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到丙種廚師執照,王海松了一大口氣,恐怖的廚師修業總算告了一個段落。但是,他考到執照後的第一件事卻是--
催促陶陶整理行李,準備外出旅行。
「旅行?」陶陶睜大眼,「現在?」不是要先籌備開店的事情嗎?
「對。」王海幫她把蒙上灰塵的旅行箱找出來,細心的擦拭。「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卻還沒有一起出去玩過。」他深情款款的望著這個除了工作,幾乎一無所有的美麗女郎,「不趁現在出去玩玩,不然等開了店,妳又只顧著拿菜刀了。」
陶陶有些感動,不過,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整理完行李,她發現王海沒帶手機。「你不帶手機?那別人怎麼聯絡你--」她恍然大悟,「你刻意讓其它人聯絡不上你?」
「對,任何人都別想聯絡上我。」他壞笑,「包括我父親。因為……我們的旅行並沒有真正的目標。」
陶陶笑了起來。她懂了,這是一場大型的捉迷藏,當鬼的,就是處心積慮想把王海逼回廖家的廖老先生。王海刻意失聯,廖老先生一急,就越發沉不住氣。
當車子緩緩駛離台中,陶陶眷戀的回頭望了好幾眼,可是,對于未知的旅程卻也充滿了興奮。
他們軀車到墾丁,找了家靠海邊的民宿住下。
這大概是陶陶一生中最悠閑的時光了。放下了菜刀,她從有些中性的美轉成了絕對的魅惑,保守的運動型泳裝根本就起不了任何阻擋的作用。當她和王海並肩在海灘漫步時,眾人的目光像是瞬間膠般黏在她身上不放,王海活像個隱形人,雖說他的外表未必遜于陶陶,但是卻缺乏那種男女通吃的魅力。
王海不禁慶幸,幸好她不自覺,也不刻意張揚這股魅力,所以選了最保守的泳裝。若是她穿比基尼,恐怕他得帶根打狗棒出門,不然怎麼趕那堆蒼蠅似的爛桃花?,
是不是皮膚太白皙,所以看起來太搶眼?王海仔細端詳陶陶,得出這樣的結論。發現陶陶不會游泳,他開始熱心的教她,或許曬黑一點,爛桃花就會少一些
陶陶對游泳的興趣也很濃厚,她學得快,膽子又大,運動神經一流,很快就像條美人魚,愉快的在湛藍的海水里優游自在,甚至嘗試學潛水和沖浪,玩得一把罩。原本白皙宛如羊脂的皮膚,也漸漸的像是鍍了層陽光,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很不巧的是,這種像是烘焙得剛剛好的顏色,讓陶陶看起來更可口,更令人垂涎。于是,就發生了這樣的慘劇--
當王海和她挽著手在沙灘散步時,一個高大健美的男子,粲笑出一口整齊漂亮的白牙,殷勤的靠近陶陶,「小姐,一個人嗎?」
陶陶先是愣了一下,才默默的把王海推出去當擋箭牌。
沒想到那個健美男似乎把王海當成透明人,依舊戀慕的望著陶陶,「小姐,要玩沙灘排球嗎?很好玩的。」
她有些無奈,拖著王海就要離開,沒想到他雙腳像是生了根似的,拖也拖不動。他笑嘻嘻的,「邀請我們嗎?好呀。」
陶陶美麗的眼楮透出困惑。
健美男隨意的望了王海一眼,「哦?妳哥哥也要來?好呀。」
「他是我男朋友。」陶陶不太開心的回答。
健美男像有選擇性耳聾一樣,完全當作沒听到,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自己的生平、家世、學歷,還再三強調他是南加大畢業的,並且試圖將王海擠開。
陶陶沒好氣的回應,「我沒念過大學。」只是國三開始就在醫學院旁听。「而且,我是玩刀的。」便氣沖沖的快步跟著王海走向沙灘排球場。
玩刀的?這讓這位充滿魅力的美女顯得更神秘、更危險了。健美男眼中充滿深深的著迷。
他有心在陶陶面前逞逞威風,斜眼看了看高瘦的王海。這小白臉看起來一副文弱書生樣,怎麼比得上他鍛煉有素的二頭肌、三頭肌和美麗的八塊月復肌?只要神秘美女看了他矯健的身手和閃亮的肌肉,一定會放下羞怯,拋棄那個小白臉,直奔自己的懷抱……
他想到口水幾乎要流下來,在陶陶眼中看起來--
簡直是個空有肌肉的白痴!
