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郎君 第九章

白雨芙不敢相信荊弄影會為了那個該死的理由殺了沈雲昕,殺一個對他毫無作用的人,能干些什麼。

白雨芙忍住淚水,一路飛奔至御閣,用力的踏上御閣的木梯。

「弄影……弄影……你當真要讓我恨你一輩子?」

白雨芙一見到荊弄影隨口就是一陣痛批。

「你在瘋什麼?」

荊弄影根本還不搞清楚狀況為何,就見到哭了滿臉的白雨芙當面指責。

「你說……你為什麼要殺了雲昕……她什麼都沒做啊……我也听你的話……沒去找她,為什麼你還要傷害她……」

白雨芙使勁捶打著荊弄影的胸膛,這里曾是她最眷戀的地方,如今卻是冰冷,無一點血性,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荊弄影根本是有听沒有懂,難道雲昕真的死了……最近左思右想了一陣,發覺三年前的事發生的十分突然,而那個凶手應該還在府內,荊弄影為調查三年前事情的真正原因,已待在書齋好幾日,幾乎都沒出過門。

「雲昕死了……你為什麼要毒死她……為什麼……只因為我要救她出來嗎?」

白雨芙帶著不肯諒解的眼神盯著荊弄影,這就是要跟她相伴一生的夫君嗎?她不要這麼殘酷的夫君,她不要,如果可以選擇,白雨芙情願自己不知道這些事情,安安靜靜的和荊弄影過日子,兩人的關系根本不會像現在一樣鬧的這麼僵。

「雲昕……她的死與我無關……」

荊弄影更加確定那個幕後黑手還繼續在荊府內為非作歹,現在不能打草驚蛇,一定要步步為營,才能揪出那個蒙面人,荊弄影故作冷靜,如果這是那個主使者所希望看到的話。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雲昕的死怎麼會跟你無關,是你毒死她的啊。」

「那又如何,那是她罪有應的。」

「荊弄影……我對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白雨芙深吸一口氣,退出荊弄影的懷抱,如果他肯給她一個解釋也好,可是他卻連一個解釋也吝于給她……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無嘴有耳的乖乖千金嗎?遵從丈夫的一切決定,即使是錯誤的?她白雨芙無法做到……

「太失望……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

深沉的黑瞳隱藏著些許不舍的柔光,隨即被陰郁的眼神所取代。

「我恨你……我恨你……夫妻情義自此……恩斷義絕,我無法忍受自己的相公竟是如此殘暴之人。」

賓燙的淚珠不停的翻落,白雨芙的心這是真的被傷得好重,自己真是看走眼了……荊弄影果如傳言所說冷心殘血之人,所以才會禁妻、弒妻,他根本不是一個人……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禽獸。

「不可能,你永遠是我荊弄影的女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能踏出荊府一步。」

「你是不是也想象對待雲昕那樣……把我關起來……」

白雨芙的喉嚨都哭啞了。

「如果必要的話,我會這麼做……」

「不可能……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逃出去……」

白雨芙的語氣堅決,態度更是決然。

「別逼我把你栓上鏈子……這樣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你……是禽獸……不是人……我真的看錯了。」

「是嗎?你怎麼不想想你在我懷里嬌喘的模樣,放浪的吟哦,這些可都不是我逼你做的,不是嗎?」

「你……既然你不放我走,我干脆一死了之。」

白雨芙忽轉個身,眼看就要朝身後的柱子撞了上去,荊弄影急忙將厚實身軀擋在柱子前,白雨芙全身的力氣全撞在荊弄影的胸膛上。

「你在做什麼……」

荊弄影顯然被白雨芙這種莽撞的行為給惱怒了,深沉的黑瞳多了點不穩的流光。

「你干什麼不讓我死,我連主宰自己生死的權力都沒有嗎?」

白雨芙對著荊弄影高聲哭喊著。

「你沒有,你嫁入荊家的第一天開始,你就沒有了生命的自主權,只有我能讓你死,可惜我現在還不想讓你死,所以你只能給我活下去,在這樣自尋短見,我絕對不會讓白家好過的,我就拿你姐姐來補你的位子,你听清楚沒?」

