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微積分 第六章

連續幾日寒流來襲,讓體弱多病的楊千千,只能一直待在病房,不過,要是有人時時噓寒問暖、左右相陪,那又是別有一番風味了。

而這番濃情蜜意的畫面,自從楊千千在醫生的許可下,出院住進天武門總部、藍武堂堂主的房子後,便天天可見。

就像今天,難得陽光在一大早便穿透雲層,暖洋洋地照耀著大地,這樣的天氣,是最適合柔弱的美人做做日光浴的時候。故吃完早餐後,歐陽訣便挽著楊千千至總部的後山小散步。

陰琦看著前頭與自己漸行漸遠的兩人,那畫面真的好美。

她難堪地背對他們,隨意地靠著一棵樹,閉上雙眼。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看多少次這樣讓人生不如死的景象?

知道自己對他的愛後,她亦同時沉入失戀的世界。她很清楚地對她永不可能有另眼相看的一天;可,就算她再怎麼自我催眠、自我掙扎,她就是無法離開他的身邊。

也許,要等到自己再也無法承受,或等到自己發了瘋,她才能離開歐陽訣的世界。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傷悲里,直到一道樹枝斷裂的聲音,她才回神過來,驚覺自己的疏失。

張眼的同時,她從腰間取出一把短刀,射了出去。

「如果我是敵人,你早已死過幾百遍了。」

把玩手中輕松接住的攻擊短刀,展立停在離她一步的距離,淡淡地述說事實。

放松自己緊繃的神經,陰琦對他的批評沒有任何的反應。

展立將手中的武器還給她,「雋爺要主子到天保開個會。」黑眸盯著同伴美麗的面孔,說明來此的目的。

「那你還在這磨菇什麼?」陰琦對他仍無意離開的舉動感到不解。

望著眼前的陰琦,展立心中充滿了同情及憐憫。

三年了,看她與主子周旋整整三年了,不要說主子了,就連他這個神經大條的局外人,亦都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感情,不過他也知曉,主子對她的無心。

嘆口氣,基于同是伙伴及視她為妹妹的心理,展立希望她看清事實。他上前踏出一小步,將兩人的距離再拉近一些,然後微微彎下頭,真摯地勸說道︰「夠了,別再把心放在主子的身上了,之前他從未為你動心,現在千千小姐出現,他更不可能把心留給你,你該清醒了。」

最後那五個字,展立是附在陰琦的耳邊說的,兩人的姿勢顯得有些曖昧,這讓由小道走出來的歐陽訣,一抬眼就看到他們親昵的模樣。

一股強烈的妒意襲上他的心頭。

火焰般的妒意在他全身的血液里流竄,那原本就冷沉的瞳眸更加陰寒。

歐陽訣搞不懂自己此刻為何會怒氣攻心,只知道他很想沖向前去,狠狠的送給展立一拳。

「你們倒是很有閑情逸致嘛!」

隱含怒氣的低啞聲音傳來,使陰琦震驚地自展立的身邊離開。

「訣爺!」

展立亦為主子含怒的聲音所震,不過,他馬上露出皮皮的笑容,趕緊說出正事。「雋爺找您回天保開會。」

對展立正感冒的歐陽訣,覺得他那皮皮的笑容礙眼極了,遂不客氣地將目光中的冷寒射向他,滿意地瞧見那抹刺眼的笑容僵在他臉上。

「等到你通知,天可能黑了。」

謝雋就是等不及展立的通知,才打他的行動電話的,他正高興能離開這幾天一直緊纏著他的千千,沒想到卻看到這幅畫面……歐陽訣將視線轉到陰琦的身上,可口里卻不忘對展立命令道︰「還不去備車?」

哇!看來今早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得趕緊去辦正事,免得被台風尾掃到,不過臨走前,他還很義氣地警告一旁的伙伴。

「小心了,主子今早可能吃到炸藥了。」在陰琦耳邊低咕完,展立才轉身快速離去。

陰琦順著展立的警告瞧向歐陽訣,他那嫌惡的視線讓她不寒而栗,看來他的怒氣似乎是朝著她而來的。

歐陽訣臉色緊繃。他不是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的眉來眼去,他的心頓時擰了起來。

莫名的苦澀、怒意,重重地壓住他的心房,讓他巴不得捏死眼前的人兒,免得她又來擾他的心緒。但他還是告訴自己,他只是在乎他的所有物被別人覬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動。

