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成狂 第4章(1)

君若兮苦惱得不知道該拿練絕如何是好,他打定主意非要在逃亡的路上帶她不可,且假如對她惡聲惡氣、頤指氣使,自己還有招架的能力,可他偏不,一認定她是為他而來後,不僅一路細心照料,還會出其不意吻上她的唇,非得在她身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才會心滿意足。

如此狂野、熱情又霸道的練絕,不是她說要撇下就能撇下的,不僅雙腿邁不開,連同心也離不開他。

怎麼會這樣呢?不該啊!

她兀自發愁,看著他愉悅駕車的臉龐,害怕這美好的一刻會在下一瞬間戛然終止。

「我喜歡你一路上深情款款直盯著我看。」練絕突地轉頭在她唇上偷得一吻,笑得志得意滿。

君若兮已經換下一身礙眼的黑色勁裝,改穿上在小鎮買的一襲湖水藍輕飄衣衫,雖然她因內傷臉色蒼白,不過顯得更楚楚動人,教他見了便想緊緊納入懷中。

「我才沒有深情款款地盯著你看!」他是不是太過自大了?她是若有所思盯著他看好嗎?

不過朱唇殘留他的氣息與熱度,使她雙頰迅速染上漂亮的瑰色,整個人彷佛沐浴在朝陽中,益發清靈出塵。

「你無須急忙否認,我倆心知肚明便成。」練絕笑著不理會她的否認,他的心情很好,好到就算突然又出現一大群人對他喊打喊殺都無法破壞,皆因有她在身邊,皆因她對他並非真正漠視無情。

他不再追問她為何出現、有何目的,反而問他們該往哪個方向離開,君若兮想都沒想便說要朝關外走,他不問原因,眉頭也不皺一下,全依著她。

練絕非常確信她一定知道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可是不願意說,既然如此他也不想逼迫,這事急不得,他必須小心翼翼地守護這段得來不易的感情。

「你已經自以為是到讓我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生氣吧!快生氣的對她吼回來吧!

「隨你怎麼說。」他不在意地聳聳肩。

君若兮沒好氣地冷哼了聲,他不對她發脾氣,她就沒辦法說出更挑釁的話來激怒他,實在是太沒用了。不過,真要和他一道出關?他們真能順利出關嗎?假如真能順利離開中原,她和他一同在關外生活,其實也不壞……

扁是想像和他悠閑愜意地在草原上奔馳,她的唇角便不由自主揚起一抹笑靨。

「會累嗎?要不要躺下來休息一會兒?」望著她的笑靨,練絕胸臆充盈著滿足,思及她內傷尚未痊愈,劍眉一蹙,暗自懊惱自己出手太重了。

「我還不累,不需要休息,你可以再快一點,沒關系。」她急著想讓他早點離開中原,片刻都不願耽擱。

「好,如果你累了,就到里頭躺下來休息。」她的焦急、她的不安,他全看在眼里,沒說什麼,揚鞭催促馬兒繼續疾行。

「我知道,咳咳……」馬車行駛的道上凹凸不平,震痛了傷口,讓她忍不住掩唇輕咳。

「很疼嗎?」听見她的咳聲,練絕馬上停下馬車,關心地扶著她問道。

「不過是不小心嗆到,我沒事,繼續上路吧。」

「你所受的內傷不輕,得治療才行,今日暫且不趕路,先進城里找大夫替你診治。」他不容她拒絕,馬車倏地改變方向,朝城里前行。

「你忘了有一大群人在追殺你嗎?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怎還能進城?況且你打的那一掌,對我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沒必要進城找大夫。」她急著阻止他的愚行。

「如果真是不痛不癢,你的臉色豈會鎮日慘白?」練絕白了她一眼,雖然逃命要緊,可是醫治她的傷更為重要。

「白比較好看,我是故意的不行嗎?」她想搶過他的韁繩,讓馬兒重新往關外的方向奔馳。

「要不要我再多打你幾掌,讓你更白、更好看?」練絕偏身閃過,沒好氣地回她。

「要打就打啊!」搶不到韁繩,她發怒,火大地推了他肩頭一把。

「我看我們兩個人,真正瘋了的是你才對,往後你不能再說我瘋了。」她推人的力道對練絕而言細弱得有如螳臂,但突來的動作,令他覺得稚氣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揚,不過旋即又隱去笑意,想到她不看重自己的身子,就心疼不已。