「為什麼要來?」她不爽的問。她從來都不想跟爛桃花群有關系。
「因為我討厭他白痴似的笑容。」王海笑笑的回答,帶著幾乎察覺不出來的殺氣。「讓我殺殺他的威風。」
陶陶模了模鼻子,「別玩得太過火。」
棒著球網,對面一字排開都是肌肉男,看到陶陶,眼中都泛出野獸般的光芒,個個口水幾乎要往外滴,一面和健美男踫手肘示意,一面臉色不善的望著王海。
棒網殺來一記強而有力的殺球,一看就知道是沖著王海來的,他輕輕松松的接下這個「凶器」,猛烈回殺,正中對面一個肌肉男的臉,他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結果,戰局不到三分鐘就結東了。對面倒了五個大漢,健美男看情況不對,轉身逃跑,卻被王海鍥而不舍的一記炮彈殺球打中後腦,面朝下的和地球接吻,啃了滿嘴沙。
拍拍手上的沙子,王海微笑的攬著陶陶的肩膀,「她是我的女朋友,明白嗎?」喃喃的抱怨,「別人說話要好好听,什麼哥哥?亂來……」然後瀟灑的帶著陶陶離開。
轉過身去時,陶陶忍不住噗哧一笑,在他肩窩打了一拳,「就叫你別玩得太過火。」這些外強中干的家伙,哪里抵得上他一根手指頭?
「一點都不過火啊。」王海很享受她這一舉,「我有拿捏分寸,他們沒受什麼傷啦。」那個健美男頂多有點腦震蕩而已,沒什麼大礙啦。
陶陶無奈的搖搖頭,笑了起來。身處于戀愛的甜蜜和悠閑的度假氣氛中,她顯得分外嬌美,這一笑,讓路人都有些腿軟,眼神都痴了,還引起好幾對情侶爭吵、沙灘車相撞,還有人從滑板上跌下來。
王海頭疼的回頭望去,「陶陶,妳的桃花真是……旺啊。」
陶陶跟著轉頭,有些無奈,「喜歡漂亮的事物是人的本性。」她聳聳肩,「所以我盡量不笑,也盡量穿得中性點……只是泳裝很難中性呀,我總不能穿著襯衫下水吧。」
「千萬不要!」萬一她真的穿著襯衫下水,等她上岸時,若隱若現的才更危險,到時他豈不是要拿烏茲沖鋒槍趕開這些瘋狗?
「唉,」他嘆了口氣,「女朋友太有魅力,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抱怨著,「好歹我之前也有很多女人垂青啊,怎麼一站在妳身邊,我就成了隱形人?」
陶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得他很不自在。「……有了這麼有魅力的女朋友,我眼中怎麼還看得到其它女人?妳別亂想……」
「你可以單獨行動。」陶陶將他摟住自己的手移開,「要去把妹也可以,保證你會是目光的焦點……」
「等等,妳想去哪兒?」王海急急的跟在她後面。
「我去探望那些肌肉男,你好像把他們打傷了不是嗎?總是要去慰問一下,順便一起喝杯啤酒吧。」她笑笑的往前走,卻被王海一把拖回來。
「不準!」他凶起來。
「笨蛋。」她忍不住大笑起來,「桃花甩都甩不掉,還想主動去找?你喔……」
王海望著她的歡顏,忍不住吻了她。在金光閃爍的墾丁海邊,向晚的夕陽將他們的熱吻凝成一個美麗的剪影。
「……很多人在看。」陶陶有些喘的說。
「讓他們看。」王海巴下得可以昭告天下,如果能來個擴音器或攝影機更好,或者SNG全國轉播,那就更美好了。
陶陶卻將他推開了點,「這里是公共場所啦。」牽起他的手,繼續漫無目的卻親密相依的散步。「你若要跟每朵黏上來的爛桃花生氣,那你得先把『食為先』的客人打跑一半。」她取笑著他。
「其實,就像妳說的,每個人都喜愛欣賞美麗的人事物。」掌心傳來的親密溫度,讓他覺得很踏實。「妳身上匯集了許多特質,並不只是美貌而已。每個看著妳的人,都能看到他想看到的那個部分吧?我也曾是這樣仰望的人之一,所以我明白,也並不真的討厭那些仰慕者。」
他安靜了一會兒,「除非他們越界了。」想到那幾個肌肉男邪佞的眼神,還有幾分動氣。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陶陶有些不自在,「坦白說,比我美的人很多很多,我只是個普通的廚師,實在……沒有資格得到這些愛慕。」
她眼中泛著少有的柔情,「其實,只要不干擾到我的生活,對于每個懷著善意親近我的人,我都是感激的。陌生人的善意……讓人倍覺溫暖,尤其我又這麼不會和人相處、這麼笨拙,除了廚藝之外一無所知,所以,我深深感激每個和善的陌生人。」
王海終于知道,為什麼他會越來越愛陶陶了。
在冷漠的外表下,她有顆溫柔而善良的心……他何其有幸能和她在一起!
