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投降 第九章

李慕然顧不得听娘把話說完,忍不住拔腳往新房跑去。他的心強烈地呼喚著,他要見她,他要看見她瑩亮的大眼楮,燦爛的笑臉,看見她即使閃著怒火也生機勃勃的嬌容……

猛地推開新房的門,正站在床邊的人兒吃驚地回過頭來。

她真的瘦了,李慕然的心驀地縮緊了,沒來由地微微抽痛。大眼楮失去了往日的瑩亮光彩,那沉靜的面容使她看起來像長大了好幾歲,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悲涼。

「是你?有事嗎?」她的語氣平靜。

「我……」他真不習慣這樣的她,驚慌地發現他寧願她仍是那麼活力四射,哪怕是惡作劇、發火、把他再摔上一次也行。

「你來得正好。」琪婭走到桌旁,拿起一張紙,又走到李慕然面前,仰著臉看著他。「我想這正是你要的。」

「什……麼……」他呆呆地盯著她嚅動的唇。該死,連鮮潤可口的紅唇也變得蒼白干燥,她到底怎麼照顧自己的?府里都沒她的飯吃嗎?

「休書。」

「休……書……?」李慕然好半天把這兩個字听到腦子里,立刻瞪大了眼楮。

「是的,休書。你只要在這里簽個字就行了,內容我都寫好了。」琪婭用手指點點紙上簽字的位置。

「簽個字就行了?」李慕然眉毛擰成一條線,誰說他要休了她的?他那天說的只不過是……氣話,對,氣頭上的話哪能當真。

真的迫不及待要休了自己。琪婭的心更沉了幾分,苦澀地點點頭。「以後你我就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你可以如願地和小仙姑娘雙宿雙飛。我還可以幫你勸勸娘,準許你迎小仙姑娘進門……」

「誰用你多事!」李慕然心里突然竄出把無名火,一把抓過紙張,三兩下扯成碎屑,丟在地上。她就巴不得擺月兌他,巴不得把他推給顧小仙!

「你這是干什麼?」琪婭被他的舉動弄得一陣愕然。那可是她費了不少力才寫成的耶。雖然說中原話她沒問題,可寫字就不怎麼靈光了。「反正你和我是兩看相厭,休了我不正合你意,干嗎把休書撕了?」

「誰說我們相看兩相厭?」是她討厭他吧,要不怎麼總是整得他災禍不斷?對,一定是她擺月兌不了這件婚事,才故意弄出一堆禍事來,好讓他放她自由。哼,如意算盤打得蠻響嘛。

「反正你又不喜歡我。」琪婭嘴角掠過一絲苦澀的微笑。見到他的心上人,那渾身上下寫滿溫柔二字的美人,她再也沒信心贏得他的心了。原來她只是喜歡他好玩兒的性子,希望未來生活中有一個一起惡作劇、一起游戲、一起歡笑的伴兒,可是什麼時候,她的心竟然發生了變化,變得不滿足、貪婪地想要得到他的關愛、他的柔情、他的……!

「誰說我不……」他喜歡她!李慕然驀地被這個新發現的事實驚呆了!他真的喜歡她燦亮的眸子。如火的秀發、爽朗的笑容和甜蜜的芬芳,即使她為他帶來一連串的災難,即使他不停地詛咒、念叨,他的心卻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這還用說嗎?」誰會喜歡她這樣不溫柔又好動過余的女人?尤其是有顧小仙那樣一位紅顏知己!蹲子拾撿著地上的碎屑,借這個運作避免面對他,她才能繼續說下去︰「小仙姑娘溫柔又美麗,一定會是一位好妻子,好媳婦。雖然出身青樓,只要爹娘肯接納她,你們一定會過得幸福快樂。不像我……」深吸口氣,強抑住淚水,「你放心,娘和我很投緣,我會為你們說好話的……」

李慕然一腳踩住幾片碎紙屑。「誰叫你撿這些的?」誰叫她多管閑事撮合他和顧小仙的?