「你似乎很喜歡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的嘛!是不是因為我太久沒陪你了?」撇下心里的一團紛亂,歐陽訣遷怒地譏諷道。

微微瑟縮一下,雖然他滿臉輕視、鄙夷的神情,已經出現不知多少次了,但她還是抵擋不住他話語里的尖銳,心頭又是一陣疼痛。

「怎麼?听不得實話?」她那畏縮的表情,令他頓時覺得厭煩。

「我……」聲音哽在喉中,她不知道該為自己說什麼,或辯解什麼,因為以他越來越厭惡她的神情來看,好像怎麼做,都是多余的。

「我什麼我?沒听見我要去天保嗎?還不快去陪千千?」他不悅地喊道。

他對她的不耐和對楊千千的關心,這兩種差異甚大的態度,即使不刻意地去比較,陰琦亦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出。

她忍住想哭的沖動,不發一語地越過他,往千千的方向走去。

歐陽訣像是不打算放過她似的,那冷淡的聲音傳入她耳里︰「記住!小心照顧她。」

緊咬牙關,陰琦沒有因歐陽訣的交代而停下移動的雙腿,直到拐個彎、確定他看不到時,她才再次靠著身旁的樹干。

胸口泛濫成災的酸楚,痛到她全身無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不禁捫心自問著——愛一個人,有需要如此的委屈自己、如此這般無地自容嗎?

茫茫地看著前方,她承認她還無法面對這個答案;而可笑的是,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忽視他的托付。

嘆了一口氣;整整狼狽的心情,陰琦打起精神,往前邁出步伐……「陰琦……我在這里。」

一個清麗的女子,臉上掛著友善的微笑,坐在由一棵大樹做支撐的上,招手向她打招呼。

「楊小姐。」陰琦聞聲,淡淡地回應她的招呼。

楊千千是一個美麗且溫柔和善的女孩,她總是漾著微笑,親切的對待她身邊的每個人。

這是陰琦與她相處五天來的心得,不過並不包括她。

可能是歐陽訣的關系吧!她雖對楊千千沒有恨,卻也沒有涌出什麼好的感覺,但不知為什麼,許是她敏感吧!她覺得楊千千對自己的微笑及親切,似乎都帶著那麼一點點的不協調,尤其是她們獨處時……「今天的天氣暖洋洋的,好舒服哦!」楊千千仰著頭,迎接和煦的陽光,並連續深呼吸著。

「喔——」

陰琦亦將視線上揚,看著楊千千上頭穿透葉片的光亮。

「不過訣爺有交代,你還病著,不能讓你待太久,我想,楊小姐還是回屋里吧!」

「呵!訣還是一點都沒變,老當我是瓷女圭女圭般呵護著,連我現在坐的這個,都是當年他親手挑木、砍木,替我做的,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嗎?」楊千千笑的好甜,迫不及待地自己說出答案︰「他說呀,給千千的東西,當然是要親自做,才代表真心呀!」

聞言,陰琦仿佛是被槌子重擊胸口般,險些無法呼吸。

「是嗎……看來訣爺對楊小姐,很用心。」她困難的吐出這些話。

「呃、對不起!」楊千千停下微晃的,斂起過于燦爛的笑容,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呃……」陰琦被她突來的道歉感到滿是疑惑,「楊小姐,你怎麼道起歉來了?」

楊千千望著陰琦,先是不發一語,然後就在陰琦被她瞧得開始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她才緩緩開口︰「我知道你跟訣是什麼樣的關系,你是他的情婦,對吧?」

陰琦倏地僵直了身子。

「你別擔心!我不會在意的,至少……以前的事,我不會在意的。」楊千千意有所指的說。

「什麼意思?」陰琦逼自己要冷靜。她與訣爺之間是他們自己的事,外人無權過問,更沒法干涉。

「陰琦,你也是女人,你知道的。」

楊千千嘆了口氣,開始述說與歐陽訣的過往︰「十年前,我和訣是一對戀人,我們很相愛、很相愛,不過當時的天武門,並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的平靜。

在一次幫派中的爭斗中,無辜的我遭到砍傷,這對我及我平凡的父母而言,是多麼驚駭的事呀!」

她的神情因陷入回憶,時而開懷、時而憂傷,「所以我在家人的勸說及我自己無法克服內心的壓力下,我離開了訣。」

陰琦默默听著這段其實自己很想知道,卻問不出口的事。

不過,楊千千告訴她的目的是什麼?

示威嗎?

