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無猜 第八章 瞞天過海(1)

「父親,我要去西襞山。」凌墨筠劈頭對凌雲天宣布。

凌雲天跳了起來,「什麼?不行!你還戀著那個丫頭?我已經說過了,你要納她為妾,我沒有意見。但是你必須娶安陽郡主為正妻!」

「我也說過我不會娶安陽郡主,我只想娶紅箋!」

「你!不知好歹!」他們父子這些天是見一次吵一次,他拿這個固執的兒子沒辦法,「我答應讓你娶荷紅箋,已經夠大度了!你要是不處理好安陽郡主的事,我決不答應讓她進凌家門!」

「是我娶她,不是凌家娶她!凌家要是不肯接受她,大不了我和她一起離開!」

「混賬!」凌雲天一拍桌子,這些天他嚴厲呵斥也好,苦口相勸也好,對這個最疼愛的幼子,他一直舍不得太強硬。可听這小子說什麼,「大不了離開凌家」?這就是對他疼愛和悉心栽培的回報?「你姓凌,身上流著凌家的血,你承擔著對家族的責任,你的婚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整個家族的事!身為上位者,為了家族的生存和興旺,必要時有所放棄、有所犧牲,這是你早該有的覺悟!」

「凌家富甲天下,人人衣食無憂,難道真的非要我犧牲婚姻來換個錦上添花嗎?」

凌雲天冷笑,「別忘了婚事是你自己答應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有沒有想過臨時悔婚對郡主造成的傷害?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在婚禮上被人拋棄,知道內情的,說我們凌家不講信義,不知內情的,還道人家閨女私德不檢才被夫家嫌棄。你叫她以後如何見人?好在安陽郡主堅強,若是換個性子柔弱的糊涂丫頭,說不定早尋了短!這等背信無義、毀人終身的行為,難道是我對你的教導?」雖然他並不是多麼有道德觀的人,在商場爭斗中不擇手段的事也沒少干,但人活在世上,無信不立,卻是他一直堅守並強調的,無論是個人還是家族,信都是立足的根本。

凌墨筠啞然,他一時沖動答應了婚事,又一時沖動臨時悔婚,自己心中也覺有愧。

「做事有始無終,丟下一堆爛攤子不管,是我教你的嗎?不識大體、無智無謀、因小失大,枉我這些年對你悉心教導和培養!」凌雲天看他動容,趁勢步步緊逼,「你難道看著歷代祖宗積累的家業因你垮掉?父母兄弟、族中長老晚輩因你受牽連?還有從小疼你的長輩親人因你而受牢獄之災,甚至殺身之禍?」

凌墨筠無法回答,雖然父親最看重的凌家家業在他眼里算不了什麼,而所謂疼愛他的兄弟親人他根本不在乎。但既然因他而起,那麼就由他了結吧。

「父親,我會親自上門向安陽郡主請罪!」凌墨筠的目光堅定沉著。處理完這事,他就會和紅箋離開。

「他、他來了?」安陽郡主听到丫環的通報,「噌」地站起來,但立刻收斂起驚喜的笑容,重重地坐下,「哼!他還有臉來?」

「凌少爺正和王爺在前廳說話呢。」

「哦?他們說什麼?」

丫環搖搖頭,「奴婢沒听見。」

安陽郡主的眉毛絞成一團,在屋里踱來踱去,不停地念叨︰「他來干什麼?來看我的笑話?他害得我還不夠嗎?」

「也許是重新向郡主提親的。」看主子如此患得患失,忠心的丫環安慰,「依奴婢看啊,凌公子準是後悔了,郡主這麼美,除非瞎了眼的男人才會不喜歡。說不定那日凌公子是被人下了藥降了蠱,失心瘋了!嗯,奴婢覺得那個荷姑娘邪門得很,準是會妖法!」

安陽郡主臉色和緩了些,雖說妖法什麼的她並不相信,但凌墨筠的確是被荷紅箋蠱惑了。如果他今天是來賠罪重新求親的,她該怎麼辦?是原諒他接受他,還是先給他個下馬威,出口氣再說……

「郡主,郡主!凌公子來看您了!」

「見過郡主。」

安陽郡主對躬身行禮的凌墨筠不理不睬,捧著茶盅慢條斯理地啜飲,好一會才淡淡地說︰「凌公子,今日上門有何貴干?」

可誰知凌墨筠直起身,不卑不亢地道︰「在下是來向郡主請罪的。」

「哦?為何?」安陽郡主拿腔捏調,她心里拿定主意,不能輕易給凌墨筠好臉色看,起碼等他多懇求一會、多說幾句道歉賠罪的話,再「寬宏大量」地原諒他。

「在下不能娶郡主為妻,特來退婚!」

「什麼?」安陽郡主以為自己听錯了,丫環也驚駭地睜大了眼楮,他……他不是來道歉,請求她原諒的?