「你……腳讓開一下。」琪婭怔怔地看著他的腳,除了他腳下的幾片,其他紙屑都撿完了。

「我說,誰叫你撿這些爛紙屑的。」她听不懂他的話嗎?地上有垃圾自有丫環打掃。用得著她這女主人親自動手嗎?她干嗎低著頭死盯著地下,地上有開花嗎?

「我……這是我好不容易寫的……」

「丑死了!」

「好不容易寫的休書」虧她說得出來!「字寫得張牙舞爪的,還錯別字連篇。」其實他根本沒看那什麼休書,反正把它批評得——無是處,讓她斷了再寫的念頭。

「可是……」她的水平只有這麼多,當然比不上人家多才多藝。琪婭酸酸地吞下辯解的話。

「反正用不著操心,要寫我自己會寫,我一個大男人,連休書都不會寫嗎?還要你多事!以後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哪也不準去!」最好打消什麼休不休的念頭。

氣死人了,她還是蹲在地上,埋著頭,看都不看他一眼。李慕然跺腳,「好,你要撿就撿吧,可別想我會在那張丑不拉嘰的休書上簽字!」干脆一轉身走了。再不走,他怕自己要氣得腦中風。

琪婭緩緩抬起頭,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也許她並沒放棄對他的愛,但絕不會待在王府里,目睹他與別的女人恩愛纏綿,做一個無聲無息的擺設。不,那樣,她就不是琪婭了。

他和顧小仙相愛在先,她才是個闖入者。她琪婭雖然被人稱作「魔女」,但絕不做掠奪別人幸福的事。該是祝福他的時候了。回頭看看床上收拾了一半的包袱,琪婭作出了決定!

晚飯時,難得的,王爺、王妃、李慕然、琪婭都出現在餐桌旁,差點讓僕人們瞪出了眼珠子。

這可是自小王爺成親以來的第二次。上一次以飯廳被毀、小王爺受傷、少夫人放聲大哭結束,這次又會怎麼樣?廳外早躲了一群等著看戲的丫環僕人,王府快唱起了空誠計。

餐桌上的氣氛更是尷尬又怪異。一個悶著頭把碗里的飯攪來攪去,快攪成泥糊了,也不入口;一個死瞪著金魚眼盯著人家猛看,筷子一個勁地把眼前的東西放嘴里送,也不看一眼是什麼東西,就吞下去。

王妃看看郡王,就只有這個死老頭還優哉游哉的,專揀好吃的。他沒看見那兩個小的神態多怪嗎?氣得王妃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啥……」郡王莫名其妙地開口。

「哈……」李慕然把一根作調味料的朝天椒吞了下去,辣得他眼淚鼻涕直流,張著嘴猛哈氣。

「我……」琪婭終于鼓起勇氣,抬起頭準備開口。

三個人一起出聲,一下子打破了廳里的寂靜。

李慕然端起一邊的茶杯猛灌著,呼,辣死了,都是他光顧著看琪婭,不小心就吃了一口他最討厭的辣椒。

琪婭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想了半天的措詞也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郡王被王妃一眼瞪回了後半截話。「琪婭呀,你有什麼事嗎?」王妃轉過臉,立刻親切地問。

「我……」王妃對她這麼好,她真不忍說出口,可是,她還是要說,牙一咬,對上王妃關切的眼楮,「爹、娘,我打算離開。」

「什……麼?」王爺驚訝地愣在那兒。

「你說什麼!」李慕然暴吼。

「你,你要去哪兒?」王妃愣愣地問。

「回西域吧。」琪婭也不知道她能去哪兒。花刺子模是回不去了。她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獨自一個生活。可是在西域,一個獨居的女人不被當成蕩婦亂石打死才怪。

「王府待得好好的,干嗎要回西域?」昨晚兒子一听琪婭瘦了,就恨不得插翅飛去的樣子,分明對人家有情嘛。今天又難得出現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盯著人家,連一向討厭的芥茉豆吃下了不少都沒發現。她還以為小兩口雲開見月了呢,怎麼又……「你是覺得府里哪里不好嗎?是僕人侍候不周,還是飯菜不合口?」

