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娘子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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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山擁有奇岩怪石,草木繁盛,山泉飛瀑披瀉而下,一處自成一景,美不勝收,加上許多飛禽走獸群居在此,總會吸引許多文人騷客及獵人上山玩賞打獵。

十日後,晴空萬里,正是個適合野獵的好天候。

所有受寶良王之邀的王公大臣或坐馬車或騎馬,帶著家眷與隨侍的家僕齊聚于城外北郊的萬壽山,男人們裝備齊全,一副善于狩獵的裝扮,女人們則花枝招展,相互競艷。

蒼郁深幽的萬壽山因為這群嬌客出現,不僅變得更加熱鬧,也增添許多繽紛色彩。

「來的人比我想的要多呢!」宇文玥身穿鵝黃瓖繡著綠邊的勁裝、背負雕飾美麗的弓和箭,騎在一匹溫順灰色的老馬背上,興奮得到處東張西望。

「今天天氣很好,再加上寶良王有好一陣沒邀大伙兒出來野獵,所以這次一邀,大伙兒就都出來了。」騎在黑色駿馬上,懸佩寶劍肩背虎賁弓,一身黑衫,風采翩翩的沐宸昊擔心她會摔下馬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畔守護她。

小芙與其它隨侍的家僕退到一旁僕佣聚集之處,隨時听候差遣,而隨行的副將劉武則亦到一旁和相識之人閑話家常。

宇文玥看著沐宸昊淺笑和其它官員打招呼,她努力忍下策馬狂奔的沖動,端出丞相干金該有的高雅姿態,扮演沐宸昊完美的妻子,接受他人贊許。

「寶良王和你爹娘在那里,我們過去吧。」沐宸昊先是翻身下馬,再將她抱下馬背。

「我爹娘?」宇文玥沒預期會見到柴竣立夫婦,倒抽了口氣。

「我都忘了你忘記許多事,是以沒跟你提起,你爹和寶良王很親近,自然會來參加今天的野獵。」沐宸昊以低沉平和的嗓音試著撫平她的不安。

「我……可以不見他們嗎?」遠遠的,她便見到一身貴氣的寶良王與一對年紀較大的夫妻站在一起,那對夫妻毫不掩飾地望向他們,眸底寫滿熱切的渴望,似乎隨時都會沖過來。

今天是她頭一回見到柴竣立夫妻,他們很顯然認定她就是柴嫻雅,可她自個兒心知肚明她不是,是以面對愛女心切的他們會讓她感到心虛,難以正視他們的眼。

「他們是你的親生爹娘,打從我倆成親到現在都還沒見過你,縱然心下對你想念萬分,但知道你忘了從前的事,不願嚇著你遂沒出現,疼愛你的心是無庸置疑的,你真忍心一句話都不跟他們說?」沐宸昊握著她的手,要她明白她爹娘對她的思念之情。

「我知道他們疼愛我,但是我真的不曉得要和他們說什麼。」宇文玥猶豫不決,眼眶微微泛紅,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此刻在家中的她正昏迷不醒,爹娘一定非常傷心,什麼時候她才可以見到她爹娘,並讓他們知道她安然無恙?一想到這兒,她的心情變得很低落,再也笑不出來。

「你不用想要和他們說些什麼,只是見個面,就算僅有一記微笑,相信他們也會很開心,不用怕,有我在你身邊。」沐宸昊繼續安撫她,心知她是因為失憶不記得爹娘才會心生恐懼,血濃于水,他相信她和爹娘見面後,自然就會心有所感,不再覺得害怕。

「……」宇文玥仍在遲疑,看著幾乎要望穿秋水又不敢靠近的柴竣立夫婦,層層愧疚涌上心頭,如果可以,她真想躲起來,當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可事實上她無法裝聾作啞,她虧欠柴嫻雅太多、太多了,所以代替柴嫻雅讓她的爹娘安心,是她該做的事。