「在下心中另有所愛,不能娶郡主為妻,請郡主見諒!退婚一事,是在下理虧,若是郡主擔心有損女家名聲,可對外宣稱是王府看不上凌府、嫌棄凌某不肖而主動退親,無論王府如何說,凌某決不敢置一詞。」

「你、你混蛋!」安陽郡主將手中的鈞窯茶盅砸向凌墨筠,凌墨筠頭一偏,茶盅在牆上摔得粉碎。

「請郡主息怒。」無論安陽郡主如何暴怒,凌墨筠仍淡淡地說,「只要郡主願意退婚,無論要多少賠償,凌某決不吝惜!」

「你、你,誰稀罕你的賠償?你當本郡主是沒見過世面的叫花子嗎?丟幾個錢就想打發?告訴你,這事沒完!」安陽郡主尖聲大叫。

「無論郡主是否答應,這親事都退定了。在下話已說完,這就告辭。」凌墨筠冷冷一揖,瀟灑地轉身就走。

「凌墨筠!我要你付出代價!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我絕不會放過你——」

凌墨筠把安陽郡主的尖叫拋在身後,心已經飛遠了。

「走快點,別磨磨蹭蹭的。」碧催促著一步三回頭的荷紅箋,「你在等什麼?等那個傻小子?」

「誰說的?」荷紅箋白師叔一眼,心里卻為沒有見到那個身影而暗暗悵然。

「紅箋!」凌墨筠呼喊著飛奔而來。

「傻小子來了。」碧涼涼地說,板著臉對凌墨筠道,「你來干嗎?想跟我們回西襞山?」

凌墨筠看著低頭不語的荷紅箋,鄭重地道︰「你放心跟師父和師叔先回山,我處理好這兒的事就去找你。」

「切,誰是你的師叔?不要亂攀關系!」碧怪聲怪氣。他早就看不慣這小子,不但想搶他的親親師佷,還差點害死紅箋。再說,同樣是想拐跑師佷的小子,他當然覺得自己的佷子周薦比較順眼。

楠鉉拉了他一把,「凌墨筠,有話就在這兒和箋兒說吧,我和師弟在前面等。」說完拉起不甘願的碧走開了,總得給小情人留點空間吧!

只是這對「小情人」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低著頭看腳下,一個看著另一個的頭頂。

許久,荷紅箋才小聲說道︰「我要先走了。」這種尷尬的氣氛讓她難受,還是走了比好,免得眼淚掉下來。

「你……」凌墨筠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頜,「等著我,我很快就來找你。」就算你什麼也不記得,只要在我身邊就好。

荷紅箋不知道說什麼好,低聲道︰「你、你、你要自己好好保重。」說完轉身就走。

呆了一刻的凌墨筠忽然醒悟過來,沖上去一把拉住荷紅箋的手,將她緊緊擁在懷里,吻上她的唇,許久才放開。

「你……」荷紅箋驚訝地睜大眼楮,手指輕觸著嘴唇,那、那是什麼感覺?像好多星星在眼前閃爍,像背上生出了翅膀,輕飄飄地想要飛上天……多奇妙的感覺……

凌墨筠用力抱她一下,強迫自己放開手,「我一定會去找你,相信我,等著我。」

碧咬牙,「這個臭小子!」一擼袖子,準備沖上去好好教訓一下當著人家長輩的面吃女孩豆腐的登徒子。

「好了。」楠鉉好笑地拉住他,「你不要孩子氣了,他們在一起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哼,碧雖然不得不承認楠鉉說得對,但還是憤憤不平,「別想讓我輕易把親親師佷交給你!」

「我要的,什麼都阻擋不了!」凌墨筠眼里只有荷紅箋,對咬牙切齒的碧視若無睹。

楠鉉暗笑,碧可是最記仇的,凌墨筠,看來你將來的情路可是不會輕松了。

直到馬車轉個彎,視線被樹林擋住,凌墨筠才收回戀戀的目光,轉身往回走,

「凌墨筠?」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凌墨筠回身見幾個黑衣人站在自己身後,手中的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冷的光。