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她,連她的親娘也不曾,琪婭鼻子有些發酸,「不,僕人們很好,一切都很好,特別是爹和娘,對琪婭像親生女兒一樣,我很喜歡王府。只是……」悄悄瞥了一眼板著臉的李慕然,猶豫著該不該說實話。

「一定是你這個死小子,傷了琪婭的心,才讓她氣得要離開。」王妃立刻找到了罪魁禍首,「我怎麼這麼命苦哇,沒生個女兒,偏生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子出來。盼了二十年,好不容易來了個好媳婦,又被你這個臭小子氣走……」

「娘,不是的……」琪婭被王妃的哭訴弄得不知所措,「我要走和……慕、慕然沒關系,是我自己想家,想回家鄉去看看。」偷偷看一眼李慕然,他臉越來越僵硬。

「嗚……那我和你一起走。反正生了個氣死人的小子。我也沒臉見人了,不如一走了之……」

「這……」琪婭傻了眼,她總不能真的把王妃帶走吧。

「咳咳!」僕人都在偷笑了,郡王急忙威嚴地干咳兩聲,「夫人,別急著怪慕然,先問清理由再說吧。」

「死老頭,都怪你生的好兒子啦!成天只知道抱著茶壺,還再說呢!媳婦都要飛了,再說就晚啦!」王妃立刻掉轉炮口。

怎麼他又成了炮灰?兒子明明是她生的,她每回都怪他。

「不管!反正我不讓琪婭走!你要是敢讓她走,我就要你好看!」

「我什麼時候趕她啦?」李慕然心火直冒,這女人還真是等不及啊,「她要走就走,誰也不會攔她。」糟!他不想這樣說的,可是他這嘴硬的毛病……好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哇——」王妃一听哭得更大聲了,「不管啦,我不準琪婭走。她走誰陪我玩……」

郡王急忙把王妃抱起來往內堂走,免得在下人面前丟人現眼。

「放開啦,我要琪婭……」王妃的掙扎,叫聲漸漸消失。只剩下李慕然和琪婭尷尬地相對,眼光都瞟著其他地方,就是不肯直視對方。

「我明天就出發。」琪婭低著頭悶聲說。她還希望什麼?以為他會開口挽留嗎?

「不送!哼!」李慕然霍地站起,踫翻了椅子。可他看也不看一眼,踩著重重的步子走出飯廳。每一步,都在心里咒罵一聲,該死!懊死!一萬個該死!

時光不顧李慕然的詛咒飛快地流逝。夜色還是不理睬他的心願,悄悄降臨了。夜已深了,琪婭獨居的新房內還亮著燈火。而屋外樹下,一個人影對著窗子發呆。

一只手突然搭肩上,李慕然嚇得差點尖叫出來,一回頭,原來是一手捧著茶壺的老爹。「爹、爹,嗯,您,您老也出來賞月?」他急忙假裝看著天空,要是被人發現他在人家窗前站崗,可就糗大了。

天上無星五月,黑沉沉、冷颼颼的,賞什麼月?郡王沒有揭穿他拙劣的謊言。「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你呢?」

「我也是。」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里來了。

郡王看看亮著燈火的窗子,嘆了口氣。「琪婭也沒睡,在收拾東西吧。」

「是,是吧。」

「這關山萬里的,路上可多艱辛啊,非得多些準備不可。」

「是,是得多準備……」李慕然喃喃地應和。

「看天氣,明天可能要有雪了。入冬啦,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可得多帶幾件冬衣保暖啊……」

他每說一句,李慕然的心就跟著抽緊一分。

「這一路上翻山越嶺,還要穿過戈壁、沙漠,這行程就是對一個大男人來說也夠辛苦,何況她一個女人家……」

李慕然心里狂叫著︰留住她!叫她不要走?叫她留下來!