「不要緊張,不會有事的。」沐宸昊始終帶著溫暖的笑容鼓勵她走近她的爹娘,亦藉由溫暖的大掌傳遞力量,給她勇氣踏出第一步。

「嗯……」宇文玥努力對沐宸昊擠出僵硬的笑容,連連深吸了幾口氣,終于鼓足了勇氣,踩著細碎的步伐走向柴竣立夫婦。

和寶良王一塊兒閑聊的柴竣立夫妻見女兒及女婿並肩朝他們走過來,遠遠望去,兩人沐浴在陽光中,就像是才子佳人般匹配,兩老開心的頻頻頷首。

寶良王的視線同樣鎖定在他們兩人身上,精明的眼眸審視著柴嫻雅。

「嫻雅,來見過寶良王爺。」沐宸昊帶著她來到寶良王跟前,向她介紹。

「嫻雅見過王爺。」宇文玥屈膝一福,自稱為柴嫻雅令她感到非常別扭。

「沐夫人無須多禮。」寶良王嘴角噙笑,方才柴嫻雅站離他較遠,他便覺得她氣質高雅,近看果真發現她不論氣質或是容貌皆遠勝于其它女子,無怪乎能夠抓緊沐宸昊的心。

「爹、娘,嫻雅一直沒能回去問候您們,您們近來可好?」見過王爺之後,宇文玥謹記沐宸昊的話,以一記稍嫌僵硬的笑容面對柴竣立夫婦。

「好,好,爹和娘一看到你就神清氣爽,好得很哪!」柴竣立見她精神奕奕、氣色頗佳,好心情地笑開懷。

柴竣立的夫人陳氏見女兒和平時沒兩樣,雙眸甚至可說比以前更具神采,心想女兒定早已調養好身子也恢復記憶了,高興地探出手直接抓握住女兒的小手。

陳氏突來的動作嚇了宇文玥好大一跳,她下意識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到沐宸昊身後,不讓陳氏再有踫觸到她的機會。

她的排斥抗拒讓在場的人陷入尷尬的沉默,尤其是陳氏,她作夢都想不到親生女兒會拒絕自己的踫觸,難受地紅了眼眶。

「岳母大人,請別將此事放在心上,嫻雅她至今仍想不起從前過往,是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沐宸昊安撫陳氏,要她別傷心難過。

宇文玥龜縮在沐宸昊身後,看見陳氏一臉傷心,心知她的退縮傷害到陳氏,心下覺得好生愧疚,不再躲在沐宸昊身後,站出來。

「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宇文玥想到她不會樂見有人傷害她娘,自然也不可以傷害柴嫻雅的母親。

「沒關系,嫻雅,娘都知道。」陳氏吸了吸鼻子,理解地頷首。

「嫻雅,你別害怕,一切都會沒事的。」柴竣立向女兒保證。

沐宸昊對她鼓勵一笑,牽引她的手,要她別怕。

宇文玥望著沐宸昊盛滿暖意的眼眸,覺得自己又有勇氣面對對她滿溢關懷的柴竣立夫婦了。

「咦?沐夫人會打獵?」寶良王發現柴嫻雅背在背後的弓箭,發出疑問,轉移大伙兒的注意力。

「嫻雅她根本就不會打獵啊!」經寶良王這麼一提,柴竣立猛然發覺女兒的背後背著弓箭。

「嫻雅?」陳氏驚駭地瞪著女兒,不懂向來溫柔文雅的她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野。

「嫻雅她覺得有趣才會背著弓箭,並不是要打獵。」沐宸昊代為澄清。

宇文玥輕扯唇角,對柴竣立與陳氏微笑,故意忽略他們眼里的難以置信,早知道他們會出現,她就不會要求沐宸昊讓她帶著弓箭了。

盡避有沐宸昊出面說明,柴竣立與陳氏猶覺不妥地對她蹙了下眉。

「本王倒覺得沐夫人柔中帶剛的裝扮和渾身正氣的宸昊站在一塊兒,兩人看起來簡直就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璧人。」寶良王察覺到柴竣立夫婦對女兒的不悅,連忙緩頰。

經寶良王這麼一稱贊,柴竣立與陳氏總算不再蹙緊眉頭,但也不是很贊同女兒粗魯的裝束。

「嫻雅這樣有精神多了。」沐宸昊話中帶有明顯的寵溺,晶亮眸光流轉于愛妻身上。

聞言,宇文玥對沐宸昊甜甜一笑,眼里盡是對他的喜愛。

柴竣立與陳氏見到沐宸昊對女兒的寵溺與包容,對他這個女婿更是滿意得無話可說,只是令他們無法理解的是,女兒失了記憶怎麼性情會有如此大的轉變,不論他們怎麼看,背著弓箭的行為實在不像是她會做的事。