「不行……姐姐她要嫁人了……你不可以亂來……」

「哼……沒有我荊弄影做不到的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逼我……一定要讓我這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嗎?」

「沒錯……你早在嫁入荊家前早該打听清楚了。」

「我恨你……荊弄影……」

「我早跟你說過,我不介意多一個人恨我……來人啊……把少夫人關到柴房去。」

「不要……放開我……不要……」

兩名壯漢隨即扯住白雨芙的手臂,輕而易舉的架往柴房,白雨芙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白雨芙的身影消失了,荊弄影這才喘了一口氣,癱坐在椅上,眼神里淨是復雜的神色,這真的是他願意見到的嗎?

「啪啪!啪!」

荊舞兒高興的掌聲,慢慢地走進荊弄影的書齋。

「弄影哥哥……我正想來告訴你,那個女人把沈雲昕那個賤婢給放走了呢!」

荊舞兒一抹寒徹冷心的邪笑掛在嘴窩上,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舞兒,這到底怎麼回事?」

沈雲昕不是被毒死的嗎?舞兒怎麼又說是逃走的呢?

「她戲演的真好不是嗎?故意來跟你說沈雲昕讓人給毒死了,其實是她把人放走了,擱在紅懺軒的尸身根本不是沈雲昕的,她隨便弄死了一個人假冒的,你還說這樣的女人單純,弄影哥哥千萬別讓她外表楚楚可憐的樣子給騙了。」

「你是說沈雲昕根本沒死?」

「是啊?不然你問菱香啊,她可以證明是白雨芙半夜里偷偷模模地把沈雲昕給放走的,再放話說她給人毒死了,這招真是高明的,算是借尸還魂吧,高招!斑招!」

荊舞兒從容不迫的說著,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般。

「你從哪里听來的?尸體呢?我去看看就可以知道究竟是不是她了!」

「已經稟告娘了,娘說擱到後山隨便埋著,反正這本來就不是多光榮的事,總不好意思弄的人盡皆知吧,我看弄影哥哥,外頭那些女人沒一個可以相信的,光說白雨芙好了,竟可以為了一個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而撒謊欺騙你,你想她還會有多少事是瞞著你的。」

看著荊弄影逐漸暗沉的神色,荊舞兒有說不出的舒暢,這才是她的弄影哥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荊弄影厭煩的揮揮手,之前舞兒也是在耳邊不停地叨念著雲昕的壞話,現在換成了雨芙罷了,荊弄影真的煩了。

「弄影哥哥,那舞兒先走。」

荊舞兒愉悅萬分的離開御閣。

舞兒為何可以證明雨芙夜半放走了雲昕,還毒殺了一個女婢代替,甚而在他面前還可以演得如此自然?

荊弄影緊握拳頭,難道自己真的搞錯了嗎?全讓白雨芙給騙了?

「去找菱香來!」

荊弄影迫不及待招來菱香,這樣很快就可以知道誰是誰非,究竟說謊的是誰。

不一會兒菱香膽戰心驚地來到御閣,听說荊弄影要問她話,菱香更是不停地發著抖顫,憶起荊舞兒先前的交代,菱香雙手扭得更緊,她該怎麼辦?該告訴少爺實話嗎?如果說了真話,舞小姐就會殺了少夫人啊……該怎麼辦?攤開掌心,緊緊握著兩顆紫黑色的藥丸,內心仿佛有了決定。

「少爺!菱香來了。」

菱香怯生生的盯著地上,不敢直視荊弄影的目光。

「菱香,我問你,你可要老實說出來,不然我可不會輕饒。」

「是!」

菱香更加膽怯,雙腿已不自覺發起抖來。

「你當真有看到少夫人放走雲少夫人嗎?」

荊弄影深沉的目光牢牢的攫著菱香的臉部表情,這丫頭若說了謊,決計是瞞不過他的。

「我……」

「我什麼?快說啊。」

看著菱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荊弄影更加疑惑了。

「少爺……菱香對不起你,少夫人,菱香也對不起你……少爺……你一定要保護少夫人,有人要傷害少夫人啊……」

菱香雙膝一跪,不停的磕著頭,荊弄影正想叫菱香說明白些,只見菱香將一些藥丸塞入嘴中,隨即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菱香……你這是在干什麼?」