「其實,有個斬斷桃花的好辦法,那些愛慕妳的人……不會再帶給妳任何困擾。」他一本正經的說。
陶陶睜大了眼楮,眼里寫了大大的問號。
他拉過她的手,將食指勾在她的無名指上,權充戒指,「嫁給我吧,陶陶。」
她板起臉,霞紅卻染上了小麥色臉頰。「這是戒指?哪有求婚的時候順便戴戒指的?」
他偏了偏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呃……斬斷桃花?這似乎是個好主意。」她輕咳一聲,「我們試試看吧。」
王海咧大了嘴,歡欣的和她額踫額。地上的影子,親密的融為一體,再也不分離。
兩人牽著手走回民宿,王海突然手一緊,拉住陶陶。
「呵,終于還是找來了……」
只見民宿主人正在和一個旅客模樣的少年說話,陶陶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麼端倪。
「那是廖家的人。」王海聳聳肩,「我堂弟,他叫言武。」真受不了,老頭連小堂弟都拖下水了。不過,論追蹤,還沒有人比得上這個還在冒青春痘的小表。
「從後門溜進去吧。」他拉著陶陶悄悄的潛行至後門進去,把在廚房里煮菜的太太嚇了一跳。
「不瞞您說,」王海語氣誠懇而靦?,「我和陶陶是私奔的,現在家里人找來了。」他無辜的笑了笑,「這些天的食宿費用能不能先跟您結清?噓……我們等等從後門溜走,我怕陶陶被抓回去……」
陶陶瞪大眼楮,看著他說謊不打草稿,還面不改色的博得民宿主人的太大的同情。
最後,他們悄悄扛著行李從後門溜出去,上了停在後巷的車。王海還惡作劇的故意在言武面前倒車,才揚長而去。
言武張大嘴,氣急敗壞的喊,「堂哥!伯伯有話要我……你別跑,別跑!」他跨上機車追了上來。
「啥?你說啥?大點聲,我听不清楚啊~~」王海惡意的按了長長的喇叭,狂笑著飛車而去。
原本言武還騎著機車猛追,追逐了幾個小時,等他們上了高速公路,他氣得停車摔安全帽,捶胸頓足。
「一定要這樣嗎?」陶陶有些頭疼,她究竟是跟怎樣的人在一起啊?
「哈~~等老頭听到言武的回報,不知道會不會氣到七竅生煙?一定很好看……哈哈哈~~」他開心的大笑。
「我們要去哪兒?」陶陶有些啼笑皆非。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他笑咪咪的,「這是沒有目的的旅行,旅行本來就是一種冒險嘛。對了,妳想要怎樣的婚禮?」他在心里盤算,不管她的要求有多麼匪夷所思,他都有辦法弄出來。
「公證結婚。」陶陶想也沒想就回答,她最厭惡麻煩,也不喜歡婚紗,還是公證最簡便。
「就這樣?」他奇怪的看她一眼。
「不然呢?結婚是我們兩個的事情,跟別人又沒關系。」她也奇怪的看他一眼。
「……等我們到了下個城市,就去挑戒指。」沉默了一會兒,他不無遺憾的回答。
他們最後在高雄停駐。原本王海想要買個蒂芬妮的鑽戒,但是陶陶卻選了個樸素的白金戒指。
「不用替我省錢。」為什麼陶陶要跟其它女人不一樣?就算鑽石恆久遠,一顆就破產,不過會破產的是別人,不是他王海。這些年為廖家拚死拚活,他早就累積了一筆可觀的財產。
「不是的。」陶陶很滿意的看著樸素的白金戒指,「我要鑽戒做什麼?做菜不方便啊。而且,我若戴上了婚戒,就沒有月兌下來的打算,白金很好,戴著做菜也沒關系,我喜歡。」
他憐愛的撫著她手上小小的刀痕,樸素的白金戒指戴在她縴長的手指上,顯得那麼適合而純淨。「開始想念妳的刀了?」
這幾天來,她一直忍耐著不去搶民宿主人的太太的刀。雖然度假很好,她也很享受和王海相處時的悠閑氣氛,但是,她心里總有點不踏實。
只有握著刀時,她才能體會自己生存的價值。她是個廚師,不只有名廚世家的血緣,魂魄里也已經銘記了所有的美味。
「我很想念。」她輕輕低喃。
王海笑笑,有些喟嘆的。他或許得到了這位絕麗的美人兒,但……還是排在她的菜刀後面。