「今日本王邀大伙兒來萬壽山,可是要大伙兒放輕松開心游玩,右相與夫人一定要玩個盡情。」寶良王說道。

「蒙王爺盛情邀約,老夫與拙荊定會好好游覽萬壽山的明媚風光。」柴竣立不再將女兒不合宜地背著弓箭一事放在心上,打算藉由今日的機會,和寶良王更加親近。

陳氏為了丈夫未來的仕途,言笑晏晏附和著,討好寶良王。

「方大人與方夫人在那兒,右相、夫人,不如咱們一同過去找方大人如何?宸昊,你就帶著你的夫人四處走走,本王相信她會喜歡萬壽山的。」寶良王見到他欲拉攏的主掌刑獄的廷尉出現,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對方接觸。

「好,王爺請。」柴竣立明了寶良王的心意,揚笑和寶良王一同前去說服方大人加入他們的陣營。

沐宸昊和宇文玥目送他們離開,直到柴竣立夫妻走遠,宇文玥才松了口氣,不再戰戰兢兢深怕說錯話。

「你爹和你娘都很好,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沐宸昊笑她太過緊張。

「我明白,只是他們對我而言是陌生人,我沒辦法敞開心和他們親近。」更嚴格來說,柴竣立是她爹的政敵,她和柴竣立親近,豈不是背叛她爹,當然萬萬不可。

她再瞧向同樣令她爹恨得牙癢癢,卻與她親密同床共枕的政敵——沐宸昊,她就是沒辦法將沐宸昊與她爹的利害關系劃分開來,愈和他相處,她的心就愈無法割舍下他,明知此舉會惹得她爹勃然大怒,她仍舊義無反顧地愛他,這樣是不是很糟糕?

「在想什麼?」瞧她一副苦惱的模樣,教他想傾盡全力為她排除所有煩憂。

「我在想要怎樣才能少愛你一些。」對他的愛如排山倒海般朝她而來,她壓根兒就無招架的余地,只能不斷地愛他、深愛他,這實在沒道理是不?

「為什麼要少愛我?」沐宸昊不悅地沉下臉,一點都不喜歡她這個念頭。

「因為太過愛你會使得我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沒法做正事。」她話帶抱怨。

「你所說的正事是指玩蹴鞠嗎?」沐宸昊故意取笑她。

「我每天只顧著吃喝玩樂,從不打理家務,你生氣了嗎?」經沐宸昊戲謔提起,她認真的反省,不管怎麼看,她平日的行為實在不足以當將軍夫人。

再想到她娘,她娘是爹最得力的助手,平時不僅將府里上下打點妥當,還會不時和與她爹有利害關系的其它官員夫人相聚,從中套得對她爹有利的消息,完全和愛玩耍、愛熱鬧的她不同。

她爹娘早打定主意,她將來的夫婿不是王公貴爵,便是名門貴冑,可她既不懂得人情世故,又不是長袖善舞的人,是以她爹娘常笑言她再這樣下去如何協助夫婿平步青雲,不過說歸說,她爹娘把該有的期望全放在她哥哥身上,照樣寵她寵得緊,她也沒把爹娘說的話放在心上,現下嘗到苦果了,讓她不由得擔心地望著沐宸昊,怕他會嫌棄她不會持家。

「傻瓜,我不是說過只要你健康、快樂,我就心滿意足了嗎?你每天過得開開心心,我又怎麼會生氣呢?」沐宸昊伸出食指輕點了下她的額,要她別胡思亂想。

他就喜歡她成天綻露燦爛的笑容,不願她改變性情,時時刻刻計算該如何助他仕途順遂,勉強自己去過不開心的生活。

「此話當真?」她熱切需要他的保證。

「絕無虛假。」沐宸昊望著她,再認真不過了。

「恭喜你擁有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妻子。」她格格嬌笑,因他的保證而心情開闊。

「樂意之至。」她的笑容總讓他迷眩,為了這記笑容,他可以傾其所有。

當他們深情相互凝望之際,兩個人即自成天地,任何人皆無法輕易闖入,打破這一刻。

燦爛金光灑落下來,兩人身上有層讓人無法逼視的光輝,一陣輕風適巧吹揚過,牽揚起他們的衣角,衣袂飄飄,如夢似幻,周遭的人不由自主折服在他們飄然出塵的風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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