家很有錢,我就很想打她,可是老師說她沒有媽媽,罵我不可以欺負她,我才說她好好笑!都沒有媽媽,小朋友大家都有媽媽,只有她沒有!」
小女孩理直氣壯地述說。
黛兒大致在心里整理了下來龍去脈。
放下懷里的誹誹,蹲對那名小女孩說道︰
「妹妹!誹誹笑你,阿姨代替她跟你說對不起!但是你以後不可以笑她沒有媽媽,知不知道!」
黛兒可以體會這兩名小仇家彼此的痛苦。從小,黛兒就是被笑窮、笑衰、笑沒有父母,一路這麼心酸長大的。
「為什麼?她本來就沒有媽媽!」
小女孩別扭地轉過頭去。
「誹誹有媽媽!她的媽媽就是我,所以你以後不可以笑她!知道嗎?」這個小孩子怎麼這麼「番」!她的口氣稍微嚴厲了些。
她深知那種被當作孤兒的滋味兒,不容許誹誹也被欺負。
一旁的誹誹睜大了眼,意外地盯著黛兒看,小小的嘴巴訝異地合不攏。
小女孩則是懷疑、驚訝地看著她,心虛地應了聲。
「喔!知道了……」
黛兒牽起誹誹的小手,轉身往門口走去
她視線對上了莫無心雙手抱胸,閑適地靠在門口、若有所思的眼光。
「呃……那個、那個……我剛才情急之下才那樣說的,當作沒听到!真的……當作沒听到喔……」
黛兒尷尬地猛咬舌頭。
他不是在車上嗎?怎麼會站在這里?
那剛才她對那小女生說自己是誹誹的媽媽,一定被他听見了!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不要臉,說自己是誹誹的媽媽!
這樣是否也代表著自己想攀那高不可攀的」莫太大」的身分?
他可不能這麼想。
她連忙要澄清。「我只是……」
「走了!」莫無心打斷她的話。
抱起她牽著的誹誹,他一手攬上她的肩頭,往外面走去。
她抗拒、瑟縮了下……
他怎麼不回答,反而這樣親密地攬住她的肩頭?
「你不是說你是她媽嗎?總要讓那些小朋友相信吧!」莫無心輕聲地附在她耳旁說。
抬起頭,她看到誹誹小臉蛋上有一抹得意、幸福的笑容。
再看看莫無心,他卻掛著一副戲謔的笑!
她沉默隨他前行。
到了車上,誹誹瞼上綻放著快樂的光芒、興奮地沖著她問︰
「黛阿姨!你真的要當我媽咪嗎?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黛兒無奈地癟嘴苦笑!
小孩子真的好天真!這叫她怎麼回答?
莫無心就在一旁,教她尷尬地猛吞口水。
「黛阿姨!你怎麼不說話?」
小臉蛋瞬間已黯淡了下來。
「誹誹!阿姨告訴你……」她不忍地要出聲安慰,又遲疑地偷瞄了一旁的他。
見他不言不語地將視線落在車窗外,不知在沉思什麼。
她決定轉移孩子的注意。
「誹誹呀!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不應該跟小朋友炫耀你漂漂的衣服?」
「為什麼?我每次穿很貴的新衣服,都會先給你看,而且你每次都說我很漂漂呀?為什麼不能跟小朋友炫耀呢?很多小朋友都不能穿我這種貴貴的衣服耶!因為她們都不像我家這麼有錢!」
黛兒成功替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小誹誹正認真地說著她的疑惑。
「來!黛阿姨告訴你!」她摟緊小誹誹,開始對她說。
「有錢不是拿來炫耀的,你比其它小朋友聿福,可以花很多錢錢買貴貴的衣服穿,可是有的小朋友很可憐呀!
她們沒有錢買漂漂的衣服,你這樣炫耀,會傷了其它小朋友的心,那以後就沒有小朋友要跟你做朋友了,對不對?所以誹誹以後只有很多錢,卻沒有好朋友,是不是很可憐呢?」
小小的腦袋沉思良久,好像豁然頓悟似的。
「對呀!我跟別人炫耀,別人討厭我就不喜歡跟我做朋友了,那我會很可憐!我以後不要跟小朋友說我家很有錢,因為我如果跟她們不一樣,她們就不喜歡跟我做朋友了,對不對?」
誹誹認同黛兒的話,也對于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
「對呀!誹誹好聰明喔!」
莫無心听著她們的對話,對于黛兒對孩子的教導感到欣慰。
也同時不甚贊同地蹙起濃眉——有錢不值得炫耀?
哼!他在心底冷笑了下。
這真是一個天真的謊言!
在他的觀念里,財富的確是拿來炫耀的!
莫家的事業曾經面臨倒閉、一敗涂地,嘗過人間現實的無情面,莫家四兄弟才有那麼強烈的企圖心把手中的企業版圖無盡的延伸。
從無到有,他們這些從風雨中走過來,堪稱白手起家的男人們對這世界的無情有深刻的認知、深諳財富的重要!
黛兒不可能還沒有體認到這冷暖世間無情的一面,為什麼她這麼謙卑地認為金錢不值得炫耀。
當然,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太早明白這一點,孩子還是該有童稚正常的純真。
冷不防,誹誹又冒出一句話。
「黛阿姨,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真的要當我媽咪嗎?」
呃——天哪!她、怎麼又想到了?