荊弄影趕緊扶正菱香的身子,欲助她吐出吞入的東西,只見菱香兩眼上翻,臉色發黑,口吐白沫,早氣絕身亡,看來應該是一種毒性極強的藥丸。

菱香說有人要傷害雨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情並不如想象中單純,另有隱情嗎?雲昕究竟有沒有死,如果沒死,她又去了哪里。

夜深人靜,荊弄影知道白雨芙現在一定相當恨他,菱香說有人會傷害她,是嗎?

荊弄影徒步走到禁錮白雨芙的柴房,自一旁的窗口窺探里頭的情況,只見白雨芙蜷曲著,伏在膝上痛哭,暈黃的月光正照在白雨芙縴弱的身子上,嗚嗚咽咽的啜泣聲,不停的縈繞在荊弄影的耳際。

「荊弄影……我恨你……」

白雨芙這才體會到沈雲昕被禁閉在暗無天日的紅懺軒,那種孤寂的心情,雲昕真的是太可憐了,弄影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一陣細微的聲響響起,荊弄影隨即搜尋著那奇怪聲音的來源。

「啊……那是……」

荊弄影這才猛然發覺在白雨芙的身子後頭不遠的茅草堆里,竟然爬出一條吐著紅信的青眼蛇,蠕動著滑軟的身體,逐漸向白雨芙靠近。

「糟了……」

荊弄影趕緊飛奔至柴房的門口,撞開柴門,白雨芙更是睜著滿布淚水的大眼驚愕盯著荊弄影。

「快走!」已經來不及了,青眼蛇緊緊的攀住白雨芙的小腿,張開蛇牙,牢牢的咬上一口。

「啊……」白雨芙大驚失色,腿部隨即傳來一陣痛感,自傷口留下鮮紅的血液。

「走開!走開!」

荊弄影敏捷的拉開蛇身,甩至一旁的牆上,力道之大,青眼蛇隨即被扔在牆上,濺成一堆的血泥。

「弄影……我……」

在白雨芙腿部傷口附近,開始泛黑,這是毒性參入體內的預兆,白雨芙的意識逐漸模糊,全身開始癱軟無力,白雨芙身子一軟,緩緩的躺在地上。

「糟了……毒性發作了……」

荊弄影趕緊抱起白雨芙的身子,趕往煙雲苑。

此時,在一旁的榕樹後站了一個人影,呵呵……達成任務了,不過弄影哥哥……他為什麼還要救她……「可惡!」荊舞兒憤怒萬分拿著手上的匕首狠狠的在樹干上畫下白雨芙三字的字樣︰可惡,我就不信連青眼蛇都毒不死你。