那也沒有關系,他愛的是整個她,包括她視之如命的柳刃菜刀。
「是該回家了。」他輕輕說著。
廖懷祖正在書房里生悶氣。
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勤于鍛煉保養,看起來仍像三十幾歲,雖然鬢角飄霜,卻深富男性的魅力相霸氣,依舊有不少女人為他傾倒。坦白說,他也從來不缺女人,婚前婚後都一樣。
但是,正妻只幫他生了一子,就和他分房了。外面的女人雖多,卻也只幫他生下一子一女,還是他婚前意外有的。
這些年,廖家諸多不順。
他無聲的嘆口氣。先是長子阿海在出秘密任務時,意外地半殘廢,雖然說復健後,行走可以跟常人無異,但是想再出任務是不可能的。而且,經過這次意外,幾乎摧毀了阿海的意志,剛開始他連復健都不肯嘗試……
廖家不可能讓個殘廢當繼承人,要不然,他怎麼跟虎視眈眈的宗親們交代?
他只好將所有希望放在正妻生的二兒子廖潮身上。說真的,廖潮除了自大些,實在也是個不錯的孩子,但就是太過自大害了他,在一次簡單的任務中,居然連命都丟了。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他憤恨的一拍桌子。
他痛定思痛。殘廢總比死人好,如果他沒有繼承人,就得把偌大的家業傳給窩囊的弟弟,讓他的孩子言武繼承。
一想到他們,又觸及了廖懷祖多年的隱痛。他實在想不透,他到底是哪點比不上窩囊的弟弟?堂堂一個廖家人,居然跑去當體育老師!而淑芬……那總是讓他心憐不已的倩影,居然不選意氣風發的他,而選了那個沒用的弟弟!
他是絕對不會讓弟弟稱心如意的!
焦躁的走來走去,廖懷祖點燃了香煙,冉冉的煙霧稍稍鎮定了他的焦躁。
阿海從來不是個听話的孩子,打從廖夫人力排眾議將他帶回來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那孩子眼中強烈的恨意,讓他第一眼就覺得討厭。
但……阿海的的確確是他的孩子,優秀、冷靜,處事周延完美,從來沒讓他操過心。那次任務失敗也不能歸咎于阿海,只能說他們讓政府耍了一記花槍……不過,他得罪不起這樣的超級大客戶。
坦白說,阿海真的是沒什麼好挑剔的,偏偏就是那別扭的脾氣惱人!
都要讓他回來繼承了,他是有什麼不滿意的?派若晨去說服他,居然說要繼續當平價日本料理店的老板!使激將法讓莊韜去堵他,他沒向廖家求救,反而自己把事情擺平了!
連關了他的店,他都能夠沉住氣,默默的跑去考丙種廚師執照。
最後,他沒轍的再次派人想找阿海回來,這小子居然跑了個無影無蹤,害他還得拉下臉皮,拜托弟弟的兒子言武去找他回來。
等言武無奈的回來報告事情經過,他更是氣得恨不得掐死這個不象樣的兒子!
他保證、他發誓,若是阿海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活活掐死這孩子,就當作從來沒有生過他……
書房的門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他正愁沒地方出氣,對著門大聲的吼,「什麼事?!」
輕柔的聲音傳進來,「廖先生,阿海回來了。」那是廖夫人的聲音。
他一怔,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拉開房門--
只見剛剛才發誓要掐死的兒子,正攬著一個絕艷的女孩,懶洋洋的向他揮手,「老頭,我回來了。」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既想掐死他,又想擁抱他啊……
沉默了半晌,他發現自己說出來的居然是這句話--
「你回來干什麼?!」
王海輕輕的笑了起來,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