「但是與他分手的這十年來,縱使我有其他的男友,我還是會常常想起他的好、他的一切。所以這次的相遇,我把它當成是老天給我和訣的一個機會,而我打算排除萬難,好好的珍惜,絕不再錯過。」話到此,楊千千用堅定的目光看向陰琦。

陰琦總算知道她的用意了。原來她不光光只是示威而已,她的目的是在談判。

「不是只有你對他有感情而已,我也愛他,而且我相信我的愛絕對不會比你少。」在楊千千充滿自信的眼光下,陰琦掙扎的說道。

「但是他不愛你,不是嗎?」

楊千千甩開平日的和善直指她的要害,眼里透著一絲得意,一絲挑釁與一絲不懷好意。

這不能怪她,在愛情的國度里,她很清楚地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雖然這個敵人根本不足為懼。

面對楊千千如此直截了當的話語,陰琦根本無法反駁。她的身子晃了晃,淚水一下子溢滿眼眶……瞧見陰琦的臉色比她這個病人還慘白,楊千千知道這場由自己挑起的談判,算是成功了。

將表情放柔,她離開,站到陰琦的面前。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傷了你。但我剛剛就說過了,你也是女人,我想你跟我一樣,都不希望所愛的人與人分享吧!何況,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是啊!楊千千說的是對的,只是她就是無法放手;但不放手,她又能如何呢?

難道真要永遠站在這,當著別人不要的第三者?

陰琦瞧著楊千千期盼的神情,不久,終于作下決定,「我也對不起!我無法立即如你願的離開,不過我答應你,只要訣爺要我走,或他明確的選擇了你,我一定會祝福你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盯著應該無法再讓步的陰琦一會,楊千千嫣然一笑,「我一定會做到的。」然後,留下愣在一旁的陰琦。

看著往回走的縴縴背影,陰琦淒然地笑了笑。

歐陽訣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心情郁悶的飲下手中的威士忌。

坐在沙發,陪著他喝悶酒約十來分鐘的謝雋,看看自己腕上的名表,翻了翻白眼。

由于這家伙的初戀情人乍然出現的關系,他很夠義氣地扛下天保許多大大小小的瑣事,直到昨晚接到一宗可以讓天保增進不少營業額的生意,他才將歐陽訣給喚回來開會。

原本他以為訣這一趟回來,能讓他提早回去陪他幾天不見的愛人。天曉得,他所有得意的安排,都被眼前這個已經陸續灌下數杯酒液,並望著窗外發呆的兄弟,給破壞殆盡了。

盯著歐陽訣臉上不復以往的冷峻神情,讓他想起當初自己為情所困的情形,只是他的神情還多了一些掙扎、困擾,及更多的逃避……歐陽訣飲盡最後一口酒,轉身走到謝雋的身邊坐下,並為自己手中的空杯又斟滿酒液。

「想不想談一談?」謝雋看著好友陰晴不定的臉色道。

「談什麼?」歐陽訣不善地別了謝雋一眼。

「談楊千千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她的病怎樣了?或者,來談談我那不成材的女徒弟,帶給你怎樣的困擾?」謝雋毫不拐彎抹角,一針見血的點明。

歐陽訣瞪著謝雋,「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謝雋揚起眉,「自從陰琦上次從馬來西亞回來,你不是和她漸行漸遠、打算要放手了嗎?怎麼又把她扯到楊千千的身邊?」

對于自己的徒弟,他早就知道她對訣的感情,只是眼前的男人,竟到了這時還不肯正視。所以他同情歸同情,也愛莫能助。

「她是保鏢,不是嗎?我派她照顧千千,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問題可大了!他老兄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我知道她不會有異議,這三年來,她對你是越加逆來順受,可要是哪一天你把她傷得體無完膚的時候,你一定會後悔的。」謝雋凝視著好友。

歐陽訣心中一震,身體立即緊繃,「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陰琦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個情婦而已。」

「隨便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把自己真正所愛的人往外推,要不然……後悔的是自己。」

搖搖頭,謝雋睨了一臉僵硬的歐陽訣一眼,決定勸說到此為止。

他想不想得通,面不面對自己的心,接下來就要靠他自個的覺醒了。

「曉曉還在等我,我要回去了,你也別再喝了,等會你還要搭飛機。當然,如果你還是決定親自到香港,解決那筆生意的話。」

「嗯。」歐陽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荊

「一路順風!」聳聳肩,謝雋起身,走出辦公室。

一直到謝雋離開了,歐陽訣幽黑的眸子里,還閃著復雜的情緒,無法掙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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