荊弄影橫抱起白雨芙,迅速的擱在棉床上,撕開白雨芙衣衫,露出光潔的腿部,白女敕的肌膚留下兩個齒痕的傷口,泛著黑血,足見毒性之強烈。

荊弄影毫不遲疑的直接幫她吸出傷口里的毒血,直到傷口的血色轉紅,荊弄影這才停下動作,已經感到嘴角開始發麻,白雨芙的身軀則是發著高燒,是毒傷所引起的高熱反應。

荊弄影替白雨芙蓋上被子,模模白雨芙的額頭,閉起星眸,眉心緊緊糾結著,他暗沉的黑瞳閃過復雜的神情,撫模著因高熱而發紅的粉頰,眼角邊還留下清楚的淚痕。

「弄影……我恨你……啊……」

白雨芙發出囈語,一滴淚珠隨即順著滑溜而下。

我知道你恨我……荊弄影神色愴然的撫著白雨芙柔淨的粉臉。

荊弄影發覺嘴里的麻痹感覺越來越明顯,他趕緊走出煙雲苑。

「月竹,看著少夫人,不準任何人進去,也不準少夫人出門。」

「是!少爺!」

女婢恭敬的送荊弄影離開。

荊弄影回到自己的御閣,隨即自櫥櫃中拿出一瓶酒壺,毫不猶豫地仰頭灌了一大口。

企圖以濃烈著酒汁緩和嘴中的麻痹感,究竟是誰把青眼蛇放進柴房里的,到底是誰千方百計要殺害雨芙……跟傷害雲昕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菱香究竟知道了什麼,為什麼非得以死來保守秘密?

荊弄影又灌了一口烈酒。「嘿!嚷!」荊弄影吐出含在嘴里的酒液,心口隨即傳來一陣酸麻的刺痛,荊弄影忍不住心窩的疼痛,不停的在地上翻滾,這是毒發的象征。

青眼蛇最毒的部分是能使救人的人多少也會沾染上毒性,端看吸吮傷口的次數愈多,毒性就越濃,而心口的酸麻正是生不如死的苦刑,而發作的次數也是依著毒性的濃烈程度決定。

荊弄影蜷曲著身子,獨自忍受這難以忍受的痛楚,額上早發出豆大的冷汗,浸濕了一身的衣衫。

朝陽初起,朝露陡然被蒸發,白雨芙睜開星眸,腿部隨即傳來一陣刺痛。

「我的腿……啊……我記得我好像被蛇咬了……」

白雨芙緩緩的坐起身,攤開被子,自己的腿部附近已經纏上白紗布,傷口也做了處理。

「夫人!先別起身,你的腿還傷著呢!」

女婢月竹來到白雨芙的榻前。

「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菱香呢,菱香去哪兒了?我怎麼整天都沒看見她的人?」

「少夫人,奴婢是月竹,是少爺吩咐來伺候少夫人的,請少夫人安心靜養,菱香已經離開荊府了。」

「菱香走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都沒告訴我?」

白雨芙慌了神,這到底怎麼回事,菱香怎麼又會突然離開呢?

「月竹只知道菱香匆忙的離開,什麼也沒說,所以月竹真的不知道。」

「不對,我要去問問弄影,他一定知道菱香去了哪里,菱香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

白雨芙掙扎的要起身,月竹卻阻止了她。

「少夫人,請好好休息,少爺吩咐過少夫人哪兒也不能去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問個明白,我要去……」

白雨芙仍舊拼死命的掙扎,一個不留神掉落在地。

「少夫人……請別這樣……別這樣為難奴婢啊。」

「砰!」

荊弄影適時出現在煙雲苑里,本想來看看她的傷勢,卻看到白雨芙執意起身,荊弄影不得不出現阻止。

「你有傷在身,不好好休息在干什麼,為何為難一個奴婢。」

荊弄影幾乎一整晚都未睡,胸口的疼痛還未消退。

「弄影……」

白雨芙不敢相信眼前的荊弄影竟是如此的狼狽,嘴唇發白,完全無先前的紅潤,整張臉更是慘白,掌心還撫著胸口,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看來你沒事了……」

荊弄影隨即轉身要離開。

「弄影,你怎麼了,昨晚是你救我的嗎?」

「少爺他……」月竹正想說出荊弄影幫白雨芙吸出毒血的情形。

「閉嘴,是大夫救的,不關我的事。」

荊弄影可不想白雨芙改變對他的想法。

「等等……菱香呢?你把菱香擱哪去了?」

白雨芙嘶吼著,為什麼連一個可以談心的人,荊弄影都要剝奪,難道她永遠都要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中嗎?

「她走了,再說我毋須跟你說明,月竹,看著夫人。」

荊弄影二話不說,轉身離開煙雲苑。

「荊弄影……我恨你……我恨你……」

白雨芙拾起床上的繡枕,丟向荊弄影離去的方向,撞落在門板上,落了地,淚水再次無聲無息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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