「兒子。」

「慕然!」

「啊?什麼?」

郡王意味深長地看著心神不寧、頻頻向窗子張望的兒子。「慕然,你的婚事是你娘張羅來的,你不願意也情有可原。唉,當初是我不該由著你娘的性子任她胡鬧,姻緣姻緣,是要講一個緣字的,豈能當兒戲胡鬧?如今走到這個地步,也不怪你,只能說你和琪婭無緣吧。」

連爹娘也放棄了?李慕然的腦子轟轟作響,難道,難道琪婭真的從此不再出現在他生命中?

「經過這件事,你娘也覺悟了,她以後不會再逼你成親。一切隨緣吧。把兩個互相討厭的人強拉在一處,實在是作孽。」

「爹……」他想說他不討厭琪婭,甚至喜歡她,他想請爹娘不要放棄,把琪婭留下來,可是怎麼也開了口。

郡王又拍拍李慕然的肩,「兒子,以後可要睜大眼楮,認準那個有緣人,否則一旦錯過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你能承受生命中有個永遠都彌補不了的遺憾嗎?」又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轉身離去了。

李慕然呆立著,仍在回味郡王的話。他從來不知道,沒有什麼野心,只知道種茶、品茶、寫茶書的老爹,竟會有這麼睿智的一面。「有些東西,失去了,是一輩子的遺憾。」他要想一想,再想一想。

「老頭子,還是你行。」王妃悄悄從樹叢後閃出來,沖著郡王一伸大拇指。「我又哭又鬧都不管用,你這招行嗎?」

「你瞧著吧。」郡王一笑摟過王妃,把她冰涼的小手揣進自己懷里捂著,「這小子對琪婭不是無情,只是死要面子又嘴硬,需要有人點醒他。」

「可要是他還不醒怎麼辦?」

「用大棒敲醒唄!」

「死相,人家說正經的。」

「別忘了還有個‘女諸葛’呢。」

王妃終于放了心,笑嘻嘻地抓抓他的胸膛,「還是你這老奸巨猾的家伙行,早就設想周全了。」

「不老奸巨猾怎麼拐到你這個京城第一美人呢?」郡王輕咬她的耳朵。

「死相……」王妃的聲音里有無限嬌柔。

天色灰蒙蒙的,像所有人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陰霾,一大早,商晴月、商缺月、莫愁都聞訊來為琪婭送行。幾個女人手拉著手,在房里嘰嘰喳喳不知說些什麼。

李慕然又站在那棵樹下,朝著新房伸長了脖子。

郡王和王妃相偕走過來,看到他那呆樣兒直搖頭。「老頭子,到這時候了,兒子還在發呆,怎麼辦?」王妃著急死了,老頭子的計策會不會管用啊?怎麼兒子現在還不采取行動。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還勿躁呢,一會兒琪婭走了,就來不及啦。」

「放心,放心,還有一招呢。」郡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你就會吊人胃口,到底是什麼招?」

「不告訴你。」郡王親昵地捏一下王妃滑女敕的粉頰,「你要知道了就寫在臉上告訴大家了。」

「不說就不說,稀罕麼?」王妃嘟著嘴的樣子逗笑了郡王。

「慕然,你也為琪婭送行嗎?」群王和王妃走到李慕然身後。

「啊?是,哦,不是,不是。」李慕然心神不寧,語無倫次。

「哦,算了。畢竟你們合不來。不過,人家馬上就要走了,這一走,就算有什麼過節,也都拋開腦後了吧。」

「哦……」他不是因為這個才不去送行,天知道,他根本不願她走啊。可是怎麼才能留住她呢?