「你在笑什麼?真以為我不敢推你下車?」看他在笑,君若兮生氣地揚高聲線。

「你當然敢,放眼天下,有什麼事是你君若兮不敢做的呢?」他可不敢瞧輕她的本事,只要她想,再令人難以置信的事肯定都做得出來。

「總之我不進城,你若要我和你一道走,也不能進城。」她耍著性子要他屈服,倘若練絕執意非進城不可,那她就會離開。

「你受傷了。」他嘆了口氣,試著跟她講理。

「都說了是一點小傷不礙事,你可別忘了,有一大群人等著殺你,城里人多嘴雜,進城很快就會泄漏行蹤,屆時想要擺月兌追兵可就難了。」她煩躁地想用力捶打他,看能否讓他有點理智。

「他們要來就來吧,沒啥好怕的,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你必須看大夫,不想去也得去,這件事不容你再反對。」他臉一繃,嚴厲地看著君若兮,如果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那就讓他來珍惜。

「我說不去就不去,你能怎樣?」她挑釁地揚高下巴,準備跳車。

「看你是喜歡自己用走的,或是要我用扛的、抱的,隨便你。」練絕健臂一勾,蠻橫將君若兮攬入懷中,不許她逃跑。

「放開我。」她故意將指甲掐入他結實的臂膀,再以手肘擊向他受傷的右胸口。

「看來是選擇用扛的了,既然你不怕被人指指點點,我也不在乎。」練絕吃痛地悶哼一聲,點了君若兮的穴道,不讓她再撒潑。

「練絕,你敢!」動彈不得的她尖叫道。

「你忘了,我瘋了,所以什麼事都敢做,何況是扛你進城看大夫這種區區小事。」他咧嘴對她一笑,露出森白的牙。

練絕的笑容討人厭到教她氣竭,他竟然以自己瘋了為由,好為所欲為!

「別生氣了,不要忘了你是溫柔婉約、柔情似水,天下皆知的君若兮,這樣氣呼呼的模樣,可一點都不像你了。」他好心提醒她,免得毀了多年來欺瞞世人的假象。

練絕的調侃震醒了她,是啊!懊氣得直跳腳的人是他才對,怎麼會換成自己?說來說去,全是他的錯,若不是他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執意要進城,她又怎麼會動怒呢?

「都是你不好。」君若兮嘟囔抱怨,若非太過在意他,她壓根兒不會方寸大亂;若非太過在意他,她本可冷笑看著他一步步踏入險境。心緒上的激動起伏皆因他而起,教她郁悶得想狠狠教訓他一頓。

「你脾氣不好怎麼會和我有關?」練絕故意問道,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她會發火全是為了自己的安危,可他就想听她親口承認。

君若兮嘴巴動了動,最後悶悶地咕噥了幾聲,才閉上嘴、合上眼,不理會他。

「累了吧!好好睡一覺,進了城後我再叫醒你。」練絕調整好她的臥姿,讓她的頭舒服地枕在自己腿上,他的手也可以隨時隨地撫到她的發、她的頰。

「我被你氣得火冒三丈,哪還睡得著?」君若兮睜開眼,倔倔地道。

「睡不著也沒關系,就這樣乖乖躺著陪我吧!」他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笑道。

「我躺這樣成什麼樣兒?又不是你的寵姬。」她不開心,開始挑剔,非得把他弄得和自個兒一樣火大不可。

「心愛的女人和寵姬沒啥差別不是嗎?」他無所謂,不理會她話里濃濃的挑釁意味。

「誰說沒差?寵姬就像玩物,隨時可以被丟棄取代。」他的悠然自在,讓她氣得牙癢癢。說實話,她挺喜歡枕在練絕膝上,讓他的指尖寵溺地撫著自己的發,只是現下故意找麻煩罷了。