黛兒慘綠著一張臉,為難地緊咬著下唇。
「黛阿姨……」小表又出聲提醒。
黛兒猶在為難邊緣,沉默許久的莫無心出口。
「以後你就告訴小朋友,她是你的媽咪。」
黛兒聞言,意外且疑懼地看向他。
「哇!好棒喔!我有媽咪了、我有媽咪了,黛綏阿姨要當我媽咪!」誹誹紅哆哆的臉上盡是興奮不已的喜悅。
「誹誹……」她艱澀出聲,想告訴她,這不是事實。
「那我以後可以叫你媽咪了,對不對?」她又轉頭。「爹地,你說對不對?」
「誹誹高興就好!」莫無心回答。
「你怎麼可以這樣告訴她?」黛兒不滿地抗議!
「是你自己這樣告訴別人的,不是嗎?」他面無表情。
「我——」
「還是莫家女主人這個身分你不喜歡?」他的口吻咄咄逼人。
「我……我講那句話沒有別的用意,只是希望誹誹……」她擔憂地看了不懂事的孩子一眼。」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因為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而自卑,我沒有那種企圖……」
黛兒別過頭去,掩飾她真正的期望……她當然希望!可是,她不敢奢望平凡的自己能跟他有結果。
她這是下層的口吻嗎?莫無心沉默地思考。
多少女人趨之若騖,想當莫家的女主人,而這個女人竟然對于這個身分絲毫不感興趣?當他決定讓她走進他刻意封閉的內心生活,就是已經打算要定她了!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台風夜,風雨肆虐地打得門窗啪啪作響。
倏地,啪個響聲。
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停電了!」黛兒驚呼。「糟了!誹誹怕黑!」
黛兒慌張轉身,辨識不清方向。與誹誹相處了一、兩個月,她已經深諳那小丫頭所有的習性。
她急忙地模索,困難地在黑暗中前進。
「哇……」樓上誹誹的房里傳出哭聲。
「辭誹!別怕,阿姨來了……」
黛兒只能遠遠地叫喊著、安撫她。
誹誹的哭聲讓她更加心慌了。
她像失明的人一樣,困難地在黑暗中模索前進。
終于,她找到誹誹的房門。
「誹誹……」她焦急地喚,只听到誹誹細微的啜泣。
「黛阿姨……」
「你不要緊張,我在這里了!」是莫無心!
原來他早她一步趕到小誹誹房里了,此刻,他正緊摟著女兒坐在床畔。
「呼——」黛兒松了口氣。
「誹誹,有沒有嚇到?」
她憑感覺和微弱的視線,來到父女倆身畔。
「沒有……爹地在這里!不怕!」
小誹誹抽噎了幾下,才鎮定地回答黛兒。
「乖!不怕!」黛兒心疼地撫了撫她的小粉頰。
莫無心將蹲坐在床邊的她一把拉起,親昵地一手懷抱住她。
黛兒難為情地臉頰發燙紅了臉,還好現在一片漆黑,沒讓他看到。
小誹誹晶亮的眼,在黑暗中眨呀眨的,視力已經適應了幽暗的室內。
她坐在父親懷里,凝視著他另一側抱著的黛阿姨。
「黛阿姨,你要做我的媽咪了嗎?」
童顏童語驀地冒出口。
「啊?」黛兒尷尬得不知如何回答。
空氣安靜得讓人神經緊繃,莫無心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久久……
「對!她會做你的媽咪。」莫無心寵溺地對女兒說。
誹誹旋即忘記黑暗中的恐懼,從莫無心懷里跳了開,開心地在彈簧床上蹦蹦跳跳。
她歡呼著。「哇!好棒喔、好棒喔!黛阿姨要當我媽咪了!」
黛兒靠在他懷中,難為情地捶打他的臂膀。
「你怎麼又這樣告訴她!」
「我這樣說有錯嗎?你真的不想?」
莫無心在黑暗中偷了個香,輕吻了下她的嘴唇。
「我……」黛兒急急開口,又隨即沉默。
「黛阿姨,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叫你媽咪呢?」
小誹誹跳到她背後,雙手親昵地勾住她手臂。
莫無心代她回答。「爹地馬上就要跟阿姨結婚了,再不久,你就可以叫她媽咪了。」
黛兒霎時愣得說不出話……
他說的是真的嗎?他要跟她結婚?!
「喔!」
誹誹顯然有點失望,不過她還是很高興將會有個媽咪。
孩子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小誹誹嘰哩呱啦地說了許久的話,沒多久就疲倦得睡著了。
風雨的夜里,黛兒就這樣依偎在他懷里。
「誹誹有機會叫你一聲媽咪嗎?」莫無心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你這是求婚嗎?」黛兒害羞地說。
「算是吧!」莫無心聳聳肩,有股捉弄的意味。
「算是?這麼不肯定的?」她有些失望。
「怎麼?不夠浪漫?」
「不,是不真實。」她怕是一場夢。
「我愛你」莫無心悄悄地說出口,音量小到有些模糊。
「什麼?」
「我、愛、你。」他附在她耳邊,一字一字清楚地說。
黛兒漾開了笑。
「願意嫁給我嗎?」他問。
「嗯,我願意。」她臉上的笑容串福無比。
「真的?」莫無心得到確定的答案後,比黛兒的心情更加愉悅。
「真的!不過,你不怕我嗎?」她問。
「怕你什麼?」莫無心不解。
「不怕我‘天生帶雖」?不怕我……」
「噓……」他輕捂住她的嘴。「記得,你的老公是天底下最有膽識的人,不怕你‘帶雖’!」
「呵!果然是英雄好漢!」她又笑了。
小誹誹是一個貼心的好孩子,莫無心是一個出色的好男人!
眼前的幸福圍繞著她,這麼的自然,這麼的窩心。她好想永遠擁有這一刻……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陪伴在孩子的床畔。直到困倦的睡意陣陣襲來,他們柏擁地擠身睡倒在誹誹的床上。
三個人擁擠的溫暖,伴得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