「我們去告訴琪婭,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該出發了。」郡王抬頭看看天,「看樣子要變天了,兒子,不陪你說了。」拉著王妃從李慕然身邊走過。一邊走,一邊用剛好可以讓他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語,「听說西邊的路不大太平,強盜鬧得可凶,好在琪婭有武功防身。」

「琪婭雖有武功,總是個女人家,還是派幾個侍衛……」王妃也跟著一唱一和。

「侍衛都外出辦事了,現在府里沒人手……」

「那……」

他們的話成功地引起了李慕然的注意。

那個蠢女人,她就非走不可嗎?明明路上不太平,明明天要下雪了,她卻偏選在這個日子離開,真是該死的蠢!李慕然沒來由地生著悶氣。

門吱呀地開了,一群女人吱喳的聲音傳了出來。李慕然飛快轉身,假裝研究樹上的鳥窩。

一踏出房門,琪婭就看見樹下的身影,他在這里干什麼?難道非要親眼看著她走嗎?她不想再面對他無情的面容,不想再面對他不愛她的事實。

半晌沒有一點聲息的李慕然,悄悄地回過頭,偏偏對上琪婭沉靜的大眼楮,他的目光立刻慌亂地東瞟西瞅。

琪婭穩定一下紊亂的心緒,邁步向李慕然走去。每一步像踩在他的心上,怦、怦,他的心也越跳越重,越敲越響。

短短的路像有一世紀那麼長,卻還是眨眼就走到了。琪婭抬起頭,再一次審視著他的臉。俊俏的面容沒有稚氣的笑,也沒有可愛的怒氣,嚴肅的表情掩去了他的稚氣,使他一下子顯得成熟許多。

兩雙眼楮膠著在一起,空氣似乎也滋滋地閃著火花……

「咳咳!」好半天,李慕然被兩聲干咳驚醒。「琪婭,天不早了,該上車啦。」橫一眼多嘴多舌的商缺月,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哪兒亂哪兒就少不了她。

他凶狠的樣子好像要吃人似的,商缺月故作無辜地眨眨眼楮,心里暗暗偷笑著。

是啊,該走了。無論如何不舍,她還是要走的。琪婭深吸口氣,鼓起勇氣開口。

「你……」

「你……」李慕然也同時開口。

「你有話要說?」李慕然大方地讓她先說,最好她主動要求留下來,說她舍不得走。他一定會不計前嫌地允許她留下來。

「我……」琪婭搖搖頭,「我要走了。」

「哦。」不是他想听的那一句,下一句呢?

「你……保重。」低低說完這一句,她就要離開。

「保……重,就這樣?」李慕然有點傻眼,她怎麼不說她不走了,她要留下來?

什麼「就這樣」?琪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咳,我是說,你非要今天走不可嗎?要下雪了。」

琪婭抬頭看看天,「是啊,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不過,越往後,天氣越冷,再不走,就只有等來年春了。」

那樣最好,才入冬,離春天還有好幾個月呢,說不定等到那時她就不想走了。

「听說路上有強盜……」商缺月忍住笑意,這個愣小子,平時對女人甜言蜜語一大串,現在連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就在這兒東拉西扯。

「我會武功,不怕的。」琪婭勉強一笑,「我是小魔女,只有強盜怕我,我是不會怕強盜的。」

笨女人!李慕然簡直氣死了!她就不會像女人一點嗎?女人不都是膽小的,听到刮風下雨打雷就害怕,听到了強盜更腳軟嗎?這個蠢女人膽子未免太大了點。「隨便你!要走就快走,別在這時羅里羅嗦的。」一生氣,又口不擇言了。

商缺月翻個白眼,這個臭小子,平時哄花街女人就有一套,這時候盡說些比臭石頭還硬的話!

琪婭受傷的眼神讓李慕然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輕輕點點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囁嚅著,「好,好吧。我走了。」

他不是這個意思。李慕然嘴巴張了張,想說句什麼。可是這個女人頭也不抬,就這麼轉身走了。一直到上了馬車,消失在車廂里,連頭也沒回一下。

商缺月走過李慕然身邊時,停了一下腳步,「我說李大少,你這模樣還真像——」

「像什麼?」李慕然傻傻地問,忘了提高了警惕,防止這女人說出什麼不好听的話來。

「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狽。」

「商缺月!」就該知道她準沒好話。

「哈哈哈,乖狗兒,叫得好,給你一塊肉骨頭。哈哈……」商缺月大笑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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