「……听你這麼說,五年前的我不就是你的男寵了?被你惡意玩弄後,覺得膩了,便捅我一刀丟棄。」練絕沉吟了會兒,做出結論。

「……」君若兮杏眼圓瞠,整張臉脹紅,他把她說得好像是夜夜狎玩男寵,一個不滿意就將男寵殺害的女山大王,害她一時間找不到話反駁。

「不說話就是認同了,果然被我料中,時至今日,我才曉得自己竟是你的男寵。」灼熱的目光對上她因氣憤而顯得更加晶亮的眼瞳,明明心情愉悅飛揚,話中卻刻意帶著一絲感傷。

「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什麼男寵,除了你以外,從來都沒有別的男人……」君若兮被他激惱,未經思考月兌口而出後,才發現自己透露太多,原先就是要讓他誤以為她不在乎他,棄他如敝屣的不是嗎?現下又何必急忙忙解釋?都是他的吻擾亂了心智,讓她判若兩人,都怪他!

「從來沒有別的男人如何?」他追問,已可猜到她情急下要說出的話,心下歡喜雀躍。

「你說得沒錯,你就是我的男寵,怎樣?不高興嗎?」她硬是不理會他的疑問,話鋒一轉,故意氣他,不願再兀自一人氣急敗壞。

「沒有,並不會。」練絕心情好得很,嘴角噙著飛揚的笑容,發現只要順著她的話接下來,不動怒、不反駁,反而能將她一軍,藉她之口,打得她節節敗退。

「什麼?」君若兮一愣,他被她貶為男寵還不生氣?究竟是怎麼了?

「既然我曾是你的男寵,現下咱們再度踫頭,我就委屈一點,再當你的男寵好了。」

「你自己都說被我一刀丟棄了,既然已丟棄,我又怎麼會再要?」跟他扯愈多,她的頭愈昏。

「你不要我,但是我要你啊!」君若兮那拿他沒轍的無奈表情,逗得他很樂,想都沒想便低下頭啄吻了下她的唇。

「你是男寵啊!怎麼由得了你作主?」他的吻,使她的抗議虛軟無力,全身飄飄然,沉醉其間。

「你就當我是欺凌主子的男寵,我不介意。」他迷戀她的唇,意猶未盡地由淺至深,再由深至淺,逐一吻去她所有咕噥,吻得她全身飄飄然,再也無暇爭辯,究竟她是他的寵姬,或他是她的男寵。

★★★

練絕駕著馬車來到離兩人最近的一座大城,城里商家林立、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改變心意了沒?你是要自個兒乖乖走進去,或是讓我扛進去?」練絕將馬車停在城里某間醫館附近,低頭問著枕在膝上的君若兮。

「我已經跟你說過我不要看大夫,如果你不肯駕著馬車速速離開,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君若兮倔強的不肯服輸,明知跟他硬踫硬不會有好結果,可是要自己認輸,不如殺了她比較快。

「既然如此,那就照我的意思做吧!」練絕聳聳肩,早就猜到她不會輕易妥協,健臂輕松勾起縴細的腰肢,將君若兮扛上肩頭,再俐落地躍下馬車,穩健地往醫館走去,彷佛肩上扛的不是一名成年女子,而是一根羽毛。

練絕扛人的動作引起街上來往行人注目,大伙兒好奇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四周不斷傳來的耳語聲,使君若兮得知他們倆已成了街上行人注意的對象,她困窘地羞紅了臉,惡狠狠瞪著他的背脊,直想挖個洞鑽進去,一輩子都不出來見人,被他這樣扛在肩上招搖餅街,實在是奇恥大辱,假如練絕是她的對頭,早被她千刀萬剮了,偏生他不是,她也沒辦法再對他下手,只好窩囊地任他為所欲為。

她是可以開口懇求他放下她,但強烈的自尊心不容許她卑微乞求,總覺得一旦開口,就真的屈居下風了,雖然事實上,她的確屈居下風、受制于他,不過只要不攤開來講,至少還可以繼續自欺欺人,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旁人無法看清她的模樣,此事才不至于傳得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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