「你們是誰?」凌墨筠暗暗提氣戒備,腳下悄悄挪動,想搶佔有利的位置。

「哼,你去問閻王爺吧!」那幾個人舉起刀就砍了上來。

凌墨筠使出「踏葉」輕巧地轉到一個蒙面人背後,輕笑道︰「你太慢了,所以刀借給我吧。」

那個蒙面人正奇怪目標怎麼一晃不見了,忽听有聲音在背後響起,嚇了一跳,被凌墨筠輕輕松松奪了刀。凌墨筠順勢一回手,那個人一聲慘叫倒下了。

剩下的那四個人驚慌失措地看著倒下的同伙和露出高深莫測微笑的凌墨筠,那個混蛋還說這小子很好對付,說五對一他們要殺了凌墨筠綽綽有余,此人看來功夫頗深呢!四個人互視一眼,收起輕敵之心,揮著刀又撲上來。

凌墨筠並不硬踫硬,以少搏多那是兵家大忌,而是利用「踏葉」,左一繞右一轉地和蒙面人周旋,像片羽毛在風里飄來飄去,盡量保存實力,不時抽冷子來一刀,讓黑衣人根本抓不著他的衣角,反而被他刁鑽的襲擊劃了幾道傷口。

一個蒙面人忍不住停下來大喝一聲︰「有種下來和老子單打獨斗!別老飛來飛去的像個膽小的娘們!」

「好啊。」凌墨筠真的停了下來,左手很挑釁地向他們招招,「放馬過來啊,我等著呢。」

好囂張的混蛋!那四個人紛紛舉刀沖上去想打掉凌墨筠那張討厭的笑臉,哧哧——幾聲破空響,幾個蒙面人突然化做雕像,一個舉著刀,一個抬著腳,僵立著動也動不了。

「怎麼……回事?」

「被、被點穴了!」那些蒙面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凌墨筠,這個小白臉居然會點穴!

凌墨筠淺笑著拋著手里的幾個小石子,「是啊,我可不是白陪你們兜圈子玩。」原來他一邊和那些人周旋時一邊就揀起一些小石子。

「大、大爺,是小的、小的們冒犯了,您大人大量,別和咱們一幫見識……」抬著腳的黑衣人結結巴巴地哀求。

「老四,住口!」舉著刀的怒道,「別求他別丟了咱們兄弟的臉!」

凌墨筠邪邪一笑,「好了,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是誰派你們來的?」凌墨筠悠哉地擦著刀,「好刀呢,不知用來切肉片怎麼樣?」說著斜著眼打量幾個黑衣人,一副挑選哪塊肉下刀的模樣,看得幾個人冷汗直冒。

「大、大爺……」那個老四聲音都顫抖了。

「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舉刀的黑衣人答道,以為晃著刀就能嚇倒他嗎?

「很好,」凌墨筠笑起來,「我很欣賞你的忠誠,希望你能嘴硬到那個時候,讓我更欣賞你。那就先是從你開始吧。」凌墨筠出手如疾風一般,眾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已收手,剛才的大漢全身到處流血,只是沒致命傷,大家一時都驚呆了。

「我還是很欣賞你,但是,現在說不說?」凌墨筠的口氣像是在和他們商量,但是表情卻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不、不說。」那個人雖然嚇個半死,還是不說。

「我說!我說!」一個蒙面人叫起來,太可怕了,誰看了凌墨筠都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老四……」

「大哥,黃金雖好,沒命花也不值得啊!」老四道,「那小子根本沒說點子會武功,不是擺明了讓咱們送死嗎?」

老大不說話了,呼哧呼哧直喘氣。

黑衣人竹筒倒豆子,把指使者一五一十吐了個干淨,「大爺,知道的咱們都說了,可以放了我們了吧?」

「他還叫你們殺了那個姓荷的女人?」凌墨筠輕聲問道。

「是,不過咱們保證不會干……」那幾個人忙不迭地保證。

「可是我不相信你們的保證怎麼辦?」凌墨筠的語氣越發輕柔。

「你……」黑衣人突然明白了什麼,駭然地睜大眼楮,可是來不及了,銀光閃過,五個人的喉嚨噴出鮮血。

「除了死人,我不放心任何活著的人。」凌墨筠收起刀,若是紅箋的去向被人知道,她就危險了,他絕不允許一點威脅她安全的因素存在!

這些尸體要怎麼處理?這里雖然僻靜,但也不代表沒有人走。凌墨筠四處打量一下,忽然計上心來,這是再好也不過的機會了!他先把五個蒙面人拖進林中的一座破草屋里,然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放在他身上,布置一下,走到屋外,拿出火鐮,「啊,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但是要多謝你們幫了個大忙。為免你們暴尸荒野,被野獸吃掉,我就好心地為你們火葬吧。」

點燃的火折子丟進草屋,火光騰起,凌墨筠微笑著看一眼在月光下熊熊燃燒的草屋,真是漂亮的景致啊。他便沿著山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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